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金银岛 作者:[英国]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

第3部分

金银岛 作者:[英国]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至少一个星期。”我说。 

  “天呀!”他叫道,“一个星期!我可办不到,到那时他们就会给我下黑券了。那些半吊子水手们在这个该死的时候会找到我的,他们既保不住自己得到的东西,却又想攫取别人的。这种水手的行径,如今我还会不知道吗?但是我是节俭的,我从不浪费掉我的一个子儿,也不会让它们白白跑掉。我得逗他们一下子,我并不怕他们。我要再一次的扬帆启航,伙计,要再捉弄他们一回。” 

  当他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已经吃力地从床上抬起身子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几乎要使我叫出声来,一边还挪动着他那死沉的腿。他讲这番话时,口气的强硬和声音的微弱形成了可悲的对比。当他终于坐到床边之后,他停顿了一下。“那个医生害苦我了,”他咕哝着,“我的耳朵嗡嗡直响。放我躺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帮上他多少忙,他就已经倒在原先躺着的地方了,半晌不语。 

  “吉姆,”最后他说,“你今天看见那个船员了吧?” 

  “‘黑狗’?”我问道。 

  “啊!‘黑狗’!”他说。“他是个坏蛋,但是派他来的人更坏。现在,要是他们给我下了黑券而我跑不开的话,我跟你讲,他们想要的是我那只航海用的旧箱子,你就骑上一匹马——你行的,不是吗?然后,你骑上马去——噢,对了,我有主意了——去那个永远是笨蛋的医生那儿,让他召集所有的人来——地方官吏之类的——他就会在‘本葆海军上将’这儿将他们一网打尽——所有老弗林特的部下,老的少的,所有这些人,一个不拉。我曾经是大副,我是,老弗林特的大副,知道那地方的人就剩我一个了。在萨凡纳①,在他临死的时候,他把它给了我,你看,就像这会儿。但是,除非他们给我下了黑券,或是你看到‘黑狗’又来了,或者是那个‘独腿水手’——特别是这个人,吉姆,你再去告发。” 

  【 ①北美洲港口,靠大西洋,在佛罗里达半岛以北。——译者注】 

  “但是,什么是‘黑券’呢,船长?”我问道。 

  “那是一种通牒,伙计。要是他们送来了,我会告诉你。但你要留神,吉姆。我以我的名誉起誓,好处我们五五开。” 

  他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儿,声音微弱了下来;但我赶紧给他吃了药,他像个孩子似的嘟囔着:“要是竟然有水手吃药,就是我了。”最后,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像死了似的,使我得以脱身走开。我不知如何是好,也许我该把这前前后后都告诉医生,因为我怕得厉害,怕船长后悔他的坦白而要了我的命。但是这时出了事,我可怜的父亲这天晚间突然去世了,这使所有其他的事情都靠到了一边。我们发自天性的悲恸,邻居们的探望,葬礼的安排,旅店的一切事务,在这段时间里这一切同时到来,使我忙得腾不出时间来想船长,更别说怕他了。 

  说真的,第二天早上他就下楼了,像往常一样进餐,尽管吃得极少,酒喝得恐怕比平时给他的还多,因为他一直呆在酒吧间里,满脸怒气并哼着鼻子,这使得谁都不敢从他面前经过。在葬礼的前一天晚上,他又像往常一样喝得烂醉,在这幢悲恸的房子里,听到他难听的水手老调,不禁使人毛骨悚然。由于他很虚弱,我们都担心他一命归西,而医生突然到很多里地以外的地方出诊去了,自我父亲去世后他便再没到我家附近来过。我说过船长很虚弱,他的确看上去越来越糟糕而不是在恢复元气。他上楼又下楼,从客厅走到酒吧又走回客厅,有时他到门外嗅嗅海的气味,用手扶着墙行走,呼吸沉重而急促,就像人在爬陡峭的高山时的样子。他从不找我专门谈话,我但愿他忘掉了所托之事。但是他的脾气更加乖戾了,并且随着身体的日渐衰弱,也比平时更为粗暴。现在,他采取了一项警戒措施,就是当他饮酒时,把那把水手用的短刀抽出来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但是,这么做的同时,他对别人的注意反倒减少了,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到了很远的地方。比方说有一次,他使我们万分惊奇地突然哼出了一个不同的调子,一首乡村的情歌,那肯定是在他出海之前的年轻时候学会的。 

  事情就这样地过去了,直到葬礼后一个多雾、严寒的下午,大约三点多钟,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满怀对我父亲的哀思。这时,我看见有个人正慢慢地沿着大路向这边走来。他显然是个瞎子,因为他用棍子敲着路面,一个大绿罩子遮住了他的眼睛和鼻子。他弯曲着身子,似乎是上了岁数,要不就是因为有病的关系。他穿一件很大的、带着个风帽的旧航海斗篷,使他看上去格外怪异。我这一生从未见过比这更吓人的形象了。他在旅店前停了一下,接着用一种古怪的、唱歌似的调子提着嗓子向他前面的空中探问道: 

  “哪个好心人愿意告诉我这个可怜的瞎人——一个为了庄严地保卫他的祖国英格兰和神佑的乔治王而失去了宝贵的视力的人——他现在在这个镇子的什么地方?” 

