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人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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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萨特:荒谬人格
敏明丽光芒的眼睛,你就会明白萨特为什么为她着迷了。 与萨特一样,西蒙。 波伏娃的家庭环境十分有利于一个早慧孩子的成长,她那位有点离经叛道的父亲对西蒙。 波伏娃个性的形成有十分重要的影响。西蒙。 波伏娃说:“我父亲的利己主义和异教徒的道德标准与我母亲的那种刻板的道德因袭主义教育形成鲜明的对照。 这种不平衡使得我的生活成为一种无止境的思考,这也是我之所以成为一个知识分子的主要原因。”(见A。 马德森《心心相印》,湖南文艺出版社198年)
她是以一个“通晓莱布尼兹的姑娘”的身份被介绍给正在死记硬背以应付考试的萨特的。 西蒙。 波伏娃永远也会记得那一天,那是1929年复活节假期后的一个星期一。一见面,他们就再也分不开了,就这样携手走完了人生。 这看来像一个奇迹,好像是上帝有心成全他们,尽管他们都不相信上帝。不过我更相信,使他们相互吸引终身为伴的因素,绝不仅仅是外在的美貌,而是他们身上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存在主义气质。一个人的精神面貌是可以诚于中而形于外的。多思、敏感、博学所形成的丰富内心世界,彻底摆脱传统价值观念,自己担负起自由的责任,这种后来被称为“存在主义”的人生态度,构成了西蒙。 波伏娃在萨特眼中的美丽,也构成了萨特在西蒙。 波伏娃眼中的风骨。 大致相同的心路历程,共同的人生观念和人生追求,以及同一层次的智慧水平和坚定的自信,使他们成了一对存在主义的佳偶,他们的爱情,就是他们存在主义思想的具体实践,是他们存在主义人生的现实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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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没有信仰的个人
在萨特和西蒙。 波伏娃目光相遇、心灵同时为之震颤的那一刻,包含了多少年生存经验的积累?以及在此积累基础上的相互认同?
彼此都是没有上帝、背弃了传统价值的人,都是四海无归的精神流浪者。他们在各自的时空里寻找自由,在一个偶然的时间和地点不期而遇。“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们都是“没有信仰的人”。
信仰是对某种意义和价值的绝对的相信,并以之作为人生的仰仗和依赖。 信仰曾经是人解决意义和价值问题的一个基本手段。 在西方文化背景中,信仰就是对“上帝”的绝对信赖和信心。 通过这种信仰,世界从上帝那儿获得意义,人的生命从上帝那儿得到了价值:上帝像慈父一样关怀着尘世的人们,人们为了上帝的神圣荣光而活着,天国是人的精神生活的家园。萨特和西蒙。 波伏娃都是在信仰上帝的宗教气氛中长大的。 在很小的时候,萨特曾经按照大人们的教导和示范而信仰。 他相信上帝已经为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自己就是上帝精心制造的一件杰作。 所以,他并不怀疑这个世界的和谐和美好,也不怀疑自己在世界上必然会有生存的一席之地。他虽然有什么能够证明他自己的生命目的和生存的必要性,于是他真诚地渴望宗教,追求宗教。 萨特的家庭是信奉天主教的,所以他被幸运地告知:他是万能的主为了其天国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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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创造出来的。 这恰好符合萨特的梦想。 但小萨特是喜欢自己钻牛角尖的,当他用自己的眼睛来看,用自己的头脑来想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那个真正的上帝。 在人们教他相信的上帝那里,他并没有找到他的灵魂所期待的东西——那里并没有必然性的证明,没有世界意义和生命价值的自明根据。由于宗教的变质或其生而具有的缺陷,人们不再热衷于去寻找其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之源,而只满足于在一种偶像崇拜中得到虚幻的安全感。 曾经洋溢着生命激情的教义由官方的统治而变成了僵死的教条;曾经是吁请神圣到场、使尘世的生命获得意义的仪式变成了徒有其表的过场;曾经是帮助人们追索其生命意义的宗教成了自我麻醉的精神鸦片。我们不知道萨特这位受过正式洗礼仪式的天主教徒在什么时候看穿了偶像崇拜的虚伪性,还是他天生就有一种反叛性。当他十岁那年突然对一个小女孩说“上帝是不存在的”
这句大逆不道的话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是童言无忌的妄语,有几分应该认真对待。50年后,萨特对自己在那段时间的感受回忆说:
