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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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眼,「你在跟我说笑话?」
「没有。殷戒,因为是你,我才说实话的!」
「那么,如果是为了我,你会留下吗?」
她心一跳,慢慢地垂下视线,专注在自己的脚丫子上。身边的男人坐下了,再开口时声音虽然平静,但有丝沙哑:
「两年前我在南京落地生根,接了封澐书肆,以为有了想做的事,南京城就是我的家了。后来,我又在城尾买了座破宅院,以为我亲手修葺,迟早我也会把这里当家了,不管我走得多远,总会有个家等着我;不管在外头飘泊多久,只要我心系我亲手建立的家,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过,似乎对我还是没有什么意义,就算再过两年,我有了自己的商行,我也不会倾注所有的心思……」他像有点漫不经心,视线落在她的红发上。「这两天我离开南京,是去上香的。我有个爹……」见她终于正视他,他嘴角微微泛笑:「是人都有爹的。我十八岁之后就没再跟他打过照面,打从心里也没认为他是我爹,前两天聂府四爷告诉我他死了,于是要我去造纸槽坊处理一些小事,可以顺道去上香……不过,我路过而已,始终没有去上香。你猜,那时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这时候说节哀顺变,似乎不妥。人人背后都有伤心事,她的观念是血缘并非绝对独大,如果有足够的原因打破父慈子孝的模式,她也不会去指责什么。
「我在想你。」他微笑。
「想我?」她讶异。
「是啊,想你。一路上脑里莫名都浮现你。想到你,突然有了动力回南京,不回书肆、不回宅子,第一个来见你。我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渴望一个女人。」
炙热的眼神让她在大太阳底下浑身发颤。这个男人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至少,跟她之前所认识那个正派的男人不太一样。
妖美的眸内透着令人沉沦的光彩,让人刹那失神。这个男人之前气质斯文内敛,虽然会对她破口大骂,却不像现在这样这么的……艳情。
如果在她家乡,他绝对能荣登演员之首。
当他吻上她的嘴时,她才发现自己真的被他带着几许艳丽的眼给迷惑了。她微回神,受到惊吓的同时,直觉往后退去,他顺势半压她在草地上,热情地舌吻——
等等,等等啊!
从小到大她只有单恋暗恋的经验而已,还没有真正恋爱过。他这种直接跳级的速度是不是快了些?
他暂离她的唇,让她得空大力呼吸,胸口起伏急促,赶紧道:
「等等,我全身都是汗……」天,这声音是她的吗?
「我无所谓。」深吻再次夺去她的意志。这一次他开始有了动作,十指像是正在燃烧的激情,精确无误地挑逗她每一处的敏感,让她又热又痛又不知所措。
她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不像在天乐院里他吻得很重,却没有试图挑起她的情欲,而现在,他的每一个碰触都像在燃烧她的欲念……
表现得活像情场老手,连她这个生涩不习惯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反应。他半垂的眼眸内,只有专注,却没有任何的情欲。
内心愣了愣,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的身子、他的十指、他的吻在在散发他的欲望,眼内却没有任何的冲动?
平躺在草地上的身子渐渐冷却,她摸索到水袋,然后尽数倒在他的头上。
「搞什么……」原以为下了大雨,却是她倒了他一身的水。瞪着她很狼狈地从他身下爬走,他咬牙:「你到底在想什么?」
连忙拉好衣衫,她恼道:「你才在想什么!大白天的,就在这种地方……」用力抹了抹唇。舌头痛得要命,他的气息也在唇间打转,气味重得要命,却不如在天乐院那时觉得恶心!
可恶!在天乐院吻她时,他只是个半陌生人,现在她不排斥,是不是表示她喜欢他的程度过多了点?
「你不是喜欢我吗?」他的脸仍有几许怒气。
「我……」
「不喜欢我,你会让我看见你的裸足吗?」
她呆了呆,连忙把赤脚缩进裙里,抱怨道:
「我就知道这里保守得要命,连个脚都不能露。在我家乡要怎么露都行!」天气热啊!她不想穿鞋都不行吗?
「怎么露都成?你在说笑话吗?还是你在那男人面前也露过?」
「什么男人?」
「跟你同住的那个男人啊!」他挥挥手,心里气恼她的拒绝。
「……」她抿着唇没答。
他抹了抹脸,起身说道:
「半月,我看得出你是喜欢我的,难道你不想占有我吗?」
这个男人试图以言语挑逗她吗?
