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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玩主_嘉靖皇帝传 作者:王海江-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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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民抓起来。现在看了钟祥的现状,他对贫民越来越体谅。于是皇帝又对陆炳道:“不要紧张,问问他究竟要做什么?”

  听了皇帝的话,陆炳心里稍微平静了些,他走上前去对那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何必鬼鬼祟祟的。”

  那人抱拳立正道:“陆大人见谅,小民自有不可告人之难处,如果不这样我能进来吗?只怕你允许,别人也不会允许哩。”

  陆炳急躁地说:“皇上说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转弯抹角的。”

  那人毫无惧怕地站在兵侍中间说:“我这话只能对皇上一个人说,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听。”说完,索性将自己的衣服解开,露出光光的身子,以证明自己并不是刺客。

  嘉靖皇帝被他的怪异行为深深吸引,吩咐道:“请他到大殿来。”

  夏言急忙上前阻拦说:“皇上,不要相信他的诡计,这人明明是来者不善啊!”严嵩也力劝皇帝不要轻信陌生人,皇帝的安全第一。

  嘉靖皇帝不为所动,一心想探明那人的冤情。那人跟着陆炳进入大殿,在侧室里,嘉靖皇帝召见了他。进到室内,那人扯下肮脏蓬乱的假发,脱掉那身破烂不堪的衣服,一下跪在地上说:“皇上,您不认识小民了?小民是胡小五啊。”

  嘉靖皇帝眉头一皱,迟疑了一会儿说:“哦,你是状告张延龄的胡小五?朕知道了。哎,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胡小五压低声音说:“皇上有所不知,小民承蒙皇上赦免出宫,发现有人追杀小民,小民一经打探,倒抽一口冷气。人们说彭林还活着,他没有死。他被刑部移花接木,释放出宫,一直在发动农民,准备起义谋反。这次他听说皇上南巡,在卫辉放火想烧死皇上,没有得手,又跟踪到钟祥。这些情况都是小民化装成叫花子打探出来的。皇上,您可要小心啊!”

  嘉靖皇帝听着胡小五的叙说,身体一阵阵发颤,等胡小五说完好一会儿,他才道:“小五,留下来护卫朕吧!”

  胡小五笑着说:“皇上不要怕,只要身边的侍卫警惕就行了。小民还要继续扮作叫花子盯着他们,看他们如何行动。”

  嘉靖皇帝又忧虑地说:“彭林他们是不是在钟祥?在哪里?朕马上派人逮捕他们。”

  胡小五摇摇头说:“他们这几天不在这里,可能已经北上了,说是准备在路上伏击皇上的。皇上,您一定要小心啊!”他说完,又拿起那肮脏的道具装扮在身上,然后向皇帝深深鞠了一躬,一个飞跃出了王府。

  众人看见叫花子出来了,连忙拥到那间内室门口,看皇帝是否安全。嘉靖皇帝强作笑颜地说:“众爱卿受惊了。不关大家的事,晚上就在府内用膳,略表朕之心意。”在宴会上,嘉靖皇帝亲自赏赐经过众人推荐的当地一百四十四位各界优秀人士。

  虽然在召见仪式中出现了胡小五的插曲,但嘉靖皇帝仍然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晚宴毕,他又赶赴显陵,再一次与父皇的神灵对话,为父皇一夜守陵,将忠贞孝道深深地播撒在钟祥的土地上。第二天一早,嘉靖皇帝将与父皇冥冥中对话时的感受以及由此而来的思念之苦,和着兴奋与泪水,浇在了一首名为《再阅显陵小歌》的诗里:

  茂茂兮纯德山,

  葱葱兮王气接。

  云霄卜兆允,

  兹吉且丰,

  屡视慎秋毫。

  恭惟皇隧既孔安,

  伊何必复嘈嘈。

  祗里思亲独苦心,

  几番血泪洒黄袍。

  写毕这首小诗,嘉靖皇帝拿来黄纸,又将其誊抄一遍,送到父皇的陵墓前焚烧。随着香烟袅袅升起,嘉靖皇帝感觉自己的魂灵在天上,已与父皇的神灵紧紧相拥。

  三月二十三日,回到故乡钟祥过了十余天的嘉靖皇帝站在王府东邻的崇岵山上,怀着复杂的心情,再一次眺望苍翠的纯德山,体谅父皇的孤独,难割远离的情愫。崇岵山下的苍凉,使他凄然泪下,那冰凉的泪珠仿佛滴进了莫愁湖。父皇仿佛在那一端对他说:“儿啊,不要这样哭泣,把你的母亲运回来吧,这儿是我们祖祖辈辈的根啊!”

  坐在舒适的御辇中,嘉靖皇帝不住地向欢送他的父老乡亲挥手致意。虽然身为皇帝天子,但面对着人间真情,他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扑簌簌滴下。一步一回头,回望着回望着……渐渐地,承天,钟祥,已经从皇帝的视线中消失。这一别又会是多少年呢?也许是永远吧!嘉靖皇帝想到这里,不禁感慨万千,拿起朱笔作《思恩赋》,进一步抒发对父母亲的感激之情,倾注对故乡的怀念。三日以后渡汉江时,望着碧波荡漾的江水,又牵挂起皇帝对故土、对父母的思念,他把这种思念通过江水,注入到莫愁湖,再喷洒到湖边的纯德山:

  旧邸承天迩汉江,浪花波叶泛祥光。

  溶浮晃漾青铜湛,喜有川灵卫故乡。

  陵园南来三月初,双亲欲奠孝躬舒。

  讫事出封凝目处,临邦迥绕汉江渡。

  流波若叶千叠茂,滚浪如花万里疏。

  谁道郢湘非盛地,放勋宏德自天予。

  过汉江,进入襄阳古道。这次北上与十八年前是有本质区别了,但对于途中的艰难险阻,嘉靖皇帝还是记忆犹新。那次坐囚车时的襄阳遇阻、卫辉绕道、沧州遭伏,一路上多少辛苦,多少坎坷呀!

  走过古城襄阳,进入一片不毛之地。嘉靖皇帝想到胡小五的忠告,令各锦衣校尉事事小心,处处提防,一路无险。

  临近荥泽,便遭遇恶劣天气,乌云挟着雷声在头顶翻卷而过,闪电带着大风从眼前弄剑飞虹,雨点不期而至,愈下愈大。在这倾盆大雨中,前方路上密密麻麻地站着手捧饭碗,讨要食粮的灾民。先遣人员试图驱散他们,哪知越赶,他们将路围得越紧。早有来人将这一异常现象报告皇帝,皇帝谕令暂停前行。暴雨中的灾民看到御辇停下,不顾一切地往这边移来。陆炳指挥着兵校进行阻拦,却阻挡不住,节节后退。嘉靖皇帝坐在车上,听到妇孺的啼哭声,想起在钟祥的家乡,父老乡亲是怎样对待自己的情景。于是,当即特令发放白银二万两,赈救灾民,并劝说他们回家。

  即使采取了这样的措施,一些灾民还是原地不动。这就怪了,难道真如胡小五说的,彭林要组织农民起义叛乱?想到这儿,嘉靖皇帝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眼看天气昏暗,夜幕降临,风雨交加,人心不定,要是真的叛乱,那该怎么办?哎呀,要是胡小五在这儿多好啊!

