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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波谢洪尼耶遗风 作者:谢德林-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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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气得双唇发白,脸都变样了。再过一会,她也许真的要歇斯底里大发作了。母亲察觉到这个,才决定同她和解。

  “我的确好象有点不舒服,”她说,“本来不应该出来……要是我无意中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请原谅。”

  “嗳,您说哪儿的话!我能见见您的先生吗?”克列谢维诺夫改变话题说。

  “他是个隐士。老是关在自己的书房里,叫都叫不出来。”

  “格利果里·巴甫内奇家昨天的舞会开得多好啊!”

  “嗯,他住的房子好。我们也很喜欢开那样的舞会,就是没有地方。莫斯科简直找不到好房子。”

  “夫人,您常常出门应酬吗?”

  “怎么对您说呢……差不多每天晚上都应接不暇。不瞒您说这种应酬对我已经很不相宜,不过,为了她……”

  谈得相当心平气和了。上流社会交际场中的话题一一搬了出来:晚会啦,剧院啦,即将在诺文斯科耶郊区展开的滑冰运动啦,然后又是滑冰运动啦,剧院啦,晚会啦……但母亲觉得她没法长久克制自己,因此在大家的交谈中,她常常插入一些抱怨健康欠佳的话。克列谢维诺夫明白,他该告辞了。

  客人刚出门,姐姐就冲到母亲跟前说:“您就熬不住啦?净说得罪人的话!”

  新客人的到来使这场家庭风暴没能发作。梭洛市金娜母女、赫洛波杜诺夫们、戈鲁波维茨基们、波卡基洛夫们先后来到我们家。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隆重的招待会。小姐们照例挽着臂搂着腰,在大厅里踱来踱去;太太们坐在客厅里,亲热地问寒叙暖。但是在客厅里一片虚情假意的寒暄声中,母亲清楚地听出了话里含着尖刻的意味。

  “我们刚才碰到麦歇克列谢维诺夫……他大概到府上来过吧?”梭洛市金娜太太好奇地打听。

  “唔,杵锤捣动起来了!”母亲心里惊叫道,口里爱理不理地回答说:“嗯,来过……”

  “Entre nous soit dit①,看来,他非常喜欢您的娜金娜。昨天大家全注意到了。”

  ①法语:别对外人讲。

  “得啦!昨天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

  “嗳,别这样说!姑娘家都是顶鬼的。也许他们俩早已彼此有意了;在剧院里、在俱乐部里相会过,跳过舞,谈过心,可您还蒙在鼓里。我们做母亲的,对这种事想得太简单。我们老望着远处,却看不见我们鼻子底下发生的事。因此有时候……”

  “我不这样想!”母亲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那就随您的便吧!当然,我并不是要劝您什么,我只是……。您注意到普拉斯柯维雅·伊凡诺夫娜昨天穿的那身衣服吗?”

  “嗯,挺好看的料子。”

  “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她袒露得太多!连小……”

  梭洛市金娜俯身在母亲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您想想看吧!”

  爱说刻薄话的不只梭洛市金娜一人,波卡基洛娃也是一个。自己的女儿跟一个龙骑兵私奔了,她也照样说了一大堆刻薄话!她人还没坐下,话就来了。

  “麦歇克列谢维诺夫今天到府上来过啦!他当然不会上我们家去,虽说我们在俱乐部里就认识了。刚才我们坐在雪橇里,正在谈论他昨天跟您的娜金娜跳马祖卡舞跳得多么美,忽然之间,说到他他就来了。‘您上哪儿去啦?’‘上札特拉别兹雷家来着!……’果真是这么一回事?”

  “嗯,来过。”

  “您的娜金娜昨天简直成了舞会上的舞后。穿戴得珠光宝气!舞姿美得连古莲索尔①本人见了都要羡慕!小脸蛋鲜艳极啦,显得那么幸福!她本来就吸引人,昨天更……所有的男人都围着她,瞧了又瞧……”

  ①当时的著名女舞蹈家。——作者

  “唔,有话尽管说吧!”

  “不不,别这样说吧!有这样一个迷人的女儿是极大、极大的幸福!您瞧我的费尼奇卡就没有人看一眼——在这方面我倒可以放心!”

  母亲苦笑着:她感到很不自在。波卡基洛娃却继续说着刻薄话。

  “不过,不管您生不生我的气,我可不能不警告您,”她鼓动如簧之舌说,“这位克列谢维诺夫不是个好东西……不可救药的家伙!”

  “得啦吧!跟我有什么相干!他坏他的!”

  “不不,我说的不是那个……现在他已经拜望过您了,往后——您还没看清楚他怎样钻进……。这些‘不可救药的家伙’就是这种人。……他们说的话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话……当然,他不会上我们家去,不过要是……唔,我们也决不欢迎他!”

  “别说得好听,您会欢迎的!”

