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卜印缜)-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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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喜妍见她双手抖得厉害,连衣带都系不紧。轻轻地叹了口气,帮她收拾妥当,口中道:“我听人说看到柳长风留宿在这里,我以为你们……一气之下就来捉……”话到这里,硬生生地顿住了。
嘴角泛起浓浓的酸涩,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在方拓心头化开,很苦:“捉奸是么?”转头看卢喜妍满脸通红,勉强笑了下,柔声道:“幸好如此,那我就真的糟糕了!”虽然当时柳长风已经停下了动作,但也不能保证对方接下来会对没有反抗力的自己做些什么,这么说好像是不相信朋友,她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卢喜妍揽住她的肩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想到之前方拓的境遇,眼眶竟也有些红了:“若非看到你的守宫砂,只怕我……”
方拓被她抱着,正觉不适应,此时听她提到守宫砂,不由微微一愣。眼波晃动,她垂下了头,抿嘴道:“原来是这样。”话语到最后全部转化为无声的叹息。
“我原本对那个姓柳的有些好感!”卢喜妍柳眉倒竖,气哼哼地道:“这回就算我爹娘赶我出家门,我也不会嫁给他。”
方拓一愣,知道对方误会了柳长风,她不愿这件事破坏两人的婚姻,只得将马泽对自己下药的事情讲了出来。
卢喜妍听她讲述完方知地上那始终无人理会的尸体竟然是华山派掌门之子马泽,连忙上前,翻开尸体。
“‘君子香’与‘醉生梦死’同时使用,即便是武神在世也难以抵挡!所幸这两种药千金难得。而且对人危害不大,即便不用解药,十二个时辰内也会自动解除。”卢喜妍一边检视着马泽的尸体,一边说道:“没想到马泽会用这两种东西对付你!”这时,她彻底弄清了马泽的死状,脸上闪过骇然的神色:“竟然是‘渐离’。怎么可能?”
“渐离?”方拓有些困惑:“怎的从未听过?”
“渐离是西域奇毒。中毒后根本检查不出来,七天后才会发作,所以叫‘渐离’。此毒一旦发作便势不可当,不但七窍流血,全身变的乌黑,而且筋脉会一寸一寸的断裂,过程痛不欲生,却连叫都叫不出来!”卢喜妍指了指马泽那扭曲恐怖的脸,又小心地掰开他的嘴,解释道:“你看,他连牙齿都咬断了,也算是报应。但这周围都住着人,他若是呼痛,即便是下着雷雨,旁人也没有听不到的道理。若不是当年听长辈们提起过这种毒药,我还真的分辨不出来,只是……”卢喜妍得面色越趋沉重:“它绝迹江湖20多年了,怎的又突然出现了?”……
※※※
卢喜妍再次走进房间的时候,方拓正倚在床边,木然地盯着地上的尸首发呆,怔了怔,轻叹着走上前,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虽然他名声一向不佳,却没想到会做出这等龌龊的事。险些害了你!”接着转头,安抚般地说:“我已经请师姐去寻华山派的人了,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那就好!”方拓原本空洞的眼睛恢复了些神采,点头道:“那样我就能放心动身了!”转头看向窗外,天亮了,外面的大雨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你还是要走?可是……”卢喜妍有些意外。她咬住下唇,斟酌着字句说道:“你难道不想要个公道?即便不追究华山的责任,柳长风也坏了你的清白啊!”紧接着惊骇地拉住她的手不放:“你……你不是要……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方拓愣了一下才知对方的意思,摇了摇头,自嘲道:“我一向没心没肺,怎会为了所谓的‘清白’想不开?清白算什么?”先不说柳长风没将自己怎么样?就算真的被强奸了,她也不认为自己会像古代女性那样‘迂腐’,不就是和男人做爱吗?恶心一下就过去了!她在心里反复地对自己说着这句话。
卢喜妍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你真得这么想?”
“长风兄只是喝醉了,况且也没有造成不良的后果!难道只因为一次意外,便要将我自己搭进去不成?”方拓点点头,尽量使自己的话显得洒脱一些。
“他那般对你,你竟还为他说话!”卢喜妍脸上的神色更加古怪了。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思
“我们是朋友!况且,他喝醉了不是么?我想我能体谅他!”黯然苦涩的神采在眸中一闪而逝,方拓又想起之前与柳长风喝酒的清醒以及他的那番“告白”!声音低沉下来:“其实,这都是我的错!”叹口气,紧接着又笑了:“嫂子看在我说情的份上,便原谅了他吧!”
卢喜妍脸色臊得通红,却也发现,虽然方拓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的这番话,但眼中竟然没有丝毫的笑意,反而是灰暗一片。不觉心头一酸,轻轻地叹道:“我真的不如你!”
