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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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汉。一个冯·里奇索芬家的老朋友,也是一个古老的世袭女男爵,来曼兹参加
庆祝,她也住在多伊舍·霍夫,并与弗丽达和纽奇同桌用早餐。这位女男爵是近视
眼,没有看到劳伦斯:姐妹们觉得十分有趣,便不住地嗤笑,而劳伦斯与她们坐在
一起则感到十分窘迫和不自在。
劳伦斯在一个人散步时,很喜欢观望莫塞尔的峡谷及那里的葡萄园。他诅咒曼
兹,那里到处是德国士兵;在附近的城镇和村庄所遇见的人中,他对法国人比德国
人更有好感。在多伊舍·霍夫他有时想试着写作,修改《保尔·莫里尔》,但他告
诉弗丽达说,他无法进行“工作”。在5 月7 日星期二,他写给弗丽达的信中说,
他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境况了:“两个小时来我没有动弹一下——只是坐着静思。”
他给威克列写下了一封信。他告诉弗丽达并不一定要将此信寄出;但她必须对她的
丈夫说清楚一切情况。劳伦斯不再“需要任何不诚实,任何谎言。
让事情自然发展下去不再有逃避、谎言、惧怕。那样会使我窒息……我爱你。
让我们正视一切,去做一切,承受一切吧。只是,我不能忍受这种躲藏在黑暗
中的生活了。”然后,真相终于大白了:天,弗丽达带劳伦斯去看沃班的一处工事,
在那里的一个德国警察听到他们在讲英语,便把劳伦斯拘留起来,指控他是英国间
谍。弗丽达不得不请她父亲去营救她的情夫。之后,劳伦斯离开了那里,去了50
英里以外的特里尔。不管怎样,在这之前,弗丽达还是带他到她父母家喝茶;这是
劳伦斯唯一的一次见到这位他后来描写为“怒气冲冲的小男爵”的人。弗丽达用使
人伤心的,简洁的笔触描述过当时的情景和事后的情况:“他们都目光炯炯地看着
对方——我的父亲,这个纯粹的贵族,劳伦斯这个矿工的儿子。那天晚上我梦见他
们打了一架,劳伦斯打败了我的父亲。”独自在特里尔的时候,劳伦斯也常做梦;
其中一次,他和欧内斯特·威克列进行了激烈的争斗,威克列最后安静了下来,希
望得到安慰。如果说劳伦斯诅咒曼兹的话,他对特里尔却是喜欢的,这里没有那么
多的军营,这里是一个牧师多于士兵的城市。他在信中给弗丽达写到那里的树木和
苹果花。
弗丽达在5 月11 日到12 日的周末去特里尔呆了几天,他们商定过几天在慕
尼黑会面,她要去那里看望她的姐姐艾尔丝。
欧内斯特·威克列是5 月10 日收到劳伦斯给他的信的。后来,艾弥尔·德拉
芬内发现在两份伦敦报纸上登载有这封信,当时是1913 年的10 月,是威克列离
婚过程的第一阶段:
威克列夫人会告诉你一切的,你不会一个人受折磨。我们是三个人,当然我并
不是要拿我的痛苦与你们的去相比。处于这种地位实在是非常难受的。我在这里像
是一个遥远的朋友,你可以想象这其中有千百次的谎言。威克列夫人不喜欢这样,
但又无奈。我爱你的妻子,她也爱我,我并不轻浮草率。威克列夫人害怕不能得到
自身的发展,所以,她必须按照她自己的意愿生活。女人们从本质上讲是巨人;她
们会冲破一切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意愿……
请不要责备我鲁莽地与你写信;在此刻我们都只是男人。不管你怎么想我,情
况都不会改变。当我试图设想那最好的结局时,几乎要心花怒放了。
不管怎样,我们对自己必须公平。威克列夫人必须生活得更加充实和丰富,这
是她的本来意愿。对于我这便意味着未来。我觉得如果我要努力生活的话,那全是
为了她,我们不能都有所谅解吗?
与此同时,劳伦斯还去了波恩东部的克伦科的莱茵普林芬兹村看望他的亲戚。
在到那里的85 英里的路程中,劳伦斯必须四次换乘火车;在两张保存下来的,他
在路上写给弗丽达的明信片中,他说他正在感伤的旅程中。另一张明信片是寄自亨
奈夫,他说他像一个伤心的乡村情郎一样坐在一条优美的,流水淙淙的小河边,等
待着暮色降临,等待着我乘坐的最后一班火车的到来……几天来,我这是第一次知
道我只爱你,我的超然独立也没有了,我只爱你。其它一切都微不足道。与你在一
起生活将是无比的丰富充实。现在我知道了。”这段话具有特殊的意义,因为在后
一年中,劳伦斯在《爱情诗》中发表了那首《倍·亨奈夫》,后来又未加修改地收
入了1928 年的《诗集》:“小河在暮色中铮铮淙淙,/ 天空是疑惑惨淡的愁容,
/这几乎是狂喜……”在进一步描述了他的心境之后,诗这样结尾:
你是呼唤,我是回声,
你是希望,我是满足,
你是长夜,我是白昼。
还要什么?这已够完美。
这已是完美无缺,
你和我,
除此还需什么——?
