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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译林 2007年第6期-第7部分

小说: 译林 2007年第6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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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朋友和同事很容易找到。如果对原告有利,律师可以,也确实会强迫朋友甚至密友和同事出庭作证。他们的证词通常很有用。” 
  “嗯,我记住了,”克雷格说。“谢谢你的忠告,马歇尔先生。”克雷格的心跳又加快了。说老实话,他不得不承认,除了年轻和自私自利,他对莲娜一点都不了解。她又那么喜欢到处乱说。这让他更担心了。 
  “谢谢你,博曼大夫。我们一拿到诉状和传票就跟你联系。放松一点,正常生活。” 
  “嗯,我试试,”克雷格说。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他知道在尘埃落定之前,他会一直生活在阴影中。他只是不知道这阴影会有多大。目前,他发誓要避免注意莲娜的口音。他很聪明,知道自己跟莲娜说了那么多关于佩欣斯·斯坦霍普的坏话,传到法庭上对他没有好处。 
   
  纽约州,纽约市 
  2005年10月9日 
  下午4:45 
   
  杰克·斯坦普敦将注意力转向死者的心脏和肺部。他面前的尸检台上摊着一具57岁白人女性的尸体,裸体,内脏已全部取出。死者的头部用木块垫高,一双已经没有知觉的眼睛正对着头顶的日光灯。尸检进行到现在,只发现一个相当大的无症状子宫纤维瘤,其他一无所获。一个健康的女子猝死在布路明戴尔百货公司,尸检却无法提供确切死因。晚班尸检技师米盖尔·桑切斯下午3点就来了,正在给他打下手。杰克准备检查死者的心脏和肺部。米盖尔正在水池边,忙着清洗死者的内脏。 
  杰克的手仅仅碰了几下死者肺部表面,就感觉有异常的阻力,肺部组织比正常的硬,重量也偏重。杰克拿起一把看起来像普通屠刀的解剖刀,在死者肺部切了几道口子,再次证明了阻力比正常值大。他拿起死者的肺,仔细观察切口,想检验一下器官的密度。死者的肺部组织较密,他确定通过显微镜可以看到纤维化。问题是……死者肺部为什么会出现纤维化? 
  杰克拿起一把镊子和一把小手术剪,将注意力转向死者的心脏。正当他准备解剖时,通往走廊的门开了,出现一个人影。杰克迟疑了一下,那人慢慢靠过来。过了一会儿,他认出是劳丽,尽管她脸上戴的塑料面罩反射着灯光。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在哪儿。”劳丽听起来有点恼火。她穿着全套一次性高密度聚乙烯合成纸做的防护服,杰克和米盖尔也是如此。法医处副主管加尔文·华盛顿规定在尸检室必须穿全套手术服,以免遇到潜在的感染源。没人能料到会碰上什么样的微生物,尤其是在纽约这样繁忙的尸检室。 
  “想我到底在哪儿。这么说你一直在找我了?” 
  “推理正确,”劳丽说。她看了看尸检台上鬼魅般灰白的躯壳。“我再也想不到会在这儿找到你。怎么这么迟了还有任务?” 
  “你还不了解我?”杰克自嘲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乐子,我随叫随到。” 
  “发现什么了?”劳丽没理会杰克有点尖刻的玩笑。她伸出手,用戴着手套的食指碰了碰死者切开的肺部。 
  “还没有,可我觉得快找到症结了。你注意到没有,肺部有点纤维化。我想继续检查心脏,应该能发现死因。” 
  “能说说这案子的背景吗?” 
  “死者当时在布路明戴尔听到一双吉米·周鞋子的价钱,就突发心肌梗死。” 
  “真有意思。” 
  “不开玩笑,她真的是在布路明戴尔突发心肌梗死的。当然了,我不知道她当时在干什么。显然店员和一名当时碰巧在场的医生立刻对她进行了抢救。他们当即开始人工呼吸,在救护车上继续进行,一直送到曼哈顿总医院。尸体送到我们这里的时候,急诊室的主治医师打电话来跟我说明了情况。他说他们在急诊室该用的办法都用了,连心脏起搏器都用了,就是不能恢复心跳。病人一点都不配合,一点复苏的迹象都没有,他们也很懊恼,因此想让我们找出真正的死因,这样下次遇到类似情况也好正确处理。他对工作这么在意,这么主动,我挺感动的。而且这种工作态度我们应该鼓励,所以我答应他立刻进行尸检,有什么结果立刻通知他。” 
  “你这么勤奋,也应该表扬,”劳丽说。“当然啦,这个时候你还在做尸检。我们跟你一比,都成懒虫了。” 
  “看来似只鸭,叫声似鸭,一定是鸭!西谚有:If it looks like a duck; walks like a duck; and quacks like a duck; it's a duck。 看来似只鸭,走路像鸭,叫声似鸭,一定是鸭。此语告诉我们看人要从外貌和言行中观察,可以断定那是什么样的人。” 
  “好啦,就你能!我不跟你比耍贫嘴。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来!你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继续吧。” 
