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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废 都-第67部分

小说: 废 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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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乘了一辆出租车直往北新街而来。到了北新街,穿过一个小巷,到一家挂着一个精致小花圈的店铺门口,赵京五让他们在门口等着,就进去和店里一个正制做纸花的老太太说话。过一会儿出来,说:牧子不在。众人说:牧子是谁?赵京五说:他是红道黑道两头挂的人物。早年学过拳脚,了不得的本事!咱先去街上吃饭吧,吃完饭再来。四人就又到街上一家饭馆,才到的门口,就碰上了阮知非和一个女的坐了一辆车驶过,车停下来对庄之蝶说:哎呀,才要去找你的,没想就碰着了,你瞧我这运气!孟云房瞥了一眼那车中的女子,低声说:又换了班子了?阮知非说:哪里,这是我的秘书。换什么班子,现在是懒得离婚!今日你们倒有空逛街?跟我上车吧,我们要去招收三个时装女模特,现在歌舞厅吃香的是时装表演,已收了四个,去帮我看看!庄之蝶说:我们还有重要的事,你走吧。孟云房想托阮知非寻找唐宛儿,庄之蝶使了眼色,孟云房就不言语了。阮知非说:你们鬼鬼祟祟的不知又要干什么去,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要看这些模特,就给我打电话吧!说完钻进车去,对那女子说了些什么,一阵浪笑,车开走了。四人就进了饭馆。
  饭馆里人很多,赵京五自动去排队买票,庄之蝶、孟云房、周敏就拣一张桌子坐下说话。旁边的那张桌上,有两个年轻人低了头叽叽咕咕说什么,便见一个粗壮汉子先在窗外的玻璃前朝里看了一会。庄之蝶先是抬头一看,玻璃上一个压扁的肉脸,便觉得不舒服,低了头对孟云房说:闲人!把身子背了玻璃,故意挡了窗外的人。过一会儿,那汉子却进来,个头并不高,却四四方方的敦实,径直在油饼锅边买了四个油饼,也不包纸,一手两个捏着,就在那两个年轻的桌前坐了。两个年轻人没有言语,却要起身欲走,汉子伸过双臂,双手仍各捏着油饼,说:哥们,帮个忙,绾绾袖子!两个年轻人看了看他.就无声地一人一 个地帮他绾了袖儿,袖子绾上来,两个袖子里却都缝着红袖章,黄字写着治安二字。两个年轻人噢地一叫,转身便走,不想四个油饼眨眼间啪啪各打在他们的左右腮上,汉子低声吼道:敢给我走?!两个年轻人真的立在那里不敢走了。汉子说:老实给我说,十二路公共车上的钱包是不是你们偷的?年轻人说:你怎么知道?不,不是偷的,是捡的。汉子说:好,捡的就好!把钱包装到我右边的口袋,丢钱人还在派出所哭着哩。年轻人把钱包装在汉子的右口袋里了,还在说:大哥,我们真是捡的,是在车门口捡的。汉子说:还乖,那你们走吧,若要以后再捡,遇着我就不会是今天了,滚吧!把扣子扣端,滚!两个年轻人兀自把衣扣扣好了,一拱手。撒腿就跑。汉子笑了笑,从桌上捏了油饼却吃起来。这一幕直看得庄之蝶、孟云房、周敏目瞪口呆,孟云房低声说:他会不会把钱包送给丢钱的人?周敏说:这种人我知道,惹不起的,别让他听到了。庄立蝶说: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周敏说:这类闲人,派出所却常用的,我当年在潼关城里就充过这角色。说话间,赵京五买了饭牌子过来,却叫道:牧子?!寻了你半天,你怎么就在这儿!汉子腮帮子上鼓着一个大包,舌头调不过来,只把手里的油饼让赵京五吃。赵京五没有吃,喜得扭头对庄之蝶说:咱寻牧子,牧子就坐在你们身边!牧子,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作家庄之蝶,这位是研究员孟云房,这位是编辑周敏。牧子终于咽下一口油饼,问:是谁?你说谁?!赵京五说:是庄之蝶,你知道吗?牧子说:你说咱省长的名字我或许不知道,你说庄之蝶,我说我不知道,旁人就笑话我没文化了!油手在桌上蹭蹭,伸过来一一和庄之蝶等握,说:听说你写的书好看,我买了几本,但我没读过,我老婆读的,她是你的崇拜者!
