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栋11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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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餐厅,些许冷风吹来,十一月天的台北有些微寒,因为三点才有课,我心想回到B栋去睡个觉,或是看点书。
我走过学校的文学院,在长廊间看见有人在排练歌舞,大概有十几个女孩。因为她们都穿著火辣,该低的胸都够低了,该叉的裙子都够叉了,所以围观的男性多过女性。
很快的,我在这一群围观的男士当中发现了亚勋和阿居,但他们没有发现我。这也难怪,要他们把眼睛拔离那一群辣妹身上绝对有技术上的困难。
这时我听见音乐声响起,一个清柔却明亮的声音从那群女孩当中传出。
「注意节拍!身体尽量伸展,别因为旁边有男生在看就放不开。」
她这话一说完,周围的男生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注意了!一、二、三、四,左边、右边,左边、右边,一、二、三、四,回到原点,再来一次!一、二、三、四、二、二、三……」
我看得入神,而且有一种不知怎么形容的感觉,但是我没办法欺骗自己,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转身都像是一件艺术品,我看着她眼神中的专注,竟然有点……
原来她是住在我们对面的三个女孩之一,就是那个每天骑伟士牌上课的王艾莉。
这时亚勋发现了我,拉着阿居走到我身边。
第三部分第3章(5)
「子学,听阿居说,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女孩住在你们对面?」亚勋语带兴奋地问着。
「是啊,你想认识啊?」
「此女只应天上有,轻易放弃是小狗,只要是男人都想认识好吗?」
「他一直叫我帮他,但这事我帮不上忙,说漂亮是真的漂亮,但还是纯欣赏就好。」阿居拍着亚勋的胸脯说。
「我可以搬到你们的B栋11楼吗?」亚勋的口水有点要突破防守的感觉。
「还是算了吧。」我说:「这一群围观的男人当中,至少有三分之二已经被她吸走了,你还要跟别人抢吗?」
我笑着说,但心里却感到一阵空虚。
或许我就是那三分之二的其中一个吧,只是我不明白那无法形容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有点怪。
这时手机响了,显示的却是私人号码。
「喂,是我,徐艺君。」
「喔,是妳啊,妳不用上课吗?怎么现在就打来了?」
「教授临时请假,不过三点半还有课。」
「喔,那表示下午茶泡汤了。」
「下午茶?呵呵,你在约我吗?」
「没有没有,别误会。打给我有什么事?」
「有两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
「第一件事,今天晚上六点半,我在公馆的玫瑰唱片门口等你。」
「玫瑰唱片门口?为什么不约在校门口?」
「哎呀,玫瑰唱片门口就是了啦。」
「喔,妳高兴就好。」
「第二件事……」
「什么啊?」
「我不知道你对看辣妹跳舞有兴趣。」
嗯!?
我像是被电击一样,吓了一跳,四顾着人群,却没有发现她在哪里。
「我在你的左后上方。」
我转头往她所说的方向,看见她站在四楼,手伸向窗外向我招手。
「妳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上课啊,碰巧看到你。」
「我必须解释一下,我不是喜欢看辣妹跳舞,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路过而已。」
「是吗?这一小段路你花了好久的时间还没走完呢。」
「哎呀,总之我不是喜欢看辣妹跳舞啦,她们身材好归身材好,但我欣赏的不是身材好吗?」
「那你欣赏的是什么?」
「妳问这干嘛?手机很贵,而且我们一定要这样面对面,距离四楼之隔地聊天吗?」
「你先说啊,你欣赏的是什么?」
我答不出话来,因为我从没有想过我到底欣赏女孩子什么?这或许也就是我从没有谈过恋爱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该欣赏什么,就没办法进一步地喜欢她什么,既然没有办法知道喜欢她什么,怎么可能恋爱呢?