奇怪,尽管这样我们还如此受苦!
16 年以后劳伦斯说,这首诗对他来说是一个有重要意义的新的开端。在《诗
集》的手记中他写道,《倍·亨奈夫》一诗是他的《瞧!我们过来了》中一组诗作
之首(在诗作中他是这样编排的);而其它一些早期的诗作则“属于英国和死亡的
经历”。所以,在莱因兰这里,经过与弗丽达在英国,曼兹和特里尔三个阶段的经
历之后,一个崭新的劳伦斯出现了,一个更加有经验的男子汉和情人。他看到生活
是美好的,但他并无那种情感的幻想,即认为生活和爱情可尽情享受而没有痛苦—
—那只是一种幻觉而已。当他在黄昏时分在流水淙淙的塞格小河旁写明信片的时候,
劳伦斯正开始摆脱他的过去。
他只是在开始这样做,这种摆脱,与所有的男人们一样,总不是完全彻底的。
但是,他与弗丽达的关系,以及对他当时正在创作的书——《儿子和情人》的
精力倾往——使他能够超越他过去的残缺不全的部分并去正视生活,去“走过生活”。
在沃德布劳尔,一个仍然使用公牛的古老村庄,劳伦斯继续着他的小说创作
(他告诉弗丽达说他感到内疚),在莱因兰的风景地带漫游,匆匆忙忙地写着信,
并和他的“表妹”哈娜调情。
他在给爱德华·加纳特的信中谈起过哈娜,她是个处于绝望之中的将近30 岁
的女人,嫁给了一个索然无味的男人;现在她爱上了劳伦斯。他对加纳特说,除了
弗丽达他对其它任何女人都看不上眼,他对弗丽达只说哈娜“越来越喜欢”他了,
而他只是在微醉的时候与她调调情。然而,哈娜对劳伦斯与日俱增的“钟爱”显然
对劳伦斯有利。他至少能够向弗丽达投去一些不愉快的暗示,她当时正吹嘘说她在
曼兹受到了她的情人们的包围。更重要的是,劳伦斯与哈娜的逢场作戏使他对爱情
有了更深刻的见解:“当一个人觉得他的感情——性欲——不再是一种漫无行踪的
东西,而变得沉着,冷静时,是十分有趣的。我认为,当一个人恋爱时,他的性热
情会变成一种冷静,稳定的力量,而不是一种狂风暴雨。情欲,几乎能使人发疯,
却远远不算是爱情。
我在意识到许多我以前从未想到要去意识的东西。看看我寄给你的那首诗——
我再也不会给你写那样的诗了。”他们下一次的会面一定是庄严的,一定有一种尊
严;“再没有躲藏和遮掩。”若没有弗丽达,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他需要
让他患病的灵魂得到疗养,康复一段时间,然后;他才能“将它调动起来,再与她
一起生活……那将是一次婚礼,而不是一次会面。”弗丽达后来说,当时她正处于
那样的一种理智和感情的混乱之中,以至于无法体会到劳伦斯信中的感情的深度:
“我所想的只是与他在一起并得到安宁。”劳伦斯在5 月24 日起程去了慕尼黑,
在那里过了一夜之后,他和弗丽达南去23 英里,终于在布尔堡渡过了他们一个星
期的蜜月。许多年以后,在1929 年, 劳伦斯写信给他的朋友麦克斯、莫尔,
“DieFriedaundichhabenunserZusammenlebeninBeuebergimIsarralangefangen…inMai1912
——undwieschoneswar!”(德语:弗丽达和我一起来到了伊沙托尔附近的布尔堡
——在1911 年5 月——我们多快活呀!——译注)
在当时,劳伦斯对加纳特说:“那河上结起了冰。巴伐利亚的村庄洁白而使人
愉悦,教堂是巴罗克式的,高高的塔尖,白色的屋脊上竖着黑色的尖顶。每天都感
到十分的美满。弗丽达和我散步,走得很远很久,道路旁有许多许多的阿尔卑斯山
区的花,金莲花,报春花,百合花,兰花——会使你手舞足蹈……我们同涉水于可
爱的小溪,我们多快活呀!(Undwieschoneswar!
德语,见前注)
他也毫不掩饰地告诉霍普金太太,说他是那样地爱着弗丽达以至于不想谈论这
件事;以前他根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而现在,这个世界变得“奇异而美丽,妙不
可言。生活可以是这样伟大,——神圣超绝,生活可以是这样,感谢上帝让我证实
了这一点。”是的——但这里有很多的异议。因为,尽管我们有爱的狂欢和壮美的
景色——“奇怪的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感到痛苦不堪!”——弗丽达为她的孩
子感到伤心,当劳伦斯对她进行劝导的时候,她便问,他要希望她成为怎样的一个
不近人情的母亲?在写于布尔堡的《瞧!
