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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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们办好了这桩大事。」
「对极!」黄金荣眉飞色舞的说:「我们说办就办。」
杜月笙先去拜访吴昆山,备述杨虎陈群拜门的诚意,吴昆山一听,点头微微而笑,他试探的说了一句:
「杜先生,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
早就知道,吴昆山是革命先进,他曾帮着陈英士,攻打制造局,光复大上海。在他面前不必隐瞒,他把自己和杨陈商议的种种,一五一十,全部讲给吴昆山听
「很好。」吴昆山深表赞许。他又说,张老太爷最近少问外务,不大肯开香堂收徒弟,然而事关国家大计,又有黄金荣的推毂,他想,也许老太爷会为之破一次例。――万一老太爷执意不肯,吴昆山豪爽的拍胸脯说:「你放心,杜先生,卽使我人微言轻,我也一定会尽力促成。」
三天后,杜月笙代杨虎陈群,把门生帖和贽敬先送进海格路范园,又过了两天,吴昆山派人来知会,请黄老板陪同杨虎、陈群见张老太爷。当日,三个人在钧塔里黄家聚齐,一式换了新制的长袍马挂。他们到张公馆盘桓了半日才回来,张老太爷为了客气,兼且保密,他开的是小香堂,仪式简单而隆重,杨虎陈群都磕了头,他们成为「清帮」的通字辈。
在帮会中取得了进身之阶,走遍上海,到处都有自家人,杨虎和陈群,配合上海三大亨黄、杜、张的全力支持,迎接光复胜利的各项工作,乃得以迅速而顺利的展开。
汪寿华多年来想入清帮而不得,他了解帮会组织是直接掌握广大群众力量的,他无限的憾恨,正反映杨虎陈群此刻的后来居上,先声夺人。他们干干脆脆,因杜门黄门之助;借步登高,拜了当时清帮势力最大、声誉最隆的张老太爷
小八股党旧梦重温
另一方面,杜月笙在杨虎、陈群的策划之下,积极着手组织愿为国民革命军效死的工人同志,一面组织,一面训练。与此同时,杜月笙不惜毁家纾难;他委托几位与他有关的洋行买办,平时,他们都是专做军火买卖的。只要有好价钱,他们随时找得到合适的各式枪械弹药,现在,杜月笙对他们下了一道命令:自卽日起,不惜一切代价,要以最快的速度,大量收购长短枪枝,炸弹弹药,以及轻重各型的机关枪。至于价款,他说,「不必担心,有货色我就照付铜钿。」
黄老板听说杜月笙在大量收购军火,他又有点躭心,打电话把杜月笙请到钧培里。
杜月笙向老板说明了,收购军火,准备武装冲突,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因为战火迫在眉睫,争取时间,第一要紧。他只怕军火买得不多,收得不快,届时反而误了大事。至于那一笔数目钜大的价款,他慨然的说:
「旣然我们晓得顶要紧的是军火,那么,除了我投下全部家当。那怕叫我去借,去偷,去抢,我也愿意。」
慷慨激昂,义形于色,使黄老板深受感动,他从此不但不再劝阻,反而这么样说:
「货色买来以后,存放的地方最要紧,外国头脑是顶怕私藏军火的,你们那边要是地方不够放,不妨叫他们送到钧培里来。我想,捕房里的朋友,总不好意思跑来抄我的家吧。」
杜月笙十分感激,他一时说不出话,同金荣哥连连的点头。
告辞以后,杜月笙刚刚走到房门口,黄老板又在他身后喊:
「喂,月笙,你铜钿不够,随时到我这边来拿。」
华格臬路杜公馆和张公馆,成为忙碌紧张,发号施令的指挥部了。杜月笙为关防严密,跟「啸林哥」商量定了,两边都暂时停止接见客人。
每天,从早到晚,都是那几张熟面孔,在华格臬路杜公馆,进进出出,小八股党的头脑,是杜月笙的八员大将,这一次,借重他们的地方很多。顾嘉棠、芮庆荣、高鑫宝、叶焯山……虽然人人腰缠万金,或多或少办了些事业,如今已有「大老板」的身家,但是只要杜月笙一声吩咐,他们会立刻丢开一切日以继夜,守在杜公馆里听候差遣,水里去火里进,断乎不会皱一皱眉。杨虎陈群眼见杜月笙指挥他的部下,从容不迫,得心应手,往往三言两语,底下人便能心领神会,妥善办理;效率之高,无与伦比。两位国民党人衷心佩服,杜月笙不但气候已成,而且羽翼早丰,他和手底下人的联络默契,决非一朝一夕之功