※※※
正如卢喜妍所言,华山派的人很快就到了,不但有之前见过一面的马秋敬,便连华山派的两位长老也来了。一进房间便开始检查马泽的尸体。
方拓和卢喜妍一言未发,目光却始终聚集在马秋敬的身上。作为华山掌门的义子,马泽的哥哥。马秋敬面对于弟弟的死亡,表现出的只有悲痛,但不知为何,方拓看着那张戚哀欲绝的脸,只觉得好笑。为了掌门之位,这两个兄弟的关系已经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了。弟弟打算杀了哥哥,焉知哥哥不想杀弟弟?也许,给马泽下毒的人就是马秋敬呢!
可能是感受到方拓怀疑的目光,马秋敬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片刻,抬眼扫了她一下然后直起身:“卢姑娘和方公子所言非虚,舍弟中的果然是‘渐离’”话音落下没多久,马泽的尸体便被搬运了出去。
“这么说,我完全没有嫌疑了?”淡淡的话语在房内散开。
“不错!”马秋敬与两位长老交换了意见,这才点头:“舍弟中毒至少在七天以上,而那时方公子尚未抵达岳阳,确实不是下毒的凶手,不过……”他迟疑半晌,接着抱拳道:“请问方公子,不知舍弟为何会三更半夜的出现在您的房间里?”……
第八十七章 英雄珍重(十四)
“这个畜牲!”噼啪巨响和瓷器掉地脆裂的声音。在客栈的某间上房里响起,中间还伴随着愤怒的低吼。马秋敬紧握着拳头:“没想到他真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此时,房间中只有方拓和马秋敬两人。
方拓眼看着一张上好的八仙桌和瓷器茶具在面前变得粉碎,却没有插话,方才刚将自己的性别说出来,马秋敬便脸色巨变,上前便给她探脉,确定她确实中了“君子香”和“醉生梦死”。得出这个结果后已是怒不可遏,满面铁青。
可是……她心里疑惑,对方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
事实上,她只是将马泽用药对付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之前的密谋协议,只字未提,虽然对于马泽所为她也恨得咬牙切齿,但落井下石毕竟不是她的作风,更何况死无对证,贸然提及,恐怕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寻思间,又听马秋敬说道:“几日前,他确实派人买了‘君子香’和‘醉生梦死’……”
方拓挑起眉毛,心中的想法终于得到了证实,马秋敬在弟弟的身边还真安排了眼线。恐怕,自己的身份对方早就知道了吧?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
“姑娘……”马秋敬见她盯着自己看,脸上僵住了表情,低下头半晌,缓缓说:“您是不是要华山派给您个交待?”
“这倒不必!”方拓收回目光,略带嘲讽地撇了嘴角:“只要贵派不怀疑我有什么不良居心就好!”
“多谢姑娘成全!”马秋敬动容,施礼道:“日后若有差遣,您尽管开口!”犹豫片刻,又接着说:“姑娘放心,事关您的名声,华山上下对此事必然守口如瓶。”从始至终,马秋敬对她使用的都是敬语,态度也格外的恭敬。
方拓此时根本无心顾及这些,只以为他因马泽的作为对自己心存愧疚。见他提起保密的事情,连忙点头,毕竟昨晚的事情若传出去,对谁都没什么好处……
※※※
容越醒来头痛欲裂,环目一看是自己的房间,最后的记忆止于那一杯酒,后面的却是都忘得干净了。联想到自己的酒量和事先夸下的海口,大觉羞赧。转头看见发白的窗纸,不由心急,连忙掀被下床,迈着绵软的步子奔出房门。
当她跑到隔壁方拓院子的时候,卢喜妍正低头坐在石椅上,见她走进,面上愁容迅速掩去:“你醒了?听说你昨夜喝酒吐了。”
“卢姐姐也是来送兰姐姐的?”容越讪讪地笑了下,向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方拓的身影,便要进屋去,谁知她刚抬脚,胳膊便被拉住了。
“她在房里洗澡呢?”卢喜妍的语气轻松:“你跑进去做什么?”
“洗澡?”容越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正午了:“这时候洗什么澡?”
“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卢喜妍的声音低沉下来:“华山派的马大侠刚离开不久?”
“出了什么事?”容越忍不住抬高了音量:“马秋敬怎么会来这里?”
卢喜妍神色复杂地叹息:“还是你自己问兰姑娘吧!”