她慢慢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明知他不会恶狼扑羊,但就怕他的魅力无边,让她着了道了。是他以前隐藏得太好吗?从来不知道他举手投足间可以让人心跳一百。
她沉默半晌,才低声道:
「我是喜欢你,但现在只是恋爱……」
「恋爱?」
她没答,迳自道:「我对你,还不到生死相许的地步,何况,只要我等到时机就能回家乡。」到时候他也只能成为记忆了。「殷戒,你注意到了没有?我衣衫不整,而你却一身整齐?」
他皱眉。「你要说什么?」
她叹气,扮了个鬼脸。「没什么。」真可悲,第一个喜欢上她的男子竟然不懂追求之术,反而一迳地想脱衣上床。
时代不同,果然思考就不同。难道他没有想过,他在城里具有一定声望,如果在这里发生性关系,他必须负起责任吗?就算是大房、二房、三房都好,就是得空出个位给她,他不笨,怎会没有预料到激情过后的下场?
等等,对上他防备里带着算计的眼神,她顿时恍然大悟。
这个男人真是可怕又复杂啊……
「半月?」
她回过神,见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显然怕把她吓跑了。她能跑哪去?要她从这里走回南京,走到天黑她也回不去,何况她也不会骑马。
「我想放纸鸢。」她突然道。
「什么?」
「好吧,反正你都看见了我的脚丫子,你不介意的话,我还不想穿鞋。」取下纸鸢,她调起线,随即放起风筝来。
殷戒心里微讶,一时之间不知该再接再厉勾引她,还是该目瞪口呆。
纸鸢飞上天空,她慢慢走到他的身边,抬头看他。
「你要放吗?」
「……」热风扑上了他的衣衫,他黑发有点凌乱,他的视线从天空的纸鸢移到她黑里透红的双颊。她眼底眉梢明明残留着他挑起的情欲,她却在放这种东西?他自认自己一向不笨,能察人细微之处,靠的也不是聂家的人情,而是自身的实力,为什么此时此刻他捉不住她的想法?
线头塞到他的手里,他直觉答道:「我不爱玩这种东西。」
「不是玩。我记得在清朝是有这习俗……唔,在清明节有放筝断灾的习俗。」
「放筝断灾?」有这个习俗吗?他读过的书里,所到过的地方里都没有这种习俗啊。
她笑道:「现在是过去所形成,而过去一定有好有坏,就像现在我来到南京,有遇见坏事、也有好事如你,这些都会影响到未来的我。殷戒,我今天看你风尘仆仆来到书铺,似乎有点不对劲,才猜也许你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或者忆起过往的回忆。这纸鸢载满了你不好的过去,剪断了它,任它垂落到不知名的地方,那你只会剩下美好的回忆。」
「美好的回忆?」他低喃。看见她从荷袋里拿出小刀来。
「是啊。」她笑:「古人的习俗,虽然谈不上科学,可是,心一安什么运都来了。」刀锋划过细线,纸鸢顿时随风坠落。
她抬眼,看见他目不转睛地锁住她。恋爱使人心里发软,即使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很古老的人,即使这个男人的观念有些令她错愕,她还是很不小心地喜欢上这个人了。
早知如此,她应该在她家乡多谈几次恋爱,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坠入情网。
「殷戒,得到我只是过程,你真正想要的,是留下我,是不?」
他的脸色微变,没有料到她竟然能猜中自己的心意。
她又叹道:「我们之间的观念差真多。你以为我跟你发生关系,从此我就只能属于你。可是,我不是你们的人。在我那里,清白并不是那么重要,我可以喜欢上很多人,可以属于很多人,就像你们现在的男人一样。」
「你在胡扯什么?」他怒道。
「我只是举例而已。」她笑:「我对同时拥有那么多情爱,敬谢不敏。殷戒,如果刚才你用看我放纸鸢时的眼神看着我,我一定没办法抵抗的。」
放纸鸢的眼神?他的眼神流露了什么,他怎会不知道?
「还有,请你说话一定不要太文诌诌,我会听得好累。」她坦承。
殷戒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迳地注视她。
他想得到她、想留住她,想她在他身边一辈子,他的心底就会有个家了。原来,他从未戳破她喜欢他的事实,也没有暗示她收起她的喜欢,是因为他自己在不知不觉里要她喜欢他了。
可是,他还有一个极为可怕的秘密,如果不趁现在占有她,将来她一旦知晓,只怕会吓得面无人色,从此逃之夭夭……何况,她跟一般女子不同,将来会有多少人喜欢她?跟她同屋的男人已经是一个威胁了,将来他还要面对多少威胁呢?