于是他们秘密呈报上级,对于黄杜张三人,下了公正允当的考评:「黄金荣忠党爱国、老成持重,惟以法租界巡捕房职司关系,不便对外公开露面,渠声势虽大,仅可暗中加以助力。张啸林辄喜结交军阀,崇慕权势,虽亦能深明大义,复以性情刚烈,易于树敌。杜月笙则出身寒微,时刻不忘奋发向上,谦冲自抑,且时值年富力强,颇富国家民族思想」。――从此,国民党中枢遂仍决定了一个方针,重用杜月笙。
叶焯山第一次奉杜月笙之召,到华格臬路杜公馆来,杜月笙介绍杨虎陈群和他见面,约略说了些当前形势,和他们所将从事的任务,杜月笙说:
「焯山,我们买的第一批军火已经到了,我想交一批人给你,教他们打枪」
叶焯山绰号「虎老爷」、「阿虎郎」,又称「小阿云」,他性如烈火,嫉恶如仇,有水浒传上的「霹雳火秦明」之风,生平最喜冲锋陷阵,亲冒镝石,他和芮庆荣两个一搭一档同为杜月笙的左右先锋。虎老爷身怀绝技,他的枪法独步沪上,一生不曾遇见敌手。某年,陈炯明部下的军长林虎,叛乱失败逃到上海,拥有「岭南神枪手」的尊号。杜月笙带一帮朋友在「一技香」西菜馆设宴招待,席间叶焯山向他请教,他那一手「名闻遐迩」的枪法,是怎么样练出来的,林军长呵呵大笑说:
「无非常玩而已么。我们带兵的,部伍上子弹多的是,闲来无事,我便打靶。老弟台,不瞒你说,我这大半辈子,少算点,最少也打了两万发子弹。」
叶焯山吓得吐了吐舌头,杜月笙一时好奇,请林军长卽席表演,林军长说大菜馆里不方便吧,立刻便有人去跟老板打过了招呼。林军长笑吟吟的从怀中掏出手枪,平放在桌上,命人拿一只磁盘,拋向半空,磁盘自半空中急速落下,他不慌不忙,抄起枪来砰的一响,一只磁盘立被击为两半,举座正在欢呼,第二次枪声又响,飞坠的两片磁盘之一,又中了一弹齐齐的又断成两片。
原来,正当林虎面露骄矜之色,将手枪仍旧放回桌上,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分际,站在他身后的叶焯山,弯下腰来,轻轻说一声:「得罪」,他迅如鹰隼,一把抄起林军长的手枪,于是又听见砰然一响,举座佳宾为之目瞪口呆,原来在另一半磁盘卽将坠地的那一剎那叶焯山又一枪命中,一只盘被两枪击为三块,跌落在紫红色的地毯上,一大两小,如刀切豆腐般整齐。
林军长连忙离座起立,肃容相向,他跟叶焯山亲热的握手。杜月笙等一帮主人,个个喜形于色,不约而同的干了一杯酒。
这一天叶焯山在华格臬路奉到「月笙哥」的将令,他正连声应「是」,陈群在一旁叮咛:
「叶先生,这件事是很机密的,练习的时间和地点,恐怕都要加以特别安排。」
叶焯山轻声的回答:
「我晓得,陈先生,我保险不露风声。」
杨虎放声大笑,他在笑陈群的外行:
「老八,黄埔滩不是营房里,他们平时练枪,向来都是极机密的。」
于是大家笑了一阵,叶焯山粗中有细,他晓得共产党势力很大,总工会的工人纠察队,也有三山五岳的好汉,飞檐走壁的能人。于是他头一个想起杜公馆的安全问题,他提醒杜月笙说:
「月笙哥,你这里的枪支,也该拿出来分发一下了。」
杜月笙漫不经心的回答:
「不要紧,保镳他们都是枪不离身的。」
「那还不够,」叶焯山瞟一眼杨虎陈群:「家里还有两位宾客哩。月笙哥,妳不妨将你那些抢都拿出来,上下各人,大家分配使用,这是防备万一的意思。」
「你说得对,」杜月笙霍然憬悟的说:「这是蛮要紧的。」
组共进会拥阿水徒
叶焯山不愧为「保镳业」的老前辈,他请杜月笙取出从前使用的钢丝马甲(防弹背心),建议杨虎陈群,出门的时候最好穿着一下他又要杜月笙打电话给黄老板,从明天起,杨虎陈群来来往往,请老板从捕房里派人保驾。――这样非但可以确保安全,而且办事也比较方便。
黄老板在电话里回答说:他将指派他的副手,华捕第二位头脑沉德复,充任杨虎陈群的保镳,同时帮忙杨陈二位办事。
杜月笙家里的五六十杆枪支,包括有轻重机关枪,都是精品,上乘之选,一小部份是他自家买来备用的,多一半则为各方朋友的赠与。有当时最犀利,连发二十响的匣子炮,也有可以藏在掌心的小巧勃朗林。
吃过晚饭,正下大雨,杜月笙请大家到客听里坐,他听见叶焯山低声的喊「墨林哥」,万墨林来了,他附耳关照他说:
「墨林哥,帮帮忙,派人去关照我的司机,叫他回去讲一声,这几天我要住在月笙哥这里,喊我家里把要用的东西带来。」
杜月笙不觉愕然的揷嘴问:
「这是做啥?」
「就像从前一样么,我明朝再约芮庆荣也搬过来。」
「就像从前一样么,就像从前一样么!……」杜月笙一面走,一面喃喃的念叨,他显然很受感动,叶焯山的一片友情,使他回想当年,同甘苦,共患难,出生入死,休戚与共。
