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人文读本 夏中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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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没有理由说为什么商业人员和其他职业的人不应该随心所欲地一点一滴地收集事实。大
学是富有想像力的,否则就不是大学(至少毫无用处)。
想像力是一种“传染病”。它不可能用尺量,用秤称,然后,再由大学教师分发给学生。
它只有通过其成员自身也具有丰富想像力的大学进行交流传递。讲到这一点,我无非在重复
一个最古老的观点。两千多年前,古人就用一枝代代相传的火炬来象征学问。这个燃烧的火
炬就是我所讲的想像力。组织大学的全部艺术在于提供教育的是由其学问闪耀着想像力的大
学教师,这是大学教育的问题之一;除非我们小心谨慎,否则,我们如此引以为豪的大学近
来在学生数量和活动的多样化方面的巨大发展,都将由于我们对这一问题的错误处置而未能
产生正确的结果。
想像力和学问的结合需要悠闲自在、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气氛,需要多种多样的经验,
需要同那些在观点上和智力训练上不相同的心智相互激发。还需要在促进知识的发展时,为
周围社会的成就而自豪的兴奋和自信。想像力不可能一劳永逸地获得,然后永远保存在冰柜
里让其以固定的数量定期增长。学习和富有想像的生活是一种生存方式,而不是一件商品。
你要教师有想像力吗?那么让他们对正处在一生中最有朝气、最富有想像力时期的青年
人产生思想上的共鸣,此时理智正进入这些青年人成熟的训练中。让研究人员在可塑、开放、
富有活力的心智面前展示自己,让青年学生在与充满智力探险的心智的接触中,圆满地通过
他们的理智获取阶段。教育是对生活的探险的训练,研究就是智力的探险,而大学应该成为
年轻人和年长者共同进行探险的故乡。成功的教育在其所传授的知识中必须具有一定的新颖
性。要么知识本身是新的,要么具有某些适用于新时代新世界的新颖性。知识并不比活鱼更
好保存。你可以讲古老的真理、传授古老的知识,但你必须设法使知识(如它本来的那样),
像刚从海里抓上来的鲜鱼,带着它即时的新鲜,呈现给学生。
学者的职责是唤醒智慧和美的生活,这种生活若不是学者们的苦心孤诣,在过去就丧失
了。一个进步的社会有赖于三个群体:学者、发现者和发明者。社会的进步也基于以下的事
实:受过教育的人是由每一个都略有学问、略有发现和略有发明的人构成。我这里所用的“发
现”一词,是指有关高度概括之真理这一类知识的增长;“发明”一词指有关一般真理按即
时需要以特定方式加以运用而形成的这一类知识的增长。很明显,这三个群体是融为一体的,
那些从事实际事务的人,就他们为社会的进步做出贡献而言也可以称为发明者。不过,任何
人都有其自身职能和自身特定需要的局限性。对一个国家来说,重要的是各种进步因素要紧
密联合在一起。这种联合可以使学习影响市场,而市场又可调整学习。大学是将各种进步因
素融合起来以形成有效发展之工具的主要机构,当然,它并不是惟一的机构。不过,今天进
步快的国家都是那些大学兴旺发达的国家,这是事实。无条件的大学德里达(1930…),法国哲
学家。本文原载《读书》
,2001(11)。
我们今天讨论的题目是“Profession 的未来与五条件的大学” 我要先谈几个概念以开始
。
今天的讨论。自然,我不多说大学的历史和现状、大学的问题;我要说,今天在世界上,在
世界的转型中,大学的使命问题显得特别严重,并且所有在大学里工作的教师、学生和研究
者们对此都负有特别重要的责任。我在此强调的“Profession”这个词,一方面属于“职业”
和“志业”“知识”的范畴;不过在法文、拉丁文中,
、 “Iaprofes.sion”不仅仅是“职业”
和“志业”的意思,它还表示“信仰义务”“义务”和“责任”“诺言”“誓言”
、 、 、 。我今天
