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生活下去的。”在7 月下旬,劳伦斯和弗丽达作为罗莎琳·班尼斯的客人去了潘格
堡。
他们是通过伊利诺·法基昂认识她的。她的弟弟赫伯特娶了罗莎琳·班尼斯的
妹妹。罗莎琳·班尼斯1913 年嫁给高德温·班尼斯,他是个荣格学派的精神分析
学家。他们已有了三个孩子。她的父亲,哈莫·索尼克劳夫特爵士是制作克伦威尔
塑像的雕塑像家,这座在众议院外的塑像在二次大战中被一颗炸弹炸倒了。具有讽
刺意义的是,建筑在白厅顶上的查理一世的雕塑却安然度过了风暴。
8 月,在潘格堡的马特尔别墅,劳伦斯给卡斯威尔去信,叙述了夏天的情况。
信中他说到了他在《狐狸》中引用的那些农场姑娘的形象:
汤姆斯·库克说只有和平被认可后,护照才能签出。上帝知道这要等到什么时
候。唐务必要填好护照, 交给汤姆斯·库克。不管怎样会准备好的。
我想我们在这里将呆到25 日——然后去赫密泰治,或者住到山庄去,或和那
些农场姑娘们住在一起。讨厌的玛格丽特(拉德福德)现在住在山庄——她把我们
赶了出来。她将于23 日离开,但在9 月又要回来住一两个星期——所以我们将住
在农场。我妹妹上星期到我们这儿来了——现在我的姐姐在这里。
我对前景没有确切的估计,但当前我不会去德国——甚至也不去美国。
当我想到美国——纽约、威尔士王子等等——我感到沮丧……
没有什么其它的消息,只是马丁·塞克想出版我的《诗选》——为什么,只有
上帝知道。
“没有什么消息”,就创作而言,这确实是一个相当平凡的夏天。劳伦斯的主
要活动似乎是在改写《狐狸》,这是凯瑟琳·曼斯弗尔德在劳伦斯的故事中最喜爱
的一篇。那年夏天,平克退回了小说《落花生》,这是关于一些伯克郡的士兵遇见
一个名叫斯脱克斯的战时农场女工的小喜剧,这姑娘可能是根据一个名蒙克的农场
姑娘而写成的,劳伦斯在《狐狸》中也用到了她。
其时,他还为他的剧本《一触即发》撰写了序言,其中他谈到了剧本中发生的
劳工问题,并说高斯华斯的《斗争》是可悲的。更重要的作品是在潘格堡为美国版
的《新诗》所写的序言,诗集将由休勃斯奇在第二年出版。劳伦斯认为序言实际上
是属于《瞧!》诗集的,“但为一本出版已久的书发表序言是不合适的”。
《新诗》的序言可作为劳伦斯所有诗歌的引言:“诗歌,若不是遥远未来的声
音,高雅、飘缈,便是往日的回响,富丽、豪华? 诗歌自始至终必须有精确的目的
性和完美的形式。”但还有另一种诗歌,它是“即刻的、现时的”,这类诗中“没
有完美的形式,没有结果,什么都未完成。所有的线索都在飞舞颤动,缠结成一团,
流水在摇晃着月亮”。因为“生活这一不断的呈现是个没有终止、没有完成的结晶
体”。
在这样的诗歌中,杰出的作品是惠特曼的。他“实实在在地展望过去和未来。
但他并不为不存在的东西而叹息。”大多数的自由体诗人,劳伦斯认为,错误地试
图将他们的材料形式化!在打破了“格律诗的可爱形式后”,他们没有意识到“自
由诗也有其自己的特征,它既不是星星也不是珍珠,而是瞬间即逝的等离子体。”
这篇序言作为对劳伦斯诗歌“秘密”的解释,和他那篇谈论散文的态度的文章《小
说》(自《关于一只豪猪之死的反思》)
正好配对成双。如在《新诗》的序言中一样,几年后的《小说》一文揭示了劳
伦斯的想象力的源泉。文中,他谈到了“所有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就像“水银”
一样。
护照终于来了。弗丽达10 月离开了英国,但劳伦斯拒绝一同去德国。索默斯
在《袋鼠》中与他妻子分手时,“在大东部车站道了别。当时她坐在荷兰的哈维奇
霍克的特快列车上。火车启动后,她脸上几乎是露出了一种复仇成功的神色和一种
几乎是恶意的爱。就这样,他向她那毫无意义的别墅走去”。但劳伦斯不久决定离
开,并安排刚退伍的阿尔丁顿照管房子,这件事引出了一桩喜剧性的故事。因为出
租房屋的拉德福德夫妇总是忘记将阿尔丁顿的的房租转给原主人,最终不得不雇了
律师来帮他处理这一麻烦。但那时,劳伦斯已离开英国。而意味深长的是,他战后
的两篇小说《迷途的少女》和《袋鼠》中的两个主人公,在离开英国时,都将它看
成是向大海漂去的一具棺材。
英格兰劳伦斯对它了如指掌,从他度过童年的矿村和森林密布的中西部到科尼
什沿海和南部各县的小灌木林;他在伦敦的南端住了3 年半,并时常去伦敦;他曾
