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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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云飞笑言:“这样一来,就变得是我不配了。”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其间诸多感觉情愫便在那朦胧的笑中彼此交融。所以当市长夫人约请葛云飞去她楼上的包房一叙时,葛云飞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市长夫人在富丽酒店有间长期的包房,是平常姐妹们打麻将休闲的专用场地。进入房间后,两人面对面坐在地上继续对饮,一瓶红酒很快就见了底。两人就躺在地上含糊地说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一夜无声。第二天睁开眼睛,葛云飞看着身旁衣衫凌乱的市长夫人,才意识到昨夜的荒唐,神情不觉有些慌张。这时市长夫人也醒了过来,她定睛看了看葛云飞,抿嘴漠然一笑。
“你不用担心,在同州没人可以把你怎么样的。”市长夫人说。说着她就开始整理装束,在葛云飞的额头轻吻了后下楼去了。关门时她回头笑语:“葛先生再休息一会儿。”
葛云飞摸着脑袋,倒也恢复了镇静,就倒下头来再睡了下去,一觉睡到正午时分,到餐厅用了午餐后才离去。
葛云飞后来回忆,他和市长夫人的私情正是从这次醉酒开始的。
2
刚刚发了月银,小梅回了趟家,她是回去孝敬父母的。她的父母住在同州城北,一天的时间就能打个来回。小梅回到鹿侯府已是黄昏时分,门房老李殷勤地和她打招呼:“梅姑娘回家去了?”小梅点点头,厌恶地加快了脚步。老李又在她身后说:“梅姑娘越来越漂亮了。”小梅转过身朝老李吐了口唾沫,低声说:“呸,再漂亮也没你的份,老光棍。”老李受了小梅的唾沫,却不恼怒,用手擦去脑门的唾沫,晃着脑袋注视着小梅远去。
在鹿侯府的草坪上,小梅看见葛老爷正在和身高体壮的家仆猪八玩摔跤,葛老爷把猪八扛在肩头上,猪八杀猪般地大叫着求饶。几个仆人围在旁边欢呼。
小梅给红香带了热包子。芬芳阁的包子,同州城闻名。小梅说:“小姐来同州一个多月了,还没尝过同州的风味,我就带了有名的芬芳阁包子给你尝。”红香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果然皮薄馅大,其香无比。吃完一个,她说:“很香。”
“要不怎么敢叫芬芳阁呢?”小梅说。
出去了一天,小梅带了很多外面的故事回来,诸如街道上新开了什么店铺,杂耍的河南人把匕首吞下了肚子,一滴血也没有,那些贵妇人的旗袍,开叉越来越高等等。最后,小梅说到了葛老爷。她说:“葛老爷把二百斤重的猪八扛上了肩膀,满院子跑呢,葛老爷真是厉害。”
红香说:“你说的是那个年年给你打赏的葛老爷吗?”
“就是他。鹿侯府只有一个葛老爷。”小梅说。
巧合的是,没过几天红香就看见了葛云飞。因为福太太的丫鬟来传话说,叫小梅每天黄昏前带红香小姐到后花园散步。第一个黄昏,红香在后花园的亭子下看见两个男人正在下棋,小梅指着其中穿白色衬衣的那个说:“看,那就是葛老爷。”红香顺着小梅的手指看去,她看到葛云飞也正在朝她这边望,连忙疾步走了。
说起福太太允许红香出门散步,这还得归因于教堂的牧师。
教堂里新来的德瓦拉牧师据说以前在德国的时候是个教师,他为那些上帝的忠实信徒们开了个讲座,专门宣讲生命和神明之间关系。他说:“上帝主宰人的生命,首先从主宰女人开始,因为每个人生命起源的地方,是女人的肚子,所以女人和上帝更接近,上帝和女人更亲近。”
德瓦拉牧师的讲座吸引了很多夫人的兴趣,这其中就包括福太太,他的幽默和生硬的汉语叫她喜欢。讲座结束后,福太太单独去找了德瓦拉,向他表示了自己的敬意。她对他说:“您的讲座叫我觉得教堂简直就是天堂,您带来的新鲜知识叫我快乐。”旁边的人立刻向德瓦拉介绍说:“这位夫人是同州城最有名的女士,福太太。”德瓦拉殷勤地亲吻了福太太的手背,并允许她进入到教堂后面。
在教堂后的院子里,德瓦拉牧师和福太太展开了对生命的对话。福太太向德瓦拉牧师请教,女人怎么才能让自己尽快怀上孩子。
红香 第二章(4)
德瓦拉是个大胡子,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用生硬的汉语说:“夫人,这首先得需要一个男人,一个健康的男人。”福太太抿嘴一笑,心里说,这真是个有意思的牧师。德瓦拉给福太太讲了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他说:“夏娃受到蛇的诱惑,生下了人,人是无辜的,是诱惑的产物。不过我知道中国人喜欢生孩子,所以我愿意就这个问题帮助太太。上帝是万能的,上帝赋予了所有人生育的权利,生育是神圣的。”说到这里,德瓦拉露出了顽皮的笑脸。
德瓦拉走进自己的书房,捧着一本《圣经》出来了,他要把这本书当作见面礼送给福太太。他说:“太太,上帝会告诉您所想知道的一切。”另外,德瓦拉还送给福太太一本书,紫色的封皮,字迹很模糊。
“上帝这里应有尽有,主会告诉你一切。”德瓦拉一本正经地说。
那是一本教人如何怀孕的书。书上说:让女人多活动,亲近大自然,享受自由的生活,她们的身体会变得敏感而高贵,怀孕的几率会大一些。福太太正是看了这一段,才决定要红香去后花园散步的。
葛云飞第一次在鹿侯府看见陌生的女人,旁边还有丫鬟伺候着,他的目光跟随着红香的脚步,直到她拐过长廊,隐入一座假山后面。
葛云飞问旁边的下人:“鹿侯府来了新客人吗?”
