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by了了-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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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与他，就象摔碎后又被粘起的陶瓷娃娃，只是被静静的放在那里，再也不敢动一个手指头。于是他很忙，即使在偶而的，极少数不忙的时候，他只是单纯的深切的感到自己的善感和悲伤，却从不知道从不深究这是为什么。这样，可能就会忘记他，真的，如果给他足够多的时间，他是可以忘记他的。
可是他却出现了， 他听到那个记忆娃娃再次破碎的声音，而且这次是变的粉碎，在纷扬的混乱中，所有的伤心，所有的绝望， 所有的一切爱恨情仇都回来了。涌入他空空荡荡的心中，霎时间，心变的如此拥挤，好象再不找到出路，整个心就会爆裂一样。
就象猎人会对猎物有一种特殊的敏感，他很快就发现了在餐厅另一角与几个人正在进餐的他。五年没见他与记忆中的不是那么的相似，至少那时的他不是那么爱笑，即使很开心也不过是浅浅的露齿轻笑。虽然离的比较远，还是可以确定他比以前爱笑了，而且好象比以前更开怀的笑。为什么，离开我，让他比以前快乐。心念一动，我挡在了他要离开的路上。
近了，越来越近了，近到我可以看到那个笑容中的疲惫和虚伪。然后笑容在我眼中定格，僵化，笑容自眼中消失，笑容自嘴角消失，终于恢复了我所熟悉的那张素脸。
第一次我在公司的招聘面试中见到他，一张清雅淡然的面孔，如一股清风，让人觉得很舒畅。可就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在整个面试过程中，将我这个面试官逼的步步后退，敏捷的思维，简洁有力的语言，让我搞不清到底谁才是那个被考察的人。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来踢场的。
无疑，他是最好的一个，只是这次招聘不过是一个形式，人选早已经内定，至少我们总经理的小舅子在个头上比他高了一公分，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他落选的理由。不管怎么说，我的推荐不过换来总经理的一个白眼，呕！
然后我亲自打电话通知他结果，他只是说“奥，谢谢。”就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直发愣，我原本想好的话一句都每来得及说，更呕。不过更多的是一份失望，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然后在一次酒会上第二次见面，他已经成了对手公司的人，也是当天最耀眼的新人。看到在我们公司将他挤下去的“小舅子”，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再瞥向我的眼光是同情的。我知道， 如果我向他解释这不是我的错的话，只会让他更怜悯我。我不想让他看不起我。
那晚，我回家抽了一根烟。然后想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不知道会不会再见面。第二天晚上我抽完那天的第三盒烟，想，如果再也见不到他，是件太可怕的事 。第三天早上，我不断的告诉自己他是个男人。可是到了晚上，我想，好吧，大概我是真的爱上他了。于是，我打电话约了他。
第五天晚上，7：40，他坐在了我的面前。我就象小学生做流水帐作文似的，把从见他第一面以后的所有事和我的所有思想活动详细无比的，不加任何修饰的在他面前说了一遍。直觉告诉我，如果有什么能够打动这个人的，只可能是我这个人本身，而不是我所说的话。这个人太聪明，好象能看透所有的一切，我只能老老实实的。听完我这些不象告白的告白后，他还是静静的喝者咖啡不置一词。而我说完我想说的能说的一切后，我的脑子便不敢再想什么。最后，他说，陪我走走吧。
然后，在那个晚上，以及以后的很多个晚上，在那条路上，我向他诉说着我25年生命中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我告诉他我是一个孤儿，5岁起被现在的父亲收养，与养父和养父的女儿三个人相依为命。妹妹从小身体不好，但是是个很乖的女孩。我跟他谈我的朋友，我的工作，我所有的一切，我喜欢看他听我讲话时候那种专著的表情。散步的气氛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情。如果他的心情不是很好，那我就会静静的挽着他的腰，告诉他我这宽广肩膀的所属。然后在路的尽头，他会冲我笑一笑。如果他很高兴，那他会花心思让我也高兴起来，实际上他只要为我话心思，就够我傻笑一晚的了。他很少谈起自己，我也不会刻意去问，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在我的身旁。
跟一朋友谈起我们的事，朋友说这样投入的我让他觉得可怕。我认真的跟他说，怎么会可怕，不可怕，我只是把灵魂交给他了，我很放心。那时侯我想，他是爱我的。即使从来都不说，我也确定他是爱我的。他讨厌油烟味，可是在我工作很累的时候，会经常下橱给我做几个好菜。嗜睡如他，却每天在书房里陪我作完所有的工作。他的付出总是默无声息的。象他这样一个爱自在爱静得人，跟这样一个爱闹爱粘人我再一起，他容忍了我很多，我知道。有时我会想，如果我当时少爱他一点，是不是他就不会离开我了。