  “决不欢迎。我早下过命令。当然,我并不想劝您,我只是……。您注意到昨天普拉斯柯维雅·伊凡诺夫娜穿的那身衣服吗?”

  母亲受到这些闲言冷语的围攻,开始相信一味迁就是阻止不了这些朋友的,便很不耐烦地答道:“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穿得很普通……”

  “唔,再见吧,好心的安娜·巴甫洛夫娜!阿一列瓦尔①。我这人口快,有什么说得不太恰当,请您不要见怪……我自己也知道这不好,我知道您会怎样说的!可是我怎么也管不住自己!不过,您是做母亲的,当然懂得……”

  ①发音不准的法语,意为:再见。

  三点光景,送走了最后几个客人,母亲照例吩咐下人停止见客,开午饭。她激动得非把肚子里的话立时倒出来不可。

  “嗨,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吃的肮脏东西太多啦!都塞满嗓子眼啦。说,不要脸的东西,你是在哪儿跟他认识的?”她转向姐姐问道。

  “跟他,‘他’是谁呀?”

  “跟他,跟你那个不干正经事的家伙!”

  “我没有什么‘不干正经事的家伙’。我已经告诉过您一次,不想再说了。”

  “我得看看,看看你往后怎么样!”

  “看吧,看看就看见啦!”

  大家默默地吃着午饭。连父亲也看出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儿。

  “出了什么事?你们干吗老是咬来咬去,咬了一上午?”他感到奇怪,“一会儿又接吻又亲热一一难分难舍,一会儿又象狗似的,你咬我,我咬你。”

  “少管闲事,老乌鸦!……去做你的祷告!”

  她们认为不必和父亲多费口舌。再说,他分明也只是随便间问,其实对这种事并没有多大兴趣。他早已对自己说过:愚昧粗野统治着这个家,上天的任何力量也改变不了这种生活秩序,因此,他所关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家庭的混乱尽可能少牵涉到他个人。

  晚上,母亲一走进宋错夫家的大厅,就用眼睛四处搜寻。不出所料。那个“不干正经事的家伙”正站在大厅门口,他向母亲深深一鞠躬,随即提醒姐姐,说她答应过同他跳第一轮卡德里尔舞。

  “他们早约好了!”母亲暗自惊叫道。

  眼不见为净,她抽身避到客厅里去。大厅里传来卡德里尔舞的乐曲:《我们的孩子走了》;太太们一个接一个走到我母亲跟前,祝贺她的女儿的成功。这里还有一些素不相识的女人,她们也在谈论姐姐。为了不听这些闲言阐语,不要做出什么蠢事来,母亲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一个地方避到另一个地方去。女主人甚至认为有必要向她表示歉意。

  。您想想吧……怎么会请克列谢维诺夫!我们根本连想也没想到他,今天奥布利雅申忽然带着他到我们家来了……请原谅,看在上帝份上!”

  “干吗请我原谅!您自己原谅自己吧!”母亲冷冷地回答。

  一个早已忘掉的念头忽然钻进她的脑子来:

  “要是我丈夫有能耐,谁敢欺负我!他才满不在乎呢……这脓包!”

  她觉得晚会的时间长得令人没法忍受。有好几次,她忍不住走到女儿身边,小声对她说:“该走了吧?”可是姐姐兴致正浓,竟当着众人的面娇媚地答道:“嗳呀,好妈妈!干吗净想赶快走呀。”

  “哪怕请吃一顿晚饭也好啊!”母亲想,“要不然,又是象前两天那样,请你吃几片夹着香肠和梅舍尔干酪的面包。”

  晚会总算结束了!!

  一连三天,母亲带着姐姐去参加晚会,每一次都发现“他”早已到场。洋洋自得,涎皮赖脸的。狂风暴雨的争吵几乎成了必不可少的事情,她们相互攻讦,从车上一直吵到家里。但是,威胁也罢,劝说也罢,对“发狂的娜娇哈”毫无用处。她仿佛已挣脱了锁链。

  “不用说,他们早勾搭上啦!”母亲对此深信不疑,为了结束这种家庭叛乱,她决定采取一个断然的措施。

  她事先谁也没告诉一声,径自派人送信到红果庄,吩咐立刻把宅子里的火炉生起来,并且通知他们,她跟着就要回去了。

  又过了三天;姐姐继续“胡闹”,但是因为母亲决定保持沉默,所以家里相对地比较平静。第四天早上,她去向外祖父和二舅辞行,对他们解释她突然离去的原因。他们赞成她这样办。回到寓所后,在午饭之前,她走到父亲那里,告诉他,她明天早上要带着女儿回红果庄,一个礼拜以后再派车来接他和别的人。

  “这一袋铜板给你上教堂用,”临了,她对父亲说,“至于房租,席尔卡①会付的。乡下要用的食品也由他去采买。”

