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人文读本 夏中义-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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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式。末署〃中华民国十八年六月三日二周年忌日国立清华大学研究院师生敬立〃字样。
⑷资本论原文:蒋天枢《陈寅恪先生编年事辑》:〃宣统三年辛亥(一九一一年),先生
二十二岁。在德国柏林大学。春,游挪威,有诗纪之。秋,至瑞士。入瑞士苏黎士大学。〃
⑸王国维诗:
《寒柳堂集》
(陈寅恪文集之一)载〃寅恪先生诗存〃,其中《挽王静安先生》
云:〃敢将私谊哭斯人,文化神州丧一身。越甲未应公独耻(甲子岁冯兵逼宫,柯罗王约同
死而不果。戊辰冯部将韩复榘兵至燕郊,故先生遗书谓'义无再辱',意即指此。遂践约自沉
于昆明湖,而柯罗则未死。余诗'越甲未应公独耻'者盖指此。王维老将行'耻令越甲鸣吾君',
此句所本。事见刘向《说苑》)湘累宁与俗同尘。吾侪所学关天意,并世相知妒道真。赢得
大清乾净水,年年呜咽说灵均。〃又有《王观堂先生挽词》,文长不录。蒋天枢《陈寅恪先生
编年事辑》:〃民国十六年丁卯(一九二七),先生三十八岁。……夏五月初三日,研究院导
师王静安先生自沉于颐和园排云殿前昆明湖中,终年五十一岁。按赵万里所编静安先生年谱
云:'四月中,豫鲁间兵事方亟,京中一夕数惊。先生以祸难且至,或有更甚于甲子之变者,
乃益危惧。五月初二日夜,阅试卷(指考新生试卷)毕,草遗书怀之,是夜熟眠如常,盥洗
饮食赴研究院视事亦如常,忽于友人处假银饼五枚,独行出校门,雇车至颐和园。步行至排
云殿西鱼藻轩前。临流独立,尽纸烟一枝,园丁曾见之。忽闻有落水声,争往援起,不及二
分钟已气绝矣。时正巳正也。'……王先生逝世后,先生作七律一首挽之。继又作《王观堂
先生挽词》。前冠长序,言王先生所以死之故。诗则仿王先生《颐和园词》,述清季掌故,致
深切悼念之忱。两诗均见《寅恪先生诗存》。又有挽联云:'十七年家国久魂销犹余剩水残山
留与累臣供一死。五千卷牙签新手触待检玄文奇字谬承遗命倍伤神。'〃
⑹〃四堂〃:王观堂(国维)、罗雪堂(振玉)、董彦堂(作宾)、郭沫若(鼎堂)。
⑺韩愈、段文昌:韩愈撰《平淮西碑》事,见《旧唐书》本传:〃元和十二年八月,宰
相裴度为淮西宣慰处置使,兼彰义军节度使,请愈为行军司马,仍赐金紫。淮、蔡平,十二
月随度还朝,以功授刑部侍郎,仍诏愈撰《平淮西碑》,其辞多叙裴度事。时先入蔡州擒吴
元济,李愬功第一,愬不平之。愬妻出入禁中,因诉碑辞不实,诏令愈文。宪宗命翰林学士
段文昌重撰文勒石。〃
⑻李商隐诗:清冯浩《玉溪生诗集笺注》卷一《韩碑》
:〃元和天子神武姿,彼何人哉轩
与羲。誓将上雪列圣耻,坐法宫中朝四夷。淮西有贼五十载,封狼生貙貙生罴。不据山河据
平地,长戈利矛日可麾。帝得圣相相曰度,贼斫不死神扶持。腰悬相印作都统,阴风惨澹天
王旗。愬武古通作牙爪,仪曹外郎载笔随。行军司马智且勇,十四万众犹虎貔。入蔡缚贼献
太庙,功无与让恩不訾。帝曰汝度功第一,汝从事愈宜为辞。愈拜稽首蹈且舞,金石刻画臣
能为。古者世称大手笔,此事不系於职司。当仁自古有不让,言讫屡颔天子颐。公退斋戒坐
小阁,濡染大笔何淋漓。点窜尧典舜典字,涂改清庙生民诗。文成破体书在纸,清晨再拜铺
丹墀。表曰臣愈昧死上,咏神圣功书之碑。碑高三丈字如手,负以灵鳌蟠以螭。句奇语重喻
者少,谗之天子言其私。长绳百尺拽碑倒,粗沙大石相磨治。公之斯文若元气,先时已入人
肝脾。汤盘孔鼎有述作,今无其器存其辞。呜呼圣皇及圣相,相与烜赫流淳熙。公之斯文不
示后,曷与三五相攀追。愿书万本诵万过,口角流沫右手胝。传之七十有二代,以为封禅玉
检明堂基。〃
关于知识阶级
──十月二十五日在上海劳动大学之演讲
鲁迅
(1881…1936)中国现代作家。本文选自《鲁迅全
集》(8),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本文
有删节。
我到上海约二十多天,这回来上海并无什么意义,只是跑来跑去偶然到上海就是了。
我没有什么学问和思想,可以贡献给诸君。但这次易先生要我来讲几句话;因为我去年
亲见易先生在北京和军阀官僚怎样奋斗,而且我也参与其间,所以他要我来,我是不得不来
的。
我不会讲演,也想不出什么可讲的,讲演近于做八股,是极难的,要有讲演的天才才好,
在我是不会的。终于想不出什么,只能随便一谈;刚才谈起中国情形,说到“知识阶级”四
字,我想对于知识阶级发表一点个人的意见,只是我并不是站在引导者的地位,要诸君都相
信我的话,我自己走路都走不清楚,如何能引导诸君?
