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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踏歌行(卜印缜)-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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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文宇复杂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咱们过去同耶律隆云关系密切,我受伤之时也多亏他照顾,但自从我得知你因我的伤独闯天都教反被他利用之后,便在无半点亲近的心思了!”
    “你都知道?”方拓吃惊道,这些事情她从未对顾文宇提起过。
    “这有什么难猜的?”“砰”的一声,他大力的走了一步棋,似乎要将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出去,喘了口气:“我刚受伤你便独闯天都教,而第二天天都教就被隆云灭了。我估计,你被引到契丹皇宫,也与那厮脱不开关系,你还……”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不过他放在棋盘上的却紧紧的握了起来。
    “不错!”方拓长叹口气:“所以你才派人偷取兵力分布图?”抬手,将自己的“炮”移到对方的“象”前。
    “那原本与我没什么干系!”顾文宇冷笑一声:“他们是伯父的手下,我只是恰逢其会,帮了一把而已!”有立刻想起之后遇到的窘境,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之色。抬起眼一眨不眨的端详着她,似乎想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故了半晌,才轻声道:“师兄,我要参军了!”一边说,一边走了一步,那动作很轻,亦同他说话的声音一样,几乎到了细不可闻的地步。
    “参军?”这句话却逃不过方拓的耳朵,她提着棋子的手蓦地停了下来:“什么时候?”
    “过年之后吧!”顾文宇笑道:“我直接到镇州参军,已经说通好了的。”
    方拓将棋子落下,待落定,却紧紧的拧住眉:“在镇州你每日早出晚归,就为了忙这个?”
    “当然!”顾文宇抬高了音量。
    “那可不是说着玩的!”方拓的脸色白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想参军?因为隆云?”说到最后,语气变得冷硬了。
    顾文宇直起身,大义凛然地开口:“契丹觊觎我大宋领土久矣,多年来凭借燕云十六州的地利,屡犯边关,不断袭掠中原。刚得到的消息,知雄州贺令图等人已经上书,言辽主少国多疑,母后专权,宠臣用事,建议趁此机会,夺回幽州。今上也有意来年北伐,身为大宋子民,自然要为皇上分忧,保家卫国,抗击外辱。”舔了舔嘴唇,又说:“更何况,借此机会还能大展拳脚,闯出一番事业来。”头一昂,身上涌出万丈豪气,朗声道:“上马横刀平天下,方为男儿本色。我这次绝不凭靠师伯的名头,一定要自己去争取。”
    “这话说得不错!”方拓面带欣慰的颔首夸赞。方才积聚在心头的火气更是一下子消散了。
    “师兄同意了?”顾文宇欣喜道。
    “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师兄有什么立场反对?”方拓笑了笑,蓦地,想起北宋的窝囊,脸上却不由掠过一丝忧色。
    顾文宇有些发愣道:“有什么不对么?”
    “我是担心!”方拓犹豫道:“这次大宋北伐的时机不对啊!”
    “师兄多虑了。”顾文宇摆手笑道:“我倒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方拓抬眼,苦笑摇了摇头:“你去契丹见识过,他们可有多疑误国的现象?契丹上下,边寨关口,真的有可乘之机?这几年,大宋战乱方休,还未休养生息,而契丹风调雨顺少有战祸。轻易北伐,开始还能攻个措手不及,但时间长了,真的不乐观啊!”她确实不熟悉北宋的历史,可清楚记得宋朝北伐或有小胜,却从未成功过。
    “师兄怎么如此想?”顾文宇却是笑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方拓呆了一下。
    “师兄下棋厉害,可未必就真的会打仗!”顾文宇手指敲着棋盘,显是对她的话毫不在意,口中浅笑道:“你说的那都是表面而已,其实,契丹朝堂上斗争激烈,要不然,天都教怎么会被剿灭?更何况战场上瞬息万变,输赢胜败岂能事先看出?”少年人对未来总是充满遐想的,他也不例外。
    方拓见他根本就不理会自己的观点,暗自叹气,虽然无奈。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是更加担心了:“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她维诺着说道。
    顾文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露出笑容:“师兄担心我的安危吧?不要紧,我的武功虽及不上你,征战沙场,却是足够了!”
    “我知你不信,不过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方拓拧眉顾文宇见她还未放弃,撇了撇嘴,又笑道:“反正,打仗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方拓挑高眉毛,正待说什么,却听顾文宇道:“师兄,你输了!”
    低下头,正见自己局面的惨状。心中一叹,转身挑动车帘看向外面,淡淡的道:“再半个月就到京城范围了吧?”
    “是啊!”顾文宇边收棋子边回答。
    “你不是有办法放出消息么?”方拓幽幽道:“通知余文杰,冷幕白一声,就说我想见他们!”