  “你现在是在‘本葆海军上将’旅店前,在黑岗湾,我的好人儿。”我说。 

  “我听见了一个声音,”他说,——“一个年轻的声音。你愿意把你的手给我、领我进去吗,我好心的年轻朋友?” 

  我伸出了我的手,立刻,那个可怕的、软声软气的瞎眼的家伙像一把虎头钳似地抓住了它。我大吃一惊,想挣脱开,但是那个瞎子用胳膊一下子把我拖到他身边来。 

  “现在,孩子,”他说,“带我去见船长。” 

  “先生,”我说,“说实话,我不敢。” 

  “噢,”他冷笑道,“原来如此呀!马上带我去,不然我拧断你的胳膊。” 

  说着他就拧了一下子,这一下拧得我叫了起来。 

  “先生,”我说,“我是为你着想,船长不同从前了,现在他拿着刀坐在那里。另外一位先生——” 

  “喂,过来,往前走,”他打断了我。我从来没听过像这瞎子这样严酷、冰冷和难听的声音,这比疼痛还要令我恐惧,所以我马上便老老实实地服从他了,走进门去,直奔客厅,我们那个生着病的老海盗正坐在那儿,喝得烂醉呢。瞎子牢牢靠紧我,用那只铁手抓着我,差不多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我身上,弄得我都快要垮下去。“马上把我领到他跟前,当他能看到我时,喊:‘这是你的朋友,比尔,’要是你不照办,我就会这样。”说完他猛地拽了我一下子,我想我快要昏过去了。两相比较,我对这个瞎乞丐是如此的惧怕,以致于打消了我对船长的畏惧,当我打开客厅的门时,便用颤抖的声音喊出了他命令我喊的那句话。 

  可怜的船长抬起了他的眼睛,一瞥之下便酒意全无,清醒地瞪着眼。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垂死的病容。他挣扎着要起来,但是我不相信他有足够的力气来挪动他的身体。 

  “现在,比尔,坐在你原来的地方,”乞丐说,“我不能看,却能听得到一根指头的动静。公事公办,伸出你的右手。孩子,捉住他的右手腕,拿到我右手这边来。” 

  我们两个都照他的话做了,接着,我看到他从握手杖的手心里拿出个东西放到了船长的手上,船长立刻握住了它。 

  “现在,完事了。”瞎子说,说完他就突然放开我,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精确和敏捷窜出了客厅,到了路上。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能听得到他的棍子笃笃地探路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远了。 

  我和船长都费了半天工夫才缓过神来。但是最后,几乎是同时,我松开了一直抓着的他的腕子,而他抽回了那只手,迅速地看了看掌心。 

  “十点!”他叫道,“还有六个钟头,我们还可以捉弄他们。”说着他跳了起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遇到了麻烦,他用手捏着喉咙,站在那儿摇晃了一会儿,接着便头朝下轰地一声栽倒在地板上。 

  我赶紧跑过去,一边喊我的母亲。但是再快也无济于事了,船长由于中风,已经一命呜呼了。这是不好理解的一件怪事,因为我肯定从未喜欢过这个人,尽管近来开始可怜他,可一旦看到他死了,我却禁不住泪如泉涌。这是我知道的第二个人的死亡,而对前一个人的哀思在我心里仍清晰如新。 

第四章 航海用的大木箱
 
  当然,我没有耽搁时间,我把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母亲,也许本该早就告诉她。我们立刻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既困难又危险的位置上。那个人的一些钱——如果他有些的话——当然属于我们;但是让船长的那些船友们、特别是我见过的那两个怪物——“黑狗”和瞎乞丐——自动放弃他们的战利品,作为船长欠债的抵偿,是不大可能的。至于船长让我立刻骑马去找利弗西医生的嘱咐,将会使母亲被孤单地留下,毫无保障,这是当初不曾设想到的。说实在的,让我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在这房子里多呆上一会儿看来都是不可能的:厨房里煤块烧落的声音,钟表走动的嘀嗒声,都使我们胆战心惊。在我们耳中,四周充满了走近的脚步声,并且一看到客厅地板上船长的死尸,就会想到那个可恶的瞎乞丐就在附近徘徊,随时都可能回来。此时此刻,就像谚语说的,我是吓得魂不附体。事情必须尽快做出决断,最后,我们决定一同到附近的小村子里去求援。说到做到,我们头上什么都没戴,便立刻在渐浓的暮色和寒雾里跑了出去。 