  有什么事寻我?真的是寻我?赵京五说:可不是在寻你!你不信,回家问问婶子!牧子就油手在怀里掏了一把钱给了赵京五,说:就冲庄先生能寻我,也是我活得荣幸,去买一 瓶白酒,咱们喝一喝!庄之蝶忙说:不必了,这么豪爽的人,真叫人痛快.改日到我家去喝吧!赵京五就按了他坐好,把求他帮忙的事叙说了一遍,牧子说:那好吧,我去打个电话问问。就出了饭馆往电话亭去。一会回来说:东片的南片的都问了,他们没有收留这女人,也没见过。北一片的回话说此人居住的不在他们的范围。我不认识西片的那黑老三。我对北片的王炜说了,不属于他管的范围也要查,让他马上去找黑老三。过会儿就会回给我电话的。庄之蝶听了如听神话,说:这还有势力范围啊?牧子说:国有国界,省有省界么,要是丢了什么东西没有查不出来的。可人是活人,查起来就难了。孟云房就来了兴趣,问:你刚才抓那两个小偷,怎么就能看出是小偷?牧子说:我在十二路车站那儿,正好碰着车上下人,最后下来的一个老头叫嚷钱包丢了,我一留神,就看出那两个是贼的。
  职业有职业的味儿,什么味儿,我知道但我说不出来。孟云房说:对了,这就像咱们写作人讲的感觉。正说话.牧子身上的BP机叫起来,他一看号码,说:来电话了!就又走出去。四个人心都提起,全都没话,一等牧子出现在饭馆门口,站起来就问:找着了?牧子说:那小子也说没有。大家脸色就难看了,坐下胡乱吃了饭,向牧子告辞,搭车回到孟云房家来。
  庄之蝶说:云房,现在怎么办了孟云房说:是不是向公安局报个案?赵京五 说:没必要的,牧子都寻不到,公安局还有什么办法?庄之蝶说:到这一步,云房你查查卦吧。孟云房说:平日开玩笑的事我可以算的,但现在这么大的事。我倒不敢了。让我试试,一般寻人是用《诸葛神数》的,周敏,你说三个字来。周敏想不出来。孟云房说:要突然想到什么说什么。周敏说:门石头。我是突然看见你家门口的这块石头的。孟云房就开始数各字的笔划,门字要繁体门字,是9划,石字是5划,头是繁体字16划,去10剩6,组成956,然后减384,查出第一个字,后又反复加384。终于将查出来的字,联成一首词:东临水际,生有桃林。鸟声向晚,云掩月昏。大家就纳闷了。庄之蝶说:在东方,东方属哪儿?若在城里就是东城区,若在城外就是东边,东边郊区是什么地方?周敏突然叫道:会不会回了潼关?潼关就在东边。赵京五说:极有可能,周敏你在潼关还有哥儿们没有?周敏说:那哥儿们多了。赵京五说:那你就从这儿直拨电话问问呀!周敏说:她是毫无迹象要回潼关呀,就是回,也得给我说一声的呀!开始拨电话,拨了好一会儿,拨通了,果然唐宛儿是回到了潼关。那边的哥儿们说,唐宛儿回到潼关,消息传得满县城都知道了,说是周敏拐了良家妇女私奔到西京,唐宛儿的丈夫雇人雇车去西京查访了七天七夜。没想在一家电影院发现了。她丈夫就和一个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停在影院门口,派另一个人去影院见她,唐宛儿是认识那人的,问起那人孩子的事,那人就让她出来说说话儿,引她出来,她丈夫和前一个人就把她抢了塞进车里,口里塞了毛巾,手脚用绳子捆了,一气儿开回潼关来的。周敏这么复述给了大家,庄之蝶第一个先哭了,说:这是对待犯人嘛,怎么敢这样待她?这是对待犯人了嘛!那她回去,不知要受什么罪了!周敏,你立即去车站买票往潼关去,你要救她出来。你一定要救了他出来!周敏却霜打了一样蹲在那里不言语。庄之蝶说:你怎么啦?不想去啦?周敏说:我日夜担心的就怕会这样,他们能在西京大海捞针一样把她寻回去,我怕回去了连见都见不到她了。庄之蝶骂道:你说的屁话!那你何必当初要把她带来?你一个男子汉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唐宛儿真是瞎了眼,枉对你一场爱了!骂完,周敏用拳头打自己头,庄之蝶也用拳头打自己的头。
  牛月清住到双仁府这边。双仁府地区的低洼改造开始实施,北头的几条巷子人已经搬迁,老太太就恐慌:下一个月,或者是冬季,就该轮到她搬迁了。那这条昔日的水局巷,那有着古井台的亭子就要再没有了!她把那些骨片水牌就一日数次地拿出来看,唠唠叨叨给女儿说前朝,讲后代,一会儿人话,一会儿鬼话,人话鬼话混在一起了吱哇。牛月清照料着老娘,心却无时无刻不在庄之蝶身上。离开了文联大院的住屋,没有了更多的打扰,她原本是可以清静地思考他们的事情了,但是门前清凉,热闹惯了的人毕竟又生出了几许寂寞。她是一怒之下离开了那个家,发誓再也不想见他的。而现在离开了他,也才知道自己那样地爱着他。她猜想庄之蝶回到家去,看到了那封长信要作出怎样地反应,是暴跳如雷,痛不欲生?
