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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红香-第17部分

小说: 红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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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浑厚的大门开启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黎明声若洪钟,异常响亮。红香在轿子内忍不住探出了头,她刚好看到门房何春站在大门边,谦卑地弯着腰恭送轿子出门。这时候,红香的内心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忧郁:当这扇门关上的时候,她将从此永远和鹿侯府诀别,回到自己的榆林寨去,然后再次被哪个缺少女人肚子的人家接走。一路上她听着轿夫混乱无章的脚步声,她能感到自己正在走向同州城的城门,守城的士兵看到是鹿家的轿子,立即开了城门,红香听到有人说:“鹿家的人出去怎么不开汽车?” 
  红香离开鹿侯府的这个早上,同样处于阴郁状态的还有福太太,小少爷的哭声吵醒了她的睡梦。灯亮后,福太太看到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少爷的粉红的脸蛋上,沾满了泪水。 
  “难得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哭得如此伤心?”福太太说。她让莲儿去冲奶粉。令莲儿吃惊的是,小少爷哭着把奶瓶推开了,他像个发怒的小野兽一样嘶叫着,两只小腿把被子蹬到了一边。福太太把孩子从摇篮里抱出来,她学着莲儿平时摇晃孩子的样子想让他安静下来,而小少爷的哭声却依然不绝于耳,他的小手打在福太太的脸上和胸前。莲儿伸出手,想把小少爷接过去,福太太焦躁地推开了莲儿。 
  鹿家小少爷的哭声一直到太阳出来才告平息,他哭得嗓子嘶哑、满头大汗后,在摇篮里疲惫地睡着了,鼻腔发出婴孩少有的鼾声。 
  令福太太更没有想到的是,傍晚时分管家吴让惊慌失措地回来了,他的脚上带着城外的黄色泥巴,脸上和身上都沾满了尘土。 
  吴让哭丧着脸说:“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慢慢说。” 
  吴让结结巴巴地说:“劫匪,劫匪。”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土匪。 
  轿子出城后,换成了马车,红香和管家吴让各乘一辆,几个家丁则骑马而行。他们计划在中午之前到达通往榆林寨的第一个山口,那里有一个小镇,可以休息片刻以躲避其时正旺的太阳,然后继续行路。中午时分,他们如期到达山口,他们在小镇边上的一家饭馆前停了下来,准备在那里休息片刻。 
  这是个规模极小的小镇,正街全长也不过百米,街道两旁散落着各种小店铺,以旅馆和饭馆为最多,看得出这里是人们出山和进山的歇息之地。小镇的南面就是油绿的山地,山上长满针叶松,整条街都弥漫着松油的香味。从饭馆的大门望去,能够看到山坡上的阵阵松涛,骄阳下的松林拖曳着一条神秘而模糊的光带。 
  吃午饭时,吴让忽然听见一阵猛烈的马蹄声,如风般呼啸的哨音在小镇的街道中央停了下来。有人从马上跳下来,脚跟碰到地面时的嘎巴声震得整个街道都在摇晃。吴让看到饭馆的掌柜殷勤而紧张地跑了出去,店小二弯着腰跟在他身后。旋即,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拍着掌柜的肩膀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马鞭,黝黑的脸上满是横肉。在他身后跟着三个同样粗莽的人。大汉在吴让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他用洪钟般的声音吼道:“给我们兄弟来四斤牛肉、四只猪蹄、四条羊腿。” 
  午后的太阳逐渐强盛起来,阳光在青石板街道上溅起一朵朵白色的花,远处的山峦在光影中隐隐摇动,松林呈现出死气沉沉的落墨之绿,一只杂毛狗从街道窜过,嘴里叼着根骨头,涎水顺着骨头往下流。和早上时候相比,气温忽然热了许多。 
  在阳光最为炽热的时候,四个酒足饭饱的大汉离开了饭馆,他们把一摞银元扔到了柜台上,骑上马向山里奔去,清脆而凌乱的马蹄声渐行渐远,直至最后消失在空袤的大山里。 
  通过饭店掌柜,吴让很快就知道了那帮人的身份。掌柜说:“刚才那人是黑龙,这山上的土匪,打家劫舍的,你们可要小心些。” 
  吴让说:“我们身上没钱,没什么好怕的。”晌午过后,他们走出了饭馆。 
  怕处有鬼。吴让在通往南面谷里时又一次碰到了那帮人。他们用四匹马堵住了山道。 
  当头大汉说:“我们只要钱,不要命。” 
  家丁们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关于城南山区最近土匪兴盛的传言今天终于得到了证实。他们迅速地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枪,然而,与此同时他们看见周围的山石后面闪出了许多面孔,每张面孔下都有凶器,或是土枪或是大刀。 
  吴让说:“兄弟,我们是鹿侯府的。”吴让想用鹿侯府的名头吓吓劫匪。   
  红香 第六章(4)   
  大汉却发出了一声冷笑,他说:“我才不管你是谁呢。” 
