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诗刊 2007年第6期 >

第6部分

诗刊 2007年第6期-第6部分

小说: 诗刊 2007年第6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让我们来读读阿信的这首短诗:“有一种独白来自遍布大地的忧伤。/只有伟大的心灵才能聆听其灼热的绝唱。/我是在一次漫游中被这生命的语言紧紧攫住。//先是风,然后是让人突感心悸/四顾茫然的歌吟:/“荣也寂寂,/枯也寂寂。” (《小草》)我听到了一个超然而独异的声音,它来自源头,来自我们的血脉。与其说它是有声,还不如说它是无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第十七》) 
写写阿信
阳 飏 
  记得那一年和阿信及几个朋友去甘南玛曲。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草原除了绿还是绿,无边的绿让人忧郁,偶尔飞起一只鹰也是忧郁的——这鹰就像是一篇文章的破折号——后面又是没有尽头昏昏欲睡的绿。这草原不分章节没有停顿,我们是诗人,我们更热爱明喻暗喻象征意象。忽然我就看见了一棵孤零零的向日葵,细细的秆,金黄的花盘,恍若刚刚从大地深处走出来的一位头戴草帽的瘦高个男人,正看守着无边的绿,应该说这是一位孤独的男人,正看守着属于他的无边的忧郁——阿信有那么长那么宽的忧郁吗?可这是阿信的草原啊,别人就别瞎忧郁了。 
  我写过一首送给阿信的小诗《甘南草原四句》: 
  草像月光 
  一只只白羊仿佛等待书写的纸张 
  我不好意思抬脚踩进去 
  那儿是朋友阿信写诗的地方 
  阿信诗好。怎么好好到什么份儿上,读者明眼自不用我多说,明摆着的事情再说就是饶舌,但我还是想说。我这一说可真够慷慨的,好像那么一大片草原都是阿信他自家的。阿信倒也不谦虚,几次酒桌上全在极力夸我这首小诗好。我心里清楚,他那是明着褒我实则褒他自己.哪个诗人不贪心?更何况清风明月纸上草原,送者慷慨受者无愧,美事一桩。 
  再接着“写写阿信”。本来“写写阿信”的内容主要是说诗,写了半天现在主要说人了,马车一拐弯上牛道了。也好,我能说出比阿信的诗更高明的话来吗?要说,无非也就是对他诗歌的一种稀释,说不好我就自己把自己弄尴尬了。也算识趣,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对我来说,这也是对诗人对诗歌的一种尊重。 
  想想阿信那样子,加上一群羊加上一只鹰再加上一整座甘南草原,阿信还是那样子,他的诗就是那样子。如果想要听见他诗中的一些响声,那肯定不会是玻璃声钢筋声人群的喧嚣声,而是寂寥的草根的,响声。 
挽歌的草原
唐 欣 
  “车子经过 
  低头吃草的羊们 
  一起回头—— 
   
