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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潘虹独语-第3部分

小说: 潘虹独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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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交往里没有任何功利的因素,大家都有各自发展的领域,无所谓谁高谁低谁能谁不能,我们共同拥有的就是对往昔的美好回忆。和他们在一起我就觉得特别放松,宁静,特别有安全感。 
  有时一句:记得吧,小时候你还踢过我。会让我从心里觉得暖出来。而一句调侃的:那时候,你那么土,谁想过你日后会当演员。则让我觉得踏实。他们总是让我一再回到最淳朴的那个起点,使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原本是一个怎样的人。 
  每一次聚会过后,我都觉得找回了几分真诚,洗去几分浮躁。所以不管我有多忙,每年一次的同学聚会,只要在上海,我是必到无疑。 
  赛曾经说我是个平民贵族。他说他爱我,很看重的一点,就是我身上没有什么明星气。赛,你可知道,这是因为每年我都会在无意中得到一次净化。 
  今天又提起了今年聚会的事。还是老规矩,放在暑假里,候我们老师有空的时候;还是凑份子,每人掏五十块钱,无论赚钱多少,统统一视同仁。 
  这回我学乖了,再不会像上次那样冒冒失失地来一句:我请客。 
  上回我这么一说,立刻犯了众怒,大伙群起而攻之。他们明白无误的提醒,使我意识到,在这件事上我根本不必让自己跳出人群。这样做,不管我是多么的诚心诚意,都会显得矫情显得虚伪,甚至,伤人的自尊。因为这是一件我们大家的事,一个老同学的聚会,请我们共同的老师。每个人都出一份子,不在于钱的多少,只在于我们彼此的平等。 
  在这样聚会的时候,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也不能带家属。 
  我们要让那一天完完全全地属于过去。在那一天,我们仅仅是老师面前的学生,老师也依旧是当年学生面前的老师。转瞬间,时光倒流二十年,我们仿佛又相聚在中学的课堂。老师和学生,同窗和同窗,这样的关系豆古不变。 
  记得当年我们这个班,是出了名的调皮,又出了名的抱团。 
  我们的班主任张老师是教英语的。刚大学毕业就接了我们这个班,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虽然后来因为他分配我去农场,暗地里我没少怨过他,但仔细想想,他是中学里给我印象最深刻的老师。 
  我至今仍对他的英语课记忆鲜明。记得上课时他叫同学起来念单词,每当同学念错的时候,他就两眼一翻,摇着他那特长的脖子,慢条斯理地说:不对嘛。然后他再叫下一个。我们和他调皮,都按那个念错的同学的发音念。结果一圈兜下来没有一个念对的。于是我们全班一起大摇头:不对嘛,我们发音没有问题,是你教错了。老师知道我们是故意和他调皮,却不生气。课上这个单词的发音再教一遍。下课照样带着我们去打排球。所以我们这个班的学生都偏文科,英语和体育更是棒棒的。这得归功于张老师,他身上有股特别的凝聚力。 
  哎,是该给张老师打个电话,也告诉他我搬了新家。 
  今天,我生平第一次亲手放了鞭炮。 
  虽然放鞭炮是中国过年的一大风俗,更是一般孩子们喜欢的事,可我从小怕响,怕放鞭炮。别说自己没放过,就是看到别人在放,也一定躲得远远的。 
  但是,今天我放了。不止放了一个,而且放了一大批。 
  我是放给自己看,给自己壮胆的。也是放给朋友们看,让他们放心的。 
  克制着我的畏惧我的胆怯,我沉着地划着了火柴。暗红的火苗在冬夜的黑暗里跳跃,舔着了导火线。“砰”地一声,爆竹飞上了天。 
  我点燃了我生命中的第一响。 
  五百连响的爆竹也被朋友们点响了。在热烈的爆竹声里,我祈福未来。我对自己下决心,就这么一个人过了,真过了。 
  今天,我真正是独立了。从今往后,所有的岁月都将由我一个人打发。我要过好每一个日子,要过得比以往的日子更好。 
  我不是一条汉子,但我可以活成一个人。 

