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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部分

苏轼集-纯文本无空格版-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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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故五胡乱华,夷狄之乱已甚,必有英雄出而平之,故隋、唐混一天下。隋不可谓一天下,第能驱除耳。唐有天下,如贞观、开元间,虽号治平,然亦有夷狄之风。三纲不正,无父子、君臣、夫妇,其原始于太宗也。故其后世子孙,皆不可使。玄宗才使肃宗,便叛。肃宗才使永王,便反。君不君,臣不臣,故藩镇不宾,权臣跋扈,陵夷有五代之乱。汉之治过于唐矣,汉有纲正。因客有问十世可知,遂推此数论。

《秦穆公汉武帝》

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人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与师,器而遣之,曰:“晋人御师必于淆,淆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莫也,其北陵,文王之所避风雨也。必死是间,吾收尔骨焉。”汉武帝违韩安国而用王恢,然卒杀恢。是有秦穆公违蹇叔之罪,而无用孟明之德也。

《汉武帝巫盅事》

汉武帝讳巫盅之事,疾如仇仇。盖夫妇、君臣、父子之间,嗷嗷然不聊生矣。然《史记·封禅书》云:“丁夫人、雒阳虞初等,以方祠诅匈奴、大宛。”己且为巫盅之魁,何以责其下?此最可笑云。

《穆生去楚王戊》

《何苓之名说》

罗浮道士何宗一以其犹子为童子,状貌肥黑矮小,尝戏之曰:此罗浮茯苓精也。俗谚曰:“下有茯苓,上生兔丝。”因名之曰苓之,字表丝。且祝老何善待之,壮长非庸物也。

《穆生去楚王戊》

楚元王敬礼穆生,每置酒,常为穆生设醴。及王戊即位,常设,后忘设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楚人将钳我于市。”称疾卧。申公与白生强起之,曰:“独不念先王之德欤?今王一旦失小礼,何足至此。”穆生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先王所以礼吾三人者,为道之存故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与久处?岂为区区之礼哉!”遂谢病去。申公、白生独留。王戊稍淫暴,与吴通谋,二人谏不听,衣之赭衣,使杵臼舂于市。申公愧之,归鲁教授,不出门。已而赵绾、王臧言于武帝,复以安车蒲轮召,卒坐臧事,病免。死。穆生远引于未萌之前,而申公眷恋于既悔之后。谓祸福皆天不可避就者,未必然也。可书之座右,为士君子终身之戒。

《郦寄幸免》

班固有言:“当孝文时,天下以郦寄为卖友。夫卖友者,谓见利而忘义也。若寄父为功臣而又执劫,摧吕禄,以安社稷,谊存君亲可也。”予曰:当是时,寄不得不卖友也。罪在于寄以功臣子而与国贼游,且相厚善也。石昔之子厚与州吁游,昔禁之不从,卒杀之。君子无所讥,曰“大义灭亲”。郦商之贤不及石昔,故寄得免于死,古之幸人也。而固又为洗卖友之秽,固之于义陋矣。

《司马相如创开西南夷路》

司马长卿始以污行不齿于蜀人,既而以赋得幸天子,未能有所建明立丝毫之善以自赎也。而创开西南夷逢君之恶,以患苦其父母之邦,乃复矜其车服节旄之美,使邦君负弩先驱,岂得诗人致恭桑梓、万石君父子下里门之义乎?卓王孙暴富迁虏也,故眩而喜耳。鲁多君子,何喜之有!

《司马相如之谄死而不已》

司马相如归临邛,令王吉谬为恭敬,日往朝相如,相如称病,使从者谢吉。及卓氏为具,相如又称病不往。吉自往迎相如。观吉意,欲与相如为率钱之会耳。而相如遂窃妻以逃,大可笑。其《谕蜀父老》,云以讽天子。以今观之,不独不能讽,殆几于劝矣。谄谀之意,死而不已,犹作《封禅书》。如相如,真可谓小人也哉!

《窦婴田》

窦婴、田俱好孺雅,推毂赵绾、王臧。迎鲁申公,欲设明堂,令列侯就国,除关,以礼为服制,欲以兴太平。会(窦)太后不悦,绾、臧下吏,婴、皆罢。观婴、所为,其名亦善矣。然婴既沾沾自喜,又专为奸利,太平岂可以文致力成哉。申公始不能用穆生言,为楚人所辱,亦可以少惩矣。晚乃为婴,起,又可以一笑。凤凰翔于千仞,乌鸢弹射不去,诚非虚语也。

《王韩论兵》

王恢与韩安国论击匈奴上前,至三乃复。安国初持不可击甚坚,后乃云:“意者有他谬巧,可以擒之,则臣不可知也。”安国揣知上意所向,故自屈其议以信恢耳。不然,安国所论,殆天下所以存亡者,岂计於“谬巧”哉?安国少贬其论,兵连祸结,至汉几亡,可以为后世君子之戒。

《霍光疏昌邑王之罪》

观昌邑王与张敞语,真风狂不慧者尔,乌能为恶?废则已矣,何至诛其从官二百余人。以吾观之,其中从官,必有谋光者,光知之,故立、废贺,非专以淫乱故也。二百人方诛,号呼于市,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其有谋明矣。特其事秘密,无缘得之。著此者,亦欲后人微见其意也。武王数纣之罪,孔子犹且疑之。光等疏贺之恶,可尽信耶?