  胡小五穿着脏乱不堪的长袍,正在拼命追赶皇帝的御辇。他刚刚探知到彭林动员上千灾民,在荥泽对皇帝发难,意在将侍卫引开,他好乘机对皇帝下手。他没有想到皇帝的御辇会走得那么快,以至他追得气喘吁吁。

  天很快黑下来,雨还下个不停。灾民们收到皇帝的赈灾物资后,情绪开始平静。有的坐在雨地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还有的不停地游动,好像是在巡逻。他们就这样与皇帝的队伍对峙着,不肯散去。

  午夜,雨终于停了。嘉靖皇帝坐在御辇里一直无法入睡,他有太多的担心,太多的不如意。就是彭林来了又如何,杀了朕,能使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自己取年号为“嘉靖”,就是要使天下太平,社会和谐,让大明的子民过上幸福的日子。他正在遐想时,突然,两边传来“冲啊……冲啊”的喊声。他猛然一惊,大声喊道:“陆炳,陆炳,叛贼来了,快集合人马——”

  霎时,队伍一片混乱。陆炳奉皇帝之令全权指挥御林军,嘉靖皇帝又将在卫辉事件中处理过的督理兵部右侍郎张衍庆释放,并重新起用,令其戴罪立功。张衍庆一出山,陆炳就可以守在皇帝的身边了。他们一批人马牢牢地守着皇帝,另一批人马向路两边扩散,欲进行反包抄。就在这时,拦在路前的那些灾民趁机向御辇围来。嘉靖皇帝又令不准对灾民动武,这可急坏了陆炳。严嵩响应皇帝的号召,下车向灾民喊话道:“大家都回去,我等回京城向皇上禀报,一定会给大家发放赈灾款粮。”

  有些灾民听了喊话,犹豫不定,还有的开始往回走。突然有一个人站出来命令道:“谁敢退缩就杀谁的头!弟兄们,往前冲啊——”

  这时,胡小五终于赶上皇帝的御辇。他请求谒见皇帝,被守卫兵校坚决挡驾。他大声嚷着道:“皇上,皇上,我是胡小五——我要见您——”

  嘉靖皇帝一听,盼望已久的胡小五终于来了,传令允他晋见。陆炳听说,很不高兴地说:“皇上,现在是非常时期,天又这么黑,你不能见任何人啊。”

  嘉靖皇帝道:“朕正需要胡小五哩,怎么能不见他?传旨,让胡小五晋见。”

  胡小五浑身湿淋淋的发出难闻的臭味,他来到御辇旁,陆炳拦住他说:“有什么话你就快说,皇上要休息哩。”

  胡小五说:“小的必须面见皇帝。”

  陆炳一口回绝。两人正在争论时,有一个人从空中落到御辇顶上。陆炳一跃飞起,与那来人打成一团。这边胡小五接近了皇帝,哪知还没等皇帝开口,他已经将皇帝的嘴封住了。

  陆炳在御辇顶上与对手打了几个回合,低声问道:“你是彭叔叔么?皇上已经放过你几次性命了,你为什么还要与皇上作对呢?”

  彭林回答说:“小侄儿,老夫不会要你的命,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打一个呼哨,又欲飞走。陆炳哪里肯放过他?一把拽着彭林正要起飞的左腿道:“彭叔叔,小侄儿对不起您了!”彭林一个鹞子翻身,想挣脱陆炳,哪知用力过猛,反把裸骨扭伤。制服了彭林,陆炳回到御辇旁呼喊皇上,哪里还有皇帝的影子?怪哩?皇帝到哪儿去了?那个胡小五!

  陆炳大声吼道:“你们守着御辇,皇上呢?”

  守卫御辇的兵校听说皇帝失踪了,个个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陆炳咆哮道:“胡小五——你把皇上还给我——”

  胡小五将嘉靖皇帝劫持到手,扛在肩上从兵校的头顶飞出包围圈。皇帝在危急关头一口咬在胡小五的手掌上,胡小五痛得直喊爹娘,一个跟头栽在地上。这时包抄的兵校已经围了过来,一看叛贼没有几个人,只是虚张声势。他们发现有两个人在地上滚爬厮打,便过去救援。胡小五看着众兵已经过来,丢下皇帝只顾逃命。嘉靖皇帝被救上御辇,至尊的龙袍沾满泥污,脸色蜡黄,整个人奄奄一息。

  经过这次劫难,嘉靖皇帝睡在御辇里净说胡话,而且高烧不止,随行的御医急得直跺脚。夏言心急如焚,催促队伍速速回京。严嵩则劝阻说:“夏大人,皇上身体虚弱,速度太快,皇上受得了吗?我(他对夏言再也不以‘晚辈’相谦了)以为应该缓行。”

  夏言不动声色地说:“如果在路上拖延的时间太长,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责任呀?”