游览了弗尼斯的班罗,到过约克、林肯、肯特及威尔士海岸——英格兰对于他可谓
刻骨铭心,但它却没有收留劳伦斯的遗骨和骨灰。
1919 年后,他回英国的次数很少,旅程很短:1923 年、1925 年、1926年。
每次劳伦斯都发现这个地方是“可恨的”。他产生这种感情的原因,可追溯到他的
童年,尽管他当时没有完全意识到。当时,那些“没有心肝”的矿主让大批的男人
像鼹鼠一样在地下干活。而恶毒的禁书增加了他对英国的憎恶,再加上战时的官吏
们的霸道和爱管闲事者恃强凌弱的行为,虽然劳伦斯可以承认有些罪恶是“必要的
罪恶”。“征兵,以及战争中的所有行为都是环境的必然需要”,他在《袋鼠》中
就是这样写的。“甚至检查一个人的私处都是必要的。无可非议!无可非议!但是
——”他要说的是这个:“但是——在他的心底蕴满了愤怒和仇恨的溶岩。他知道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他感到受了玷污。”这种愤怒具有一种超出个人的特性。劳伦
斯从不感伤地看待自己的困境,从不沉缅于自我怜悯之中;他典型的男主人公保尔·
莫里尔在《儿子和情人》中并不喜爱他严酷的命运,但他接受了它,没有叫嚷。
“这为什么偏要发生在我的身上”?只有一次,在《儿子和情人》的最后一篇中,保
尔啜泣了一阵,但他应当允许有这样的时刻,他毕竟经历过来了;保尔在小说长长
的经历中再没有其它任何的感伤情绪和自我怜悯。劳伦斯后来的自传性的主人公也
没有自我伶悯的迹象。他们像劳伦斯一样,常常是愤怒的人,但他们是为善良人的
堕落和被欺骗而愤怒。正如前面所指出的,劳伦斯从不诅咒生活本身。“一旦从这
个人为的世界上幻灭”他在1926 年写道,“你就能看到另一种生活中的一切神奇
美丽和精妙的真实。”像少数几个他的同时代作者那样,劳伦斯具有一种既深刻又
始终如一的价值观,他总是以生命固有的和发展的观点同情地看待所有事物。当他
看到生命被扼杀,发展被禁锢,他的愤怒便会不由自主地迸发出来,他自身便成了
发泄这种愤怒的渠道,但只是为了生命和发展而愤怒。
在1919 年,“这个和平的英国像具僵尸”;生命和发展是在其它地方。
在11 月的黑暗里,他又一次向往地中海南部阳光明媚的大地、果园、鲜花盛
开的山谷和色彩斑谰的大海。他将去意大利,弗丽达会像以前一样在那里迎接他。
他听说靠近卡西诺的山中有一个农场,这是一个暂住的好地方。
在他即将离开时,劳伦斯和理查德·阿尔丁顿一起走在一条拥挤的伦敦大街上。
阿尔丁顿看到过路人怎样对这位留着胡子的人投来敌视的目光,甚至对他发出几声
嘲笑,而他并不理会。当“这个高高的纤弱的身影迈着稳健的步伐迅捷地走下地铁
站的阶梯时,阿尔丁顿如释重负——阿尔丁顿以为这是最后的一眼了,他错误地以
为他再也见不到劳伦斯了。阿尔丁顿感到,无论如何,他离开是上策,因为他在本
国的出现会招来陌生人的冷眼和嘲笑。”11 月14 日,卡斯威尔夫妇到车站为
“这位孤独的朝圣者送行”,劳伦斯突然“感到一阵离别的悲痛,但他是快乐的,
很快乐地离开了”;他将永远不再在英国居住了,像《袋鼠》中的主人公一样,在
现在“离开了英格兰,他如此苦苦地,苦苦地爱过的英格兰——现在要离它而去了,
独自一人,心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感情。这是寒冷的一天。积雪像裹尸布一样覆盖
在英格兰东西部的丘陵草原。他从船上回首望去,他们已将弗克斯通抛在了后面,
只有英格兰还隐约可见,看上去像具灰白色的棺材的英格兰和它覆盖着的破布般积
雪的死灰色的峭壁在他身后的大海中渐渐地沉没。”
(一)到南方
劳论斯拮据窘困,已买不起卧铺票了(如果有的话),他准备坐穿越欧洲的喧
闹拥挤的列车。他发现“巴黎俗不可耐”而法国则令人反感。他眼睛红肿、神情紧
张地到了都灵。他在那位富有的英国老人的别墅中与他闲聊了两天。除了名字的改
换以及将背景改到了诺瓦拉以外,劳伦斯在《阿伦的杆杖》的第12 章和第13 章
里,真实地描述了这次访问,这使他的主人很恼火,他后来指责劳伦斯将他描述得
过分呆板,以及还有其它一些不足。理查德·阿尔丁顿除了明言反对劳伦斯在小说
中对阿尔丁顿的处理外,还深信威廉爵士和弗兰克夫人的原型“对于一个语言艺术
家来说,”应该“作为模特儿而置于受人尊敬的位置上。”像小说中的阿伦一样,