  如果是那样,他就会很快到这边来的,痛哭流涕地向她诉说事情的原委,忏悔自己的过失。
  发誓与唐宛儿分手。她想,到那时,她就要把他堵在屋外,用笤帚扫土去羞辱他,泼一盆脏水出去作践他。她这么干着,娘偏拉她,她要与娘吵,然后当着娘的面骂他,用手采他的头发,直到把肚子里怨愤泄了,就可以接纳他了。但是,庄之蝶没有来,连个电话也没打过来。难道,庄之蝶盼望的正是这样吗?他一直在寻找离婚的借口,又想自已不说,只折磨得她这么说了,干起来了,正中了他的下怀?牛月清又想,或许是庄之蝶真的生了气了,他虽平日随和,但脾性儿执拗,要以硬顶硬,只等着她再回那边去了,才有低头?他是名人,平日在外人都敬着,在家里她也惯着,他伤害了她,还得她再去顺毛扑索了才肯回头吗?牛月清几次想去文联大院那边看看,但走到半路上又折头回来。她担怕这样做了,庄之蝶会不会更反感,以为是她牛月清离不得他的。而自己这么个样儿回去那又何必当时要写下长信出走呢!牛月清给孟云房拨电话,孟云房知道了这事。在电话里训斥她处理问题太不明智了,怎么能离开家再不回去?怎么就提出要离婚?她的气上来了,在电话上说:你怎么尽说我的不是,即便是我处理问题不好,他干那种丑恶的事就对了?男人在外边嫖野,老婆还要把他当爷敬着?他是名人么,你们当然只得维护他么,他身上的疮也是艳若桃花么!发完了火,就把电话摔下了。她只说这下连孟云房也恶了,没想孟云房在这个晚上竟登了门来。一 进来就给她笑,就说是来听她训斥的。于是,她就和他谈,说她怎么也想不通庄之蝶怎么能堕落成这样?孟云房说:是的,令我也想不通!别人都干了什么样的事了却安然无恙,而庄之蝶可怜地只碰着个唐宛儿,就惹得人虽未亡家却要破?牛月清说:你还嫌他堕落得不够?孟云房说:但我可以人说,在这个城里的文化圈里,庄之蝶算是最好的!牛月清闷了闷,说:可他毕竟和别人不一样,他若是阮知非那样,出这事谁也不觉得是什么事,而他在大家心目中形象是什么呢?是一个正正经经的高高大大的人,出这事谁能接受了?这不只他毁了他自己,也毁了多少人呢?他虽然没有离家出走,但他夜夜是睡在书房的;虽然没有提出离婚,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与其那样,我为什么还要赖着他?孟云房说:这一点你说得很对。别人在外玩女人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庄之蝶倒真的投入了感情!他实在是个老实的人。他同唐宛儿那么来往,我就不大愿意的,调剂调剂生活是可以的,但若弄到那个份儿上,那和自己老婆又有什么两样?牛月清听了,心里不悦了,说:你这意思是让他在外胡来,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扔一个,回来又把我哄得住住的?孟云房说。婚姻是婚姻,爱情是爱情,这不是一回事,但又是统一的。别看庄之蝶在这个城市几十年了,但他并没有城市现代思维,还整个价的乡下人意识!牛月清说:我需要的是婚姻就是爱情。爱情就是婚姻!孟云房说:在这一点上,你和庄之蝶总是应对我,但现实情况如何呢?这不,你们现在就陷入多太的痛苦呢!牛月清说:云房,咱不要说了,咱也说不到一搭去。你要喝水我给你倒去;你要不喝,你有别的事就干你的事去吧!孟云房落下大红脸,却嘿嘿笑了:哎呀,这不是在赶我吗?可我偏不走的、我是吃惯了你的饭,我今日还要吃了才走的!牛月清就哽哽咽咽哭自己的凄惶。孟云房见她越哭越伤心,就说:月清,我是个臭嘴人,说些话你或许不爱听的,但我从心里讲,我是同情你的。之蝶也给我说了你不回家去住的话,我就批评了他。我说之蝶,说良心话月清是个好老婆,她跟你了十多年,又没个什么大过错,你心就安吗?牛月清说:我用不着同情。我也能看出庄之蝶之所以不主动提出离婚,是在同情我,是在为我的后路着想。从这一点讲,他还是个有良心的。可我需要同情吗?我要的是感情!我不是不爱他。正是我还爱着他,我才成全他,让他和唐宛儿去成亲结婚去吧!孟云房说:他和唐宛儿结婚?你不知道的,唐宛儿被他原来的丈夫寻着押回潼关了!牛月清愣了一下,便说:这骚精狐子,她还有今天;她把人害够了,她回去了?!孟云房说:别骂唐宛儿了,她也怪可怜的。牛月清说:她还可怜,水性杨花的淫妇儿!孟云房说:唐宛儿既然已经走了。你们还是好好地过日子吧!虽然这场事相互伤了感情,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可我觉得只有你们两个和好是对谁都好的,那样,我孟云房以后来也有个吃饭喝茶的地方!牛月清说:你孟云房来.我还给你吃的喝的,只恐怕你以后不会再到我这儿来了哩!孟云房说:我吃不吃喝不喝是小事,要是你们离了婚,你是摆脱了过一时的痛苦,那以后就会幸福了?牛月清说:他离了婚,就是和唐宛儿不行,凭他的地位名声,十八岁的能找,二十岁的也能找,他不会不幸福。我是找不下个名人男人了,可我想,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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