那年冬天，我带他见了我的家人。他一直是那种感情淡淡的人，从不会无援无故的特别喜欢谁，可是他却很喜欢我的妹妹， 这让我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欣慰。我傻傻的想，他是因为爱我而连带的爱我的家人吧。
可是他却离开了我，在那个原本充满希望的春天。仅仅留下一个手机短信：我出国了，你要保重。
我出国了，你要保重。这简直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笑的我肚子疼，笑出了眼泪，朦胧中，我看到手机上的那个瓷娃娃好象笑的比我还开心。狂笑中，我砸了我的手机，连带的那个瓷娃娃被摔的粉碎。那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是他送的唯一件礼物。送的时候他很认真的跟我说，这个小娃娃是世间仅有的一个，你一定要保存好。看着地上那个再也无法拼凑到一起的笑脸，我发现我失去了所有可以证明哪个人存在过的东西。他把一切收拾的不留痕迹，只是没带走那个瓷娃娃，躺在地上的这个。
我没有想过是否为摔碎它而后悔，也没想过，这段感情，我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因为，妹妹病了，很严重。我不眠不休的呆在妹妹的床前，当两个月后，妹妹终于好起来的时候，我觉得，我也好起来了。连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当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会跨掉的时候，我竟然毫发无伤。实际上秘诀也很简单，只要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以前的事，不要去想为什么，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唯一的问题是以前的事，我真的很多都记不起来了，而且我得了轻度的健忘。没有办法，我只好辞了职。还好，我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并请了一个记性特别特别好的秘书，竟也形成了点规模。据说，我在商场上手段即狠又决，干起活来又有点拼命三郎不要命的味道，搞的有很多人都挺佩服我，但是，有更多的人在咒我下地狱。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不过，下地狱，真的没什么大不了，我想我知道那里什么样。
这样的我让以前认识我得人觉得很奇怪，也让我自己觉得很奇怪。直到今天，直到见到他，我才明白，那不过是人的一种求生本能，如果不是一个这样的我，我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活到现在可以，可以冷冷的站在他的面前。我不想死不瞑目，我得问问他，这一切，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这样，五年后的今天，我从冬眠中醒来，不管是面对的是浴火重生，还是彻底的毁灭，我醒来。请你说吧。
嗜血的夜刻意覆盖所有的颜色
冬天的羊之血
洗涤这上帝最后的罪恶
在被酒精焚烧过的污垢中
隐隐蠕动的恶灵发出最后的挣扎
也许，仅有
飘过风尾的淡香
在永远不可企及的地方
然而，是的
永远无法放弃
这样活着的理由
（记得那个晚上，咖啡厅里温度适宜，而在你的额头上却一层小水珠。不同上两次的大气和玩世不恭，你显得紧张而木讷。喝下有点凉的咖啡，一股暖流从心底最深出涌出。有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从不关心什么事，甚至我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是透明。如果不是那个人，我想我对这个世界是了无牵挂的。我想是我遗忘了爱，也被爱遗忘。遇到你，才知道我没有遗忘，也没有被遗忘。可惜那时侯我并不知道，爱，也可以是一种毁灭。我不知道，我在这世间唯一所欠的，得你替我还。
看着你冷冷的面孔，却依然在你眼中看到那份执著，那种熟悉的心痛无力感又袭上心头。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可你不知道，我一直，一直在陪着你一起心痛。越过他的身边，我尽力使自己的声音不要有颤音：“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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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我的身边，他平静的对我说：“出去走走吧。”声音淡然依旧，如五年前的那个初夏的夜晚。我不知道我们彼此有了多少改变，我不知道，这些年是不是恨过他，或者是因为还是在爱着他而恨自己。我只知道现在，象许多年前的某个夜晚一样，在他身后半步远看着他。灯光照在他的头上，他的每根头发都在绚丽的跳动，隐约露出圆润粉红的耳廓，一切好象在几年前，分离和背叛从来没有发生过。突然委屈的想哭。
“你妹妹还好吗？”走在前面的他问到。
“医生说她最多能活到18岁，可她快乐的度过了她20岁的生日。她是带着微笑走的”
海面上隐约传来不知名的音乐，似乎在宣泄着一种不可名的哀伤。
