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卜印缜)-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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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你?你又不是不了解内情。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困在这身体里受苦?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激动极了,积攒了两个月的怀疑困惑,痛苦无奈,都在这时候发泄了出来。
赤邪等着她说完,才缓慢的开口道:“你难道忍心看你那小徒弟伤心么?当时她可是难过死了!”
“人总是要死的!”好一会儿,方拓总算平静了下来,放开了赤邪,叹了口气:“人这一生,必须面对死亡,或是自己或是亲人,不是么?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关系?”接着抬起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看穿对方的心思:“倒是你,两个月前救活我后,竟然到现在才现身,你真的很忙啊!”那么多的疑问困惑,却一直得不到解答,这种滋味儿,真的很难受。
“你当我用了整整一个月替你续命,容易么?”赤邪脸色变了一下:“我耗力太巨,自然要休息一阵子!今天来见你,也是勉强!过一会儿便要走了!”
方拓无奈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是该谢谢你呢,还是该怨恨你?”
“都不用!”赤邪摇了摇头,有些歉意的看着她:“我做得好不够好,虽然能保住你的性命并且将各种毒素逼出来,但……”苦涩的笑了下:“有的伤却是无能为力了!”
方拓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低声道:“我想,这便是活着的代价吧!”旋即又板起面孔:“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救我呢!”赤邪可是知道自己来历的,若是一般情况,是不会救活自己的!
赤邪的瞳孔中也蒙上了一层异色:“我们虽然被称作天魔,但除了活的长久点,生存状态不同于人类,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之外,便没有什么了!你以为我有能力‘救活’生机已断的你么?”他特意在“救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看到方拓满脸疑惑,又道:“你死前看到的可能是幻象,根本就不是我!我赶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人死了,魂魄或是消失,或是离开身体!而我开始救你的时候却又是几天之后,你以为,我有那么大能耐在万千魂魄中准确的找出你么?”
“按照你的话,我根本没有复活的道理啊?”方拓皱紧了眉头,赤邪的话让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名为不安的阴影。
“不错!因为那时,你的魂魄根本没有离开身体!”赤邪凑到眼前,小声道。
“怎么会?我明明觉得自己的意识离开身体了!”方拓震惊的大呼。
“幻象!”赤邪撇了撇嘴:“人要死的时候,眼前便会出现这种幻象,或是最亲近的人,或是什么。意识离开身体?你若真离开兰若冰的身体又怎么能‘复活’?”旋即又摸着下巴笑了起来:“看来,咱们最亲近了!”
方拓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赤邪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其实,当日我若不救你,你便会更惨!”犹豫一下,才说道:“根本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将你的魂魄同兰若冰的身体分开,你知道么?若不将你救活,你就永远被困在那里了,尸体在哪里,你的魂魄便会在哪里,身体变成尸骨了,你便呆在尸骨里,身体风化了,你的魂魄也就消散了。这才是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啊!”
方拓倒吸了口凉气,她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这样?”
“他的意思!”赤邪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头上,声音抖了一下,接着嘴角便出现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个规则,是他制定的!这个世界任何东西,必须遵循他的规矩!神也好,魔也罢,谁也逃不开!”
“他!”方拓有些失神的喃喃道:“他是谁?为什么这般折磨我?”
“他便是这个天!虽然不知为何如此待你,但你若逆天行事,那代价可是很大的!”赤邪眼中闪过飘忽的神情。他轻声道:“他将你的魂魄困在身体中,你是不会得到解脱的!你死一次甩脱不了,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无用!”说完这句对方拓来说异常残忍的话,他的身体便渐渐的淡化了,最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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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在想什么?”白仙衣风风火火跑进竹舍的时候,见方拓神思恍惚。愣了一下,小心的走上前,关心的问道。
“哦!”方拓回过神来,笑了下,口中匡道:“没什么,只是在考虑下幅画该画什么!”说着,将方才画好的话卷了起来,小心的放到几旁。
“我买了一只鸡啊!”白仙衣拎起系着双腿的鸡晃了晃:“今天喝鸡汤!我这就去做饭!”说完,便朝厨房跑去。
方拓看着徒弟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凝滞了,无声的叹了口气,使劲甩了甩头,便转过身,铺开宣纸,接着作画。
而白仙衣将做好的饭菜摆到几案上的时候,她的画也完成了。
“师父,你怎么画了这么多啊?”白仙衣看了看几案旁卷着的画卷,关心道:“少画一些吧!这样也是很累的!”