的问题是要探询大学的责任,就是说对知识传授进行理论研究;另一方面,是在大学“任务”
中的某种意义上的行为的“责任”。
在今天世界各地,无论是欧洲,还是东方,比如在中国,大学的建设和重建都是以欧洲
模式,特别是以 18、19 世纪在德国构建的模式进行的,这个模式要求大学的独立性。相对
于国家、政府、社会、市场的自主性,大学的独立、自由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1 在这个问题和
对真理的探讨中,大学不光相对于国家是独立的,而且相对于市场、公民社会、国家的或国
际的市场也是独立的。我认为,这是我们所有人——无论是欧洲人还是亚洲人——面临的问
题。我还要提出下面一个问题:据此,大学必须有一个调节的理念。这就是不惜一切代价、
五条件地追求真理。自然,存在很多关于什么是真理,比如何谓哲学真理、历史的真理、真
理的价值等问题,有许多解释真理、揭示真理的类型。但是,所有这些关于真理的问题,很
重要的问题,都不仅仅是大学里优先关注的问题,也是学校之外,人类所关心的问题。我所
提出的问题,是要知道在欧洲类
我想谈第三点。不应该使这个对大学的自由的无条件的命令屈从于内在,大学没有内在。
大学应该从“自主”、从“绝对独立”出发,与社会和政治世界这些所谓外在联系、工作,
从而去制造“事件”。我常常引用“Profession”,因为,这个词不仅仅是“职业”“志业”
、
的意思,而且还有“职业信仰”的意思,也就是“行为的介入”。是一种“诺言”,一种要趋
向外在的“责任”。如果区分奥斯丁的“陈述句”(天空是蓝的)和“行为句”(我允许……我
和某人结婚等),那“Profession〃就是“行为句”。一个教师教授理论知识,发挥陈述知识,
这是他基本的任务。但是,他要完成的义务,他的权力,并不是理论的,而是行为的,是对
义务、责任的“承诺”。那么,这种责任就在于制造“事件”
,而他是用语言制造的。当我谈
到“人权”时,谈到“反人类罪”,这是话语制造从前没有过的机制,制造“介入”“反人
。
类罪”的概念就是一个“行为句”。在一个特定时刻,一个人类团体决定用语言指示这样或
那样的罪行为“反人类罪”,这些“罪行”应该受到惩罚。我认为,在大学里,
“Profession〃
这个词就包含着这种“行为性”。我很概括地简述一下它的困难。
旨在保持提问的自由,同时向外从事社会和政治的工作,这是大学的任务。后者是通
过出版、杂志(很多教授就是作家)、书店等实现的。也就是说这些问题是通过我刚刚所说的
“行为句”实现的。近几十年来,
“行为”语言理论的研究有长足发展。这是要很快地使“语
言行为”制造“事件”。比如,在婚礼上,我说“是的,我同意……”,行为句制造“事件”,
但是为了使“事件”被制造出来,事件的制造者(比如会议主席)必须对此胜任,如果随便什
么人都来当主席,那就会坏事。所以,就必须有一种法定的职业权力。行为语言意味着“我
能够……”
“我擅长做……”
“Ican……”
“Imay……”等但是,
“事件”被制造出来的条件是
“行为”要得到允许。这就是说,被“行为句”制造的“事件”,它是真实的,同时又由于
得到某种合约和机构的保证而被中性化了。我想如果这几十年来行为理论在哲学、社会学、
文学等诸多领域受到广泛关注,那是因为人们有一个幻想:即得到一个语言在其中拥有权力
的平台。我想,制造“事件”的权利是与这种权力相关的,我要把事情相对化,要指出从这
个词而来的“事件”是在这行为的权力被超过限度来到我身上的。
“事件”的本身缺少行为,
如果我能这样说的话,这就是大学在向“行为性”敞开的地方,大学向发生、在发生、正在
发生的事情开放。这在外的事件引起了国外的学生、移民等他人的到来。当他人像“事件”
一样到来时,就把“行为”导引上路。应该想到,在大学内部,“事件”的可能,就可以说
是某种权力,行为的权力,大学“职业信仰”的权力和政治的权力,还有司法权力,都是通
过强力、合约和机构建立的权力。今天,我们不能忽视在大学里认识实行行为性的必要性,
应该认识到正是在大学内部保持独立性和社会、经济、政治、科学的外部的这条分界线上,
我们应该担负起我们的责任。正是在这条艰难、冒险的界线上诸种事情发生了。我在结束我