    “见他们?”顾文宇大吃一惊,这许多日子,从未见方拓口中谈论起过去的那帮朋友,怎么现在会做如此打算?
    “对!就在扬州吧!”方拓放下车帘:“好久没和朋友喝一杯了!聚一聚也好,况且,我有事求他们。”目中的神采,变成模糊一片了。
    ※※※汴京的郊外,雪霁初晴,道旁山上的树木都干萎了。零落的枝叶被一团团的雪珠儿替代,呼啸的北风吹过,便“卟腾腾”的掉下,惊得一片寒鸦尖叫飞起来,那“呱呱呱”的叫声凄厉响亮,让人越发觉得天气寒冷了。
    顾文宇和方拓在一处依着山坡的坟头前停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顾文宇缓缓解开手中小包,从里面取出一些纸箔银锭,冥钱香烛,擦亮火石,将香烛点燃,同时焚化纸钱,接着跪了下去,却没有下面的动作,只是凝望墓碑上的文字发呆。
    许久之后,他长长叹息了一声。回过神来,朝墓碑磕了响头,直起身,转头却见身后的方拓正跪在地上,眼睛却怔望前方出神,顺着她的目光瞧去,眉毛颤抖了一下,那里,原本是立着兰若冰衣冠塚。
    方拓收回目光,低垂下头,眼看着纸锭焚尽,香烛已残,这才磕了头,拄着拐杖慢慢的站起来。
    顾文宇也跟着站起,见她的目光还凝在那空地上,微微皱眉。刚要说什么,却听得方拓轻言道:“那个坟呢?”
    顾文宇舔了舔嘴唇,开始解释:“当时还以为师兄你不在人世了,所以才……后来得到你的消息,我就……”
    “算了!”方拓摆手打断他的话,笑了下:“原本我还想祭拜一下呢!”
    顾文宇表情更加不自然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尘。他随口说道:“师兄,咱们是直接南下还是在这里停留几日?”
    “当然是……”方拓本想回答直接南下,不过话说了一半,她停下来看向顾文宇,渐渐皱眉。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顾文宇注意到她的目光,略微显得不自在起来。
    “你还是进城一趟吧!”方拓叹息道。
    “进城?”顾文宇有些意外。
    “不错!”方拓在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来:“伯父毕竟是长辈,你若同我过年,怎么可以不去同他打个招呼?”
    顾文宇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师兄也去么?”
    “我就不去了!”方拓舔舔嘴唇,还要说什么,却在眼睛扫向前方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
    顾文宇这时也看向前方,惊呼道:“师伯!”
    前方道旁,一个面色方正的中年人正负手立在一棵枯树下,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师伯方俊。
    “见过师伯!”方拓颤抖一下,便恭身,面容正常,平缓的声音更是听不出丝毫的异样。但她身边的顾文宇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变化,身子僵硬了,呼吸也急促了。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方俊迈着大步走上前来,斜睨了顾文宇一眼便不再理他,眼睛倒是一直在方拓身上打量。冷然道:“你们倒是有心,还知道回来扫墓。”
    顾文宇轻轻一笑,身子却缓缓移动,不着痕迹的隔断了他的视线:“我们正要去拜会师伯呢!”
    “是么?”方俊淡淡的反问了一句,接着微侧面孔,目光穿过他的肩膀,重新落到方拓身上:“冰儿你来,我有话单独同你说……”说完,便走入树林。
    ※※※这次一见,方俊竟有些憔悴和苍老了。方拓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便连忙低下头去。
    方俊却一直盯着她,良久,才沉吐一口气,将目光扫到她手拄的拐杖上,自言自语般道:“我知你心中在恨我!”
    “我……侄女不敢!”方拓垂下眼睑,一切动作都是那么礼貌周到。“师伯怎的在这里?也是来扫墓的么?”她轻声地问。
    “我得到你们到达的消息,特意赶来的!”方俊面容一变,厌恶的甩了甩手,斜眼瞪着她:“他同你撕混在一起,恐怕已将我这个师伯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料你不愿让他回来看我,所以,只得我自己厚着脸皮过来了!”
    “师伯多虑了!”方拓依旧低着头盯着脚面,心脏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你若真为文宇好,就赶紧离开他吧!”方俊谓然长叹:“你不要怨我铁面无情,虽然已经证实柳公子的孩子非你所害,但毕竟与你脱不开干系,如今你还想害了文宇不成?”
    “恕我驽钝,听不懂师伯您的意思!”方拓的声音有些冷了:“我待他如亲弟弟般,怎会害了他?”
    “听不懂?是不愿听吧?”方俊颤抖着眉毛:“文宇去契丹的缘由想必你也清楚了,他身受重伤险些丧命,不也是拜你所赐?这难道还不够么?”