“在人们教我相信的那个为世人所欢迎的上帝那里,我没有找到我的灵魂所期待的东西。我需要的是一个造物主;而人们给我的却是一个大老板。两者是同一个东西,但我却没有搞清楚。我毫无热情地奉着法利赛人的偶像,而官方的教条却禁止我去寻找我自己的信仰。”
(《萨特自述》第57—58页,河北人民出版社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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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萨特要的是真正的信仰,而真正的信仰是一种自己的选择,当宗教以官方的形式出现,并强迫人们放弃自由的时候,就变成为僵死的教条了。 当“上帝”无视人们的自由意志和自由思想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作为意义之源、价值之本的上帝,而成了发号施令的“老板”了。 这个时候,那些公开以信徒身份出现,以正统信仰的卫道士自居,到处拿教条吓人的人,往往就是亲手扼杀真正的信仰的人;而任何真诚的信仰者都与教条相冲突,成为教条的牺牲品。 萨特不无讥讽地写道:
“当然,我们全家都信奉上帝,只不过这在我们家里是由各人自行斟酌选择的事情。七八年后,康比内阁宣布:对信仰的怀疑态度表明了一种狂热和喧闹的情欲。 无神论者是一对‘怪人’。他是一个激进分子,没有人愿意请他去吃晚饭,因为怕遭他‘痛斥’;他是脑子里塞满了各种禁忌的人,他拒绝在教堂里礼拜,拒绝在那里流淌甜蜜的泪水,拒绝让自己的女儿在那里举行宗教结婚仪式——他拒绝享有所有这些权利;他要独自用他的道德的纯洁来证明他的教条的正确性;他是一个狂热地迷恋着上帝的人,他在任何地方都发现了上帝的不在场,他只要一张口,便不能不说出上帝的名字。简言之,他是一个在宗教上犯了罪的人。而信徒们却不是。两千年来,基督教的信念有足够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精神价值。它们属于每一个人。它们被要求在牧师那凝重的目光里,在昏暗的教堂里放射光辉,来照亮人们的心灵,但却没有任何人有任何必要来使自己相信它们。它们是普通的世袭财产。健全的社会之信奉上帝是为了不提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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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看上去是多么宽容呵!
它又是多么令人舒适自在呵:基督教徒能够舍弃弥撒,而让他的孩子们在教堂里结婚,能够无视“一切神圣的东西”而在听到《婚礼进行曲》时淌下泪水。他既不必不得已地过一种模范的生活,甚至也不一定非要实行火葬不可。“
(同上第58页)
上帝已经被他的信徒们杀死了,萨特要寻找自己的上帝,即一个健全社会所信奉的上帝。 他的写作,他的爱情,就是他这种寻找的远征。
西蒙。 波伏娃五岁的时候,还为她在前线与德军作战的父亲而真诚地向上帝祈祷,她深信上帝会为她而保佑父亲。后来,西蒙。 波伏娃在一位脸色苍白的年轻教士辅导下学习教义。 她身披白纱,头戴面纱,领受了第一次圣餐。 她读的书都是经过父母精心挑选过的,但她还是通过读书而开阔了眼界。 她对一切都有着极大的好奇心。 不过奇怪的是,她对男女生育之类“生命真相”的醒悟相当缓慢。 她开始发育和经历月经初潮时,她母亲竟连月经这个词语也没对她提到过,她是从可以看各种书籍的堂姐那里知道,男人和她家的爱犬一样,在两腿之间生着两只球,并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可是,她对上帝却又洞察得相当早,信仰的丧失来得非常突然而持久。 据传记作家记载,她的信仰的丧失是在一个温和的夜晚突然发生的。 那天她作完祷告后,她并不十分在意地意识到,她不再信仰上帝了。 她的父亲是个不可知论者,有着在基督教看来并非正统的思想,但她还是因为发现自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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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而吃了一惊。 大量的阅读使她了解到,许多伟大的作家和优秀的思想家都是无神论者。 尤其使她不安的是,常去教堂的多是女人,而掌握神授真理的却是男人。 她不敢把自己这些混乱的想法讲给父亲听,因为她直觉到这些“混乱”思想会让父亲难堪。 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西蒙。 波伏娃都过着双重生活:一方面意识到上帝不再支持她,一方面又继续到教堂去做忏悔。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告诉听忏悔的神父,说她再也不信上帝了。 神父以为她犯下了什么罪孽,西蒙。 波伏娃解释说没有。 然后,她坦然地走出了教堂。
四、揭露“自欺”