“没关系!”方拓摇头,淡淡的笑道:“明天就是江宁的庙会了,正好多画一些拿去卖!”
“我早上去学堂的时候你便开始画了,一直到现在!一定没有休息!”白仙衣将碗筷交到她手中,心疼的说:“慢慢来不成么?反正咱们的钱也够花了啊!”想了想,突然道:“要不然,我不去学堂了!反正师父比学堂里的先生有学问多了。”
“胡闹!”方拓瞪她一眼:“我要你去学堂,一是因为我实在腾不出精力多教你一些!再者,学堂中有与你同龄的小孩子。总同我在一起,你不会闷么?”又展颜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当然得多卖一些!等过了明天,咱们去塞外的盘缠也就差不多了!这时候,草原的风光才叫美呐。放马高歌,驰骋来去,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你不想见识一下?再晚,那里可就开始冷了!”看徒弟面上露出向往的神色,她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仙衣的脸:“快吃饭吧!吃完我再画一些,那样连买马的钱都攒足了!”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捏我的脸啊!”白仙衣小声嘟囔,抬眼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又道:“那明天我去卖吧!反正那老板我也见过!”
“你去?我怕人家蒙你这小孩!”方拓大笑着摇头:“江宁那么近,我还去不得么?”
“那师父一定要早点回来!”白仙衣有些不放心:“到江宁,午饭在哪里吃吧?吃饭的时候一定要仔细,酒不能喝,不干净的东西不要吃!庙会人会很多的,一定要注意坏人。走路的时候要小心扶着墙。坐船的话一定要坐村里刘爷爷的,别人的不许坐!我会在村外面等你!”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这些,又看了看四周:“这样,师父的软剑不是留在京城了么?那就顺便再买把剑吧!反正也用不了多少银子!”她是被方拓吓怕了!
“喂!”方拓叫道:“你怎么像个管家婆一样?”见徒弟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心中不觉一暖:“放心,现在不会再有人要害我了!再说,你师父的武功也不是白给的!”又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借这个机会,我也正好出去散散心……”目光也转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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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宁郊外的山坡上,一男一女伫立在一座孤坟对面,他们脚前,被燃烧的纸钱随着火苗翻飞;纸灰被风吹散,又飘落到了地上。
那男子长相英俊不凡,凝视无字的墓碑许久不曾言语,如冠玉般晶莹的面庞上,也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哀伤。
她身旁的女子痴痴的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冷公子,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哦!”那冷公子才从哀恸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对女子笑道:“我好几年没来扫墓了,不免有些失态,倒让巧儿姑娘见笑了!”说着,掸了掸身上的纸会,牵上了女子的手。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尽的倜傥和飘逸。
“云巧儿怎么会笑话公子?”那女子脸上一红,任他拉着自己,接着犹豫道:“公子真是性情中人啊!恕我无礼,能问一下那坟中之人是您什么人?”
“他啊!他是我师弟,当年可是你们江宁的名人啊!官拜东西南路宣喻使!”那冷公子走在下山的路上,怅惘的回了一句,眼中神情变幻,忽悲忽喜,似在回忆着往事。
“啊!”云巧儿惊呼一声:“那不是朱瑜朱大人么?”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已经离得很远的墓碑,疑惑道:“怎的墓碑上没刻名字?”
“这是他目前的意思!尸体都……”那冷公子说到这里,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情,脸上变得惨白一片,身子也抖了抖。
云巧儿也察觉到异样,聪明的不再说话。气氛僵凝沉闷!两人踱下山去,直到山脚,也再没说上一句话!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等进了城,那冷公子才恢复过来,对着云巧儿问道。
“今天啊!”云巧儿看着面前的人群:“今天是三月一次的庙会啊!会很热闹的!”
“那倒好!”冷公子笑了笑:“咱们也别回天来楼了,正好随便逛一逛!”
“只要公子不嫌弃!”云巧儿心下一喜,甜甜的说,目光扫视着前面的岔路,举棋不定,于是便问道:“那咱们先去那里?”等了许久,却得不到回答,愕然转头,见那冷公子竟然怔怔的站在一个画摊前,盯着几幅画发呆。
走上前去,正好看到他的眼神,心中诧异,那冷公子的眼神实在古怪,是那样的凄凉,那样飘忽,带着几分失落无奈,可又蕴藏着抑制不住的狂喜。身子更怪,摇晃着,颤抖着,连手臂也是这样!正待开口询问,那冷公子却行动了。
“老板?这些画是谁画的?”冷公子一把抓住画摊老板的胳膊,摇晃道:“是男是女,长的什么样?”