    “师伯何出此言?”方拓诧异道。
    “哼!人言红颜祸水,这话一点不假!”方俊眯起了眼睛,眸光凌厉非常,直射向她:“若不是秦王怂恿,他会去契丹参加什么招亲大会?”
    “秦王?”方拓更是疑惑了,秦王与她什么关系?“伯父所言未免牵强!秦王是秦王,我是我,怎能相提并论?”
    “你装傻?”方俊摆了摆手:“当初我就看出你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你疯癫被关的时候他还曾与我吵过,若不是因为你的遭遇,他会那般针对于我?眼下我们已经势成水火了。再加上那余文杰,冷幕白等一干人,整日在江湖上叫嚣,这与你难道没有半点关系?”说着,极度轻蔑地扫她一眼,不屑道:“你找的好面首,对你可真够痴情的啊!”
    “师伯……”方拓听他竟是将一切过错都推到自己的身上。她仰起头,紧盯着方俊:“师伯为何总是针对我?兰若冰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请您不要再往她身上泼脏水了!”方拓的声音虽平稳,却蕴涵上了来不及压制的火气。心中更是涌起滔天的怨恨来,身上的气息也变了,变得冰冷。
    “人不自爱,才被辱之!怎么?你还要同我动手不成?”方俊脸色微变,抬高了音量:“也对,你连契丹皇宫都敢闯,我这个师伯,自问武功也不如你了,还算得什么?我当日也有些许愧疚,但仔细想来,便发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方俊却是没看到般,他浓眉倒立,严声道:“那日你假死以破坏文宇和仙衣的婚事,获取他人同情。再借仙衣之口言道自己身上点了证明清白的守宫砂,想来,你就是算准我在那种情况不会忍心去察看死人的身体,后来你的‘尸体’更是不见了,难道这还说明不了问题?真是好心机啊!”冷冷哼了一声,又继续说:“我自你失踪便开始怀疑,果然,你没有死。”
    “方大人在开玩笑吧?”方拓气极:“我为什么做那些没有用的事情?”身子有些摇晃,万没想到,当日自己出于面子的一时犹豫,仙衣对师父的一片情深,到此时完全成了别人攻击自己的借口。只因为自己未死……
    “谁知道,也许,你现在还是疯子!”方俊别过了头。
    “只因为我未死,只因为我未死……”方拓喃喃念叨数遍,强自压下心头的怨愤,胸口却剧烈的起伏起来。过了好半天才颤抖着声音道:“方大人,你辱我清白,我却看在姨妈的面子上不愿同你计较且百般忍让。直到方才见面,心中尚存一点尊敬,但现在……”她停顿一下,悲哀的看他一眼,却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站住!”方俊闻言,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口中大喝着闪身拦住她。
    “方大人还是小心身体吧!”方拓轻扬下巴,投向对方的目光,竟带上了怜悯的神色。她小声的道:“正如您所言,您不是我的对手!”话音未落,软剑出鞘。内息灌注剑体,龙吟声阵阵,剑气激荡中,不远处的一棵树木拦腰而断。
    “你想造反么?”方俊见此情景,气得发须俱张,浑身发抖。但他此次真的感受到了那透体而入,有如实质的杀意,不由打了个冷颤。
    “师兄!”这时,一直守候在林外的顾文宇听到方俊的大喝,一下子冲了进来,看到这种情形,脸色大变。
    “我不想动手!”方拓的瞳孔收缩一下,旋即敛住心神,不屑顾及方俊的反应,便绕了过去,走到顾文宇身边,停滞了一下,接着便大步朝前走去,竟是连他也不理了。
    “师兄,你们发生了什么事?”顾文宇捞住她的肩膀,急声问。
    “文宇……”这时方俊反应过来,沉声道:“你让她走吧!”
    顾文宇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过看他们的脸色就猜测出了大概,目光在他们二人脸上扫过,却是犹豫都没有便站到了方拓的身边。
    方拓停下身子,脸色渐渐阴霾,艰涩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我自然是要同师兄过年的!”顾文宇抿住嘴唇,轻声说,转向方俊,眉目间倒带出一些隐约的不忿来。无声长叹口气,深施一礼,这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方俊盯着他看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满含痛楚地说:“文宇,你也不理解我么?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遥对方拓,再次喝道:“兰若冰,你还想媚惑他多久?难道真的打算害死他才甘休?”
    “方大人,我这人有股倔脾气,吃软不吃硬!你若是好言相劝,我也许会多考虑一些,但现在……”方拓有些悲哀的回望他一眼,疲惫地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紧接着,身子一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神采灼灼,冷然道:“从今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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