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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折翼-第2部分

小说: 折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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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觉间,竟也在此耽搁好一阵了……瞧见少年面上略有疲态,邵霂祎明白该是告辞的时
候了:「朕先离开了。你好好修养,尉迟玠之事,朕会尽量替你安排。」
  「那我就先谢过您了。」
  见他做出了承诺,响应的是一如平时的神情,少年双眸中却多了几分光彩。
跟着邵霂祎来到了房门边,本欲依礼恭送,却被邵霂祎阻止了。那个从来没想过要反叛的男
人即使已开始习于扮演君王,但在昔日所真心尊崇的太子面前,还是无法搁下昔日的身分之
差。
  于是,以朋友之礼,互相做了别。
  静倚窗边望着邵霂祎的身影渐行渐远,少年啜了口仍微温着的茶,心情却已有了些许变
化。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些什么,那是尉迟玠的冷漠……神情之间一抹苦涩闪过,而在下一刻
便即匆忙奔出了屋子,在邵霂祎离开前拦下了他。
  「你不恨我吗?」疑问脱口,表情却不是邵霂祎熟知的平静温和,而带着些许的匆忙与
慌乱,「你不恨我吗?一点都……」
  「朕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恨你……」有些讶异,却仍是做了回答:「何况,夺走你所
有一切的人是朕,朕才是该这么问的人不是?」
  「你不认为我和父皇很像?和你所憎恨而亲手除去的父皇……你难道不曾在我身上看见
他的影子,看见他的可憎?」
  语气略缓了些的询问出声,心底却仍是乱着。
  而邵霂祎因他所言而露出了一个带着诧异的神情。
  「比起他……你更像昭龄。」
  音调,不自觉的带上了分苦涩。
  乍听此言,少年先是一怔,而后才深深一叹。
  他明白了,明白了邵霂祎和尉迟玠的想法为何有如此差异。原先的慌乱,在明白了的此
刻已然尽数敛成了平时的沉静:「您还有要事要处理吧?抱歉突然拦住了您……那么,我先
进屋去了。」
  言讫,一个行礼罢,已自转身往屋中走去。
  望着少年略嫌单薄的身影,邵霂祎突然深刻的感觉到这个少年确实与玉昭龄太过相似。
只是,他比玉昭龄来得容易亲近,性子也要单纯的多……但,若他不愿人察觉,他的心思,
决不会比玉昭龄易懂。
  就如自己无法明白他刚才一问的用意一般。
  他就这么伫立着,足足过了好半晌才终于转身离去。
  院子里,三月的繁花正艳丽的绽放着,衬着那倚窗沉思的单薄身影……
︽四︾ 





  在邵霂祎的安排下,尉迟玠确实的依少年所愿前去陪伴他了。也许是基于对王命的尊崇
吧!即使心里厌恶着,却还是选择了服从,并且依照少年所要求的讲述着外面的事情。
  尉迟玠叙述的语气很冷漠,也一直刻意避开少年的目光,一如过往。对于这份工作,他
通常只是例行公事,能走绝不多留。可尽管如此,少年却仍日日期盼着尉迟玠来到的日子。
  一方面是因为他连这院子都不能出去一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在乎着尉迟玠。
  那是扪心自问后的答案。是的,他在乎着尉迟玠,在乎着那个自己深深崇敬,却无法帮
助的人。
  他一直想帮尉迟玠,他微笑着用最温暖人心的态度去面对他,但尉迟玠却是连看他都不
愿。
  或许,会如此憎恨,是因为尉迟玠对玉昭龄的执着远比邵霂祎强烈。邵霂祎眼里还看得
见其它,但尉迟玠心底却始终只有一个人……只为了一个人而活着,为了那一个人而延续着
生命。
  他突然……羡慕起能被尉迟玠这么在乎深爱着的皇叔了。甚至连所谓的「一般人」,他
都忍不住羡慕起了。
  因为,在尉迟玠眼中,自己连一般人都不是……就像此刻,自己明明已分心如此,他还
是例行公事的进行着叙述。
  少年微笑着聆听他所言的一切,纵然心绪早已纷乱不堪。
  若不是不被在乎,又怎会如此的……
  相处的时光,一如以往逝去得快速。转眼间尉迟玠的例行公事便已结束,而自准备起身
离去。
  但少年却一反往常的在此时抓住了他的手。
  「留下来一起用个膳,好吗?你刚从战场回来,也该是好好休息一阵了,尉迟大哥。」
  「……不必。不劳你麻烦。」
  冷漠依旧的语调,而下意识的抽回了被少年握住的手。眼神,亦始终未曾对上少年的。
  面对那样直接的拒绝,少年胸口一阵酸楚泛起,却仍不放弃。唇角勾起了一个灿烂的笑
容,而又温暖:「即使我说是请求,你也不愿意?」
  那样温暖的笑,令尉迟玠不自禁的怔了下……然而,仍旧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
  「我还有要事。告辞。」
  言罢,已然迈开步伐转身离去……然而,在脚即将跨过门槛之际,入耳的语音令他停下
了动作:「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地位永远不会改变。因为他已经逝去了,而成了你心中永
远无法磨灭的存在。」
  沉静而轻松的语调,而令尉迟玠终于是回过了头,带着几分诧异的。
  难道,他……
  因为诧异,因为突然,彼此视线头一次相对了。所望见的是一泓清泉般的澄澈,却因而
有些许的──
  少年的笑容依旧是带着一种暖如春阳的气息,瞧不出分毫溢散于心底的、那因不被在乎
而激起的痛楚:「我也知道你恨我,因为我是那个人的儿子。」
  那太过澄净的眼神,太过温暖的笑容,令此刻的尉迟玠无法直视……「我没有恨你。」
  「那,或许是我误会了吧,对于你的目光。」
  少年的态度仍旧轻松,话语却让尉迟玠心头倏地一紧。
  目光……
  他真的误会了吗?
