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主_嘉靖皇帝传 作者:王海江-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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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使他更为悲伤。皇帝想着这个从小的玩伴,一直跟随自己从藩国王府到大明朝廷,一生忠心耿耿,数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不觉潸然泪下。嘉靖皇帝以超常的葬礼表达对陆炳的敬重,并赠予忠诚伯,谥号“武惠”。
一月之内连着失去两位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物,皇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又像那年宫变后的情景一样,整日躲在西苑里不出来,醮斋烧香,念经诵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烛烟纸雾熏蒸的香味,即使站在乾清宫里也闻得见。
已过耄耋之年的严嵩就闻到了这种香味,并从中破解了皇帝的寂寞,这种寂寞便落寞到拜神醮斋之中,以寻求解脱呀!儿子严世蕃对他说的话时时在耳边回荡,对待皇帝三件宝,女人加神道,开心不可少。就这也难呀,皇帝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要再找到令他一见难忘的女人,不容易呀!唉,唉!严嵩只有叹气。
严世蕃看到爹爹这几天有点反常,试探地问道:“爹爹怎么了?朝廷里还有难倒您的事吗?”
严嵩无可奈何地说:“儿啊,你想想,在状告徐阶的奏疏上,你爹明明是有胜算的,但弄去弄来我却处于下风,现在的形势对我们不利呀!你说说该怎样扭转过来呢?”
严世蕃老道地说:“皇帝这些天都躲在殿里醮斋崇道,但是陶仲文却不在了,在神道上皇帝断了知音,您说他会开心吗?还有赐死瑜妃这么长时间,您也没有给他相中一个如意的,您说他能开心吗?这三件事是紧密相连,缺一不可的。”
严嵩眨巴着昏花的眼睛,无力地说:“这些你爹都想了,但总想不出新意来。进献仙女已过时,对回回奇女皇帝也玩腻了,好不容易在晨曦中相中一个接露的秀姑,偏偏又跑到女真跟汗王成了亲。你说还能想什么办法?”
严世蕃将目光扭到一边道:“办法有是有的,就是看爹舍不舍得了。”
严嵩一听,眼睛一亮,凑近儿子说:“你有办法了,快说出来爹听听。”
这时,府门外突然一声高喊道:“严首辅接旨——”
父子俩一惊,严嵩赶紧走出内厅,到前殿跪下。
原来,皇帝得悉景王藩地王府已经落成,谕令载圳赴藩地德安就藩。那景王载圳犯刺兄之罪尚在牢里哩,皇帝却谕令严嵩去具体经办这件事。
严嵩对儿子道:“看看皇帝这一招多阴险,把棘手的事都交给老夫去做,万一裕王有个三长两短,景王坐了天下,那还有老夫的活命?唉,怎么这种事都摊到老夫的头上了呢?”
严世蕃颇有同感地说:“看来皇上是有意识这样安排的。按理说这事是遵祖制就藩,显然该礼部去完成的,却硬摊到您的头上,皇上是故意埋伏笔,为徐阶留后路哩。爹,这就更要实施我的办法了。”
严嵩焦急地道:“你说,只要这世界上有的,没有谁可以阻拦老夫的。”
严世蕃只是不着边际地说:“爹,您想想,我们严家能到这个地步也不容易,是吧?因此,不管做出多大的牺牲,只要能保住严家的家族兴旺,财产安全,都是值得的。您说呢?”
严嵩连连点头称是,鼓励儿子继续说下去。
世蕃吞吞吐吐地说:“我的意思是……是……咳,我怎么突然又忘了呢?爹,我说出来,您老可不要生气呀!”
严嵩哭丧着脸,乞求似的,“儿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只要能保住严家、严家的一切,你让爹做出什么牺牲都是可以的。”
世蕃的眼睛躲开他爹,直盯着地下胆怯地说:“我是说……我是说将……将妹妹月英许配给皇上,这样才够档次,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严嵩一听,两眼不觉一阵昏花,身体颤了颤,不禁悲从心头起,忽而又愤怒地指责说:“亏你个孽子想得出来!月英是老夫的心肝宝贝,你不是不知道呀,为什么偏要剜爹的心肝啊?”
原来,严嵩在六十多岁时,皇帝为做试验令他代吃性红丹,因克制不住,奸淫了府中一名十六岁的侍女,事后他怕传出去丢人,索性将她纳为小妾,巧的是十个月后这个小妾生了一个闺女,这个闺女就是现在出落得如仙女般美貌的严月英,今年刚好二八一十六岁。
如果严月英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世蕃是绝对不会想到她身上的。他心平气和地对父亲道:“爹爹,是孩儿不孝,惹您生气了。但时下皇帝对您是愈来愈冷淡,而对于徐阶却大有离不开的趋势,就像当年您在皇帝面前走红一样。如今,如果不彻底把皇帝拉过来,让徐阶羽毛丰满,我怕后悔也来不及。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与皇帝联姻,建成姻亲关系,您就是皇帝的老泰山了,即使徐阶得宠,他也不敢动咱严家一根毫毛。”
严嵩冷静地想了想,无可奈何地说:“看来也只有这样,老夫是能够想通,就是担心你妈不同意呀。”
世蕃的母亲欧阳氏正卧病在床,所以他说道:“这事不能对她讲,偷偷地去办算了,到时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知道了还能搬着石头砸天?”