“好姑娘，跟她妈妈一样坚强。”顿一了顿他接着说：“给你讲个故事。”声音里面有一种跳跃的脉动，一切将被揭开。
“很多年以前有一对年轻男女，他们相爱，却因为很多原因而不能在一起。他们各自组成了自己的家庭。后来男人的妻子因为难产死了，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而男人在儿子3岁的时候得了绝症。女人在知道这一切后，离开了爱她的丈夫，离开了自己刚刚断奶的女儿，来到男人的身边。他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时间所剩无几，可他们握着手相视而笑时，却真真切切的感到了幸福。男人死后，女人独自将他的儿子养大，她甚至从没回去看她的女儿和本来的丈夫一次。她竭力满足他所有的需要，却从来不说爱他，她只是在完成今生对男人的爱。男孩也从来没开口叫过女人妈妈， 但他知道自己欠了那个女人太多太多。可是当男孩最终自立可以报恩的时候，女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女人临死的时候说：你长大了，我可以去找你爸爸去了。如今唯一让我放不下的是我的亲生女儿，如果可以，你去看看她吧。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提起她的女儿。她那么决然的走上不归路，从不想过被救赎或是被原谅。最终唯一的牵挂也不过是她的女儿。”
他转过身，我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泪光：“这就是我的故事，那个养我长大的女人唯一的要求，是让我去看看她的女儿。”
“为此，我来到这个城市。我了解到，那个从小没有母亲的女孩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但是尽管如此，她生活的还算幸福。她的爸爸很爱她，而且为她收养了一个疼她的哥哥。为了确认这一些，我出现在了你的面前。”顿了一顿，他说：“你的妹妹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你的养父就是那个女人本来的丈夫，而你就是她的养子。”
“你是因为这些才跟我在一起的吗？”
“不，我没想到会爱上你，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那时我觉得这样很好，可以和你一起照顾他们父女俩，这很完美。可是当我去了你家，看到你妹妹看你的眼神后，我知道一切都完了。她并不是像一个妹妹爱着哥哥那样的爱着你，而是作为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
“怎么会，不是这样的，她从来没给我说过什么。”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作为你一个男人去看一个女人的眼睛。一个花季的女孩，因为身体不好而被困在家了，不会因为亲人的爱感到不再孤单。她不孤单是因为她的亲人和他所爱的人也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她不说是可能是因为认为自己没有去爱的权利，或者是因为不想给你带来任何负担，所以她连自己的父亲也竭力瞒着。她和她的母亲一样的坚强和善良，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不会最终做出决定。”
“你不能就这样咬定她爱我。”我的反驳很虚弱，我清楚地记得妹妹临走的时候在我耳边说：哥哥，我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我以为她的爱像我的一样单纯，是我粗心阿。
“我也希望我的判断是错误的。直到我看到她因为你要搬出家跟我一起住而躲在角落偷偷哭泣，我知道，我必须离开了。离开是我唯一可以替她做的，而且她脆弱的生命经不起太久的耽搁。我所欠那个女人的，得有你来替我偿还啊。”
“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跟你说？你可以有别的选择吗？而且跟你说了，你还能像以前一样那么自然的疼她吗？而对她来说，最怕的就是改变。”
“所以你就这样替我做了一切决定。”心中有种浓的化不开得怨。我知道像我们这样背负别人一生恩情的两个人，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可是当时他竟如此决然的离开，他为别人想得如此周到，他可曾想到过我该怎么过？
海风徐徐的吹着，我们静静的等待彼此情绪的平静。
他突然凑近，很认真地问我：“我送你的那个瓷娃娃还在吗？”
“啊？”一种久违了的心怦怦跳的感觉。“那个，那个。。。”
“摔了？”他皱眉。
“不，不，不。。。。。是啊，摔了。”我低头，并不明白，为什么到头了做错事的好像是我。
一阵沉默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从我的衬衣里揪出一条项链，打开它的暗盒，里面是几块小碎片。我把它倒在手心，托到他的面前：呐，就剩这些了。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死罪可免。实际上，我都忘了曾经收起这些碎片，并时刻呆在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