《赵充国用心可重》

始予观充国策先零、匈奴情伪,曰:“何其明也。”又观遣雕车行羌中告谕,阻辛武贤先攻罕、开,守便宜不出师。画屯田十二利,专务以恩信积谷招降,以谓此从容以义用兵,与夫逞诈谖疲人于一战者绝殊。最末,观其语将校曰:“诸君皆便文自营尔,非为公家忠计也。”语郎中曰:“是何言之不忠也?吾固以死守之。”语浩星赐曰:“吾老矣,岂嫌伐一时事以欺明主哉!老臣不以余命为陛下言之,卒死,谁当复言之?”卒以其意白上云。呜呼!使有位君子皆用其心如充国,则古今天下岂有不治者哉!尝观于内,公卿士大夫之议曰:“法当然,奈何!”观于外,将之议曰:“诏如是,不当违诏也。”凡在我,一入一出,未有止障也。脱有能言一事,其言不用,则矜语于人曰:“某事吾尝言之,上不我用也,我则无负。”终不更犯颜色,往复论也,况于以死守而不欺,岂复有哉!而以余命受禄位者,并肩立也。岂特才不及充国,忠又不如,可叹也。夫充国之用心,人臣常道尔。然与充国同时在汉廷人,未闻皆然,而充国独然,故可重也。噫,今之人,不及往时远矣,则充国益可重也。予既观充国而感今之人,又观宣帝与之上下议论,而格排群疑用之,遂无劳兵下羌寇,不知其能功名,亦遇主然也。噫,宣帝、充国可重也,况三代君臣间哉。下不肯有欺上,上其容有间然乎?而观扬子云赞,不及此区区论功尔。功古今岂无大者哉,不若原其心以励事君也。班固又不出语。山东气俗,故著云尔。

《直不疑买金偿亡》

乐正子春曰:“自吾母而不用吾情,吾安所用其情。”故不情者,君子之所甚恶也。虽若孝弟者,犹所不与。以德报怨,行之美者也。然孔子不取者,以其不情也。直不疑买金偿亡,不辨盗嫂,亦士之高行矣。然非人情。其所以蒙垢受诬,非不求名也,求名之至者也。太史公窥见之,故其赞曰:“塞侯微巧,周文处谄,君子讥之,为其近于佞也。”不疑蒙垢以求名,周文秽迹以求利。均以为佞。佞之为言智也。太史公之论,后世莫晓者。吾是以疏解之。

《杨雄言许由》

巢、由不受尧禅,尧、舜不害为至德。夷、齐不食周粟,汤、武不害为至仁。孔子不废是说,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扬雄者独何人,乃敢废此,曰:“允哲尧禅舜之,重则不轻于由矣。”陋哉斯言。使夷、齐不经孔子,雄亦且废之矣。世主诚知揖逊之水,尚污牛腹,则干戈之粟,岂能溷夷、齐之口哉?于此知圣人以位为械,以天下为牢,庶乎其不骄士矣!

《西汉风俗谄媚》

西汉风俗谄媚,不为流俗所移,惟汲长孺耳。司马迁至伉简。然作《卫青传》,不名青,但谓之大将军;贾谊何等人也,而云爱幸于河南太守吴公。此等语甚可鄙,而迁不知,习俗使然也。本朝太宗时,士大夫亦有此风,至今未衰。吾尝发策学士院,问两汉所以亡者,难易相反,意在此也。而答者不能尽,吾亦尝于上前论之。

《邳彤汉之元臣》

王郎反河北,独钜鹿、信都为世祖坚守。世祖既得二郡,议者以谓可因二郡兵自送,还长安。惟邳彤不可,以为:若行此策,“岂徒空失河北,必更惊动三辅。公若无复征战之意,则虽信都之兵,犹难会也。何者?公既西,则邯郸之兵,不肯捐父母、背城主而千里送公,其离散逃亡可必也。”世祖感其言而止。苏子曰:此东汉兴亡之决,邳彤可谓汉之元臣也。景德契丹之役,群臣皆欲避狄江南、西蜀。莱公不可。武臣中独高琼与莱公意同耳。公既争之力,上曰:“卿文臣,岂能尽用兵之利?”莱公曰:“请召高琼。”琼至,乃言避狄为便。公大惊,以琼为悔也。已而徐言,避狄固为安全,但恐扈驾之士,中路逃亡,无与俱西南者耳。上乃大惊,始决意北征。琼之言,大略似邳彤,皆一代之雄杰也。