  不……他没有误会,而是自己在逃避。
  总是在他的身上看见那个人的身影,所以,不自觉的带上了憎恨。
  头一次,在一个人的面前这么无地自容……
  「如果不恨我,就留下来陪我用一餐、和我多说些话吧。」不希望瞧见尉迟玠的眉头深
锁,少年忽尔再次提出了邀请,「被幽禁的生活太过无趣。就多陪我聊聊,又何妨呢?」
  这次,是温和却又不容拒绝的,将他硬留了下来。
  收回了离去的脚步,望着身旁神情瞬间更添愉悦的少年,尉迟玠心底,不自禁的升起了
些许的复杂…… 


* * * 


  将一切说清楚,反而造成了改变的契机。
  尉迟玠的冷漠仍旧没有改变,但不同的是他的视线已不再会刻意逃开。他们的视线开始
有了交集。这样的改变虽然细微,背后隐含的意义却是尉迟玠心态的改变。
  纵然冷漠,却已逐渐调整了态度,不让自己将对玉昭律的恨意转嫁在他的身上……甚至
,开始习于望见那温暖人心的笑容。
  相见不再只是例行公事,他也不再急着离开。相处的时间理所当然的变长,而在看着那
温暖的笑容之时,平日总是萦绕于心底的痛苦与思念,似乎总能够稍微的淡去些……
  一如往常的结束了例行的早朝。思索一阵确定今日暂无其它要事之后,尉迟玠的脚步转
往那熟悉的小院行去。行到院中正待一如平时的直接进屋去,却因一幅画面而停下了脚步。
  少年独坐窗沿,而就那么样倚着窗睡着了。身上一袭缟衣在夏日都还显得单薄。低不可
闻的一叹,这孩子怎么如此教人操心?尉迟玠解下外衣走近窗边替少年披上,怎料少年竟是
睡得沉了,经他一动,身子一晃便失衡的倒下。
  尉迟玠适时的将他接入怀中。
  少年仍旧沉睡着,似乎毫无所觉。尉迟玠也只得这样扶着他,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无措了
……于是,低头,望向那倚靠着自己胸膛沉睡的容颜。
  这么仔细瞧着还是第一次……那是一张清俊的面容,其实并没有像自己所认为的、与玉
昭律那般相似……他沉睡时没有多余情绪的淡然,反倒与玉昭龄有些像。
  但他又怎会像玉昭龄?他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单纯如此的易于亲近,不像玉昭龄那样深
沉难测,却又以那种美貌与王者风范蛊惑所有人的心智。
  而他……
  如果真要找出相同,或许就是那神情之间些许的……寂寞。
  他,寂寞?