“知识阶级”一辞是爱罗先珂(V。Eroshenko)七八年前讲演“知识阶级及其使命”时
提出的,他骂俄国的知识阶级,也骂中国的知识阶级,中国人于是也骂起知识阶级来了;后
来便要打倒知识阶级,要利害一点,甚至于要杀知识阶级了。知识就仿佛是罪恶,但是一方
面虽有人骂知识阶级;一方面却又有人以此自豪:这种情形是中国所特有的,所谓俄国的知
识阶级,其实与中国的不同,俄国当革命以前,社会上还欢迎知识阶级。为什么要欢迎呢?
因为他确能替平民抱不平,把平民的苦痛告诉大众。他为什么能把平民的苦痛说出来?因为
他与平民接近,或自身就是平民。几年前有一位中国大学教授,他很奇怪,为什么有人要描
写一个车夫的事情,这就因为大学教授一向住在高大的洋房里,不明白平民的生活。欧洲的
著作家往往是平民出身,(欧洲人虽出身穷苦,而也做文章;这因为他们的文字容易写,中
国的文字却不容易写了。)所以也同样的感受到平民的苦痛,当然能痛痛快快写出来为平民
说话,因此平民以为知识阶级对于自身是有益的;于是赞成他,到处都欢迎他,但是他们既
受此荣誉,地位就增高了,而同时却把平民忘记了,变成一种特别的阶级。那时他们自以为
了不得,到阔人家里去宴会,钱也多了,房子东西都要好的,终于与平民远远的离开了。他
享受了高贵的生活,就记不起从前一切的贫苦生活了。──所以请诸位不要拍手,拍了手把
我的地位一提高,我就要忘记了说话的。他不但不同情于平民或许还要压迫平民,以致变成
了平民的敌人,现在贵族阶级不能存在;贵族的知识阶级当然也不能站住了,这是知识阶级
缺点之一。
还有知识阶级不可免避的运命,在革命时代是注重实行的,动的;思想还在其次,直白
地说:或者倒有害。至少我个人的意见如此的。唐朝奸臣李林甫有一次看兵操练很勇敢,就
有人对着他称赞。他说:
“兵好是好,可是无思想,”这话很不差。因为兵之所以勇敢,就在
没有思想,要是有了思想,就会没有勇气了。现在倘叫我去当兵,要我去革命,我一定不去,
因为明白了利害是非,就难于实行了。有知识的人,讲讲柏拉图(Plato)讲讲苏格拉底
(Socrates)是不会有危险的。讲柏拉图可以讲一年,讲苏格拉底可以讲三年,他很可以安
安稳稳地活下去,但要他去干危险的事情,那就很费踟踌。譬如中国人,凡是做文章,总说
“有利然而又有弊”,这最足以代表知识阶级的思想。其实无论什么都是有弊的,就是吃饭
也是有弊的,它能滋养我们这方面是有利的;但是一方面使我们消化器官疲乏,那就不好而
有弊了。假使做事要面面顾到,那就什么事都不能做了。
还有,知识阶级对于别人的行动,往往以为这样也不好,那样也不好。先前俄国皇帝杀
革命党,他们反对皇帝;后来革命党杀皇族,他们也起来反对。问他怎么才好呢?他们也没
办法。所以在皇帝时代他们吃苦,在革命时代他们也吃苦,这实在是他们本身的缺点。
所以我想,知识阶级能否存在还是个问题。知识和强有力是冲突的,不能并立的;强有
力不许人民有自由思想,因为这能使能力分散,在动物界有很显的例;猴子的社会是最专制
的,猴王说一声走,猴子都走了。在原始时代酋长的命令是不能反对的,无怀疑的,在那时
酋长带领着群众并吞衰小的部落;于是部落渐渐的大了,团体也大了。一个人就不能支配了。
因为各个人思想发达了,各人的思想不一,民族的思想就不能统一,于是命令不行,团体的
力量减小,而渐趋灭亡。在古时野蛮民族常侵略文明很发达的民族,在历史上常见的。现在
知识阶级在国内的弊病,正与古时一样。
英国罗素(Russel)法国罗曼罗兰(R。Rolland)反对欧战,大家以为他们了不起,其
实幸而他们的话没有实行,否则,德国早已打进英国和法国了;因为德国如不能同时实行非
战,是没有办法的。俄国托尔斯泰(Tolstoi)的无抵抗主义之所以不能实行,也是这个原因。
他不主张以恶报恶的,他的意思是皇帝叫我们去当兵,我们不去当兵。叫警察去捉;他不去;
叫刽子手去杀,他不去杀,大家都不听皇帝的命令,他也没有兴趣;那末做皇帝也无聊起来,
天下也就太平了。然而如果一部分的人偏听皇帝的话,那就不行。
我从前也很想做皇帝,后来在北京去看到宫殿的房子都是一个刻板的格式,觉得无聊极
了。所以我皇帝也不想做了。做人的趣味在和许多朋友有趣的谈天,热烈的讨论。做了皇帝,
口出一声,臣民都下跪,只有不绝声的 Yes,Yes,那有什么趣味?但是还有人做皇帝,因
为他和外界隔绝,不知外面还有世界!