  那仍在吃草的一只,就显得 
  异常孤独” 
  不知怎么,这首诗里面仍在吃草、并异常孤独的那只羊,总让我无端地想起它的作者——诗人阿信,在我看来,他的处境似乎也同那只羊不乏共同之处:这既是一个人在自然面前——广大的天空之下和广阔的草原之上的孤独,也是一个诗人在形形色色的主义、潮流、标签之外的孤独,并且.我们不妨说得更玄一些,这也是一种生存哲学和认识论层次上的孤独。 
  阿信居住在甘肃南部的藏族自治州,这块位于青藏高原东麓的、海拔平均超过3000米的、以草原地貌为主的、深受藏传佛教影响的地方成为他的主要诗歌领地,他也没有辜负这块养育和庇护他的土地,在当代中国的诗歌版图上,他开拓并创造出一片特殊的、特别的“挽歌的草原”。 
  “高出秋天。也高出/西部的寂寞。/3…好适应我渐渐升高的视线。/最初我是从一片洼地开始起步,现在/我想我已经来到了高处。”这大概也是阿信的创作历程,我们必须充分考虑并重视这种高处、高原对人的潜在影响,这种空气稀薄、氧气不足的环境,迫使人的感受方式也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使人的感受也必然产生相应的变化, “与一盆牛粪火靠得这么近,我想/火一旦熄灭,凉着的半边身子/就会教导热着的半边身子:什么是冷、无爱、边缘的生活/什么是坚持的肌肉和骄傲的骨头//……与一座天空贴得这么近,我想/如果星星在闪烁,那它们就是在移动、呼吸、交谈和争吵,它们会很忙、/很乱、也会沉思和怀念/当然不会注意/躺在地上.望着它们的我”。阿信自承, “我与世界有过不太多的接触。近乎与世无补。/我恬退、怯懦,允容了坏人太多的恶行。/我和文字打交道。但我是一个糟糕的匠人。//我缓冲的血流,只能滋养/天底下一朵柔弱的花朵。那是我未具姓名的女儿,/集美丽善良于一身,/在露水的大夜中疼醒。”有意思的是,就在这个寂寞和寒冷的地方,阿信反而带给我们某种久违的温暖和柔情。也许,只有在这样的高原上,人才可能对大自然(也包括许许多多的其他事物)——这大于、高于,也外在于我们的永恒存在充满一种由衷的敬畏之情和感激之情,也意识到不管我们是多么想要融入它、拥抱它、要“天人合一”,但我们终归是渺小的.我们和大自然终归是两样的,我们因此也终归是孤独的, “风吹静静的山坡/d、红花,正和穿金戴银的姐妹们/说悄悄话。/弯下身子,我说: ‘让我也加入到谈话中来吧。’//茫茫大草原,云层中/鸟在和鸣。//我抬起头。但同时感到/作为一个人的孤单。” “在那空旷之处:风/来而复去,去而复来。//在那空旷之处:/无人访问的春天,牦牛形销骨立。//在那空旷之处:/大地依旧粗糙,太阳笼罩而无形。//在那空旷之处:/我的影子落下。而青稞还没有长出。”发现这一点难免让人悲哀,但也由此确定了自己的位置,获得了自我的意识,并且,可以从容地享受和品味这种孤独。 “广阔的草原,不会在意/一个人的失眠//它在意/雨滴落下、落下//但我在想:我这一生/也很重要——我自己在乎”。这里面有一种在我们的当代诗歌里少见的态度和品质:自觉地保持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谦虚和礼貌地注视、猜测、想象、吟唱。因为深知我们面前的对象(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是不能征服的,不能把握的,不能确定的,所以,他宁愿以一种迂回的、婉转的、甚至是远离的方式来接近它,这其中,未尝没有更真挚、更深厚的情感。 
阿信的最初和最终
马步升 
  阿信生活在一个诞生神和诗的地方,这地方我去过很多次。这是青藏高原的边缘地带,天高云淡,草原云淡,草原广阔,那座草原深处的小城.城里跑的汽车,城外跑的牛羊,牛羊的喧嚣声传人城里,盖过了汽车喇叭声。这里还没有人居住的时候,神已经在这里等人有些时日了,人来了以后,就都信神了。信神的一种仪式,便是给神吟诗唱歌。那座小城的名字叫合作,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首府。 
  选择在这里生活,出自阿信的个人意愿。大学毕业时,他年方弱冠,这个年龄段的青年,容易产生浪漫和冲动,浪漫劲儿一上来,就冲动了,冲动劲儿一上来,就行动了。我无法揣测阿信当年的选择,浪漫和冲动究竟占了多大份额,二十年过去了,他还生活在那里,好像还很安稳,好像还很滋润,好像把根儿已经扎到岩石缝儿里了。我与他大约只见过一面,但我认定,我理解的阿信就是那个诗人阿信。他是一个信神的人,是一个迷恋诗的人。我知道,他在大学所修专业是历史,读史使人明智,学历史的人离神最远,可阿信这个历史学的叛徒,不由分说拜倒在了神的脚下。只是他所膜拜的神不是那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冥冥之物,他所敬仰的是一种最初的东西,他想以最初的东西为向导,抵达最终的东西。自从人诞生以后,人为神谕所鼓舞、所压迫、所迷恋,但谁也没有真的听到过什么神谕,自称听到过的人,自称传达神谕的人,其实,都是渎神者,和人的辜负者。要说真有什么神谕的话,可以信赖的也许只有诗歌。阿信以诗作为载渡之舟腾越之马,踏上了寻找最初和最终之路。 
  在阿信的身边有许多藏传佛教寺院,辉煌的拉卜楞寺、郎木寺,稍远还有塔尔寺,这都是敬神的所在,都是神的驻跸之所,阿信不止一次去过了.去过了,也以诗的形式留下了他去过的证据,印在寻访之旅的足迹,膜拜时的心灵谛听,历历毕现,仿佛是在聆听神谕或者传达神谕。这是最初,还是最终?世界本无最初,亦无最终,人生的最初不过是生命形式的另一种最终,而最终也不过是另一种生命形式的最初,所谓出发,充其量只是一种向往,所谓抵达,充其量只是一种迫近.而唯一的见证者,不是自证,不是他证,而是自由心证。这是一种或然的和可然的状态。 
  那么,见证出发或抵达的、稍显可靠的证据是什么呢,也许人只能依赖来自人的证据,生活只可依赖来自生活的证据。诗人出示的证据所使用的语言与法庭用语判然有别,但所传达的却是同样的信息。阿信在《挽歌的草原》中是这样表达的: 
  挽歌的草原:一堆大石垒筑天边 
  一个人开门看见 
  ——但忘记弦子和雨伞 
   
