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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孙子大传-第31部分

小说: 孙子大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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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做什么?”    
    “全家老小一同来恭迎大王挥师进入郢都。”    
    “为何全家披麻戴孝?”    
    “老朽年事已高,顺便也将送大王一命归天的祭礼办了,免得到了大王被尸布裹着送出郢都那天,赶不上祭拜。”    
    阖闾勃然大怒,连声喝叫,命士卒将其全家腰斩,焚烧,把骨灰扬在街上。立即有士卒冲上前来,去捉老人一家。那楚国老者的家人,吓成一团,哭叫连声。老人却从容地将手中的酒洒在地上,大笑三声,然后假哭,干嚎得甚响,并无眼泪,也无哀伤的表情来配合。士卒忙把他拖走,他一路叫啸不停:“阖闾,郢城就是你等的墓穴尸‘亡吴必楚!’老夫先行一步,在阴世间等着你了啊,阖闾!”……吴王阖闾被气得额头青筋噗噗乱跳,一边命令军马长驱直入郢城,无意再看什么盛大的“欢迎”;一边下达了进城的第一个通令:    
    “传寡人之命!三军数度苦战,置生死于不顾,人人皆是破楚入郢的英雄,个个皆可称之为功臣,与寡人共享楚国之丰饶。寡人命令三军,行‘因粮于敌’之策,可以尽情攫掠,王可以享用楚王宫中王妃,大夫可享用楚大夫之妇,将军可享用楚将军之妇,以此类推,将士官兵俱乐,让天下人尽知,随寡人征战者都得其福!”    
    


第三部第二十一章(2)