  小村子在下一个海湾的另一头,尽管从这里看不到,却没几百码远。令我勇气大增的是,那与瞎子出现的方向刚好相反,他要来也得从相反的方向来。我们在路上没用多长时间,虽然我们有时停下来紧握着手倾听一阵,但是没什么不寻常的声音——除了轻涛拍岸和寒鸦噪林外,再没什么了。 

  当我们到达村子时,已是掌灯时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我看到窗里橙黄色的灯光时,我是何等的雀跃。但是就这,就像后来被证实的那样,是我们在这个地方所能得到的最大的援助。因为——你会想到,人们该为他们自己感到羞耻——没有人愿意答应同我们一起回“本葆海军上将”旅店。我们越说我们遇到的麻烦,男人、女人和孩子们便越往他们自己的屋子里缩。弗林特船长的名字,尽管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对那儿的一些人来说却如雷贯耳,带来了极大的恐慌。在野外劳作、到过“本葆海军上将”旅店那一带的一些人想了起来,他们曾在路上见到了几个陌生人,还以为是走私客哩,因此大家四处逃散了。此外,至少有一人还看到在我们叫做凯特湾的地方有一艘小帆船。因为上述情况,一说是弗林特船长的同伴,就把他们吓得要死。总而言之,事情的结果是,有几个人自愿和我们一道骑马去找住在另一头的利弗西医生,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们去保卫旅店。 

  据说怯懦是会传染的,但另一方面,辩论却可以极大地鼓舞人,于是当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后,母亲也向他们发表了演说。她宣布,她不会让属于她没了父亲的孩子的钱白白损失掉,“要是你们没有一个人敢去的话,”她说,“我和吉姆敢。我们会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对你们这些胆小的笨蛋来说,我们多余言谢。我们会把那个箱子打开的,即使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克罗斯莱太太,谢谢你给我们个袋子,好用它去装回我们应得的钱财。” 

  当然,我说我会和母亲一道走。他们也当即为我们的英勇而惊呼起来;但是即便这样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们一道走。他们所愿做的只是给了我一支装好子弹的手枪,以防遭到袭击,并且还答应一旦我们在返回的路上被追赶,他们就备好马鞍;同时,派了个年轻人骑马去医生那里寻求武装支援。 

  当我俩在这个寒夜冒险出发时,我的心跳得很厉害。一轮满月冉冉升起,带着红晕出现在雾气的上方,它催促我们加快步伐,因为显然,当我们再返回时,一切将亮如白昼,而我们一出门便暴露在任何一个监视者的眼皮底下。我们悄无声息地迅速溜过篱笆,不过并没看到或听到任何增加我们恐惧的东西,直到“本葆海军上将”的大门关在了我们身后,我们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立刻划好门栓,我们在黑暗中站着喘息了一会儿。房子里只有船长的尸体与我们作伴。接着,母亲在酒吧间里拿了根蜡烛,我们手牵着手走进了客厅。船长像我们离开时的样子躺在那里,仰面朝天,睁着眼睛,一只胳膊向外伸展着。 

  “拉下百叶窗,吉姆,”母亲小声说道,“他们有可能来,在外面观察我们哩。而眼下,”在我拉下百叶窗后,她说,“我们得从那个人身上拿到钥匙。我真不知道,谁敢碰他哩。”她啜泣着说了那些话。 

  我立刻跪下身子。在靠近他手的地板上有一个小圆纸片,一面涂了黑色。我立刻断定这就是“黑券”了,就拾起了它。我发现字写在另一面上,书写得非常美观、清晰,上面写道:“你将活到今晚十点。” 

  “允许他活到十点,妈妈。”我说,就在我说的时候,我们的老钟开始打点了。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我们吓了一大跳。但是消息不坏,因为这才六点钟。 

  “眼下,吉姆,”她说,“钥匙。” 

  我逐个摸了他的口袋,几个小硬币,一个顶针,还有一些线和大针,一支咬了一头的嚼烟,他那把弯柄的招刀,一个袖珍罗盘,还有一个火绒箱①,这就是口袋里面装的全部东西了。我开始失望了。 

  【 ①内装火绒、燧石及钢片,用以引火。——译者注】 

  “可能挂在他的脖子上。”母亲提醒道。 

  我强忍着厌恶扯开了他颈部的衬衫,那里果真挂着一条油腻腻的小绳,我用他的招刀切断了它,我们找到了钥匙。这小小的胜利使我们充满了希望,立刻毫不迟疑地上楼,进到那间他躺了那么久的屋子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