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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大饭店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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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奥基夫对桑德拉·斯特朗很清楚。她是电影界享有盛名的最有才能的戏剧表演辅导之一。她成就不少,突出的是她历来善于把有靠山的默默无闻的姑娘培养成为叫座的明星。
  “我真为多多高兴,”兰尼兹尔说。“我一向就喜欢这个孩子。可是我们的动作要快。”
  “要多快?”
  “他们昨天就要她去了,奥基夫先生。一切都准备好了,不过,其他我也作了安排。”
  “其他什么?”
  “詹妮·拉马什。”汉克·兰尼兹尔有点困惑不解地说,“你没有忘记吧?”
  “没有。”奥基夫当然没有忘记这个瓦萨女子大学聪明、漂亮、褐色皮肤的女人,她在一两个月前曾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昨天与兰尼兹尔谈了之后,他暂时把詹妮·拉马什置之脑后了。
  “全安排好了,奥基夫先生。詹妮今晚飞纽约;她明天会在那里见到你。
  我们要把多多去那不勒斯的预订机票转给詹妮,而多多可以从新奥尔良直飞这里。简单吧,呃?”
  确实简单。实际上,确很简单,致使奥基夫对这个计划挑不出毛病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挑毛病。
  “你绝对保证拉希小姐能获得那个角色吗?”
  “奥基夫先生,我可以指着我妈妈的坟墓起誓。”
  “你妈妈还没有死呢。”
  “那就指着我祖母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象突然领悟到似的,兰尼兹尔说道,“如果你自己对多多说有顾虑,何不让我来说呢?你只要出去一二个小时。我会打电话给她,把一切安排好的。这样办——不会激动,也没有依依之感。”
  “谢谢你。我自己完全可以处理这件事。”
  “听你的便,奥基夫先生。不过想助一臂之力而已。”
  “拉希小姐会打电报告诉你她到达洛杉矶的时间。你去接她吗?”
  “理所当然。能见到多多,我感到很高兴。好吧,奥基夫先生,祝你在那不勒斯顺利愉快。我真羡慕你有詹妮。”
  奥基夫没有表示感谢便挂上了电话。
  多多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了,手里拿着大包小包,后面跟着一个笑嘻嘻的侍者,也拎着大包小包。
  “我还得回去,柯蒂。还有好些呢。”
  奥基夫生硬地说道,“这些东西你都可以叫他们送来。”
  “噢,这样才更有劲呢!象过圣诞节一样。”她对侍者说,“我们要去那不勒斯。在意大利。”
  奥基夫给了侍者一元钱,看着他走出去。
  多多把大包小包放下,冲动地抱着奥基夫的脖子。她亲了亲他的两颊。
  “你想我吗?哎呀,柯蒂,我太高兴了!”
  奥基夫轻轻地推开她的手臂。“让我们坐下来。我要告诉你计划有些改变。我还有个好消息。”
  “我们就要出发啦!”
  他摇摇头。“这个消息对你比对我关系更大。事情是这样的,亲爱的,要请你去拍电影了。我一直在为这件事操心呢。今天早上我得到消息——一切都安排好啦。”
  他觉察到多多天真的蓝眼睛凝视着他。
  “我深信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角色;事实上,我坚持要求这样的。如果事情象我希望的那样发展顺利,它可能成为你的锦绣前程的开端呢。”柯蒂斯·奥基夫不再往下说了,意识到自己说的全是空话。
  多多慢吞吞地说道,“我猜想这就是说……我不得不离开了。”
  “不幸得很,亲爱的,是这样。”
  “马上就离开吗?”