  扶着的动作,因姿势的不便而转为拥抱。抬手轻撩了撩他额前垂落的发丝,胸口一瞬间
竟溢满了某种……爱怜。
  尉迟玠有些惊了。是错觉吧?因为一瞬间将他与玉昭龄重叠,所以才……
  「尉迟大哥……?」
  却听此时,有些迷蒙的语音自怀中传来。少年已然睁开了双眸,并自撑起身子挣脱了尉
迟玠的怀抱:「听说你这一仗打得辛苦,不知有没有受伤?」
  询问的语音有些急切,因为深刻的担忧。之前下人的谈论让他担心不已,即使知道尉迟
玠已归朝,没见到他就是不能放心。即使见到了,也忍不住担心起他是否有受伤或者是……
  这样的关怀令尉迟玠心头一暖,但却立刻被压抑了下。
  面对着的神情与语调,是一如以往的冷漠:「没事。」
  「那就好……」因他的话语而放下了心,少年唇角勾了出了一抹灿烂的笑:「之前听人
说这场仗死伤颇重,着实令我担忧了好一阵呢。不过,幸好没事。」
  「是有些死伤,但不至于惨重。」
  将少年面上温暖人心的灿烂笑容映入眼底,纵然态度仍旧是冷漠,心底的情绪却已不自
觉的轻松了些许……
  望着少年愉快的坐在窗沿的样子,突然生起了些许的疑问。
  他为何总是坐在窗边?为何总是看着外头,看着……
  算不上是太大的疑问,因为答案很快就得到了。
  因为他被软禁在此,因为他没有办法去看外面的世界。
  即使自己对他叙述事情的语调如此平板无奇,他却仍是津津有味的听着。因为,这一生
他想离开此处的可能微乎其微……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是玉昭龄。
  他,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罢了……他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虽说不能出去是满无聊的……像这么悠哉的日子,以前可是想都没想过呢。」像是察
觉到了他的思绪一般,少年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带着点遗憾
,却有着更多的愉悦。「真要说起来……过去的那种日子,虚假得令人厌恶。」
  这么样突如其来的话语,却让前一刻充塞心底的自责消失殆尽。
  尉迟玠望着眼前的少年,突然惊觉他竟是如此的敏锐。
  就如……那日他一言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他到底……
  却在此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思绪。过于熟悉的脚步声让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是你。」
  没有使用平时的敬称,因为此刻虽在宫闱内,却不是正式的场合。尤其,是在那个少年
的面前……「来这里做什么?」
  「……算是带来一个礼物吧。」依旧是用着极为客气的语调,邵霂祎行至窗边,凝视着
少年的目光极为温和:「关于之前你曾提过的、出宫之事……朕虽不能放你离去,但光就让
你出去游玩一点,还是能够做到。」
  言下之意,就是要让少年离宫出外游玩。此言一出,不单是少年,连尉迟玠都是一惊。
心底最先涌生的是反对,却在下一刻明白了邵霂祎这么做的用意。
  以他为饵……引出剩下来的残余叛党……
  但见少年面上惊讶片刻即消,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二人真正的心思:
「当真如此?」
  「不错。至于随行者……玠,就你一人。」
  叙述的语调一如先前温和,但要尉迟玠同行的原因却是不言而喻。
  护卫、监视。
  而尉迟玠明白了这一点。心下虽隐约觉得不妥,但一思及这十之八九是玉昭龄的计划,
便毫不犹豫地遵从了……「是。」
  这之间细微的神色变化,一旁的少年将之清楚的收入眼底。
  身为「旁观者」,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说明了,只会让那两人徒觉自责难受不是
?可即便如此,一想到尉迟玠心里始终还是只在乎着玉昭龄一人,胸口就是一阵痛楚划过。
  然而,迎着的,却仍是单纯为事实所引发的灿烂笑容:「太好了!能和尉迟大哥一起出
去旅行,想必相当有趣……那么,时间呢?」
  「就这几日吧。趁着战事方完的一段日子。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你便尽兴玩
吧!」
  讨论既罢,邵霂祎便不打算多留。再待下去,他害怕自己会心软。即使只是单纯执行着
玉昭龄的计划,可像这样利用一个已经失去一切的少年,心里,毕竟还是……「朕不多留了
,省得妨碍你同你尉迟大哥聊天。告辞。」
  言罢,连少年的响应都不等便自转身离去,脚步甚至是有些仓皇的……
  那样的背影,看得少年心头微微犯疼。
  如果像尉迟玠那样完全以玉昭龄为一切,就算是无情好了,至少也可以省去太多的……
  至少,对于自己被利用这一点,他并不在乎。毕竟这一切也是为了除去叛贼。纵然也渴
望尉迟玠给予在乎以及温柔,但比起让尉迟玠痛苦,他宁愿自己承受这一切。
  反正,一切早就已……「尉迟大哥,进屋来吧?我替你砌杯茶……谢谢。」
  面对尉迟玠的是无改的灿烂笑容,后面的道谢则是针对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衣裳。少年取
下了身上披着的、尉迟玠的外衣,将之递到了尉迟玠手中,而后跳下窗沿,入屋砌茶去了。
  尉迟玠默默披回外衣,绕至房前入屋。屋内此刻已为茶香盈满,令人有种舒畅之感。瞧
着少年熟练的泡着茶,突然想到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自己泡茶。
  平日总对自己持有敌意的小太监,此刻竟意外的没个人影……「他呢?」
  「去和朋友聊天了。因为我的缘故让他一直闷在这,实在过意不去。就因为他跟着我,
所以连年迈的老母亲都没能去见……」
  纵然尉迟玠问得没头没脑,少年却仍准确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将水注入壶中,看着一片片的茶叶逐渐浮起、舒展了开,背对着尉迟玠的清俊容颜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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