六  重逢有期
3月10日 星期日 

  全国政协八届二次会议是前天开幕的。今天又列席参加了八届人大的第二次会议。算起来已连续两届任全国政协委员,进京参加“两会”的会议,今年是第七个年头了。 
  那天听叶选平作常委工作报告时说,这一年经审查立项的提案有1900件,办复的占99%。具体的内容他没说,可我更关心的是文化那一摊,尤其是有关电影的,办成了哪些实事。 
  这两年电影的滑坡现象引起了方方面面的关注,关心的人也很多。每次开会都要讨论讨论这个问题,估计到14日收、交提案工作结束时,有关这方面的问题肯定还会被提到。 
  曾经有种认识,认为应该用提高票价,增加电影制作成本的方式来解决电影滑坡的问题。可后来发现不行,票价提高了,观众的流失更大,人们都不看电影了怎么办? 
  现在基本都认识到归根结底还是个体制问题。只有让电影从拍摄、制作、发行到放映都投入市场运作才行。不过要在中国形成真正的电影工业、电影市场,像美国好莱坞那样,把电影纯粹当作流通的产品来做,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按理说,在任何一个发达的社会里,它的文化应该是成为它最显著的标志,文化和经济应该是相互依存着向前发展的。一个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不能沟通、等同的社会,是称不上一个先进社会的。可面对今天的中国,我实在不敢乐观。 
  这两年经济的发展势头这么好,一直保持着快速的上升趋势,可电影却一滑再滑,一路下坡。也许中国的事是太多了,十多亿人要吃饭,要穿衣,还时不时地要对付各种各样的灾害,政府实在是顾不过来。可又不能不顾电影呵。人除了要吃好、喝好、住好外,也要玩好和看好,而且这个玩好和看好,还直接关系着明天整个中华民族的国民素质的高低。 
  当然作为搞电影的,也该有点责任感,努力拍点好看的东西出来让大家看看,不要把已经很有限的资金再浪费了。 
  不过也难。电影本是一门舶来艺术,而我们对它的特性、本质规律、表达手段的研究还远远没有达到通透的程度。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的电影受戏曲的影响太深,往往用了一个电影的外壳,包裹的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戏剧故事,用的表现手法又是最传统、最符合中国人欣赏习惯的舞台剧的手法。这样的电影哪里还有节奏可言,又怎么好看得起来。其实今天观众的欣赏水准已远远超越了传统,超越了习惯。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走在了中国电影的前头。 
  而且一部电影承担的任务也不能太宽泛了。不能同时要它又赚钱又实验又艺术又得奖,搞得在拍摄的过程中都不知道自己追求的终极目标是什么。要得太多,往往什么都得不到,最后也就只好得到个四不像了。 
  明年就是世界电影诞生100周年了,我们究竟能拿出些什么样的东西来迎接这样一个盛大的时刻呢? 
  H说过,他希望,多少年后,我们的后人在地层里挖出我们这一代人的东西,不只是可口可乐的易拉罐和塑料玩具。现代的中国艺术家,应该为后代留下点值得看看的艺术品。 
  我深以为是。 
  搞艺术的人要有这样的眼光和胸襟。不仅是像他这样搞雕塑搞绘画的人要这么想,我们做电影的,也要有这样的气魄,去做一些精品,留一点经典的东西下来。 
  这段话,H也曾对我说过。今天翻看他送我的他最新出的一本艺术作品集,在萧马为他写的序言中,才发现这段话的出处是在大连的老虎滩头,在为他的“群虎”石雕落成举行的剪彩典礼上,他说的。 
  当时他是流着泪说的。萧马说他差一点就号啕了。 
  这是一个男人在历尽千辛万苦的努力终于做成了他想做的事情之后的痛哭,这是一个艺术家在他呕心沥血完成的作品面前,面对鲜花、掌声、赞誉的流泪,我理解。 
  这座由六只虎组成的花岗岩动物群雕,虽未经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考证,但有阅历的行家都认为它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动物造型的石雕。可这项历经两年零九个月的大工程的确做得他好苦。 
  我本来也从他嘴里支离破碎地知道一些,今天看萧马比较完整地写出来了,读了仍是感动。 
  H是那种做大事的男人。豁达,有才气,不畏缩。更难得的是他的沉稳里还有一种童心不泯的纯净气质,天生是做艺术家的人。 
  和H认识有七年了,每次开全国政协会议都会遇到。这次也不例外。 
  曾经有一度,我们的关系被传媒炒得热热的,人们把我们拉得很近。这是大家的好意,是对我们两个人的关心和爱护。可惜,我们俩只彼此看了一眼,就断定我们能做很好的朋友,也只能做很好的朋友。 
  刚才,我还对他说,我们是一年一度全国政协会议上的“政治战友”,每年都有个法定的约会。每次分手的时候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因为知道,总是重逢有期。 
  他哑然失笑,并不反对这种提法。 