  “恐怕——明天早晨就得走。你将直飞洛杉矶。汉克·兰尼兹尔会去接你的。”
  多多慢慢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她心不在焉地伸出细长的手指,朝后拢了拢拂到脸上的一缕黄色头发。动作很简单,可是象多多的许多动作一样,却富有性感。奥基夫想起汉克·兰尼兹尔将要和多多在一起,不禁产生了痛苦的妒意。过去,他的大部分情妇都是由兰尼兹尔安排的,兰尼兹尔却从来不敢事前染指他雇主所宠爱的人。可是事后……事后则是另一回事了。奥基夫不再去想它了。
  “你要知道,亲爱的,离开你对于我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但是我们必须考虑到你的前程。”
  “柯蒂,这样很好。”多多的眼睛仍然凝视着他。尽管她眼睛里流露出天真之情,他却荒谬地觉得,它们已经洞察隐情了。“这样很好。你不必担心。”
  “我希望——关于那个电影角色——你会更愉快。”
  “我感到愉快,柯蒂!哎呀,我真的感到愉快!我觉得你真好,总是做使人非常高兴的事。”
  对方的反应增强了他的信心。“这的确是个大好机会。我相信你一定能干得很好,当然,我还是会非常关心你的前程的。”他决定把思想集中到詹妮·拉马什身上去了。
  “我猜想……”多多的声音几乎有点哽住了。“我猜想你今晚就要走了。
  在我走之前。”
  他当机立断地答道,“不,我要退掉我的飞机票,明天早上才走。今天晚上让我们尽情欢乐一下。”
  正当多多感激地抬起头的时候,电话铃响了。现在有事可干了,他便松了一口气,去听电话。
  “奥基夫先生吗?”一个女人的悦耳声音问道。
  “是我。”
  “我是克丽丝汀·弗朗西斯——沃伦·特伦特先生的助手。特伦特先生想知道他现在来看你方便不方便。”
  奥基夫看了看他的表。离正午不到几分钟。
  “可以,”他回答道。“我可以会见特伦特先生。请他来吧。”
  放下电话听筒,他笑着对多多说,“看起来,亲爱的,我们俩都有可庆祝的喜事——你,一个光辉的前程,而我,一个新的饭店。”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沃伦·特伦特坐在总经理套房他的两扇门关着的办公室里郁郁地沉思着。今早他曾经几次伸手去拿电话听筒想给柯蒂斯·奥基夫通电话,接受后者所提出的买下这座饭店的条件。看起来,没有理由再拖延了。他本来把争取经济援助的最后希望寄托在职工工会上。可是他们粗暴的拒绝,粉碎了沃伦·特伦特不让奥基夫的大企业吞并所作的最后抵抗。
  然而,沃伦·特伦特每一次伸出手去,总是又缩了回来。他沉思着,自己仿佛象一个囚犯,到一定时间就要被判处死刑,但在这之前还有机会自杀。
  他接受了这个不可避免的命运。他很明白,自己在饭店的职权就要失去,因为已经别无他路可走了。但是本能却驱使他在仅余的时间里能拖则拖,直到一切希望全都落空,无需再作什么决定时为止。
  在彼得·麦克德莫特进来之前,他就准备投降了。麦克德莫特汇报了美国牙医协会要继续举行会议的决议,这并没有使沃伦·特伦特感到惊奇,因为他前一天就预料到了。而在现在这整个事情似乎已无关紧要了。当麦克德莫特离去时,他很高兴。
  在其后的片刻时间里,他陷入了沉思之中,回忆着过去所获得的成就及其带来的满意。那个时候——实际上就在不久之前——那些大人物和近似的大人物,如总统、皇族贵胄、华丽的贵妇、社会名流、有财有势的阔佬,包括出名的或是不出名的,都纷纷到他的饭店来,他们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他们都是来出风头的,而且也出了风头。这些社会名流所到之处,人们也跟着而来,使圣格雷戈里饭店成为众人向往之地和摇钱树。
  一个人只能或者似乎只能通过回忆来聊以自慰时,最好就让他尽情地去回忆。沃伦·特伦特希望在他还是饭店老板的这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没有人来打扰他。
  这个希望落了空。
  克丽丝汀·弗朗西斯轻轻地走进来,象往常一样,感到他情绪低落。“埃米尔·杜梅尔先生想和你谈话。我不愿意打扰你,可是他坚持说有要紧的事。”
  沃伦·特伦特咕噜了一声。他想,秃鹫都集中到一起来了。继而一想,也许这样的直喻,未必公允。埃米尔·杜梅尔是工商银行的总经理,这家银行有大量资金投于圣格雷戈里饭店。几个月前,也就是这家工商银行既拒绝为重筹资金提供更多借款,又拒绝延长贷款期限。好吧,现在杜梅尔和他的董事们可以不必为此担心了。交易即将达成,欠他们的钱就可以还清了。沃伦·特伦特觉得应该使他们放下心来。
  他伸手去拿电话。
  “不是电话,”克丽丝汀说。“杜梅尔先生亲自来了,等在外面。”
  沃伦·特伦特把手缩回来,觉得很奇怪。埃米尔·杜梅尔离开他的银行堡垒亲自去拜访什么人,这可是非常难得的。
  过了一会,克丽丝汀带着来访者进来,她走出去时,随手把门关了。
  埃米尔·杜梅尔又矮又胖,头上一圈卷曲的白发,具有克里奥耳祖先的直接血统。但是他看上去——在刚愎任性方面——活象是从《匹克威克外传》一书中走出来似的。他的态度自负而浮夸,与他的外表很相配。
  “我很抱歉,沃伦,没有事先约好就突然前来打扰。但是,我公事的性质使我顾不上细节了。”
  他们照例握了握手。饭店老板挥手请来客坐下。
  “什么公事?”