一旁的仆人说:“葛老爷说的是刚才穿红色衣服的小姐吧?那是鹿侯爷的侄女,从乡下来的。”
“侄女?”葛云飞摸着下巴思索,可是最终也没想起鹿侯爷还有在乡下的侄女。
和福太太一起用餐的时候,葛云飞问:“姐夫的侄女也在府中?”福太太怔了怔,稍后才明白他说的是红香。这几天允许红香出门散步,葛云飞肯定是看到她了。不过她并未点破,她说:“弟弟的眼睛总是能看到漂亮姑娘。”语气不无揶揄。
葛云飞扬着筷子斜睨福太太,然后小声说:“我眼中的第一个漂亮姑娘,姐姐最清楚是谁。”葛云飞这么一说,就把福太太的脸给说红了,她低下头隐隐地说:“这里可是鹿侯府。”
“我知道这里是鹿侯府。”葛云飞说,“不过我还知道,姐姐的丫鬟是个哑巴。”
福太太喝完碗里的粥,丫鬟立即递上温热的毛巾,她拭了嘴,抬脚走了。她对葛云飞说:“市长夫人叫我传话,她下午会去教堂。”
葛云飞去了教堂。今天是周日,他刚好搭乘福太太的汽车。在教堂门口的圆形花池边,他一眼就看见了市长夫人的车停在那里。一个穿着军装的士兵朝他们的车走来,在车门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说:“夫人请葛先生和福太太过去。”
福太太翻了一眼葛云飞,说:“看看,市长夫人一早就在等候你了。”
教堂前面的几排位子,是留给同州城有身份和地位人的,市长夫人坐在最前面一排,福太太和葛云飞在她两边。
弥撒由德瓦拉主持。他在台上做祷告的时候,福太太几次抬头看他。德国人的鼻子真大,鼻头红红的。福太太忽然就想起,书上说男人的鼻子越大,生殖器就越大。她想,德瓦拉的那里一定很大。福太太被自己唐突的想法弄得脸红不已。
从教堂出来后,市长夫人请两人吃饭,去吃西餐,说她已经定好了位子。福太太抚着自己的胸口说:“不知怎么搞的,我的胸口很闷,看来是去不成了,你们两人去吧。”市长夫人没强求福太太,她拖着葛云飞的胳膊上了她的车。
回鹿侯府的路上,福太太对身边的丫鬟莲儿说:“看见了吗?女人都是这种货色,一见男人就会撅屁股。”莲儿听不见,她看到福太太的嘴巴在动,于是傻傻地点了点头。
自从得到福太太应允每个黄昏出来散步之后,红香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大了许多。初夏时节,后花园的许多花还在开,蜜蜂嗡嗡飞。小梅自豪地说:“鹿侯府一年四季都有花开。”红香煞有兴趣地说:“那都有些什么花?”小梅撇撇嘴,想了一会,说:“那可多了,可是名字我叫不全。”
这天葛云飞刚好坐在后花园的池塘边钓鱼。红香和小梅走来时他正好钓了条肥硕的鲤鱼,因为手没抓住,鱼跳到了地上。小梅连忙跑过去,双手一起使上,把鱼抓起来扔进鱼篓。而葛云飞却操起鱼篓,把鱼倒回了池塘。
“葛老爷原来是在钓着玩的。”小梅说。
葛云飞看了看红香,把钓线撒向池塘,一阵风吹来,水面漾动起来,薄薄的一层波纹,钓线跟着晃动不已。他说:“这位小姐我从来没见过。”
小梅忙说:“这是红香小姐。”
红香在池塘边站了一会儿,看着葛老爷又钓了一条鱼上来,鱼的身子扭来扭去,看起来很痛苦似的。回到房里,红香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钓鱼的人。”
红香 第二章(5)
“葛老爷就是这样,他总和别人不一样。”小梅说。
“世上没有一样的人。”红香说。
“世上连一样的狗都没有,何况人。”红香又说。不过这一次她没说出口,她在自己心里说的。
葛云飞喜欢看电影,喜欢看电影明星胡蝶和袁美云主演的电影,她们的电影他每部必看。他和市长夫人在一起时八成都在电影院看电影。看电影的时候,他们坐在包厢里,一边看电影一边嗑瓜子和喝冷饮。买票的时候葛云飞总是冲在前面。市长夫人也不和他争。只是有一次她把一张支票放进了他的口袋。
市长夫人说:“我攒了很多私房钱,没人知道。”
葛云飞把支票从口袋里掏出来,还给市长夫人,说:“我又不是没钱。”
市长夫人笑了笑,收起支票,挽着葛云飞的胳膊去了舞厅,不过跳舞的时候她还是悄悄地把那张支票塞进了他的口袋。“男人没有钱,就等于没了半条命。”她说。
葛云飞意识到市长夫人在说自己,他颇有兴致地问:“那另半条命是什么?”市长夫人神秘地笑了,说:“另一半当然在你的裤裆里。”葛云飞不可置否地歪歪嘴巴,手在市长夫人的腰上捏了一把。他觉得她的腰太丰满了,全是肉。