“公子,您放手啊!抓疼我了!”那画摊老板痛苦的叫道,他没想到。这么一个斯文公子竟然那么有力气,那手像铁制的一样,抓在身上,生疼。
“哦!”冷公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对方,歉意的笑了下,接着追问:“这些画是谁画的?他人在哪?你能告诉我么?”语气急切异常,然后,在左右人的惊呼中,掏出大大小小的金子银子,堆到画摊上:“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
“这,这都是我的?”那画摊老板眼睛发直了,口中结结巴巴道。费力的将目光从金银中移动开,他咽了口口水,旋即又失望的低下头:“那公子怕是要失望了,小的也没见过作画那人!都是一个女人拿过来卖的!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只可惜……”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啊!真是心疼。
旁边云巧儿却笑了起来,暗道:若换了旁人,就算糊弄也要糊弄过去了,这老板看样子还是个耿直的人。接着,她转向冷公子,又叹气起来,看样子,冷公子要失望了。
其实那老板也在暗暗后悔,自己怎么那么傻?不过势成骑虎,也不得不将话说下去。谁知道冷公子不但不收回那些金银,反而将那银子向前推了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那句“可惜”。冷公子双眼放着光,竟似连身旁的阳光都盖过了。嗓子也抖了起来,他颤声道:“女人?真的是女人?你没看错?她,她是大人还是小孩?”
“大人!”老板吓了一跳,又有些郁闷,心中怪道,这人真不会说话,男人女人老子还分辨不出么?
“大人?”那冷公子孩子一样的跳了起来,旋即又冷静下来,他长叹口气,眼中竟然出现了热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都……”
“怎么不可能?”老板见他不信,有些急了:“这附近的人都看过了,那是一个女人,前几次来身边都跟着一个小姑娘,不过今天却是自己来的!”看向四周,突地眼睛一亮,指着前面的人群道:“公子,你看,就是她,就是她……”
那冷公子闻言,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入眼的却只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我怎么没看到女人?”云巧儿也什么也没看到,转头问道。
那老板更急了,连声道:“我真的看到她从前面转过去了!对了……”她拍了拍额头:“那女人听说是河西村的,那里是去码头的方向,她一定买好了东西,打算坐船回去了!”
冷公子当下二话不说,抬腿便往码头的方向跑。云巧儿见他竟然不理会自己,幽怨的叹了口气,也连忙跟了上去……
“就在前面了?”冷公子一把拽住身旁的云巧儿,话语里竟透着紧张。
“是啊!刚才那船老大不是说了么?这里就前面一条船是河西村的!您要找的人,一定会在那船里的!”云巧儿掩嘴笑了下。
“我看到了!”冷公子怔怔的看向前方,突地抓住她的手:“巧儿,你说我是不是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云巧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刚好看见,一个女人伏身进入了一条乌蓬小船。回头,却见冷公子便得通红的眼眶,心中不是滋味,自己好歹也算是天外楼的花魁啊!论相貌这江宁城恐怕无人能及了,可是,自己都没让眼前这男人如此激动过。都说惜花公子惜花不恋花,没想到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流泪,还做出这番孩子一样的动作。可惜,这个女人不是自己。心中惆怅,不由对那即将见面的女子更是好奇了。
那冷公子深吸口气,原本抖动不止的身子竟然渐渐的停止了颤抖。面上的表情也在这一刻恢复了平静,甚至在嘴角上,还挂起了云巧儿见过很多次的潇洒笑容:“走吧,我要去会会故人!”说着,拉起云巧儿便朝那乌蓬小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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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叔!你开船吧!”小船的蓬里,方拓在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将手上的长木棍放置到脚边。便取出庙会上买的书看起来。
“阿拓!”没想到,她刚刚翻开第一页,而旁边便响起了招呼声。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她身子震动一下,转头,见到正走上船来的一男一女,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阿拓!真的是你?”那人好像是不确定一样,弯着腰,又一次轻声说道。这一次,些微抖动的话音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辛酸和惊喜。
“幕白兄!好久不见啊!”方拓展颜颔首,却没有依规矩站起来。那开口的人竟然是冷幕白。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