  “如果你不反对,我打算按次序一件一件地讲。首先,请允许我表示歉意,没有能够答应你的贷款要求。不幸的是,贷款的数额和条件都远远超出我们的力量或既定方针。”
  沃伦·特伦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不大喜欢这个银行家,可是从来没有错误地低估这个人。他装出一副说话结结巴巴的样子——这迷惑和欺骗了许多人——实际上他却有一个能干而精明的头脑。
  “可是,我今天来是有目的的,我希望它能弥补上次那些使人遗憾的状况。”
  “这,”沃伦·特伦特断然地说,“是完全不可能的。”
  “等着瞧吧。”这个银行家从一个狭长的公事包里抽出几张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字的横格纸。“据我了解,奥基夫公司提出愿意出价购买这座饭店。”
  “这用不着由联邦调查局来告诉你。”
  银行家微笑着说,“你可愿意把具体条件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埃米尔·杜梅尔小心地说,“我也是来这里争购饭店的。”
  “要是这样的话,我更没有理由说出来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已经同意在今天中午给奥基夫他们回音了。”
  “一点不错。我了解到的情况也是如此。我突然来访,就是为了这个原因。顺便提一句,我很抱歉没有早一点来,可是为了了解情况和等待指示,花去了一些时间。”
  这个最后一刻开价购买饭店的消息——至少,来自目前这个方面——并不使沃伦·特伦特感到兴奋。他猜想当地一批投资者,以杜梅尔为代理人,联合起来想在目前以低价买进这个饭店,然后再转手卖出,谋取赢利。不管他们开什么价钱,几乎都不能与奥基夫提出的价格相比。沃伦·特伦特自己的处境,也不大可能得到改善。
  银行家着了看纸上用铅笔写的几行字。“据我所知,奥基夫公司开出的是四百万元买价。其中二百万元用于展延目前的抵押,另外的半数,一百万元付现款,一百万元付新发行的奥基夫股票。此外还有小道传说,你个人可以享有一种终身住在这个饭店里的权利。”
  沃伦·特伦特气得脸都红了。他握紧拳头,在自己的办公桌面上猛击了一下。“该死的,埃米尔!别捉弄我啦!”
  “如果我是那样的话,很抱歉。”
  “我的老天爷!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详细情况,为什么还要问呢?”
  “说实话,”杜梅尔说道,“我只不过是想证实一下你刚才告诉我的事实。而且,我受权提出的价钱多少要高些。”
  沃伦·特伦特觉得自己为这个起码的老一套计谋所骗了。但是杜梅尔竟然决定这样欺骗他,他感到恼火。
  事情也很明显,在柯蒂斯·奥基夫自己的组织中有个内奸,可能就在奥基夫的总部里,是个参与制订高级政策的人。具有几分讽刺意味的是,惯于用间谍活动作为经营手段的柯蒂斯·奥基夫,竟然也受到别人的暗中监视。
  “那么,价钱有多高呢?又是谁开的价钱呢?”
  “先回答后面那个问题——目前我还无权奉告。”
  沃伦·特伦特哼了一声说,“我只跟我能看见的人打交道,不是跟鬼打交道。”
  “我可不是鬼,”杜梅尔提醒他道。“而且银行可向你保证,我受权开的价钱是诚实无欺的,银行所代表的各方都具有无可指责的信用保证。”
  饭店老板对刚才的计谋还怒气未消,说道,“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我正要这样做。”这位银行家翻了翻他的笔记。“基本上,我的委托人对这个饭店的估价是和奥基夫公司的相同。”
  “那没有什么奇怪,因为你们已经知道奥基夫的价钱了。”“不过,在其他方面,有几个重大的区别。”
  从双方开始谈判以来,沃伦·特伦特这时才对这位银行家要说的话逐渐发生兴趣。
  “首先,我的委托人无意让你割断与圣格雷戈里饭店的个人关系,也无意让你脱离饭店的经济结构。其次,他们的意图是——就生意上行得通而言——要保持这个饭店的独立性和现有的特色。”
  沃伦·特伦特紧紧地抓着他椅子的扶手。他看了看右边墙上的挂钟。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差一刻。
  “可是他们坚持要取得半数以上公开发行的普通股——这在目前状况下是很必要的——以便有效地控制经营管理权。你自己便成为最大的散股股东。还有一个条件是,你要立即辞去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职务。对不起,给我一杯水好吗?”
  沃伦·特伦特从他办公桌上的保温瓶里倒了一杯水。”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当一个侍者助手吗?或者当个看门人的助手吗?”
  “决没有这个意思。”埃米尔·杜梅尔呷了一口水,然后看着杯子说,“我们浑浊的密西西比河水怎么能够变得这么美味可口,我始终认为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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