严嵩立刻制止道:“你怎能如此不孝?月英虽然不是你妈亲生的,但却把她看得比谁都亲,如果一旦让她知道,她不跟你拼命,也要活活气死。还是先对她说说为好。”
世蕃失望地说;“好,爹,只要一让妈知道,这事就办不成了。到那时,我看您还怎么办?”
严嵩真是两只胳膊挎篮子,左难(篮)右也难(篮)呀!这时,严月英跑到他的面前娇嗔地说:“爹爹,您说给我做个新跑马灯的,怎么还没拿来呀?”
看着这如花似玉的女儿,严嵩的眼角不禁挤出两滴老泪,他强作笑颜道;“傻闺女,哪是一天两天做得起的,等做起了,爹会送给你的。”
严月英搓揉着他的肩膀说;“不嘛,不嘛,您不是常对我说,我就是要星星,您也能把它摘下来呀?怎么做个跑马灯就这样难呢?”说后,又甩下一句,“我不跟您玩了!”哭泣着回到自己的闺房里去了。
严嵩只是摇头,自言自语地叹道:“似她这个疯劲嫁给皇上,恐怕越要惹得皇帝不高兴哩。”
严世蕃催促说:“爹爹,您不能再犹豫,错过了这个机会,您就无法拴住皇上了。比如,让徐阶抢先向皇帝进献了女人,我看您怎么办?”
经世蕃一说,严嵩也感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狡黠地说:“你有什么办法让皇上钟情于她呢?”
世蕃一拍大腿道:“爹,您同意啦!您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皇上与月英一见钟情啊。”然后,父子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阳春三月,花红草绿,莺歌燕舞。这一天,正是春光明媚,水碧荷香。严嵩已经连续在西苑值班数日,与嘉靖皇帝醮斋诵经,拜神修道,两人的关系又变得十分融洽。严嵩向皇帝提议说:“皇上虔诚神道,必有天象显应,何不择日到御花园仰观天象昭示,俯视水中嫦娥呀?”
嘉靖皇帝道:“严爱卿怎么有此雅兴了?朕本有此打算的,不想却被你说破了。”
严嵩赶紧解释说:“皇上过奖,老夫只不过是想皇上昼夜用功,必得天地精髓,应有日月光华,趁着大好春光,皇上定会心旷神怡,与神共享。”
嘉靖皇帝的脸上由阴转晴,期盼着与仙共乐的一天。三月十五日下午,皇帝兴高采烈地来到御花园。真是天缘巧合,这天正是与皇帝还保持着来往的沈贵妃的生日。皇帝听说,又增加一层兴致。日斜西下,风止水静,御花园的上空红光普照,天蓝霞蔚,置身其中倍感心境恬静,情怡舒缓。不一会儿,在御花园的亭间廊下,花丛水边渐渐响起悠扬动听的琴声,平静的池水忽生涟漪,波光荡漾,无数的鱼儿在水面上跳来蹦去,折射出耀眼的磷光,仿佛在随着琴声舞蹈,与游玩的人们共享欢乐的时光。嘉靖皇帝听到乐声,看到鱼跃,一向严肃的脸上绽出笑容,情不自禁地对坐在身旁的严嵩、徐阶以及众妃道:“朕有好多年没有这样高兴过了,神赐山水,道化子民,人生总有美好的时候呀!”
严嵩顺口接着说:“这都是托皇上的洪福呀,要不是皇上与神灵互通,哪有这国泰民安,盛世繁荣呢?”
嘉靖皇帝听到严嵩的话,又一阵子喜悦,不由得朝天上望了望,那一抹红霞正在悄悄淡去,薄薄的雾霭从池塘升起,似要给夜晚披上一层神秘的轻纱。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沿着池塘向南走去。这时,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园中好一阵雅静,但也如同失去了生气一般,使人一阵失落。嘉靖皇帝一愣,静谧与夜幕会组成孤独啊!可不一会儿又从一座假山处传来清脆的洞箫声,这箫声一会儿轻扬,一会儿低沉,一会儿诉着哀怨,一会儿又唱着兴奋。嘉靖皇帝循声走去,前面却出现一条小河,只见小河两边杨柳依依,枝蔓垂岸;芳草萋萋,茎叶拂地。河里溪水漫流,清澈见底,红鲤绿虾,戏于其中。嘉靖皇帝在洞箫声中看到如此奇妙之景,停下来细细欣赏。突然,在不远处传来一女子娇柔的喊声:“快来看呀,快来看呀,鱼虾正在比武哩!”