方才,他到底流露出什么眼神来?
◇ ◇ ◇ ◇ ◇
当晚,烛火摇曳,鱼半月埋头大纲——
「有一个书肆的花心老板为了刺探商业机密,到最近很受欢迎的书铺女老板那里当细作,没有想到看上她的姿色,百般勾引,在得逞兽欲之后,将她收作三房,后来数年间老板艳情不断,不知悔改,到最后家道中落,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去了。」完美收笔。
这次的大纲完全符合这时代的闲情小说,就不信柳苠看不下去。
「月姐,请问这跟上次的故事有何不同?」薄薄的木板后面有人好奇问道。
「有,这次这个男人更花心。」
「为什么你写的男人都要那么花心?」
「因为这里的小说都是男人写的。」
「……那为什么花心的男人下场都是当和尚?」已经连续七本手稿都当和尚了,他怕再这样下去,和尚要满天飞了。
「因为这年头的小说一定要有警世作用。兄弟,现在几更了?」
「三更了吧。」
她算了一下时间。「三更就是午夜了,你该睡了吧。」
「喔……月姐,对了,今天送你回来的那男人就是封澐书肆的老板吗?」
「唔,嗯。」一提到他,就想起她的身子差点被他摸光了,那触感至今还残留在身上,让她心跳加快。今天的殷戒有点陌生、有点霸道,跟平常的殷戒大不相同,这才是他的本性吗?
「月姐,我一直想告诉你,你回来的时候我瞧见你颈子被大虫子叮了,你不痒吗?」
她低叫一声,连忙遮住颈子。那个王八蛋用了多少力气亲她啊!没见过他这么狠的人,竟然想在光天化日下闲人必经之路勾引她,被人发现了他不会害臊吗?
「月姐,晚安了。」
「晚安。」她心不在焉道,木板下微弱的烛光灭了,隔壁同住的母子已然入睡。
她也收拾起文房四宝,清点今天的收入。
反正夜晚没有人在,她放下一头扎起的红发,穿上鞋子,前去关门。
在这里,满天的星斗近得像是随时可以触摸,不像在她家乡,连走在雨里都得防掉发。
「唉,自然是很好,但是我也很想自然地上厕所、自然地洗澡啊。」她咕哝:「那个混蛋殷戒,你想勾引我,你自己也得投入一下嘛……」
「半月老板?」
三更半夜,一声轻唤,吓得她弹跳起来,转头看去,看见一名汉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第五章
天这么黑,平常她书铺里只点着蜡烛,没有什么人会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挑书,所以一入夜,多半是无人会拐进巷内。
虽然有点心惊肉跳,她还是答道:
「大爷要买书得等明天了。」
那汉子客气地说:
「我不是来买书的,是殷老板叫我请半月老板过去的。」
「殷戒?他怎么不自己来?」白天才跟他出城,他送她回来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送她入书铺,晚上找她会有什么事?她注意到这汉子直盯着她的头发,她不以为意。最近城内还持续有人偷看她的头发,甚至问起她海外的事呢。
「殷老板现下正忙着呢。半月老板一定知道我家老板不只打理书肆,还管其它商事,所以忙得不可开交。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万万不会在这种时候请半月老板过去。」
「……那你等等,我马上好。」进了铺子熄了蜡烛,迟疑一下背起荷袋后,跟着这汉子走出东定巷。
这年头天一黑,连个路灯都没有,只能仗着这汉子的灯笼认路。一出街,这汉子不往封澐书肆走,反而走向另一条路。
仿佛猜到她的疑惑,这汉子解释:
「书肆一入夜就关门,现下殷老板正在城尾的纸行里。」
「城尾?」那很远吧?等她走到时,两条腿也废了。她停下脚步,说:「大爷,请你转告殷戒,就说有事明天再来找我好了。」
见他没有回应,也不再前进,她心知有异,转身回巷的同时,发现几步远的距离外有一顶华轿。
纵然她来南京才半年多,很多事情还不熟,也知道其中有问题了。她当作没看见那顶轿子,准备奔回书铺时,那汉子倏地上前,阻止她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当街掳人吗?她没这么惨会遇上这种事吧?
「我就说,殷戒看上的女人必定特别,你果然有点小聪明,幸亏本爵爷早已预料你没法骗她到城尾去……这发色倒是出乎意料的古怪啊。」
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