    吴王阖闾命令一下,手下三军,除掉卫队,都像鸟雀一般散向郢城。队伍再也没有了队伍的模样儿,士卒们狂欢着,跳跃着,手舞足蹈着,冲入民宅,抢夺财物,焚烧房屋,奸淫妇女,有三五成群的,有散兵游勇的,也有为分赃不均自己人大打出手的,还有只身进入百姓家寻欢作乐再也没出来,死于非命的。将军士卒干起这桩事情,像雍之战一样奋不顾身,而且,有更高的兴致。烧杀,抢劫,奸淫,简直就像玩儿一样。    
    阖闾看着将士“各得其所”,十分高兴,十分得意,在楚王宫中,拈须对孙武道:    
    “将军,看这些孩子各有所得,寡人总算没有辜负他们啊I谢谢孙将军教我。”    
    孙武:“大王,破楚入郢全是大王的洪福,大王的神威,大王的决策,孙武实在不敢称一个‘教’字。”    
    阖闾:“寡人说的不是这个。寡人说的是孩子们在楚国恣情欢乐,消尽战争之疲惫和劳顿,随便可以拿想拿的东西,享受胜利之福,全凭将军‘掠乡分众’之策。士卒既然亲身经历了战胜的利益,还愁他日不为寡人之吴国效死作战么?”    
    孙武瞠目结舌。    
    是的,掠乡分众也罢,廓地分利也罢,因粮于敌也罢,重地则掠也罢,掠于饶野也罢,这些,都是他写在竹简上的,都是他兵法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    
    那么,吴军士卒像疯狂的盗贼一般,任意放火,奸淫,抢劫,都是你的主谋?都是你的兵法?都是你的谋略?    
    孙武觉得身上一阵发冷。    
    孙武说:“大王,军队深入敌国重地,就地取粮,用以三军之需,是必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啊,”阖闾打断了他的话,“寡人已经懂了,已经懂了!爱卿你看,夫概夫差,还有子胥终累,都去消解战争的困乏去了,孙将军怎么还不动作?孙将军到底想要些什么?”    
    是呵,你到底要什么?    
    孙武也说不清楚。    
    “哦,”阖闾拍了一下手,“将军是不是还在想着你的妙人儿漪罗?一经那绝色佳人的手,天下再也没有能提起兴致的物件了吧?啊?哈哈……”    
    吴王笑得邪。    
    孙武:“大王,三军攻取郢都之后……”    
    “好了好了,寡人来日再听爱卿谈兵。”    
    吴王颇不耐烦。    
    吴王怎么能够耐下性子来听孙武论兵谈策呢?他入主楚王宫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把那些来不及跟随楚昭王逃亡的楚王妃的肉体完全占领了。此时此刻,在后宫,楚昭王一个年轻美丽的妃子,被剥得精光,两手正被捆绑着吊在床头,两脚被捆绑着吊在床尾,整个儿一只凫水的寒鸭,动弹不得,呼救无援,美丽的噙满了泪水的眼睛茫然地张着,失去了半点反抗、挣扎的能力,就连寻死的机会和可能也完全丧失了,只消吴王阖闾高兴,便随时来蹂躏个够。吴王阖闾把这看作是自己作为王者之尊应该分得的一份儿战利品,想方设法儿地享用和消受。享用和消受这些红粉佳人的时候,吴王不无感慨:是呵,十年一梦,破楚入郢的大功已经告成,十年之久的戒奢求俭,什么不食腴美的佳肴,不穿华贵的衣裳,睡觉不铺两重席子;还有什么车也不要雕饰,马也不戴缨络,青铜器物连花纹也不要,这一切一切折磨自己约束自己的清规戒律,折磨到头了,约束到头了,止住罢!他的吴国西破强楚,会盟诸侯,称雄天下的日子到了。    
    孙武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    
    吴王去寻欢作乐去了。顷刻间孙武便听到了钟磬琴瑟的声音,歌唱的声音,还有饮酒和咳嗽的声音,大约是吴王在逼迫悬挂的美人饮酒。    
    孙武只好退下。他惊讶而又忧心忡忡地看到了吴王阖闾的变化。吴王阖闾自从入郢以来,纵情声色,饮宴歌舞,身着华服,骄矜自大。再也不肯像以往那样儿心平气和地和孙武谈兵法,论国策了。与其说入郢的胜利冲昏了吴王的头脑,不如说是阖闾那压抑了十年的骄横淫奢的本性,终于得到了释放。吴王的变化,如瘟病一样迅速在吴军上下蔓延。吴军将士大有天下第一师旅的模样儿,飞扬跋扈,抢掠百姓,也时常欺辱蔡唐之军。唐蔡之军已经知趣撤退。吴军上下个个居功自傲,自然也有觉得大王赏罚不公的。    
    郁郁不乐的是夫概。    
    夫概在整个儿破楚作战中,建立了决定性的功勋。在调遣囊瓦军队到柏举受死时,夫概扮作吴王,其实是自愿替吴王死了一回,不料这件事冒犯了天颜,吴王阖闾心中不悦,却做了一个表面文章,赐给夫概一妃,观察夫概形色。看他是否真地存有褫夺王位,取而代之之心,这是其一。其二,是趁着囊瓦军队渡过清发水的时候,半济而击的计谋和向囊瓦部发起总攻的决策,都是夫概在起作用,而吴王却故意视而不见,只言不提夫概之功,有意削平夫概的锐气。    
    夫概心中虽然愤懑不平,脸上却一团和悦,一夜,踱步到孙武住所,不要人通报,径直而来,孙武正在读简。    
    孙武一惊:“夫概将军,怎不让人通报一声,也好恭迎大驾啊!”    
    夫概笑:“怎么,长卿,是不是夫概的行踪过于诡秘?”    
    “这是什么话?”    
    “玩笑,玩笑。孙将军,夫概一向是磊落丈夫,从不营营苟苟,倘若这话别人不信便由他不信,孙将军心里有数,夫概是知道的。”    
    “当然,”孙武道,“当然。”    
    夫概说:“长卿,将军们都在城中寻乐,如今正是把偌大楚国当成丰盛的宴席,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品尝的好时光,将军为何一人独坐帐中啊?”    
    “夫概将军又何故一人踽踽而行呢?”    
    夫概:“啊,夫概比不得长卿,长卿功高盖世,夫概无功,还是尽量避些风头为好。啊——我可真想回到姑苏去赋闲了。”    
    孙武听出了夫概话里有话,棉中裹针,含着牢骚,有某种失落感。    
    可是孙武不愿意就这个题目谈下去,王室兄弟之间的纠纷,他是应该而且必须避讳的。    
    夫概精明,看得出孙武不会就此和他谈下去,只好另外找个话头,便笑眯眯地又要过来拉住孙武的手温柔地抚摸。孙武先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缩回了手。    
    夫概说:“孙将军读什么书呢?”    
    “易。”    
    “周易?易书是周天子的国宝,博大精深,怎么,将军——也会演释周易么?”    
    “不不,孙武读易,不过为的是消磨时光罢了。”    
    “噢——如此说来,将军也是烦闷的了,呵呵,来日夫概为你寻觅一个消烦解闷儿的物件儿如何?”    
    “什么物件儿?”    
    “给将军一个小的——呵不,大的惊喜。”    
    孙武望着夫概。    
    夫概只是笑,笑得神秘兮兮的。    
    这人从来是神秘莫测,莫测高深。    
    他指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漪罗?    
    漪罗早已不在罗浮山中铸剑了,于今何在?    
    夫概:“我实在不懂,长卿如若不是为了占卜,那么你读易目的何在?”    
    “一个易字,取的是蜥蜴皮色变化的意思。伏羲氏抬头观象于天,俯首观法于地,于是有了河图洛书,有了伏羲之易,之后又有夏朝《连山》,连山氏即是神农别号;殷代有《归藏》,而归藏氏又是黄帝别名。周文王被囚禁在里七个年头,演释出周易来。连山,说的是万物如山,连连不绝;归藏,说的是万物归藏其中,其大无边;周易的一个周字,又有周匝于天地,可以包容一切的意思。这些,夫概将军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这集中了伏羲、神农、黄帝、周文王智慧的易书,其大泱泱,哪里只是教人占卜之术?孙武反复研读,触类旁通,阐发推衍,得益匪浅。兵勿妄动,兵贵速决,密军机,严戒备,审视利害,明辨进退,所有兵略,都可从易书中得些启示,因此孙武才读而不倦哪!”    
    夫概连连点头,暗暗称服,脸上却做出许多的遗憾来:“孙将军这一番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只可惜,夫概本来是想请将军占卜一下我近来之吉凶祸福,指点我什么会变易,什么不易的,看来,孙将军是不肯的了。”    
    “夫概将军你只有吉,只有福,哪里会有凶与祸,凶和祸从何而来?”    
    孙武望着夫概。    
    夫概连忙应:“对,对,对。”    
    孙武收了手中的竹简:“夫概将军如果想占卜,我倒是也可以给你一点儿惊喜。”    
    