「我不知道耶……」
「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没有答案可以告诉妳,顶多只能说,看见女孩子笑,我会很开心。」
「笑?」
「是啊,笑,妳刚刚要离开餐厅的时候,妳的笑就让我很开心。」
「真的吗?」
「是啦,妳到底问这些干嘛?这就是妳要说的第二件事情吗?」
「对啊,我说完了,晚上六点半见,拜拜。」
她挂了电话,在窗口向我挥挥手。
我回头,亚勋跟阿居的眼睛还黏在王艾莉身上,现场三分之二的男人的眼睛也一样。我觉得有点困,看了看时间,离三点的上课时间不到两个小时,我心想,那就到保健中心去借个床躺一下好了。
对了,说到保健中心,让我想起我在高中的时候,有一次高烧严重,老师已经通知爸妈来带我回家,要同学先送我到保健室去休息。
到了保健室之后,校护替我量了体温,那是我有生以来发烧最高温,三十九点九度。说真的,我有一种「不如归去」的感觉。
第三部分第3章(6)
偏偏那天保健室的生意特别好,没有空的床位,校护要我打草席睡在地上,我轻声地说了声「谢谢,不用了」,她又说要帮我叫救护车,我也婉拒了她。然后被同学搀扶着走回教室。
我同学在扶我回教室的路上不断地抱怨着:「铺草席睡地上?哪有人这样的,是不是算准了如果你挂了就直接卷起来比较快?」
我听了笑个不停,但因为发烧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酸痛,所以我越是笑,就越觉得身体像要爆炸了一样。
事后我怀疑我同学想用笑话谋杀我。
回到教室之后,我在一阵精神混沌当中睡着,没多久就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是个很帅的帅哥,不管是功课还是体育方面都是顶尖的优秀,全校的女孩子都想跟我谈恋爱,每节下课教室的窗外就挤满了要拿情书给我的女同学。
然后隔壁同学的铅笔盒掉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我轻易地被吵醒了,很想朝他的后脑勺扁下去。
但是我没有,因为当时我如果出手打他,我会比他更痛。所以我只是瞪了他一眼,无奈地趴下,然后很快地又睡着。
阴沉的天色,傍晚时分,我骑着车子在路上奔驰,没多久开始下雨,不大不小的,我撑着骑到一座公园旁边,看见一座凉亭,我停下车,跑进凉亭躲雨。
结果不躲还好,一躲雨就更大,路上的人车渐渐变少,路灯也亮了起来,蚊子在我身边来回飞,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大快朵颐一番。
然后有个女孩子拿着伞走进凉亭,还牵着一条小黄狗。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一笑,问了我一声:「你被雨困住了?」
「是啊,早知道就不躲雨了,越躲下得越大。」
「如果我跟你说,这场雨可能要三个小时才会停,你怎么办?」
「妳姓中吗?」
「什么意思?」
「中央气象台啊。妳说三个小时就三个小时,哪那么准的?」
「那我们来赌一赌,三小时之后我再来找你,如果雨停了,我就亲你一下,如果雨还继续下着,你就要亲我的狗一下。」
「妳亲我一下?妳没说错?」
「我没说错,就是亲你一下。」
「妳真要这么赌?雨很可能停耶,妳很可能要亲我一下耶。」
「不,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你亲我的狗一下。」
后来我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反正也没什么事,赌就赌,只要不是赌钱就好,输了顶多亲条狗,除了卫生问题之外没什么损失。
然后我等了三个小时,雨也停了。我心想,她真的会服输吗?
她依约走进凉亭,这一次她没有牵狗。从她心有不甘的眼神,我知道她非常不服,但愿赌服输,我相信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然后,隔壁同学的铅笔盒又掉了……
※笔者云:白日梦做太多就是这样。
晚饭的约定,让我那天下午完全没有心上课,教授每讲一段,我的脑子里就浮现「六点半,公馆玫瑰唱片门口」一次,我低头看课本,每看一段,脑子里也浮现「六点半,公馆玫瑰唱片门口」一次。
上到第二堂的时候,我索性拿出一张小白纸,每浮现一次「六点半,公馆玫瑰唱片门口」,我就画一笔,以正字计算。结果我不画则已,一画惊人,甚至连一个眨眼、一个捏鼻、一个转头望向窗外的动作,都会让我多写几个正字。
本以为应该写不到几个正字的,所以前几个我写得很大,后来发现纸张太小,最后还翻了面。旁边的阿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纸,问我在干嘛,我回答不出来,只能望着纸上大大小小一百多个正字摇头。
那天晚上,我很准时地从天桥走过公馆,因为我饿到不行,饿到有点头晕的地步,到玫瑰唱片时,看了看表,离六点半还有五分钟,这时我发现我的袜子一黑一蓝,我赶紧到附近的袜店买了双新袜,当着店小姐的面脱了鞋换袜子,还一边「穿错了!穿错了!」地解释着。
再回到玫瑰唱片时,她已经站在那里了,穿著一件黑色的裤子,还有一件很抢眼的红白相间的毛背心。
我走到她旁边跟她打了声招呼,问她想吃什么,她摇头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我不了解她的意思,又再问了一次,她还是没说话,只是摇头,然后笑一笑。我看了一看手表上的日期,离上一个愚人节已经七个多月之远了,下一个愚人节也要五个月后,所以她应该不是在愚人,那她到底在干嘛呢?