  杰克弯下腰,迅速而仔细地沿着主冠状动脉剪开心肌,试图打开心脏。他突然直起腰。“哎,往这儿看!”他说着将心脏拿在手里,这样劳丽能看得更清楚些。他用镊子尖点着他说的那个地方。 
  “天哪,”劳丽惊呼。“这是我看到的最吓人的后降支主干断面收缩,而且是形成性的,还没有发展到动脉粥样硬化。”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也许能解释为什么心脏没有反应。突然的阻塞,哪怕是转瞬即逝的阻塞,都会引发严重的心脏病,并影响部分传导系统。我想心肌梗死可能影响到了整个心脏后部。但虽然很吓人,却无法解释肺部的变化。” 
  “要不把心脏完全打开看看?” 
  “跟我想得一样。” 
  杰克把剪刀和镊子换成解剖刀,在心室上切了几道口子。“找到了!”他说着将身体歪到一边,这样劳丽可以清楚地看到打开的心脏。 
  “这就对了:僧帽瓣缺损!” 
  “僧帽瓣缺损很严重。这个女人等于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奇怪的是,冠状动脉收缩和僧帽瓣缺损,在她身上都没有什么症状。她都没去看过医生。不过挺遗憾的。因为两样都能够通过外科手术治好。” 
  “有时候越是害怕,越是感觉不到疼痛。” 
  “这你倒是说对了,”杰克说着开始搜集显微检查用的标本,放到贴了标签的瓶子里。“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到处找我。” 
  “一个小时前我得到消息,婚礼时间已经安排好了。我急着想跟你商量一下,因为要尽快跟他们回话。” 
  杰克停下手中的活儿。就连水池边的米盖尔也停止洗内脏了。 
  “在尸检房里商量结婚日期,挺诡异的啊,”杰克说。 
  劳丽耸了耸肩。“我刚好在这里找到你嘛。今天是星期五,我想今天下午给他们回话。” 
  杰克瞥了米盖尔一眼。“定在哪天?” 
  “6月9日1点半。你怎么想?” 
  杰克咧开嘴笑了。“我能怎么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们终于决定在一起了。我恨不得能下星期二就办呢。” 
  劳丽笑了,塑料面罩里起了一层雾,笑声有点发闷。“这话听着真舒服。问题是我母亲一直盼着办一场6月婚礼。我自己也觉得6月很好,天气不错,不仅适合婚礼,也适合蜜月。” 
  “那我没意见,”杰克说着又迅速往米盖尔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米盖尔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显然在听他们说话。这让他很不舒服。 
  “只有一个问题。很多人都想6月办婚礼,河畔教堂6月份每个星期六都订出去了。想想看,要提前八个月!6月9日是星期五。你觉得可以吗?” 
  “星期五还是星期六,对我来说都一样。我都行。” 
  “太好了。其实我本来也更倾向于星期六,更传统,对客人来说也更方便。问题是星期六已经订满了。” 
  “嘿,米盖尔!”杰克大喊。“那些内脏还没洗好吗?别洗一辈子啊。” 
  “早洗完了,斯坦普敦大夫。我一直在等你过来看一眼。” 
  “噢!”杰克只答了一个字。他显然有点尴尬。他一直以为米盖尔在偷听。然后他对劳丽说,“对不起,我要把这个尸检做完。” 
  “没问题,”劳丽说着跟他走到水池前。 
  米盖尔递过内脏,已经完全剪开,彻底冲洗,能看到黏膜表面。 
  “今天我还有别的发现呢,”劳丽说。“这事儿我想跟你谈谈。” 
  “说吧,”杰克边说边开始系统地检查消化系统,从食道开始一路往下。 
  “你知道,我在你的公寓里一直觉得不太舒服,主要是整个大楼都是个猪圈。”杰克住的四楼跃层公寓位于106街一栋破旧不堪的大楼里。大楼正对着社区运动场。杰克曾经出钱彻底整修过这公寓。杰克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就应该受罪,因此他虽然工资不低,但住得很差。现在有了劳丽,情况就不同了。 
  “我不想为此伤害你的感情,”劳丽继续说道。“马上要举行婚礼了,我们不得不考虑一下住的问题。所以我自作主张,查了一下大楼到底归谁所有。你每次寄租金支票的那个所谓管理公司不肯透露。不管怎样,还是给我查出来了。我跟他们联系了,问他有没有兴趣卖。你猜怎么着?他们愿意卖,条件是‘按原样卖’。我觉得这条件挺有意思的。你觉得呢?” 
  劳丽说话的时候,杰克就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他转过身。“在尸检台旁边谈婚礼安排,现在又在内脏池边谈房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话题不适合在这儿谈?” 
  “这事儿我是几分钟之前刚知道的呀。我急着想告诉你嘛,这样你就可以考虑啦。” 
  “很好,”杰克一边说,一边极力忍住不让自己说更尖刻的话。“你的任务完成了。不过,你不觉得我们在一个更合适的场合,喝杯葡萄酒,吃着芝麻菜色拉,再谈买房子、装修房子的事儿更好吗?” 
  “好主意,”劳丽高兴地说。“晚上在公寓见。” 
  说完,劳丽转身走了。 
  “你们要结婚了,真好,”米盖尔打破了沉默。 
  “谢谢。这虽然不是秘密,但也不要弄得尽人皆知。我希望你能理解。” 
  “没问题,斯坦普敦大夫。不过根据经验,我不得不告诉你,结婚会改变一切。” 
  “你说得真对,”杰克说。他自己也有这体会。 
   