  彪形大汉在搜走了吴让的所有财物和武器后,掀开了红香所乘坐的马车。他们看到了一张苍白但却俊俏的脸,红香那产后丰满的身体给她增添了女人的娇媚,而她那略含悲伤和憔悴的眼睛更是让她风情万种。土匪头子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出了轿子。 
  红香惊恐地在土匪的胳膊下挣扎,在她涨得发紫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最后,土匪松开了手,她就像一只幼小的鸟一样匐倒在地,鲜血从额头喷涌而出。在那一刻,吴让听到她哀怜地唤了一声:“管家老爷,救我。” 
  土匪头子黑龙在马上发出一阵冷笑,吴让看见他脸上的肉在剧烈地抖动,吴让还看到了他的牙齿,那是一口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的金色牙齿。吴让无奈地咽了口唾沫。在他的注视下,黑龙抱着红香打着胜利的呼哨消失在了满山松林中。 
  第二天,姚局长的车就出现在了鹿侯府。 
  同州历史上有名的一九四七年的大规模剿匪行动就是这样发生的,数十辆卡车载着几百名军警浩浩荡荡开过同州街道,出了南门往山区地带而去。人们说:“什么是气势?这就是气势。”他们望着军车后扬起的遮天蔽日的灰尘,心里充满某种激昂。在那几天里,同州城的百姓似乎听到了从遥远地方传来的隐约的枪炮声,许多人聚在警察局门口等待着南面来的消息。三天后的黄昏,剿匪军警回到了城里。 
  《同州晚报》适时刊登了警察局剿匪胜利的消息,在这则消息里姚局长说:“我们找到了土匪的老巢,把他们全部消灭在了山里,尸体总共有一百零八具。这群可恶的山贼,他们还想模仿梁山好汉。” 
  同州各界联合捐资为这位剿匪英雄举行了盛大的庆功晚会。这场晚会规模盛大,同州城的各界要人均有出席,处于病中慵懒状态的鹿侯爷也前往参加。关于这次剿匪行动的起因是鹿家人被土匪抢劫的传言就是在这次宴会上传开的,此后许多事关剿匪的小道消息均不胫而走,并且越传越神越传越邪乎,不久就成了全同州人茶余饭后的谈论焦点。传送流言的人说:“鹿侯爷的宝贝侄女被土匪抢去了,生死不明,所以姚局长才动了真格的。”于是很多人就开始争相打探这样一个问题:军警有没有在山上发现女人。 
  有人说,军警确实在山上发现了女人的尸体,她一丝不挂地仰卧在土匪头子的床上,胸口淌着鲜血,这说明军警到来之前他们正在做着不齿的事情,土匪临死前拿她做了殉葬品。 
  也有人说,军警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女人,他们连女人的一根头发都没看到。 
  夏天的热风带来了中国北方地区的烟火焦香,报纸上关于战事的毫不间断的报道,疯狂增长的物价和减少的食品,以及杀人越货等可怕事情的时有发生,共同组成了同州城老百姓一九四七年夏天的生活内容。水果街口的算命先生孤独地望着来往的人群,他喃喃地说:“末日要到了。”而卖香蕉的张永祥却说:“半仙呀,我看是你的末日到了吧,已经有十天没人找你卜卦了,人连饭都吃不饱,鬼才找你算卦呢,再说你他娘的从来都算不准,你是个骗子。” 
  算命先生不作争辩,他平静地望着狭长的水果街,那里人来人往,一群衣着破烂的孩子正抢着捡拾别人丢下的水果残核。 
  3 
  红香在颠簸的马背上,嗅到了男人在炎炎烈日的炙烤下挥发出来的汗臭味,她的眼睛紧闭着,嘴唇透出寒冷时候才有的青紫色。在那一刻,她听着身旁嘈杂的声音,面无表情,心如死灰。最后她在树林深处看见了一排简陋而破败的房子,屋顶上布满树枝和树叶,眼见之处全是苍翠而茂密的树木。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她能看到雾霭蒙蒙的山峦,也可以看见各种鸟雀和野雉在树梢上飞来飞去。 
  黑龙对红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她扛进最里面的屋子,干净利索地扒光了她的衣服。在此过程中,红香那处于哺乳期的乳房不断地向外淌着乳汁,黑龙用舌头舔干了那些乳汁,暧昧而冷酷地看着她笑。他说:“老子已经多年没吃过人奶了。”黑龙有力的手指划过红香的肚皮,亢奋地问她:“你刚生过孩子吧?老子就喜欢刚生过孩子的女人。” 
  红香忧伤地看着土匪头子被快感所扭曲的脸,痛楚已经让她全身失去了知觉。 
  宁静的森林夜晚让红香整整一个晚上都处于失眠状态,她听到无数鸟在空茫的高空低声鸣叫,它们的翅膀划过夜空的声音黏稠而潮湿,像被浸湿的麻纸一样一层一层糊住了她的脸。这个夜晚空洞而充满恍惚,天光从窗户泻在房间的土炕上,土匪头子赤裸的身体泛出微弱的青色。露水从一片树叶滴落到另一片树叶上的声音清晰可闻,红香剥开窗纸,看到了一个凝滞的固体的黑沉沉的夜晚。   
  红香 第六章(5)   
  黑龙在炕上模糊地说:“你别乱看了,你逃不走的。” 
  红香回过头,她看见了黑龙的眼睛,他不知在什么时候醒的,一双眼睛闪着扑烁不定的寒光。 
  “在老子把你玩腻之前,你别想离开这里。”黑龙又说。 
  “我没想逃。”红香说。 
  “这就对了,我黑龙最喜欢听话的人儿。”黑龙翻了个身说。 
  早晨,红香被一阵奇异的花香熏醒,两个小土匪正挤在门边看着她,眼中闪着幽兰的光,可是他们不敢进来,在红香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们胆怯地转过身抱着枪跑了。房屋周围不植花卉,花香来自广袤的大山植被,一个夜晚的疲惫被香气驱走,她怀着一种湿润的心情静坐卧榻之上,身体的疼痛正在消退,眼前迷离模糊的森林世界让她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个身材矮小、长得白白净净的土匪给她端来了中餐,一条羊腿,一碗小米粥和一盘青菜,土匪说:“这青菜是龙爷特意让人下山买的,山上本来是没有青菜的。” 
  “那你们吃什么?” 
