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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大学人文读本 夏中义-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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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完全是由于生理上或心理上的缺点造成的,正像不能从食物中获得快感一样,这在
100 年前对于高尚女子也是这样要求的。
  但是,造成不幸婚姻的其他现代原因并不容易铲除。我认为在那些未开化的人中,无论
男女,一般说来在本能上是一夫多妻的。他们可能深深地爱着一个人,而且在若干年中专一
于此人,但迟早这种性的关系要失去它敏锐的热情的;随后,他们就会在别处再寻找恢复这
种以往的快感的战栗。当然,也可能为了道德而控制这种冲动,但又难以阻止它的出现。随
着女子自由的增长,夫妇间不忠比以前有了更多的机会。这种机会造成了邪念,这种邪念造
成了欲望,而这种欲望如果没有宗教上的顾忌就造成了行动。
  妇女的解放,在许多方面使得婚姻成为一件更困难的事。从前妻子是使自己适应丈夫,
而丈夫却并不使自己适应妻子。但是现在,根据妇女对于个人和自己事业的权力,许多做妻
子的就不愿意使自己过分地适应她们的丈夫了,而那些仍留恋原先男性统治的传统观念的人
却又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应该去适应。这种忧虑的产生特别同不忠有关。在过去,丈夫的偶然
不忠,一般情况下他的妻子并不知道。如果妻子知道了,他就招认犯了罪并使妻子相信他是
一个悔过的人。另一方面,妻子通常是贞洁的。如果妻子不贞洁,而且她的丈夫知道了,那
么婚姻就会破裂。现代的许多婚姻中,虽然不要求相互间的忠实,但妒忌的本能仍然残存,
并常常破坏任何持久的密切关系,尽管夫妇间并无公开的争执。
  现代婚姻中还有另外一种困难,这种困难是那些最意识到爱的价值的人特别能感觉到
的。只要爱是自由的和自然的,它必然兴隆茂盛;而如果爱是一种责任,那它只能凋谢枯萎。
因为如果说你的责任是爱某某人,这使你恨他(她)。把爱同法律保证结合在一起的婚姻一定
造成两头空。雪莱说:

  我从没有和那伟大的教派发生过关系,
  它的教义是无论谁只能从人群中选择一女或一友,
  不论其他的人是多么聪明和美丽,
  我们都应从惨淡的记忆中把她们忘记。
  这就是现代的道德律,这就是那些可怜而疲倦的奴隶,
  踯躅着的陈腐之路。

  他们走向坟墓似的家庭,
  这家庭是建立在这世界的大道之上,
  带了个被束缚的朋友,如同一个妒忌的仇敌,
  走上那漫漫的旅途,
  又是遥远,又是凄迷。

  无可怀疑,如果因为婚姻而拒绝所有来自其他方面的爱,这是泯灭我们的感受性、同情
心和有价值的人类交际的机会。从大多数理想主义者的观点来看,这就是亵渎本质上是可向
往的事物,而且像各种约束性的道德一样,它势必助长人们称之为对整个人生的警戒观点,
这种观点就是指总是在寻找机会去禁止某些事。
  由于所有这些原因(其中有许多原因无疑是同善的事物密切相关的),婚姻就成了一件困
难的事,而且如果不使它有碍幸福,那就必须想出某种新的方法。有一种解决方法人们常常
提出,而且在美国实际上一般人也常常试用,这就是可以轻易离婚。当然,我同大家的主张
一样,即离婚应当比英国法律所允许的享有更多的自由,但我并不认为轻易离婚是解决婚姻
痛苦的方法。没有孩子的婚姻,离婚可能常常是一种正确的解决办法,即使双方的行为都很
不错;但如果有了孩子,那么巩固婚姻关系,在我看来,就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这个问
题我将放在有关家庭问题中讨论)。我的意见是,如果婚后生了孩子,而且夫妇双方对他们
的婚姻关系的态度是合乎理性的和高尚的,那么我们就应希望这种婚姻是终身的,但这并不
排除其他性的关系。如果刚结婚时感情热烈,而且后来也有了夫妇双方所希望的孩子,那么
这种婚姻就应在夫妇之间产生一种深切的关系,使他们感觉到在他们的伴侣生活中有着某种
极有价值的东西;而且即使在性欲衰退后,即使夫妇一方或双方感觉到他们的性欲是为了第
三者,情况也仍然如此。这种婚姻的完美由于妒忌而受到妨碍,然而妒忌虽是一种本能的感
情,如果认识到它是不好的,而且也认识到它不是表达一种正当的道德义愤,它是能够加以
控制的。一种经历了多年考验,而且又有许多深切感受的伴侣生活是有其丰富的内容的,恋
爱初期虽然可能极为愉快,却不可能具有这种内容。无论谁只要理解这种价值是需要经过长
时间的培养才能造成的,他就不会为了寻求新的爱而轻易地抛弃这样的伴侣生活。
  所以,对于有教养的人来说,获得美满婚姻是可能的。但为了做到这一点,必须满足下
列一些条件:双方必须要有完全平等的感情,必须不干涉双方的自由,必须保持双方身体上
和精神上最完美的亲密友谊,对于价值标准必须有相近的观点(例如,如果一方只以金钱作
为价值标准,而另一方只以高尚的事业作为价值标准,那就绝对不行)。如果具备了这些条
件,我相信婚姻就是两人中间最美好和最重要的关系。如果说以前不常有这种情况,那主要
是由于双方都把自己看做是对方的警察。如果婚姻达到了它所能达到的状况,那么夫妇双方
都应认识到,无论法律怎么说,在他们的私生活中,他们都必须是自由的。