劳伦斯半嘲弄地与这位老人争辩着,他针对劳伦斯“无担保的自由”要求得到担保
人和银行的一次付清。这位老人是侨居意大利的最著名的英国人之一。他自1880
年以来,作为都灵和西西里的船王面积聚了一大笔财产。战争期间,他曾参与慈善
活动,在促进不列颠的地方事业中起过领导作用。威廉·弗兰克爵士的原型说是瓦
尔特·贝克爵士(1955年—1927 年),他是在遇见劳伦斯的前一年受爵的。
在继续南行的途中,劳伦斯怀旧地在勒利西停留了一天,于11 月19 日在寒
冷的暴雨中到达了佛罗伦萨。诺尔曼·道格拉在他自己的公寓巴勒斯特利,为他准
备了房间。在这里,劳伦斯住在一间很大的、“石砌的、不舒适的房间”里。道格
拉斯有一个拍马者,他是一个美国人,名叫毛利斯·马格纳斯,他“用当演员经纪
人的世俗的、精明的、傲慢的目光”盯着劳伦斯,“他是个世界主义者,寒酸地在
世界各地奔忙”。劳伦斯向道格拉斯打听有关马格纳斯的事,道格拉斯说,他的这
位伙伴曾是伊莎多拉·邓肯的经纪人,又是一名记者,大战前《罗马周报》的编辑,
他对欧洲大多数国家的首都的大街小巷都了如指掌。后来遇见过马格纳斯的弗丽达
回忆起劳伦斯敬畏地看着他向高傲专横的道格拉斯谄媚的情景:“按照劳伦斯的思
维逻辑和清教主义的思想,马格纳斯在人际关系上是个难题。”健壮的、脸色红润
的道格拉斯告诉劳伦斯说:“对我来说这再好不过了,哈哈!——如果他愿意为我
而团团转的话。我亲爱的朋友,我不会去制止他的,只有这样能使他愉快。”在与
马格纳斯的会面中,劳伦斯——这个裁缝的孙子,立刻对他进行了目测:“他前部
挺出,颇为肥硕,像只鸟,而他的双腿看起来极似鸟的双腿长在后部。”劳伦斯从
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衣冠楚楚却又穷困潦倒;他试图使马格纳斯相信他的头发和
胡须(“多么可爱的颜色!”)不是染就的。
当马格纳斯去罗马时,他“十分高兴”。虽然他对男士的一等车厢吃惊不小;
甚至道格拉斯对此也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劳伦斯身上只带着9 镑,还有12 镑存在
伦敦的银行里。在去德国的途中,弗丽达好像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恶梦”,耽搁和
辛劳中,她的皮箱在荷兰被窃。马格纳斯搭乘午夜的火车离开了佛罗伦萨,咕味着
旅行实在是太糟糕了,为什么一切不是井然有序呢?
弗丽达找到了她的皮箱,但没有找到箱子里的东西。当她在12 月3 日早晨4
点到达佛罗伦萨时,劳伦斯雇了一辆敝篷四轮马车带她兜风。她在月色朦胧之中,
欣赏着大桥和高楼:大卫的复制雕像和其它一些公共场所的雕塑向她表明,这个城
市是男性的。然而,当她对英国的侨居地有所了解后,她却认为佛罗伦萨是一个极
乐之邦,一个男性的极乐之邦。“在那里,邪恶就像是一个老处女在私地里。在邪
恶之中自得其乐。”劳伦斯在《阿伦的杆杖》的咖啡店和聚会的场景中,突出了佛
罗伦萨的这一方面。在这些场景中,他巧妙地将奥斯卡·王尔德的朋友,小蜂鸟…
…角色的里基·特纳描绘成阿尔基·康斯坦伯尔。甚至那位著名的艺术批评家和鉴
赏家伯纳德·贝伦逊显然也被草草地写成了瓦尔特·罗森。道格拉斯则以阿杰尔的
身份出现,他在几年后的一本反劳伦斯的小册子中,愤怒地抗议道:“显而易见,
我成了杰米·麦克塔戈特或诸如此类的苏格兰人……一个老朽、专横、狂妄自大的
人。”劳伦斯收集了所有这些佛罗伦萨的素材,以备后用。他总共在这个城市逗留
了三个星期。12 月9 日,他和弗丽达动身去南方。在罗马,他们出现在那所公寓
里。凯瑟琳·卡斯威尔在意大利的表妹艾丽丝·桑托罗在那里为他们租下了房间,
但是,如果房主发现弗丽达是德国人的话,是不会允许他们住进去的,艾丽丝·桑
托罗将他们带进屋里,就立刻发现,有人趁她家中混乱之际打劫了他们。窘迫中的
劳伦斯什么也没说,因为女主人拒收他们的膳宿费,并执意要偿还他们被窃的损失
费。
几天之后,劳伦斯和弗丽达继续南下,到了喀塞塔省境内,住在匹西尼斯科山
村的一个农庄里。这个地方极其寒冷且相当原始,他们不能把这里介绍给罗赛琳·
班尼斯和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