  第一章(八个月以后)马萨诸塞州,波士顿 
  2006年6月5日,星期一 
   
  上午9:35“全体起立,”穿制服的法庭文书边喊边走出内庭,手里拿着一根白色的权杖。 
  法官紧随其后,穿着一袭飘逸的黑色长袍。是位身材魁梧的黑人,双下巴,灰白鬈发,唇上留着一撇小胡子,黑色的双眼炯炯有神。他迅速扫了一眼自己的领地,然后不慌不忙地爬上两级台阶,走向法官席。他在席前站定,转身看着法庭。法庭左边是美国国旗,右边是马萨诸塞州州旗,旗上都画着白头鹰。这名法官以公平著称,法学功底深厚,但脾气不小。在这个法庭上,他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此时,清晨强烈的阳光透过金属窗格,从百叶窗边缘照进来,从他的肩头倾泻下来,他整个人笼罩在金色的光晕中,像古典绘画中异教的神。 
  “肃静,肃静,肃静,”法庭文书是个男中音,带点波士顿口音。“波士顿萨福克最高法院现在开庭,与法庭有关者,请近前来,报上姓名,陈述冤情。上帝保佑马萨诸塞州。请坐!” 
  法庭文书的话引起席间一阵窃窃私语,就像体育赛事前奏完国歌之后总会有一阵骚动。314号法庭,大家纷纷就坐。法官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和水罐。文书席上的职员高声叫道,“佩欣斯·斯坦霍普遗属诉克雷格·博曼医生案现在开庭。主审法官马文·戴维森。” 
  法官镇定地打开眼镜盒,拿出无框老花镜,架在鼻尖上。然后他从镜片上方扫了一眼原告席,说道:“请双方辩护律师报上姓名,以便记录在案。”与法庭文书不同的是,他说话没有口音,而且声音更加低沉。 
  “安东尼·法萨诺,法官大人,”原告律师迅速答道,口音和法庭文书很像。他从椅子上勉强站起来,像是肩上挑着一副重担。“不过大部分人叫我托尼。”他的手指向右边。“我代表原告,乔丹·斯坦霍普先生。”然后又指了指左边。“这是我的得力助手,蕾妮·莱尔夫女士。”说完他迅速落座,一副很害羞,不想成为众人注目焦点的样子。 
  戴维森法官的目光平移到被告席。 
  “伦道夫·宾厄姆,法官大人,”被告律师说道。与原告律师不同的是,他语速缓慢,强调每一个音节,语言流畅。“我代表克雷格·博曼大夫。我的助手是马克·卡文迪什先生。” 
  “我想你们已经准备好开庭了吧,”戴维森法官说。 
  托尼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伦道夫却站了起来说,“被告方曾提交过几份常规动议。” 
  法官瞪了他一眼,表明他既不喜欢也不需要别人提醒他处理庭前动议。他低下头,食指在舌尖蘸了一下,开始翻手里的文件。他的动作显示他很恼火,似乎伦道夫的言辞唤醒了他对律师一贯的蔑视。他清了清嗓子说,“驳回撤案动议。且法庭认为双方提交的证人和证物均非过分血腥或过分复杂,不影响陪审团理解,因此驳回防止偏见动议。”他抬起头,又瞪了伦道夫一眼,似乎在说“我让你闹”,然后将目光转向法庭文书。“召候选陪审员上庭!还有正事儿要干呢。”戴维森法官速战速决的作风是有名的。 
  话音刚落,旁听席上就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不过没持续多长时间。办事员迅速从候选陪审员名单里抽出16个名字,随即由法庭文书到候选陪审员等待区将选定的人接来。仅仅过了几分钟,那16个人就被引进法庭,宣誓一切如实陈述。陪审员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且男女比例几乎相等。尽管大部分是白人,但也有其他少数族裔。大约四分之三的人穿着庄重得体,一半是商人。其他人穿什么的都有,T恤、运动服、牛仔服、凉鞋,还有嘻哈风格的衣服。有的衣服必须不时提一下,以免滑落。几个有经验的候选陪审员自己带了报纸杂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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