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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一梦三四年 作者:竹瀛-第42部分

小说: 一梦三四年 作者:竹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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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后一定会待她很好,此事了结,他就带她离开这里。柳澈说的那些,他想了很久,没有一个女子愿意她的夫君整日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影儿也是这样,否则她前几日也不会对自己不满。
  以后,就算她继续这般撒娇任性,他也定由着她。她爱如何便如何。她以前的苦,他会用千倍的甜,用浓稠到化不开的宠爱,来弥补她。
  只要一切一结束,这些便可成真,他会遵守。
  然而,推开门,却是一室暗沉,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迷药香。他心中一沉,挑亮了灯,赫然见到逢儿倒在地上,手中的饭菜洒在地上。没有苏影。
  冷风突然从大开的门内涌入,烛光一闪,又灭了。喜悦便似这亮了只一刻的烛光,随即便被那漆黑深沉到绝望的黑夜吞噬。

  第四十一章 出逃
  自回来以后,盟主的脸色便阴沉到了发黑,没有发怒,也没有说话,却更可怕,一众人战战兢兢站在堂内,皆垂首不语,没有一丝响动。他好歹也算一个有名声的人物,今次与朝廷合作失败不说,还被放了鸽子,手下死伤不少,赔了夫人又折兵。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很久,盟主在堂前缓缓踱步,忽然抬眼,向下一扫,眼神所过之处人人皆悬了心,生怕自己一个闪失,正叫盟主把火气全发在自己身上。却听得他终于开口:
  “报吧。死伤多少。”
  话毕许久,却没有人回答。盟主本在气头上,极易发怒,此刻憋了怒气平静地说,却已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一个个都是哑巴呀?!”
  下面一阵耸动,半晌有一个部下小心翼翼地窥了他一眼,才上前一步,咽了一口口水,犹豫了一下,方道:“死……三人。……重伤七人……还有剩下的弟兄,一半都带了小伤。”
  “厚葬死去的弟兄,有父母的,拨些银子过去。”
  那人低头应了一声,又听盟主道:“受了伤的弟兄可都找找郎中看了?”便忙答道:“重伤的都看了,现下都休息了,基本没有危险了。”
  盟主点点头,向下又细细打量了一阵,似在寻找人,又似在清点人数,半晌方道“墨韵人呢?”
  有人小声道:“回盟主,墨姑娘自回来以后便一直在自己屋里歇着。”
  “甲,你说。”
  “回盟主,墨姑娘目睹十七坠崖,悲痛至极,便先回来了,想必还在屋中休息。属下一会儿便去将她的侍女寻来问问。”
  “我问的是你,要问她的侍女我自己会问。……罢了,你们先回去吧。草药什么的,不够的药厅内都有,伤着了的好好休息。”
  大家都未想到盟主居然没有责罚一人,便这样轻轻松松就散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一个个鱼贯而出,回到各自住处。
  最后一人走出大堂,小心地将门无声地掩起,盟主重重跌回座位。
  “苏影!!!”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杜少陵突然爆发出一声吼声,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狰狞地跳动。千辛万苦走到柳暗花明,最终留给他的,却是这样一间空荡荡的房屋。
  手下闻声前来,见到的却是一个微微颤抖的背影,虽然依旧高大,却似挣不出黑暗无边的绝望,那隐约可见的微颤,是他最后的反抗。
  有手下看到他紧握的右拳,指间有血痕未干,沉吟半晌,回身出门,却被喝止:“回来!”
  手下略带惊诧地回头,只见他依旧未转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不必去找了。”
  妆台前,簪子、珠花、脂粉奁、银镯都依旧未动,随意地放着,好像主人只是出去散步,一会儿便会回来。但那些她平日里喜欢极了的东西,他记得的,有一块温玉,墨韵送她的玉镯,还有一些平日里她最常用的,都不见了。
  拉开抽屉,手轻轻探到最里,也没有了。那里面应放着一根红丝线,那日柳澈给她看过病后偶然落下的,她便这样一直保存着。她以为他是不知道的。
  她是去意已决。
  “她不会回来了。”杜少陵强忍悲痛,缓缓说出这个事实。他那么不愿相信,但现实给他临头一棒,他不得不屈从。
  有手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堂主,我看我们还是去找找吧。苏姑娘好歹是您的妻子,没有什么事值得闹成这样。再说她一个女子,独身在外也不免不方便……”
  “你们又可曾看到柳澈?”声音仿佛丝线一般从口中滑出,语气竟轻柔地能够感受得到有酥麻的呼吸喷在唇上,“他也走了吧。”
  站在门口的几个手下中间,有一人慢慢低下了头。他是平日里与柳澈住得最近的,今日也发现了柳澈的房间被收拾得一丝不苟,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他本以为那个痴心的男子终于想通了,却万万没有料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方才发话的那人赶紧闭了嘴。原来……堂主的老婆竟和别的男人跑了!多少男子都不愿承认的事情,堂主竟在他们面前亲口说了出来……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悲哀和绝望!