嘉靖皇帝左右看看,并无他人应和呀,这女子是在喊谁呢?听那声音好似柔美的琴丝发出的绵绵呼声,又甜甜的余音缭绕,不绝于耳。他情不自禁地向那边走去,走不多远,看见河底真的出现奇观,那红尾鲤鱼正与绿背大虾在清波荡漾的水里上下翻转,追逐嬉戏哩。只见它们一个用尾扫,一个以鳌抓,像龙宫里的虾兵虾将在打仗一般。皇帝边看边往那边走去,一名妙龄女子映入眼帘。他走近那女子道:“刚才是你在喊吗?”
女子头也不抬地回答说:“是啊,你看这清水碧波,鱼虾相戏,多么有趣呀!”
嘉靖皇帝顺口道:“是啊,如果人能如此自由自在,那该有多好啊!”
女子不禁抬头看了看来人,奇怪地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嘉靖皇帝一看那女子的容貌,倒抽一口凉气,故意反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哈哈……”那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清朗的笑声,然后说:“看你这人真有意思,原来跟鹦鹉一样只会学着人家说话呀。”
皇帝听到她的笑声,如同喝了一口清冽爽口的烈酒,被刺激得愣在那里,盯着她看不够。只见那女子正值豆蔻年华,眉凝英气,眼含秋波,青黛一挽似春山自丽,娇颜无饰如秋水碧玉。那纯情的笑声,婀娜的身姿,都让皇帝难于忘怀。他禁不住道:“那些鱼虾是被你羞得不安哩,可惜这时没有雁呀,如果有雁,它们也会一个个落在这河里的。”
女子一听,哪有不知这个陌生男子是在赞美自己的?她忙用长袖把半边脸一掩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尽在讥笑小女子。”
皇帝正准备再走近她时,不知沈贵妃从哪儿冒出来道:“皇上,晚宴等着你哩。”
皇帝听到喊声,心里打了个激灵,不情愿地道:“你先去,朕马上就来。”
那小女子一听,慌忙跪在地上道:“皇上恕罪!小女子无知,冲撞皇上,真是罪该万死!”
嘉靖皇帝趁机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将女子搀扶起来道:“不知不为罪嘛,朕倒是很喜欢你这种清纯率直的性格。”说着,将女子的一只柔嫩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沈贵妃看到这一切,心头涌出一股酸水,禁不住又一次喊道:“皇上,晚宴已经开始了!”
嘉靖皇帝此刻正在兴头上,哪能容忍有人搅混水?他眉头一皱,对沈贵妃道:“滚开,少打扰朕!”
沈贵妃自讨没趣,蔫蔫地离开了河边。
那小女子在皇帝说话的时候,又不敢挣脱他的手,只好任由他握着。皇帝赶走沈贵妃,才又回过头来道:“你叫什么名字,朕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那女子只答道:“小女子名叫月英,不是宫里的人。”
嘉靖皇帝惊问道:“什么?你不是宫里的人?那是谁家的女儿?怎么会到这儿来?”
月英害羞地埋着头,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裙角,并不回答皇帝的问话。他感到她一定是在害羞,又拉着她的手说:“走,朕带你去用晚膳。”
月英像个乖巧的小姑娘,跟着皇帝向吟雪轩走去。到宴桌旁,嘉靖皇帝向严嵩介绍道:“严爱卿,这是月英姑娘。朕只是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女子,如能打听得到,那是最好的了。”
严嵩这个小姑娘自从生下来,就没有出过严府,即使府中来了客人,她也是藏在后花园或是闺房里,因此,朝廷里没有大臣能认得出来的。他听了皇帝的介绍,故作人老眼花的样子说:“这是谁呀,老夫也不认识。”
月英从小就喜欢与她的老爹玩猫腻,此时也不吱声地暗含笑意,任他们胡自乱猜。沈贵妃看皇帝将偶遇的一个女子带到自己的生日宴上,心里妒如刀绞,但想到刚才遭到皇帝的训斥,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月英知道自己身边的男人是当今皇上,也就乖巧了许多,在用膳的时候,不说一句话,生怕言多出祸。
嘉靖皇帝有月英相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风华年代,在晚宴上表现出少有的兴奋,他指着徐阶道:“徐爱卿怎么不说话呀?今晚月明星稀,英姿俊逸,让人想不开朗都不行呀。”
徐阶低声说:“皇上有所不知,臣这段时间肚子光出毛病,不过,有这月光,有这夜色,臣就好多了。”
严嵩也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尽量少说话,以免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老面子。
晚宴毕,众人各自欢娱去了。欢乐的曲子响起来的时候,引出了舞姿优美的艺伎。那袅娜的身材,飘逸的丝裙,超凡的舞姿令人眼花缭乱,但嘉靖皇帝却无心观看。他孤寂宫殿一晃就是两年,对秀姑的思恋化成一次次失望,缱绻在心间。今晚清凉的月光正好洗去他胸中的忧郁,一下子变得像那蓝天原野一样空旷,一样阔远。他拉着月英的手说:“陪朕去走走,好吗?”
听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