容越觉得事情古怪,刚要追问,这时院门处却传来招呼声:“师妹怎么还不回去?”诧然转头,却见一位女子站在不远处,容越看到她,厌恶地皱起了眉,对方正是卢喜妍的师姐,董梅。
那董梅走进院子,瞟了容越一眼,却没有打招呼,而是凑到卢喜妍低声说了什么,后者脸色蓦地变得苍白。
而此时的房间内,水气氤氲缥缈,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方拓泡在温水中,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左手臂上那点朱红色的印记,渐渐的,眸中积上了复杂难名的色彩。惆怅地叹了口气,她猛地将整个身子沉到了水下,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静……
※※※
大雨早停,阴云也已散去,外面的世界春光明媚,但那屡屡细风吹在身上却让刚跨出房门的方拓打了个寒颤,没想到春天也会这么冷。
阳光斜照下来,刺眼,也让人迷乱,房檐屋脊,墙垣树木都有些发白,看不真切了,方拓眯缝起了眼睛,好半天才适应过来。待看清院落中的一切,容越已经走到身前:“兰姐姐怎么这么慢?”
方拓展颜道:“你醒了?我正考虑要不要叫你呢!”四顾下却没有看到卢喜妍的身影,愣了一下:“卢姑娘呢?”
“被人叫走了,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卢姐姐脸色不太好呢!怕是不能回来送行了。”不知为何,容越不愿在方拓面前提起董梅这个人。
“脸色不太好?”方拓眼波晃动,轻叹口气。这时又听容越问道:“昨晚出什么事了?怎么今天大家都好怪?”
“这件事说来可就复杂了!”忧郁的话在空气里散开,方拓简简单单地回答:“马泽昨晚死在了我的房间里!”
“是他?我还以为又遇到上次的刺客了!”容越瞠大了眼睛:“他怎么会……”见方拓拧紧了眉,似乎不愿多说,便将心里的疑问强压了下去。又连忙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没事就好!”
感受到对方话语中那浓浓的关切,方拓心头一暖,脸上僵硬的线条渐渐柔和下来,接着便笑了。
※※※
方拓和容越赶到码头的时候,却被告知客船刚刚离开,要想乘船,还要再等半个时辰。容越起得晚,早饭根本没有吃,眼下已是饥肠辘辘了,便拉着方拓进了一家靠近码头的饭馆。
刚刚落座,容越便拉住方拓的手,伤感的说道:“兰姐姐,我舍不得你,我同你一起走好不好?”这段时间的相处,方拓于她,亦师亦友,如今说要分开,还真是舍不得!”
“傻瓜!”方拓挑高眉毛:“又不是以后都不会见面了!”说着,她抽回了手:“你是要参加喜宴的,跟着我东奔西跑算什么?”
容越一怔:“你不去京兆了?”她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其它的含义。
“你想哪去了?”方拓颇似无奈地摇头:“卢姑娘和柳公子都算我的朋友,他们的婚礼我怎会不去?”见她还要开口,便又道:“你若是贸然离开,你卢姐姐未必答应阿?岂不是要埋怨我拐了你?”这时,伙计已将饭菜摆了上来,她取了筷子塞到容越的手中:“快吃吧!你不是饿了?”说完,便再不说什么,闷头大嚼起来。
也许是因为即将离别,或许是因为之前遭到了拒绝。素喜热闹的容越竟是一言未发,这一餐吃得沉闷。
等方拓将碗里最后一粒米饭打扫干净,抬头却见容越靠着窗子往码头的方向张望。神色不由一黯,她知道对方在找什么,不自觉地,也朝窗口望去。
“奇怪,柳大哥他们怎的还不来?”目光在码头上的人群中搜索着,容越希望能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如果见到熟人,支会一声,自己就能和兰姐姐一起走了吧?她想着。
“他昨晚也喝多了!”方拓收回了目光,声音很平静,不夹杂丝毫的情感。
“喝再多也得来阿!”容越低声嘟囔,依旧没有放弃努力,蓦地,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转头,此时,方拓面色平静无波,但却刚好给她捕捉到眼中那未及隐去的痛苦。于是她斟酌着字句试探:“兰姐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望着对面少女怯生生的眸子,方拓原本有些僵硬的面容变得放松起来,嘴角露出一丝温润的笑意:“你别多心了。”抬眼看了看窗外:“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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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出了饭馆,容越眼见码头上拥挤的情形,皱了皱眉:“船上可能会挤,兰姐姐,你明天再走吧!”但却得不到回答,愕然转头,
却见方拓怔怔站在一个小摊前,正从小堆的货物中挑出一把匕首。
她凑上前去,见那把匕首做工虽然精巧,在市面上却也时随处可见,并不稀奇。她随口问道:“你喜欢这个?”
“很锋利不是?”方拓眼神里隐去一线迷茫;细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她抽出匕首,手指在锋刃的边缘来回游走:“这是个好东西啊!”说到这里,嘴角竟翘了起来。
“这算什么?普通的货色而已!”容越撇嘴:“你若喜欢,我能找到更好得,削金断铁也不在话下!”
“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