三月孟春,杜公馆备得有早熟的桃杏,一群人坐在沙发上享用。叶焯山频频在做怪动作,他彷佛是下意识的,将一颗颗的桃核杏核,丢在距他两丈多远的窗台上,丢了十颗,他吩咐佣人把窗户统统打开。
劲风催着骤雨,越过廊檐,酒湿了一截地板,风吹桃杏核,颤颤摇摇,隐约可见。叶焯山笑了笑,自胁下掏出他的十响连发勃朗林,看一眼杨虎陈群说:
「风雨声大,院子又深,外面听不见的。」
一言完,他已右手扬枪,砰砰砰砰,接连十响,十颗小如拇指的桃核杏核,一粒子弹中一颗,逐一的飞到窗户外头
十枪打完,窗台上的桃杏核荡然无存,杨虎陈群舌挢不下,把叶焯山佩服得五体头地,他俩竟然领先鼓起掌来,劈劈啪啪,拍得好响。叶焯山脸孔胀得红红的,他怪忸怩的说:
「不要拍了吧,这么样响法,外面就会听到了啊!」
翌日,由叶焯山相约,芮庆荣果然兴冲冲的搬来。再过几天,由于事情忙,形势越见紧张,顾嘉棠、高鑫宝、杨启棠、黄家丰、姚志生、侯泉根也暂时拋下了华屋娇妻,搬到杜公馆来随时待命。华臬格路小八股党会齐,虽然凭添不少火药气味,但是杜月笙确是特别高兴,要不是帮忙杨虎陈群奔走军国大事,那来这种老朋友日夕盘桓的妊机会呢。
洪门清帮,都是以「反清复明」为职志,一脉相承,渊源久达三百余年,后来由于革命工作的需要,自洪门中分出清帮这一支。因此两帮中人声息相通安危互仗,遇有重大事件必须双方协力同心,共底于成,于是便以「共进会」的名义,团结两帮人士,集合在「共进」大纛之下,通力合作,达成任务。民国十六年春,共产党在上海势力已甚雄厚,他们控制工会,配备武装,号称拥有八十万众。黄、杜、张、杨、陈几度密议筹商,似乎应该有一个公开对外的团体组织,以资与共产党的「总工会」对抗。
张啸林是黄杜张三人之中,对于帮会种种最熟悉的一个他追述历史,引经据典,认为应该援用「共进会」的名义,方始可以兼容并蓄,号召全沪帮会中人。
他的意见获得一致通过,接下来便讨论主持人选的问题,杨虎、陈群心中嘱意杜月笙,却是不便出口,杜月笙一心一意推「金荣哥」,黄金荣说这样不好,杨虎陈群有身份,我们三弟兄推谁当会长都是一样的。他主张为了争取洪门弟兄出力,这个共进会长最好请一洪帮的大哥来做。
张啸林心直口快,他笑了笑说:
「不不不,金荣哥这个意思好是好,就是做不通。上海是水陆码头,酒运的中心,自古以来,清帮要比洪门多得多。人多势大,不会有那位洪门大哥,肯做上海共进会的会长。」
那么究竟请谁出来好呢?三个人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杜月笙想起一个合适的人选――「阿水哥」浦金荣。
浦金荣,上海人,绰号「阿水徒」,成名以后,人人尊称「阿水徒」。阿水徒是清帮通字辈,金廷荪和他是同参弟兄,高鑫宝便拜在他门下。阿水徒、金廷荪的老头子则为上海大字辈前人王德龄。
「阿水哥」力大无穷,练过武功,老上海说他双手举得起千斤石担。他一生一世轻仗义,喜欢结交朋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要正义伸张,他不惜格杀奸宄,那怕自己因而吃官司,赔铜钿,也当伊呒介事。他在法租界打抱不平几十年,徒子徒孙,人满为患。论人缘人望,发动打相打,冲锋陷阵的朋友。请他当共进会的会长,确实是相当理想。
果然,杜月笙提名阿水徒,大家都觉得这个人选很不错。阿水哥自家常年在大公司吃份俸禄,他的儿子浦贤元,又是杜月笙的学生子,加上金廷荪和高鑫宝,双方的关系,无疑是相当密切。于是当天下午,由金廷荪出马,到浦金荣家里去劝驾,三言两语,阿水徒很爽快的一口答应。他并且先出个主张说:「要办共进会,总要有几间写字间啥!如果你们还不曾找到地方,爽性就设在我的家里好了。」
金廷荪欢欢喜喜的回去复命,一场轻而易举的交涉,会长旣已产生,会址也有了。浦金荣的公馆在法租界西门路紫祥里,建筑华丽,地址恢宏,很有点大写字间的气派。
跟杨虎、陈群天天在一起,杨虎粗鲁无文,英雄本色,倒还没有什么。唯独陈群风流儒雅,出口成章,下笔草檄,文采斐然。杜月笙心里十分羡慕,同时,由于自家业已参与国家大事,为国民党中枢寄予重望,他感恩知己,益发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多求点学问,多了解些国内外情势。基于此,在他宵旰忧劳,不眠不休的当儿,他反倒定得下心来努力学习,从这时候开始他每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