的开场白,然后进行讨论之前,要指出,我和你们一样,相信大学,相信大学的必要的生命
力。但是,我并不是说,大学是和公园和花园一样的空间,掩盖人的历史我不相信大学只是
在大学里面。我不相信,我提出的反抗和提出异见的五条件原则只适用于大学里面。相反,
这种反抗和异见的原则到处在呼唤、在实施,这可能在大学总体的外面发生。我要说,无论
什么时候,大学的行为可能发生在天安门,可能发生在一个公园等大学之外的地方。这就是
大学教师的责任,这种责任就是对学生说:一个大学生可以在讨论课上使某种我们所说的那
种类型的事情发生。这就是我所要说的大学的意义。
永远的校园
谢冕
(1932… )中国当代学者,北京大学教授。本文
选自《精神的魅力》,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8。
这圣地绵延着不熄的火种
——题记
一颗蒲公英小小的种子,被草地上那个小女孩轻轻一吹,神奇地落在这里便不再动了—
—这也许竟是夙缘。已经变得十分遥远的那个 8 月末的午夜,车子在黑幽幽的校园里林丛中
旋转终于停住的时候,我认定那是一生中最神圣的一个夜晚:命运安排我选择了燕园一片土。
燕园的美丽是大家都这么说的,湖光塔影和青春的憧憬联系在一起,益发充满了诗意的情趣。
每个北大学生都会有和这个校园相联系的梦和记忆。尽管它因人而异,而且也并非一味的幸
福欢愉,会有辛酸烦苦,也会有无可补偿的遗憾和愧疚。
我的校园是永远的。因偶然的机缘而落脚于此,终于造成决定一生命运的契机。青年时
代未免有点虚幻和夸张的抱负,由于那个开始显得美丽,后来愈来愈显得严峻的时代,而变
得实际起来。热情受到冷却,幻想落于地面,一个激情而有些飘浮的青年人,终于在这里开
始了实在的人生。
匆匆五年寒暑的学生生活,如今确实变得遥远了,但师长那些各具风采但又同样严格的
治学精神影响下的学业精进,那些由包括不同民族和不同国籍同学组成的存在着差异又充满
了友爱精神的班级集体,以及战烟消失后渴望和平建设的要求促使下向科学进军的总体时代
氛围,给当日的校园镀上一层光环。友谊的真醇、知识的切磋、严肃的思考、轻松的郊游,
甚至失魂落魄的考试,均因它的不曾虚度而始终留下充实的记忆。
燕园其实不大,未名不过一勺水。水边一塔,并不可登;水中一岛,绕岛仅可百余步;
另有楼台百十座,仅此而已。但这小小校园却让所有在这里住过的人终生梦绕魂牵。其实北
大人说到校园,潜意识中并不单指眼下的西郊燕园,他们大都无意间扩展了北大特有的校园
的观念:从未名湖到红楼,从蔡元培先生铜像到民主广场。或者说,北大人的校园观念既是
现实的存在,也是历史的和精神的存在。在北大人的心目中,校园既具体又抽象,他们似乎
更乐于承认象征性的校园的精魂。
我同样拥有精神上的一座校园。我的校园回忆包蕴了一段不平常的记忆。时代曾给予我
们那一代青年以特殊的际遇,及今思来,可说是痛苦多于欢愉。我们曾有个充满期待也充满
困惑的春天。一个预示着解放的早春降临了,万物因严冬的解冻而萌动。北大校园内传染着
悄悄的激动,年轻的预感于富有历史性转折时期的可能到来而不安和兴奋。白天连着夜晚,
关于中国前途和命运、关于人民的民主和自由的辩论,在课堂、在宿舍、在湖滨,也在大、
小膳厅和广场上激烈地进行。
这里有向着习惯思维和因袭势力的勇敢抗争。那些富有历史预见和进取的思想,在那个
迷蒙的时刻发出了动人的微光。作为时代的骄傲,它体现北大师生最敏感、也最有锐气的品
质。与此同时,观念的束缚、疑惧的心态、处于矛盾的两难境地的彷徨,更有年轻的心因沉
重的负荷而暗中流血。随后而来的狂热的夏季,多雨而湿闷。轰然而至的雷电袭击着这座校
园,花木为风雨所摧折。激烈的呼喊静寂以后,蒙难的血泪默默唤醒沉睡的灵魂。他们在静
默中迎接肃杀的秋季和苍白而漫长的冬日。
那颗偶然落下的种子不会长成树木,但因特殊的条件被催化而成熟。都过去了湖畔走不
到头的花阴曲径;都过去了,宿舍水房灯下午夜不眠的沉思,还有轻率的许诺,天真的轻信。
告别青春,告别单纯,从此心甘情愿地跋涉于泥泞的长途而不怨尤也许即在此时,忧患与我
们同在,我们背上了沉重的人生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