  “我们只吃肉。” 
  红香捧过盛粥的碗,说:“我也不喜欢吃青菜。” 
  小土匪嘻嘻地笑着,他看着红香把一碗粥喝完,说:“龙爷说了,小姐你可以在附近的地方看看。” 
  风从树叶间刮进来,带着树林之外的温热,仲夏的阳光被茂盛的树叶挡在了外面,森林深处一片幽暗,到处闪烁着暗蓝色的微光。每隔不远处就有人放哨,他们隐蔽在绿色的灌木丛之间。红香对跟在她身后的小土匪说:“你们的哨兵倒是很特别?”小土匪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说:“龙爷说了,得以防万一。” 
  红香找了个树桩坐下,在她脚下,青色植被和野花沿着地面铺向远方。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后,黑龙和他的乌合之众部下从山下回来了,他们的马背上驮着羊只和粮食,在靠近窝巢的时候他们把羊从马背上扔下来,三只羊沉重地跌落在地面上,口鼻冒出鲜红的血,眼睛如鼓般睁得大大的。 
  黑龙说:“今晚我们吃烤全羊。” 
  几个土匪走上去要用刀杀羊,被黑龙拦住了,黑龙扯着嗓子喊:“没看到这里有女人么?他娘的去后面杀。”土匪便只好拖着半死的羊去了后山。红香注意到了那只最小的绵羊,它伏在一个土匪的肩上很凄然地咩叫了一声,眼睛的死光射过来,投在了红香脸上。在那一瞬间,红香觉得那只绵羊和自己一样可怜。 
  这一夜,红香听到了外面疯狂的欢乐声,她借口身体疼痛躲在那个黑屋子里,酒肉混合的香味和篝火的红光飘荡在整个山林深处。红香想,这就是土匪的日子,一方面尽情作乐,一方面胆怯地躲在树林深处放哨,这多么像人生,一面逞强一面退缩。酒足肉饱后的黑龙在土炕上给红香留下了难以忘记的回忆,这回忆是关于肉体的,如果说刚上山林的日子里土匪头子给她的更多的是痛楚的话,这一夜则让她感受到了欢愉。 
  他们在土炕上颠簸起伏了整整一夜,直到黎明之前,黑龙才伸展着身子满足地睡去。 
  枪声正是在黎明之际响起的。土匪窝里第一个被枪声惊醒的人就是红香,紧接着,她听到了土匪们极度凌乱的叫喊声,枪声和警犬的吠声越来越近,乱作一团。 
  黑龙倏地从炕上跳了下去,他对红香说:“肯定是西山上那帮混蛋,他们早想吞掉我的地盘了。”他边穿衣服边跑了出去,他急促而恐惧的样子让红香觉得,土匪终归是土匪。 
  在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的时候,红香抓过炕边的衣服,钻进了炕洞。 
  炕洞庇护了红香。炕灰里住着一窝老鼠,红香爬进炕洞的时候,它们吱吱叫着乱成一团,在红香的驱赶下它们极不情愿地出让了炕洞。红香在炕洞里倾听到了外面的枪声以及零碎的脚步声,还有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的声音,血腥味随即覆盖了树林深处的青草香味。 
  红香在炕洞里一直呆到黄昏,在确认已无人声后才爬出炕洞。在她眼前,夕阳的余晖下数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林间。一只正在啄食的秃鹰抬起头看了看她,秃鹰的眼睛里闪着绿色的寒光。红香看见秃鹰啄食的正是黑龙的尸体,长长的喙伸进了他的胸膛。红香想,秃鹰一定是在啃食他的心。最后她果然看到了秃鹰把一颗人心从他的胸膛掏了出来,鲜血淋淋。红香立即扶着树身呕吐不止。 
  红香沿着广袤深邃的树林行走了一个夜晚,潮湿的地面杂草横生,夜鸟在头顶飞翔,它们的翅膀每闪动一次,红香就在湿漉漉的草皮上摔倒一次。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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