第三部第二十一章(3)

     “什么惊喜?”    
    孙武狡黠地笑了笑,吩咐老军常说:“请先生来说话。”    
    来了一位奇人。    
    颉乙。    
    相貌丑陋的江湖郎中。    
    身躯瘦弱,额头一块顽石,颧骨两个小丘,下颏过分突出,好像地包着天。唯有两眼与众不同,瞳仁黑绿,熠熠有神。    
    夫概立即认了出来,这是在吴楚两军对峙的时候,载了一船药草,故意被囊瓦俘去的江湖郎中颉乙。    
    夫概一直不知颉乙死活。    
    “颉乙!先生别来无恙?”    
    “托将军的福。还可以浪游天下,为人医治些杂症。”    
    “先生不是和蔡国将军鉴一起被囊瓦俘获了么?有什么法术金蝉脱壳呢?”    
    孙武笑了笑。    
    颉乙:“多亏孙将军惦记老朽,一叶小舟载我离了那是非之地。”    
    孙武说:“夫概将军不是想测一测吉凶祸福么?颉乙先生是最擅长推演伏羲易数的了,何不一试?”    
    夫概略略打了一个怔,说:“啊——算了算了。恐测出不吉,无所措手足。”    
    孙武知道精明过人的夫概,不愿意在占卜时有第三人在场,便说:“也是,如果人把来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好比预先背了棋谱再来搏弈,毫无趣味。不过,夫概将军不是善弈么?何不同颉乙先生一戏?颉乙先生确实是异人,下棋也与常人不同。”    
    “噢,那我可要领教了。”    
    颉乙:“还请夫概将军高抬贵手。”    
    “且先让你半个子。”夫概笑眯眯地说。    
    颉乙冷笑了一声:“将军看不起我草芥郎中?”    
    夫概忙说是玩笑。    
    两人对坐棋盘左右,孙武立在一旁观战。    
    黑先白后,夫概执黑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棋子儿,优雅好看而又凶神恶煞地先落了一子。    
    颉乙却坐得很直,两手放在膝盖之上,右手在下,左手在上,两手大指抵在一起,没有去取棋子的意思。看上去,颉乙神平气和,绿黑的瞳仁沉静如玉,不像是临阵搏杀,倒像是在养神。    
    夫概:“请先生走棋。”    
    一句话刚落了音,只见一枚白子忽然自己跳将起来,飞上棋枰,啪地一声落在石头制的棋枰之上,虎视眈眈地占了角。    
    夫概大吃一惊,半天看着颉乙说不出话来。    
    颉乙说:“颉乙这是小儿之戏,让将军见笑了。”    
    “先生果然是奇人!果然是奇人!”    
    孙武:“若是胜了奇人,夫概将军岂不是奇中之奇么?”    
    “看来还真得认真对付。”夫概兀自咕哝了一句。    
    颉乙还是不动声色。    
    夫概开始调兵遣将。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面对其貌丑陋,身材瘦干的郎中,自大,骄矜,轻蔑,都一扫而尽。他外表和悦,内心却是十分残忍酷烈。他想凭自己的智谋和韬略,杀颉乙个片甲不留,无地自容,让孙武也看看他的手段。颉乙却是稳扎稳打,排兵布阵,前后左右呼应,在这人称是半人半神的尧帝创造的棋枰之上,颉乙不动一个指头,却用心神意念调动得棋子砰然碰撞,落子做金石之声,惊心动魄。夫概野心很大,一上手,便驱使一彪又一彪军马占领有利位置,四角四边都不肯放过,不一会,棋枰上到处都可见黑旗摇曳。只要颉乙的士卒驱进,夫概便去肉搏,来一番生死绞杀。战幕刚刚拉开时,颉乙那有生命有灵性的白卒,步履轻快,渐渐地也变得严峻了。双方主将全神贯注于这场激烈、瞬息万变的战役之中。夫概的头几乎被棋枰吸住,时刻俯临战场。颉乙也时常在发兵之前思索再三,思考时,两只黑绿的眼睛却不向棋上看,抬眼向上翻。夫概在这时候,难免瞥一下他的敌手,看见颉乙眼睛并不看棋盘,手并不动棋子,心里就打鼓。夫概拉得很长的战线,渐次被颉乙割断了联系。颉乙十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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