总之,思想一自由,能力要减少,民族就站不住,他的自身也站不住了!现在思想自由
和生存还有冲突,这是知识阶级本身的缺点。
然而知识阶级将怎么样呢?还是在指挥刀下听令行动,还是发表倾向民众的思想呢?要
是发表意见,就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真的知识阶级是不顾利害的,如想到种种利害,就是
假的,冒充的知识阶级;只是假知识阶级的寿命倒比较长一点。像今天发表这个主张,明天
发表那个意见的人,思想似乎天天在进步;只是真的知识阶级的进步,决不能如此快的。不
过他们对于社会永不会满意的,所感受的永远是痛苦,所看到的永远是缺点,他们预备着将
来的牺牲,社会也因为有了他们而热闹,不过他的本身——心身方面总是苦痛的;因为这也
是旧式社会传下来的遗物。至于诸君,是与旧的不同,是二十世纪初叶青年,如在劳动大学
一方读书,一方做工,这是新的境遇;或许可以造成新的局面,但是环境是老样子,着着逼
人堕落,倘不与这老社会奋斗,还是要回到老路上去的。
(以下删除)
譬如从前我在学生时代不吸烟,不吃酒,不打牌,没有一点嗜好;后来当了教员,有人
发传单说我抽鸦片。我很气,但并不辩明,为要报复他们,前年我在陕西就真的抽一回鸦片,
看他们怎样?此次来上海有人在报纸上说我来开书店;又有人说我每年版税有一万多元。但
是我也并不辩明;但曾经自己想,与其负空名,倒不如真的去赚这许多进款。
还有一层,最可怕的情形,就是比较新的思想运动起来时,如与社会无关,作为空谈,
那是不要紧的,这也是专制时代所以能容知识阶级存在的原故。因为痛哭流泪与实际是没有
关系的,只是思想运动变成实际的社会运动时,那就危险了。往往反为旧势力所扑灭。中国
现在也是如此,这现象,革新的人称之为“反动”。我在文艺史上,却找到一个好名辞,就
是Renaissance(10),在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意义,是把古时好的东西复活,
将现存的坏的东西压倒,因为那时候思想太专制腐败了,在古时代确实有些比较好的;因此
后来得到了社会上的信仰。现在中国顽固派的复古,把孔子礼教都拉出来了,但是他们拉出
来的是好的么?如果是不好的,就是反动,倒退,以后恐怕是倒退的时代了。
还有,中国人现在胆子格外小了,这是受了共产党的影响。人一听到俄罗斯,一看见红
色,就吓得一跳;一听到新思想,一看到俄国的小说,更其害怕,对于较特别的思想,较新
思想尤其丧心发抖,总要仔仔细细底想,这有没有变成共产党思想的可能性?!这样的害怕,
一动也不敢动,怎样能够有进步呢?这实在是没有力量的表示,比如我们吃东西,吃就吃,
若是左思右想,吃牛肉怕不消化,喝茶时又要怀疑,那就不行了,——老年人才是如此;有
力量,有自信力的人是不至于此的。虽是西洋文明罢,我们能吸收时,就是西洋文明也变成
我们自己的了。好像吃牛肉一样,决不会吃了牛肉自己也即变成牛肉的,要是如此胆小,那
真是衰弱的知识阶级了,不衰弱的知识阶级,尚且对于将来的存在不能确定;而衰弱的知识
阶级是必定要灭亡的。从前或许有,将来一定不能存在的。
现在比较安全一点的,还有一条路,是不做时评而做艺术家。要为艺术而艺术(11)。住
在“象牙之塔”(12)里,目下自然要比别处平安。就我自己来说罢,——有人说我只会讲自
己,这是真的。我先前独自住在厦门大学的一所静寂的大洋房里;到了晚上,我总是孤思默
想,想到一切,想到世界怎样,人类怎样,我静静地思想时,自己以为很了不得的样子;但
是给蚊子一咬,跳了一跳,把世界人类的大问题全然忘了,离不开的还是我本身。
就我自己说起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