我们走过来了!》诗中,《她回顾往事》的一首里,那个男人责备那个女人做
了命运的妻了;她的吻充满了刺激;在巴伐利亚,蒂罗尔的迷人景色中,她向英国
眺望。然而,那位男人觉得她在根本上是与他同在的;她从未“太顾及”过去——
她有“十分之几或更多些的时间”在回顾过去,但并不一味如此:“不管怎样,对
你的咒骂仍留在我心中,/ 像一个深深的,深深的烙印。
/这诅咒是指向所有的母亲。”因此,他们并不是在爱河中涉水;如果白天经
常是充满了阳光、鲜花和欢乐的话,痛苦则充斥着黑夜,因为劳伦斯也受到往事的
制约。《瞧!我们走过来了!》中一系列的诗反映了——或更确切地说是折射了—
—这欢乐与痛苦之争的经历;这一系列诗并不是一个纪录,而是劳伦斯把在他们共
同生活的开始5 年中发生的情况和他的感受,以及他所知道的弗丽达的感受翻译成
了诗。
《瞧!》一组诗几乎是纯粹的表白。但是,其中许多篇除了现实的成份外,在
本质上是symboliste(法语:象征性的),常常用暗示来指意,而不是平铺直叙。
在这里,不管怎样,这些诗将被认为仅仅是自传性的表现,展示了劳伦斯和弗丽达
关系的具体细节。有些诗题表明了这画面的“阴影”部分:《哦,——我将不再是
男人》;《肢残体缺》;《失魂落魄》,《失落和孤独》;《一个无人爱的男子之
歌》,《痛苦》;《一个坏开端》;《她为什么哭泣》;《傻瓜》——这些标题应
该和那些另有暗示的诗相提并论,例如:《早餐桌上的玫瑰》和《黄昏的小鹿》或
与另外一些绝然不同凡响的诗作相对《天堂重入》;《一个走过来的男人之歌》;
《新的天堂和大地》;《天堂乐土》——即那些在组诗中稍后出现的。仅这些标题
就可使我们对他们关系中矛盾的两个方面略有所知。但是,除了在《瞧!》所有的
诗中表现出来的那种紧张和对立之外,这些诗确实有所突破,进入了一个“新的天
堂和大地”。因为这些诗基本上是属于婚礼预祝歌——是写得极好的婚礼诗,是婚
姻的颂贺,爱情的赞美。在与弗丽达共同生活的第一年之末,劳伦斯写信给霍普金
太太说,“我将永远是一个爱的信徒”,而他的全部生涯和他的生活准则正好符合
此言。
在布尔堡渡过了一星期的蜜月之后,劳伦斯和弗丽达北上,去了依萨的阿依金。
黑德尔堡的阿尔弗雷德·韦伯教授,即麦克斯·韦伯的兄弟,在弗丽达的姐姐艾尔
丝的纵恿下,借给了他们一所农舍式的寓所上层的一套房间,此房子的楼下在当时
开了一家铺子。韦伯的这套房间由四个小房间和一个厨房组成;这两位房客在阳台
上用餐,芳伦斯还在那儿写作。他觉得穿着睡衣在那阳台上吃早饭十分高雅,但他
肯定地对弗丽达说,当她穿着晚睡衣时并无这种雅致。“她的体型像一个姣美的茹
宾斯(茹宾斯1577—1640,荷兰画家)的妇人像,他对加纳特说,“她的脸型几乎
是希腊式的。”劳伦斯和弗丽达在阿依金一直侍到八月份,他们在那里的经历是布
尔堡的重复,他们感情的钟摆在幸福和痛苦之间摇摆,他们的争吵几乎成了一种仪
式性的格局:在一段时间的欢乐之后,弗丽达便会想起孩子们,逐变得悲伤起来;
劳伦斯便会对她说,他将让他们母女生活得更好;弗丽达会感到踏实一些,但她表
现出这种情绪之前,劳伦斯会桃剔说她并非真的惦记“那些小家伙”。然而,他说,
他己将弗丽达“钉在了”他的大车上:在阿依金的那两个月就是那么重要。随着那
些在阳台上的日子的流逝——下面的路上小公牛拉着货车在行驶,麦田的地坡向河
边倾斜,在远处的堤岸上有一片长着丛林的低洼地,后面是高耸的山峦——是阿尔
卑斯山脉的起缘处,——劳伦斯和弗丽达之间的爱情就是在那个壮美的背景中深化
起来的。
虽然弗丽达后来成了一个出色的厨师,但在这里的时候下厨做饭的却是劳伦斯。
他们吃浆果和鲜鸡蛋,黑面包和啤酒。同时,劳伦斯的创作进展得很快。在沃德布
劳尔时他开始修改《保尔·莫里尔》的稿子——当他离开那里时稿子只剩下10 页
了——他到阿依金不久便将稿子寄给了海因曼。他一直以为海因曼拒出此书,因为
他认为那是一本不洁之书,劳伦斯让加纳特将手稿寄给达克沃尔斯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