  一时间一群人都不知如何是好,杜少陵没有说话,依旧背对他们站着,直到一个手下轻声道了一声:“堂主,您休息吧,属下告退。”说着又将倒在地上的逢儿抬走,收拾了地面,其余等人也依样动作,方才离开。
  黑夜再度归于寂静。寂静引人遐思。
  他想起苏影,这几日来,有几日没见她了?即便见了她,也大多不说一句话,躺下便睡。他做到梳妆台前,剔亮了烛灯。黄澄澄的灯光暖融融地照着他,他只专注地望着铜镜,仿佛一直望着,便能望见她。
  他想她了。
  他执起螺黛,在空气中描摹。成亲之后,这样的时刻,又是怎样的甜蜜,那时候,真是情浓到化不开一般……突然,他似感到身后有轻微的触碰,猛地转身,一句“影儿”便唤出口来,定神而视,却只是一片漆黑空落落的夜。
  原来是烛火跳动,暖气袭至他的后颈。那样的感觉,又多么像她伏在自己背后,与他轻声细语,身后有重量压着他,他感觉到她的依赖,那么他就给她依靠。可如今,仿佛身体都缺失了重量,明明是完好无损,却有肌体撕裂般的疼痛。
  他想起他们相拥的最后一夜,想起她的话语、她的神情。她从不肯低头,却在那一次主动找到了他,哀求他,现在想来,那竟是最后的告别。她原来已在那时便做下了决定,因而才不顾一切,只求与他最后相拥。
  她说:“你不问问我来这儿做什么嘛?”这应是她最后的希望,可是自己却硬生生地将它掐灭。他记得自己神情淡漠,只说了一句:“是你来找我的,我不问,你也一样会说。不是么?”
  当时他的语气若是可以化为流水,那么他的眼神必会将它冻结,他的话语必会将它打磨成一把利剑,他的无动于衷必会任由这把剑将她对他最后的情丝斩断。
  她哽咽道:“少陵……你不在旁边,我睡不着。”
  她最后的要求,最后的告别,竟是对他的哀求。他从来不懂得珍惜。因而幸福这样短暂。或许,并非他不适合苏影,而是,他不适合任何一个女子。
  他苦苦追求,他念念于心,最终得到了,便立即忘了之前的艰辛。他终究会失去她。
  这是个他迟早都会迎来的结局。上天能让他拥有了这样多日夜的旖旎铭心的回忆,他应感激。
  脸颊上似有什么缓缓蠕动着,有些痒,他拿手一拭,便没有了。
  苏影没有错。错的是他。不是柳澈太好。而是他太差。
  杜少陵是因苏影而鲜活起来,如果苏影离开了,那么杜少陵也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
  他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缓缓站起身来。
  “哎,影儿,你怎么了——”看到面前的人儿脸色忽然发白,神情凝滞,柳澈不由急急询问,却见她突然捂嘴站起身,向大堂一侧奔去。他起身欲追,可看清了她奔走的方向,却停了步子,踌躇半晌,却依旧没有坐下。待到她再度出现在视线中,方才坐下,可眉却不由皱起了。
  “你怎么突然恶心了?”待到苏影重新在自己面前坐下,脸色也恢复了些许,柳澈忍不住开口。
  “没有,只是吃到了一口苦的菜罢了。”苏影淡淡带过,继续低头吃饭。
  柳澈的面容却忽然严肃起来,声音也不由沉下来:“影儿,有什么事你要和我说。”
  苏影抬头微微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呢,我有事不都早和师父说了么。”
  早和他说?她和他说了什么?她只告诉他:“我不喜欢杜少陵了。”她还说:“师父,你要走么,我跟你离开吧。”她又说:“师父,他的心里早没有我了,我也早不能忍他了,既然如此,还在一起做什么呢。不如就此分开,落得个干干净净,没有牵连。”
  那日,他偶然得知,杜少陵竟非杜逝之子,与他关系也从来不好。几处求证,结果都是如此。敛云堂人不知其中原委,必不会说谎。
  原来、原来、他来,便是个错误!他自以为是地要来将她带离“虎口”,却不知自己此行给杜少陵带来了多大的麻烦,而他甚至还没有将他赶出去……既已意识到错误,多呆一刻都是不对。柳澈立即整理了包裹,准备与苏影见一次面,与她辞行。
  可他哪料到见到的竟是泪痕未干的苏影,对他说了三句话,执意要与他离开。他当时心软,便也遂了她,与她趁人不备,便逃了出来。
  然而,如今看来,这未必是明智之举……他看了她一眼,将手搭到她的脉上。苏影胳膊一抖,忙将手抽了出来。柳澈愈加疑心,看住她道:“把手伸出来。”
  苏影摇摇头,垂睫道:“我没病,你不用担心。”
  柳澈却不依不饶攥住她的手腕,轻柔却又强硬地拽到手里,搭上脉。苏影始终未抬头看他,只低头默默不语。
  ……果真是……柳澈突然气得想要拍桌子而起,却硬生生忍住了,只将手拿开。苏影却没有动弹,也不曾看他,过了半晌,方缓缓将手抽回,缓慢到令人能够清晰地看到它的颤抖。
  柳澈沉声道:“你昨日说的,可都是真的?”