  挽歌的草原:花朵爬上山冈.风和 
  牧犬结伴 
  ——但没带箱子和缀铃的铜圈 
   
  挽歌的草原:喇嘛长坐不走,白马 
  驮来半袋子青稞 
  ——但一桶酥油在山坡打翻 
   
  挽歌的草原:河水发青,一堆格桑 
  在路旁哭昏。哑子咬破嘴唇 
  ——但鹰还在途中 
   
  挽歌的草原:手按胸口我不想说话 
  也很难回头 
  ——但远处已滚过沉闷的雷声.雨点 
  砸向冒烟的柏枝和一个人脸上的土尘 
   
  看看,阿信出发了,他正在途中,正在寻找抵达的路径,路上密布着种种挫折和尴尬,每一种挫折都是最初的挫折和最终的挫折。每一种尴尬都是最初的和最终的尴尬,只要出发了,无论阿信,还是别人,这样的挫折,这样的尴尬,都是最初的和最终的,只要生了抵达之念.这样的挫折,这样的尴尬,本来就是抵达的一部分。 
我的村庄,我的亲人(组诗)
林 莉 
  短 札 
   
  再没什么能让我感到恐惧 
  夜凉了,月光从枣树上滑下来 
  在沙粒上匍匐,随后缓慢消逝 
  矮矮的灌木丛里没有虫鸣和兽迹 
  故乡叶坞,多么安详 
  只有一阵风催动着芦苇群 
  长高,长出又宽又长的芦苇叶 
  从旷野、沟渠到山梁 
  大片大片的已经干枯的芦苇,一律金黄 
   
  梨花开满山凹 
   
  现在可以闭上眼,听梨树林从山凹 
  颤抖 
  密语 
  哗哗——哗哗哗—— 
  一夜之间,它们笃定要和我共白头 
  这是春天推出的一场盛宴 
  一匹匹小白驹怯怯地出场 
  挤满十里长的山凹 
  这漫无边际的汹涌,无助的汹涌 
   
  一辆拖拉机停止了奔跑 
   
  一辆拖拉机停止了奔跑,它大地上的漫游 
  那命运中颠簸的部分消失在秋天的草坡 
  谁也无法知道这头铁质的牛,驮过多少 
  生活的砖块、沙石、煤,一次次趁着夜色 
  甩开了蹄子,剧烈地吐出肺部的浓烟 
  二十多年的奔波了,这铁质的身躯也蒙上 
  尘土和锈迹 
  在废弃的晒谷场,它和一个老拖拉机手、 
  旧家什、柴禾 
  构成了暮晚最沉重的场景 
  我看见老拖拉机手拿来了扳手和锤子 
  围着它慢慢地看、摸、嗅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松树林 
   
  落日下的松树林在变暗 
  慢慢地伏下身子,风送来松涛 
  一次比一次弱。入秋了 
  松树林说黑就黑。落日从松针上摔下去的 
  过程 
  是疾速的。一些松针被山涧冲走 
  另一些躺在山坡上 
  我抚摸过它们的双手 
  留下了这么多针眼般细密的伤迹 
   
  稻草人 
   
  青草漫过它的脚踝,它不动 
  菜花黄裙子在招展,它不动 
  灰雀叫唤着啄一口它的脸,它不动 
  雷雨劈下来了,它还是不动 
  别以为它只是什么都不懂的一捆稻草 
  你看,春风中它战栗着多像人 
   
  那瓦檐上的一丛草 
   
  在乡间,有许多事物都被我有幸看见 
  比如,那瓦檐上的一丛草 
  正生长着,茂盛着,并在春风里 
  荡漾—— 
  不似我想象的孤独 
  青灰的苍穹下 
  它们一意的生长 
  与初升的朝阳一起构成一股玄妙之力 
  慢慢的我放松了警惕和傲慢 
  犹若草芥:柔韧、健康、平朴 
   
  山 谷 
   
  不要轻易怀疑山谷不会留下 
  时光的迹象,如果春夜再次来临 
  如果山风继续逡巡在茅草丛 
  榆树夹会发出“噼啪”的爆裂之音 
  一只野兔竖起了耳朵—— 
  村子里又一个老人踩着枯叶来了 
  一地青苔接纳了万物变迁之伤 
  你看,沉沉黑夜 
  大地敞开了澄明之镜 
  幽暗之谷升起灼灼莹火 
   
  满月之夜 
   
  我为什么还能如此清晰地忆起 
  从前,星空里宝石蓝的璀璨 
  靛青的光华,以及来不及腐烂的芽苞 
  木头门从来开着,飞鸟会果断来临 
  我的村庄我的亲人呵 
  我一直就在这里呀 
  双手交叠,毫不迟疑 
  而满月之夜,我只留下了松木的香 
  石阶的冷 
战胜时间圈套的人(组诗)
孙慧峰 
  椅子上的事物 
   
  在他坐在椅子上的同时, 
  一匹马走到了水中央。这是一匹什么样的 
  马? 
  一只孔雀站在屋顶,这是哪里的孔雀? 
  一片叶子穿透夜晚,这是什么树的叶子? 
  一只手举起来,把星星在天花板上粘牢。 
  这是谁的手? 
   
  这是谁的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