《朱晖非张林均输》

东汉肃宗时,谷贵,经用不足。尚书张林请以布帛为租,官自煮盐,且行均输。独朱晖文季以为不可。事既寝,而陈事者复以为可行,帝颇然之。晖复独奏曰:“王制,天子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寡,食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今均输之法,与贾贩无异。盐利归官,则下人穷怨。布帛为租,则吏多奸盗。皆非明主所当行。”帝方以林言为然,发怒,切责诸尚书。晖等皆自系狱。三日,诏出之,曰:“国家乐闻驳议,黄发无愆,诏书过也,何故自系?”晖等因称病笃,尚书令以下惶怖,谓晖曰:“今林得谴,奈何称病,其祸不细!”晖曰:“行年八十,蒙恩得在机密,当以死报。若心知不可,而顺指雷同,负臣子之义。今耳目无所闻见,伏待死命。”遂闭口不复言。诸尚书不知所为,乃共劾奏晖等。帝意解,寝其事。后数日,诏使直事郎问晖起居状,太医视疾,太官赐食,晖乃起。元七年七月二十一日,偶读《后汉书·朱文季传》,感叹不已。肃宗号称长者,诏书既已引罪而谢文季矣,诸尚书何怖之甚也。文季于此时强立不足多贵,而诸尚书为可笑也。云“其祸不细”,不知以何等为祸,盖以帝不悦后不甚进用为莫大之祸也。悲夫!

《曹袁兴亡》

魏武帝既胜乌桓,曰:“吾所以胜者,幸也。前谏我者,万全之计也。”乃赏谏者,曰:“后勿难言。”袁绍既败于官渡,曰:“诸人闻吾败,必相哀,惟田别驾不然,幸其言之中也。”乃杀丰。为明主谋而不忠,不惟无罪,乃有赏。为庸主谋而忠,赏固不可得,而祸随之。今吾知孟德、本初所以兴亡者。

《周瑜雅量》

曹公闻周瑜年少有美才,谓可游说动也。乃密下扬州,遣九江蒋干往见瑜。干有仪容,以才辩见称,独步江淮之间。乃布衣葛巾,自托私行,诣瑜。瑜出迎之,立谓干曰:“子翼良若,远涉江湖,曹公作说客耶?”干曰:“吾与足下州里,中间隔别,遥闻芳烈,故来叙阔,并观雅规,而云‘说客’,无乃逆诈矣乎?”瑜曰:“吾虽不及夔、旷,闻弦赏音,足知雅曲。”后三日,瑜请干同观营中,行视仓库军资器仗讫,还,饮燕,示之侍者服饰珍玩之物。因谓干曰:“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假使苏、张更生,郦、陆复出,犹将抚其背而折其辞,岂足下小生所能移乎?”干笑而不言,遂称瑜雅量高致,非言辞所间。中州之士以此多之。苏子曰:曹孟德所用,皆为人役者也。以子房待文若,然终不免杀之,岂能用公瑾之流度外之士哉!

《管幼安贤于荀孔》

曹操既得志,士人靡然归之。自荀文若盛名,犹为之经营谋虑,一旦小异,便为谋杀,程昱、郭嘉之流,不足数也。孔文举奇逸博闻,志大而才疏,每所论建,辄中操意,况肯为用,然终亦不免。桓温谓孟嘉曰:“人不可以无势,我能驾驭卿。”夫温之才,百倍于嘉,所以云尔者,自知其阴贼险狠,不为高人胜士所比数尔。管幼安怀宝遁世,就闲海表,其视曹操父子,真穿窬斗筲而已。既不可得而用,其可得而杀乎!予以谓贤于文若、文举远矣。绍圣二年十二月,与客饮,醉甚,归坐雕堂西阁,面仆案上。睡久惊觉,已三更矣。残烛耿然,偶取一册,视之,则《管幼安传》也。会有所感,不觉书此。眼花手软,不复成字。

《唐彬》

唐彬与王浚伐吴,为先驱,所至皆下,度孙皓必降。未至建邺二百里许,称疾不行。已而先到者争财,后到者争功,当时有识者,莫不高彬此举。予读《晋书》至此,未尝不废卷太息也。然本传云:武帝欲以彬及杨宗为监军,以问文立。立云:“彬多财欲,而宗嗜酒。”帝曰:“财欲可足,酒不可改。”遂用彬。此言进退无据。岂有人如唐彬而贪财者?使诚贪财,乃远不如嗜酒,何可用也?文立者,独何人斯,安知非蔽贤者耶?

《阮籍》

“世之所谓君子者,惟法是修,惟礼是克。手执圭璧,足履绳墨。行欲为目前检,言欲为无穷则。少称乡党,长闻邻国。上欲图三公,下不失九州牧。独不见夫群虱之处中乎?逃乎深缝,匿乎败絮,自以为吉宅也。行不敢离缝际,动不敢出裆,自以为得绳墨也。然炎丘火流,焦邑灭都,群虱处于中不能出也。君子之处域内,何异夫虱之处中乎?”此阮籍之胸怀本趣也。籍未尝臧否人物,口不及世事,然礼法之士,疾之如仇雠,独赖司马景王保持之尔,其去死无几。以此论之,亦虱之出入往来于衣中间者也,安能笑中之藏乎?吾故书之,以为将来君子一笑。戊寅冬至日。

《孟嘉与谢安石相若》

晋士浮虚无实用,然其间亦有不然者。如孟嘉平生无一事,然桓温谓嘉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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