 ①    蒙哥·帕克(1771…约 1806):苏格兰探险家,曾到尼日尔河探险。——译者注
 ②    盂巴·诚巴:非欧苏丹西部黑人部落的术士或迷信崇拜物,土人信其能驱邪除祟。—
—译者注


傅雷译文集    第十三卷


                      论父母与子女
                        莫罗阿
                        法国现代学者。本文选自《人生五大问题》,傅雷
                        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6


     如果我要对于家庭问题有所说法,我定会引用梵莱梨的名句:“每个家庭蕴藏着一种内
在的特殊的烦恼,使稍有热情的每个家庭分子都想逃避。但晚餐时的团聚,家中的随便,自
由,还我本来的情操,确另有一种古代的有力的德性。”
     我所爱于这段文字者,是因为它同时指出家庭生活的伟大与苦恼。一种古代的有力的德
性,……一种内在的特殊的烦恼,……是啊,差不多一切家庭都蕴蓄着这两种力量。
     试问一问小说家们,因为凡是人性底综合的集合的形象,必得向大小说家探访。巴尔扎
克怎么?写老人葛里奥对于女儿们的关切之热烈,简直近于疯狂,而女儿们对他只是残酷冷
淡;克朗台一家,母女都受父亲的热情压迫,以至感到厌恶;勒·甘尼克家庭却是那么美满。
莫利阿克又怎么写?在 Le Noeud de Viperes 中,垂死的老人病例在床上,听到他的孩子们在
隔室争论着分析财产问题,争论着他的死亡问题:老人所感到的是悲痛;孩子们所感到的,
是那些利害冲突而又不得不过着共同生活的人们的互相厌恶;但在 Lc Mystere Frontenac 中,
却是家庭结合的无可言喻的甘美,这种温情,有如一群小犬在狗窝里互相取暖,在暖和之中
又有互相信赖,准备抵御外侮的情操。
    丢开小说再看真实生活。你将发见同样的悲喜的交织……晚餐时的团聚……内在的特殊
的烦恼,……我们的记忆之中,都有若干家庭的印象恰如梵莱梨所说的既有可歌可颂又有可
恼可咒的两重性格。我们之中,有谁不曾在被人生创伤了的时候,到外省静寂的宽容的家庭
中去寻求托庇?一个朋友能因你的聪慧而爱你,一个情妇能因你的魅力而爱你,但一个家庭
能不为什么而爱你,因为你生长其中,你是它的血肉之一部。可是它比任何人群更能激起你
恼怒。有谁不在青年的某一时期说过:“我感到窒息,我不能在家庭里生活下去了;他们不
懂得我,我亦不懂得他们。 曼殊斐尔十八岁时,
           ”          在日记上写道:
                            “你应当走,不要留在这里!”
但以后她逃出了家庭,在陌生人中间病倒了时,她又在日记上写道;“想象中所唯一值得热
烈景慕的事是,我的祖母把我安放在床上,端给我一大杯热牛奶和面包,两手交叉着站在这
里,用她曼妙的声音和我说:‘哦,亲爱的……这难道不愉快么?’啊!何等神奇的幸福。”
    实际是,家庭如婚姻一样,是由本身的伟大造成了错综、繁复的一种制度。唯有抽象的
思想才单纯,因为它是死的。但家庭并非一个立法者独断的创造物;而是自然的结果,促成
此结果的是两性的区别,是儿童的长时间的幼弱,和由此幼弱促成的母爱,以及由爱妻爱子
的情绪交织成的父爱。我们为研究上较有系统起见,先从这大制度底可贵的和可怕的两方面
说起。
    先说它的德性。我们可用和解释夫妇同样的说法,说家庭的力量,在于把自然的本能当
作一种社会结合底凭借。连系母婴的情操是一种完全、纯沽、美满的情操。没有丝毫冲突。
对于婴孩,母亲无异神明。她是全能的。若是她自己哺育他的话,她是婴儿整个欢乐整个生
命的泉源。即使她只照顾他的话,她亦是减轻他的痛苦加增他的快乐的人,她是最高的托庇,
是温暖,是柔和,是忍耐,是美。对于母亲那方面,孩子竟是上帝。
    母性,有如爱情一样,是一种扩张到自己身外的自私主义,由此产生了忠诚的爱护。因
了母爱,家庭才和夫妇一样,建筑于本能之上。要一个社会能够成立,