萨特与西蒙。 波伏娃相识后,很快就进入了热恋阶段。热恋总是让人发晕的,这两个未来的思想家和文学家也不例外。他们有永远也说不完的话,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幽会,就滔滔不绝地交谈,谈朋友,谈书,谈生活,谈未来的打算。这个时候,生活的意义似乎只在他们的言谈中存在,其余的一切都好像可有可无。 萨特宣称:他不需要书本,只要长时间的散步和更长时间的交谈,除此之外,甚至连得穆赞高地沼泽中难得的绿色,也显得像是多余的。只一点不同的是,他们滔滔不绝的谈话并不都是热恋中的东拉西扯的废话,只要看看萨特出版的第一部小说《恶心》和他的哲学代表作《存在与虚无》,在书的扉页上都写着“献给海狸”
的题词,你立即就会明白他们两人的结合而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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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巨大生命能量了。“海狸”
是他们共同的朋友内勒。 马厄给西蒙。 波伏娃起的绰号,因为西蒙。 波伏娃像海狸一样喜欢成群结队,也像海狸一样富于积极进取的性格。 马厄对西蒙。波伏娃是了解的,就是他把西蒙。 波伏娃带到学校,让她和萨特相识的。 所以,“海狸”这个绰号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萨特简直就把“海狸”作了西蒙。 波伏娃的爱称。萨特《存在与虚无》一书的部分内容是在比利牛斯山脉的一个小山峰上写成的。 当时他与海狸邀了朋友去骑自行车旅游,一路上海阔天空,说东道西,而萨特却在浪漫的气氛里吸取着哲学的灵感。 这样,自行车旅游同时也就是对存在与虚无的探索之路。 萨特骑得快,第一个到达目的地,他在岩石边坐下,就开始写书。 海狸她们追上来了,在他身边坐下,等着萨特继续写作。西蒙。 波伏娃所给予萨特的,不仅是一种灵感的刺激。很多重要观念,都是他们共同探索的结果。 比如说,在《存在与虚无》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对“自欺”的论述,就是对萨特与西蒙。 波伏娃共同探讨结果的一种发挥。作为刚刚离开学校的大学生和新到任的青年教师,萨特和西蒙。 波伏娃都难免带一点目空一切的味道,那正是蓄积了多年的火力,急于寻找目标开火的年代,是要破除他们所鄙弃的陈腐价值观念而建立新的价值观、人生观的年代。 他们选中的攻击目标是“自欺”。所谓自欺,是一种为了逃避自由选择的责任而进行的自我欺骗。 他们发现这种自欺到处都在泛滥,他们决心揭露生活中形形色色的自欺的表现形式,例如言词的诡辩,虚假的回忆,神游症,为求得补偿而想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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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及理想化等等。 每当他们发现一个新的漏洞,一种新的形式的自欺,就非常高兴。 西蒙。 波伏娃的一位年轻同事总爱在教师休息室里不断发表武断的见解,总有发不完的牢骚,但当西蒙。 波伏娃试着与他私下交谈时,却发现她的内心世界与她的日常行为之间有着很大的距离。 这种思想与行为的反差使西蒙。 波伏娃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豁然开朗。“我明白了,”西蒙。 波伏娃对萨特说,“这个教师是虚伪的,她给人的只是一种假象。”此后,他们就把“自欺”这个词用于那些在信念和感情上自我作假的人,并且发明了另一个重要概念:“角色扮演”。他们用这些概念来分析自己,解释生活。在萨特的《存在与虚无》中,关于“自欺”的内容自成一个独立的章节,占了其中第一卷的二分之一的篇幅。 在《存在与虚无》中,当萨特论证层层深入地展开,由虚无而自由,由自由而焦虑,由对自由和焦虑的逃避而逼向自欺时,真容易给人一种纯逻辑推演的假象。 但是其内在的理论生命却来自现实生活的源头活水,其巨大的逻辑力量,依傍着现实生活的坚实基础。自欺不是说谎,尽管人们往往把自欺与说谎相提并论。自欺与人的意识一样,产生于人的虚无化存在。 意识本身是作为一个“不”是出现在世界上的,就如一个奴隶首先把主人作为一个“不”字,试图越狱的囚犯把看守领悟为一个“不”字一样;而自欺则是人的一种自否定。 这种自否定之所以不同于说谎,是因为说谎的结构是“欺骗者——被骗者”
,而自欺的结构则是欺骗与被骗二者是同一的。 说谎者在说谎时是了解真情的,说谎行为的本质就在于对被欺者掩盖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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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 人们不会拿他们不了解的事情来说谎,当人们散布自己也受骗的谬见时,他们没有说谎。 说谎者有明确的欺骗意向,他自己是明白这一意向的。 因此,萨特认为,说谎与现时意识的内在结构无关,“不需要特殊的本体论基础”
,它只是人处理我与他人关系的一种行为。在与说谎的对照中,自欺的结构就清楚地露出来了。 所以行文至此,萨特已经可以毫不费力地让人们看出:“自欺在外表看来有说谎的结构。不过,根本不同的是,在自欺中,我正是对我自己掩盖真情。 于这里不存在欺骗者和被欺骗者的二元性。 相反,自欺本质上包含一个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