  严嵩暗暗地翻了翻眼道:“那还是听听陶真人的意见吧,不如让他给皇上算算?”

  他们一路争来争去,御辇时缓时速,直到四月十五日,嘉靖皇帝的御辇才进入京城。 



 迷道恋丹 忠奸难辨 



  端妃本是让待女滚开,昏昏昭昭的皇帝一听,真的滚到了地上。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恼怒道:“你敢戏弄朕?哼!”嘉靖皇帝爬起来提起裤子就要走。

  嘉靖皇帝南巡返回北京,虽然身体不适,但母亲究竟葬于何处,一直悬记在心。他不顾体弱病扰,再次带上陶仲文、廖文政等一帮魂灵幕僚视察大峪山。

  四月下旬的天寿山阳翠岭与年初的风景大不一样,眼前已是郁郁葱葱,花艳遍地,蝶飞蜂舞,蝉鸣鸟语。座座帝陵如城堡耸立,庄严地注视着朱家的子孙。嘉靖皇帝置身其中,更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南巡故乡的亲切在他的脑际萦绕,北望帝陵的亲近在他的眼前晃动。他正处在感情的十字路口。

  陶仲文看出皇帝的犹豫,对皇帝说:“在回京的路上,贫道偶然看见星象变异,一颗明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由北直落承天。”他说到此处故意打住。

  嘉靖皇帝却非常感兴趣,追问道:“这一星象主什么呢?”

  陶仲文神秘地说:“按照星象的指引,贫道以为天寿山陵为祖基,皇上已经得到。而纯德山陵为家基,所以不能动摇。将皇太后迁葬承天,皇上的根基会更牢固的。”

  嘉靖皇帝听了这番话,微微点头称是。廖文政在一旁将两地风水作了细致的比较,认为远在安陆的纯德山显陵风水更胜一筹。他对皇帝说:“显陵山川水土俱阔,花草树木皆茂,天地人神共享,日月星辰同辉,实乃绝佳风水宝地。”他绝口不提大峪山,给皇帝以明确的暗示。

  回到宫里,嘉靖皇帝最后决定将章圣皇太后的遗体南迁显陵与父合葬。

  在皇帝南巡途中,真人邵元节与皇帝不辞而别,皇帝为没能参加邵元节的葬礼而万分遗憾。他不顾劳累,要去拜谒邵元节的陵墓。夏言好心劝道:“皇上南巡经历千难万险,既已回京,就该精心息养,还有很多军国大事等着皇上处理哩。”

  确实,皇帝南巡数月,太子监国,虽有顾鼎臣辅佐,但中官却越来越显示出影响力。加上边患频繁,反击无力,严重影响百姓的生活安定。南方的安南莫族并未真正臣服,仍是不断来犯。嘉靖皇帝听后只得匆匆再次起用仇鸾带兵南征。而对于重新派往各地的中官,也是以星象骤变为依据,再次将他们撤了回来。

  嘉靖皇帝对夏言的劝告哪里听得进去?他恼怒地说道:“你不要处处干涉朕的活动,真人已经西去,朕为他送行都不行么?”

  严嵩赶快接着说:“是啊,是啊,邵真人是给皇上请神去了,天神将保佑吾皇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啊!”

  夏言当着皇帝的面呵斥严嵩道:“你怎么能蛊惑皇上去拜谒一个已经死了的道人呢?”

  嘉靖皇帝听后气愤地吼道:“住嘴!你敢说真人是个死去的道人?你这么鄙视真人?真不可思议。”他气冲冲地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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