  ①即第十四章中的席南吉·斯特列科夫。

  午饭后,姐姐象往常一样回到自己房里去准备晚妆。今天,霍罗莎文家有一个小型舞会,“他”一定会去。但是她刚动手化妆,母亲就来阻止她。断然宣布:

  “不必打扮啦!我们不去了。”

  “这倒是新鲜事儿!”姐姐气极了,但是看了看母亲的脸色,知道不能再胡闹下去。

  “你们给小姐收拾一下。不要什么衣服都拾掇,够一个礼拜穿就行了。我们明天早上回红果庄!萨什卡,你留在这儿,拾掇其余的东西,乡下由马利什卡伺候小姐。”

  “好妈妈!我的亲娘!现在正是谢肉节①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①谢肉节是四旬斋期前一周的节日,正是跳舞作乐的好时节。

  “我受够了。照我的话办。”

  风暴立刻发作,这一口伴随风暴而来的是若干次也许是真正的昏厥。但是母亲不再害怕,她沉着地说:

  “给小姐解开衣带。歇会儿会缓过气来的。”

  晚上,装好了车,喂饱了马。黎明时天下起雪来,马车顺利地开出大门,向城关驶去。

  姐姐的短促的罗曼史就此结束。

  我不能确切地说出我们家在莫斯科一连过了几个冬天,但是无论怎样努力,从为姐姐选择夫婿的角度来看,这几次旅行都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我上面向读者介绍的这些求婚人,是仅有的一些称得上门当户对的人物;虽然,除了他们,另外还有一些仰慕姐姐的追求者,但他们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未婚男子,没有一个好心肠的母亲会为自己的女儿考虑这样的对象。

  媒人介绍的大半是些鳏夫和老头子。为他们安排了我在上一章介绍过的那种“相亲会”;但是经过几次不长的谈判后,母亲终于相信,在这些“鳏夫们”当中,比较起来,斯特利任雷堪称最讲礼节、最有节制、最有上流社会风度的高贵人物。牟托甫金娜介绍的那个罗斯托夫的地主也来看过姐姐,但这一回却发生了另外一种阻碍:不是女方不中意男方,而是男方不喜欢女方。

  在所有求婚男子当中也出现过几个年轻人,但他们不过是些末流人物,母亲干脆管他们叫“浪荡货”、“无聊文人”、“穷光蛋”,等等。有些人不肯下功夫就向姐姐求婚,奥布利雅申就是其中的一个,这甚至使母亲感到了屈辱。

  高不成低不就,婚姻问题在莫斯科没有得到解决。但姐姐后来终于在外省找到了“归宿”。母亲想起美食家姑母(见第十一章①),给她去了一封信,就带着姐姐到她那里去作客了。恰好在这个时候,P城换了个新市长;姑母打算从中撮合,在她的怂恿下,这件亲事很快地讲妥了。

  ①译者按:应是第十章。

  谢苗·加甫利洛维奇·戈洛瓦斯季柯夫也是个鳏夫,还缺少一只胳臂,但是姐姐这时已经顾不得她未来的丈夫是四肢齐全的,还是缺胳膊少腿的。再说,姑母就是她的榜样,姑夫就少一条腿。

  “当市长的人总是这个样子的,”姑母说,“乍看上去,好象挺不方便,其实只要过上一阵子,倒也讨人喜欢!”

  “听姑妈的话吧!”母亲凑上来说。“这个城市挺不错,是个肥缺;你未来的丈夫正好在这里大展鸿图。你将来就是本市第一夫人!”

  姐姐听从了他们的劝告,她的牺牲得到了完全的补偿。她的丈夫用一只手捞的油水比别人用两只手捞的还多,而且,他每天弄了多少钱,从来不隐瞒妻子。相反,他总是走到妻子面前,把钱拿给她看:“瞧,宝贝儿,这是上帝今天给我送来的!”她为此替他生了几个孩子,自己做了本市的第一夫人。

  我觉得不必掩饰,她感谢上帝把她从克列谢维诺夫手里拯救了出来。

  
  









十七 农奴大众

  结束亲族和姐姐的求婚者们的一系列肖像画之后,我认为必须回过头来,将我度过童年时代的红果庄的环境作一补充描述。那里聚居着众多的农奴,那里生活着比邻而居的地主们;有了这两部分人才有波谢洪尼耶那种声名狼藉的欢乐。因此,不描绘这两种人,便无异于抹掉整幅图画的色调。

  先讲农奴大众。

  虽然在本书开卷之初,我已经讲过他们,但是我认为,在展示“奴隶们”的肖像画廊①之前,即便是以序言的形式简略地重复一下讲过的东西,也不算多余。

  ①我只从家奴群中撷取这个画廊的材料。而且,我也不预备把红果庄奴婢群中的众多典型人物的全部行状一一写出,我只介绍那些不知为什么我会记得最牢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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