七 有一个梦想
3月16日 星期三 

  这几天在北京开会,总是碰到熟人。 
  今天遇到个在外交部工作的朋友,和我开玩笑:“怎么还不到我们部里来报到呵?是不是演了部《股疯》,想想还是舍不得放弃艺术家的身份?” 
  我回答说:“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来和你做同事。” 
  他的一句话,又勾起了我的梦想,去外交部谋职,去做一个派驻国外的大使馆里的文化参赞。 
  这个念头是三年前冒出来的。 
  我一直觉得,我这一生,可能很多选择都是错的,但我对自己职业的选择,上戏剧学院读表演,出戏剧学院做演员,这一点,肯定没错。正是在这个专业领域里,我拥有了一席之地,有了属于自己的成功。 
  有时我也问自己,如果在这个专业之外,我再选择一份职业的话,什么是合适的? 
  答案是,文化参赞。 
  这些年常出国,住在我们大使馆里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和文化参赞聊天。去别的大使馆参加活动,接待我的,往往也是他们的文化参赞。 
  慢慢地就发现一个现象,我们的文化参赞大多在艺术上不是专业人士。他们对这个领域里的方针、政策、条规都掌握得很到位,可除此之外,他们就缺乏更多的艺术方面的话题来与人沟通。这不能不说是某种意义上的缺憾,尤其和国外一些非常有修养的,在某一艺术领域里有很专业很独特的见解的文化参赞相比,就更是如此。 
  我想如果我去做文化参赞的话,基于我今天的能力,我也许也能有一个成功。最起码,我有两个好的条件。一是,无论国内国外,我在文化界都有一大批朋友;二是,无论哪一种文化活动,音乐、舞蹈、绘画、文学、电影、话剧等等,我都对它们充满兴趣。 
  如果说当年报考戏剧学院时,大半还是出于少女的一种虚荣心,一种渴望在更宽广的舞台上表现自己,渴望被更多的人注意的虚荣的话,那么这一个外交官的梦想,则完全出于一种热爱,一种对世界文化传播的热爱。 
  走的地方越多,就越觉得每个地区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文化,别有一种特色,别有一种魅力。 
  每一种文化,都是一个民族的思维的结晶。 
  但从整体来说,文化,又是属于整个人类的。 
  所以文化交流工作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从事这个工作的人,既具有强烈的民族性,又具有特别宽容的国际性。这非常符合我的想法。 
  说实在的,如果有一天,我觉得我在表演上再不能突破自己了,我就不拍电影了。那时,我就去外交部面试,然后再去国际关系学院突击学习。争取去当个外交官,圆一圆我的文化参赞梦。 
  当然,最好能把我派去欧洲,我喜欢那里的文化氛围,那样的一种典雅。 

八 不做饭的女人
3月28日 星期一 

  晚上,照旧在家门口的“明苑酒家”吃饭,平时在家的时候,“明苑酒家”是我的食堂,一日三顿全在那里。 
  其实一个人的家实在不算小,复式结构的房子,客厅和餐厅在楼下,卧室和工作室在楼上,没有打扰的时候,清冷中有些孤单。煤气、电饭锅,所有的设备一应俱全,然而我却做不来一个女人天性该会的事情。 
  中国有句俗话,把秀外慧中的女人称为“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大凡待人接客贤淑周全、又能有一手好厨艺的女人是男人心仪的伴侣,可我极端个性化、情绪化的性格,长期在外奔波拍戏的职业经历使我远离了普通人的生活。 
  我只知道哪里的盒饭最好吃,哪里的盒饭最划算,或者在宾馆吃着完全被装饰过的宴会。所有的宾馆饭店都是相差无几的滋味,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对吃饭毫无兴趣,每一餐都吃得极少,仿佛只是为了维持生命的必需。 
  偶尔,走过上海街巷窄窄的胡同,看见煤球炉上漾起的袅袅炊烟,闻着各家的大锅中飘出的粗茶淡饭的香味,想想梅干菜烧肉一定是很本色、很有嚼头的家常菜。我缺乏最普通人的生活,缺乏他们豪迈的热情,从心底里,渴望与他们一起被三吆五喝地围坐在一张大桌前吃饭,拉扯几句公共汽车上的相骂,厂里同事的婆媳纠纷,这种实在的生活令我感动。 
  可我还是一个人,在“明苑酒家”的餐桌边,要上一二碟菜,却还是剩下好多。 
  有时常常也会想,我是否太姑息自己,总是用演艺的特殊性来为自己找藉口,其实我也可以在有限的、自由的时间里,做做女红、学习烹调,我相信一个好女人是必须具备事业和生活的双重能力的。我是一个被宠坏的女人,拍片的时候,剧组的人都包围着我,嘘寒问暖,他们知道女主角是全片的脊梁,她的表演成功将直接影响整部影片,我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难得有暇在家,感觉就像度假一样,把在剧组时那根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就更不愿意去做那些细碎的事情,于是今天,便多留了一份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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