葛云飞坐市长夫人的车回到鹿侯府时,看到鹿家的气息有所不同,许多仆人正在院子里忙碌,门房老李殷勤地告诉他:“老爷回来了。”
鹿侯爷在省城呆了半个月,回来时满面红光。他高兴地说:“国共正在和谈,国家大势趋于太平。我早就说了,分久必合,中国人不会永远内斗下去的。”他叫人摆下了酒席,要和葛云飞喝一盅。两个男人在初夏的弯月下,热情地喝了个痛快,酒香飘溢得满园都是。葛云飞走南闯北,自然酒量猛一些,所以不几下鹿侯爷就开始在酒桌前摇晃了,嘴上不停地欢呼:“国家的太平就要来了,为了太平盛世,得一醉方休。”
葛云飞举杯说:“如今像姐夫这么关心天下的人不多了。”
鹿侯爷便几分醉意地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没国便没家。”
当夜,福太太伺候酒后的鹿侯爷上床,她叫丫鬟拿来醒酒药,却怎么也把药塞不进鹿侯爷口中。福太太硬是要给他塞进去,塞得急了,朦胧中的鹿侯爷双手乱挥,竟随口咕噜了几句洋文,惹得福太太和丫鬟一阵大笑。最后,福太太只得对丫鬟说:“那就让老爷先这样睡了吧。”
一觉醒来已是翌日上午。鹿侯爷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福太太,他拍拍脑袋,说:“看看我,竟然像毛头小伙子一样酗起酒来了。”
“难得老爷这么开心,多喝两杯并不过分。”福太太说。
洗漱完后,餐厅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葛云飞一早就到街上用过了早餐,现在正在自己房里练字呢,所以餐厅里只有两个主人。用餐时,照例是按照基督教规先做祈祷,然后才能享用。
鹿家后继的事终究是福太太心头的大事,所以红香的月事刚一完,福太太就掐算着双七十四天的到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鹿血、米酒以及各种动物的鞭。鹿侯爷抵不住福太太的相劝,只能悉数接受她的提议,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就像一个需要大补的病人似的。四月二十七号,一切准备就绪,鹿侯爷进了红香的房。
这一次红香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害怕和陌生,熄灯后,她主动伸手为鹿侯爷宽了衣。在福太太用咳嗽声催促鹿侯爷离开的时候,也是她帮鹿侯爷穿的衣。深夜里,穿衣的声音窸窸窣窣。红香觉得那声音神奇而美妙,带着某种不易觉察的尊贵气息。
红香第一次觉得,万人之上的鹿侯爷其实并没什么架子,给他宽衣解带的时候他不也乖得像个孩子?男人都是孩子,你只要给他吃饱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不过他要吃不饱的话,可是会大吵大闹的。以前,娘就是这么说的。而榆林寨的女人们并不把男人当人,在她们心里,男人就是钱,是给她们吃穿住行和油盐酱醋的。深夜里,红香想到这些,听着外面梧桐树在风中沙沙的声音,禁不住嗤嗤地笑了。
3
尽管按照书上所说的那样每天都去散步,红香来到鹿侯府后的第二次月经还是如期而至。污血像身体深处不断衍生的梦魇一样汹涌不止,汩汩而出,万根细针在小腹里打架似的搅得她疼痛不已。第二天起床红香发现身下的床单上有斑斑乌黑的血迹,看起来就像一朵腊梅。她取了床单想去洗,小梅恭敬地走过来说:“怎么可以让小姐做这种事情呢?”小梅硬是把床单抢了去,说:“小姐的手可不是干这个的。”红香无奈地从水盆边走开,做别的事情去了。
那段时间小梅不得不遵照福太太的意思每天去茅厕查看红香用过的草纸,当天下午小梅在茅厕发现了红香用过的麻纸上面有乌黑的血痂。小梅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福太太。小梅以为,福太太肯定是关心小姐的身体。所以她连夸宏允法师的药粉,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