第三部分第3章(7)
「你觉得我的笑容好看吗?」她睁着她的大眼睛看着我,还一面微笑。
「妳吃饱了吗?」我不解地皱着眉头问。
「还没,你干嘛这么问?」
「我以为妳吃了什么坏东西,让妳有点不太正常。」
「拜托,我是认真的!」
「好看好看。」
「你好敷衍。」
「是真的好看啊。」
「算了,我真不该寄望一条狗的嘴巴里能吐出值钱的象牙。」她有些恼怒地转过头去,兀自说着。
因为周围太吵,我不是很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妳想吃狗肉却忘了带假牙?」
她回头打了我两下,「我是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不知该笑还是不该地解释着,我被打得有点莫名其妙。
路上,我们经过一家烧烤店、两家火锅店、三家小餐馆,还有十多个忘了卖什么的路边摊,我基于尊重女性有优先选择权的理念,又基于不让自己在等待选择结果出来之前就饿死的观念,我跟她达成了协议,前十分钟由她选择,若十分钟过后她依然不知道要吃什么,那么就由我来决定,前提是她一定要用掉十分钟。
我们从六点四十分开始,本来我还在打如意算盘,如果她真的用掉了十分钟,那么我就要选择那一家便宜又大碗的鸡肉饭,结果她在六点四十四分的时候告诉我,她突然想念起基隆庙口的营养三明治。
「我去找狗肉给妳吃。」
「不要,我又没说要吃狗肉,我要吃营养三明治。」
「妳知道那有多远吗?」
「我知道,可是我想吃营养三明治。」
「我去帮妳买三明治,但不是营养的。」
「不是营养的我不要。」
跟她讨价还价了一会儿,她坚持要基隆庙口的营养三明治。这消息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因为从公馆到基隆,骑车至少要一个半小时,搭火车也得花掉三十分钟以上,所以说,不管是骑车还是坐车,我都有饿死的危险。
但是我没办法跟现实搏斗,更没办法跟一个女孩子搏斗,所以我先到7…11买了一个红豆面包,然后走进捷运站,要到台北车站去搭车到基隆。因为捷运里不能吃东西,所以我必须忍着食物当前却无法嚼咽的痛苦,我把面包放到外套口袋里,希望可以眼不见为净。
幸好老天爷听见我肚子的叫声,祂还不希望我这么年轻就被饿死,祂知道我以后会有所作为,所以祂让我们在到了台北车站之后,马上就有班车开往基隆。
被她的选择这么一折腾,我在基隆庙口吃了两个营养三明治、一碗蟳肉油饭、还有鱿鱼羹。她到了庙口之后倒是安静了起来,我问她除了三明治之外还要不要别的?
她只是摇摇头,然后笑一笑。
因为没有交通工具的关系,我们在基隆庙口附近一直绕啊绕的,一会儿走进卖鞋的店晃晃,一会儿又到何嘉仁书局看看,有个叫藤井树的家伙一口气有三本书在畅销排行榜上,我在想,那一定又是个小头锐面的日本人吧。
「这个藤井树跟村上春树是什么关系?」我问她,但她摇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
「你愿意陪我走到码头的另一边吗?」突然间,她问我。
「码头的另一边?哪里?哪个方向?多远?」
「如果用走的,大概要四五十分钟吧,但像我走路比较慢的,要一个小时。」她指着东北边的方向。
我在她的眼睛里好象看见了什么,却不了解那是什么。感觉像是一个人在对我说话,我却看不见也听不到他,只感觉有人在对我说话。
我没有多作犹豫,眼角瞄见行人倒数定时器只剩下十秒钟,我拉起她的手就跑过马路,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所说的码头的另一边。
海风一阵一阵地吹着,十一月天的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