  苏影点点头,慢慢道:“是真的。”
  “好了。”柳澈将包裹拿起来,另一只手牵起她,声音突然变得无比轻柔,“吃好了吧。跟我去一趟药铺。”
  闻得“药铺”二字,苏影蓦然甩开他的手,抬头直视他,也不顾堂中众人纷纷侧目,声音竟有一丝颤抖:“去药铺做什么?……我不去……我没有生病……!”
  柳澈也耐心地继续捉住她的手,一边走出门去,一边低头劝解:“你的确没有生病。我只是带你去拿掉一件不属于你的东西。”
  听他如此语气,苏影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却是更加惊恐,犟在原地不动:“它属于我的,你不能拿掉它……”
  柳澈仿若未闻,声音愈加温柔:“放心,不会苦,也根本不痛。你只当作去喝一碗汤。”
  苏影一步步向后退去,摇着头,喃喃:“不可以……我不可以!你也不可以!”
  柳澈缓缓走近,柔声道:“你不是说你昨日说的,都是真的么?你不是不想再有牵连么?你好不容易与他了断,如果不把孩子拿掉,你与他岂不终究还是藕断丝连的么?”
  苏影慢慢自墙壁坐下去,双臂交错抱住肩膀,仿佛在试图着保护自己:“我不管,这个孩子我一定要……”
  柳澈终于不再走前,只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不该带你出来的。都是我一时私心。你们应在一起的。你还是回去罢。我送你过去。”
  苏影却埋下了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我不回去……我既然已出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
  柳澈真不知拿她如何是好,这么久了还是这样的执拗,只软声道:“可你心里还是有他的。回去罢,否则你会后悔的。否则孩子出生,也会看不到爹。”
  苏影似有些震动,却依旧缓缓摇头,坚持道:“我不会回去的。”又转头面向柳澈,有些无奈道:“就算你把我送回去,你以为杜少陵还会要我么?他可以爱我,但他不能没有尊严。我是回不去了的。”
  柳澈心中懊悔,却也找不出话语来反驳。半晌却忍不住又劝了一句:“还是试试吧,免得以后后悔。”
  苏影看向别处,目光却异常坚定:“你知道么,我做下决定之后,就算后悔也要继续做下去的。”

  第四十二章 珠胎
  一钩冷月悬于天际,月下立着佳人。
  她今日穿了一件极艳丽的金红色衣裙,站在茫茫夜色之中,丝竹声皆在远方,她没有抬头,只是平平遥望着天上的冷月。她倚在廊柱边,檐下悬了一盏烛灯,烛光从雕花的灯内散出,一点点的光斑在她脸上、衣上斑驳,像是和她的衣服融在一起;脸上映着清白的月光,溶成一种依样的光,以至于站在远方的林郁竟有些恍惚,像是一个一吹即散的梦中的幽魂,凄美艳绝如一首深情的诗。
  “影儿……”他不觉唤出口来,那个心里曾叫过了多少遍的人,此刻终于站在了自己面前,没有人禁锢她,没有人逼迫她。她终于出来了。
  苏影闻声却是浑身一僵。眼珠竟似不能动弹,半晌才一寸寸将目光移过去……那个人、亦是欣喜不能自已,大步向自己走来。
  “林大哥!”她扑进他怀中,他觉得她的身子薄得好似一张制片,不过,到底还是抱住了——他多么害怕他张开双臂,却什么也没有抱住。他感到她紧紧抱住了自己,没有动。他知道她是永远不可能喜欢他的,这恐怕也是最后一次抱她了。
  他不知道他自己有多么幸运,苏影与杜少陵的分别,没有一句对话,一言不发便摸摸离开,情深至此,最终却不及路途中递一杯茶水相视一笑的路人。而他得到的,是她一个深深眷恋的拥抱。他应当知足,应当感激。
  相拥许久,却听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林大哥……哎哟——”两人忙分开,却没有丝毫窘色,一齐看过去,却见一个女子急急踏回屋去,苏影一怔,她进的竟是柳澈的屋子!
  苏影抬头看看林郁,林郁只笑了笑,朗声道:“阿兰,你出来吧,我们可不像你和柳澈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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