                              “必须人类先懂得爱”,
而人类之于爱,往往从母性学来。一个女子对于男子的爱,常含有若干母性的成分。乔治桑
爱缪塞么?爱晓邦么?是的,但是母爱的成分甚于性爱的成分。例外么?我不相信。如华伦斯
夫人,如贝尼夫人……母性中久留不灭的成分,常是一种保护他人的需要。女人之爱强的男
子只是表面的,且她们所爱的往往是强的男子底弱点。(关于这,可参阅萧伯纳的 Candide
和 Soldat de Choco1at)。
    孩子呢?如果他有福分有一个真正女性的母亲,他亦会受了她的教诲,在生命初步即懂
得何谓毫无保留而不求酬报的爱。从母爱之中,他幼年便知道人间并不完全是敌害的,也有
温良的接待,也有随时准备着的温柔,也有可以完全信赖而永不有何要求的人。这样开始的
人生是精神上的极大的忧患;凡是乐观主义者,虽然经过失败与忧患,而自始至终抱着信赖
人生的态度的人们,往往都是由一个温良的母亲教养起来的。反之,一个恶母,一个偏私的
母亲,对于儿童是最可悲的领导者。她造成悲观主义者,造成烦恼不安的人。我曾在《家庭
圈》中试看表明孩子和母亲的冲突,如何能毒害儿童的心魂。但太温柔太感伤的母亲也能发
生很大的恶果,尤其对于儿子,使他太早懂得强烈的热狂的情操。史当达曾涉及这问题,洛
朗斯的全部作品更和此有关。
            “这是一种乱伦”他说,
                      “这是比性的乱伦更危险的精神的乱伦,
因为它不易被觉察,故本能亦不易感到其可厌。”关于这,我们在下文涉及世代关系及发生
较缓的父亲问题时再行讨论。
  既然我们试着列举家庭的德性和困难,且记住家庭是幼年时代的“爱的学习”。故我们
虽然受到损害,在家庭中仍能感到特异的幸福。但这种回忆,并非是使我们信赖家庭的唯一
的原因。家庭并是一个为我们能够显露“本来面目”(如梵莱梨所云)的处所。
  这是一件重大的难得的德哇么?我们难道不能到处显露“本来面目”么?当然不能。我
们在实生活中不得不扮演一个角色,采取一种态度。人家把我们当做某个人物。我们得尽官
样文章般的职务,我们要过团体生活。一个主教,一个教授,一个商人,在大半的生涯中,
都不能保有自己的本来面目。
  在一个密切结合的家庭中,这个社会的角色可以减到最低限度。试想象家庭里晚间的情
景:父亲,躺在安乐搞中读着报纸或打瞌睡。母亲织着绒线,和大女儿谈着一个主妇生活中
所能遇到的若干难题。儿子中间的一个,门里哼着什么调子,读着一本侦探小说;第二个在
拆卸电插;第三个旋转着无线电周波轴,搜寻欧洲某处的演说或音乐。这是—切都不十分调
和。无线电的声音,扰乱父亲的阅览或瞌睡。父亲的沉默,使母亲感到冷峻。母女的谈话,
令儿子们不快。且他们也不想掩藏这些情操,礼貌在家庭中是难得讲究的。人们可以表示不
满,发脾气,不答复别人的问话,反之,亦能表示莫名其妙的狂欢。家庭中所有的分子,都
接受亲族的这些举动,且应当尽量的容忍。只要注意“熟习的”一辞的双重意义,便可得到
有益的教训①。一种熟习的局面,是常见的不足为奇的局面。人们讲起一个朋友时说,“他
是一家人”时,意思是在他面前可以亲密地应付,亦即是可用在社会上被认为失礼的态度去
应付。
  刚才描写的那些人物,并非在家庭中感着陶醉般的幸福,但他们在其中觉得有还我自由
的权利,确有被接受的把握,获得休息,且用莫利亚克的说法“有一种令人温暖令人安心的
感觉”。他们知道是处于互相了解的人群中,且在必要时会互相担负责任。如果这幕剧中的
演员有一个忽然头痛了,整个蜂房会得骚动起来。姊姊去铺床,母亲照顾着病人,兄弟中的
一个到药房里去。受着病的威胁的个人在此是不会孤独的。没有了家庭,在广大的宇宙间,
人会冷得发抖。在因为种种原因而使家庭生活减少了强度的国中(如美国、德国、战后的俄
国),人们感有迫近大众的需要,和群众一起思维的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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