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经管其他电子书 > 末代皇帝的逸事_2 >

第5部分

末代皇帝的逸事_2-第5部分

小说: 末代皇帝的逸事_2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烤鱼干吃都是河鱼好吃。鳗鱼是海鱼,海鱼比河鱼、江鱼腥味大,肉厚刺少,皇帝来回翻弄着,他自己得意地用小刀一段段地切开,撒点盐,很好吃又没有刺。他还让给杜建时、杜聿明吃,大伙都怕腥不敢吃。皇帝说:“你们太讲究了,很鲜很嫩的肉,尝尝吧!”可谁也不肯吃。杜建时说:“生吃鱼,活吃虾,可是也要讲究些。老溥你也太马虎了,这种鱼太腥了……你多撒些盐也许会好吃些,反正我不吃。”杜聿明爱开玩笑,他说:“兄弟哥儿们,吃吧,喝吧!多吃多喝,吃饱了喝足了等着批斗,挨整,也顶得住劲儿!”皇帝烤的鳗鱼,满屋子腥味儿,我尝了一下,加了盐还是不错,我又连吃了半条。皇帝高兴地说:“新风霞还真捧我的场,好吃吧?”看管人闯进了屋,多事爱打人的胖子进门大声说:“快!拿上铁铲!看见没有?雪停了,去扫雪!”他边说边闻说:“啊?什么味儿?”眼睛四处看,这时大伙都一声不响,皇帝用一块抹布向炉盘上盖着,被胖子看见了,上去就抓下来,也就更闻到鱼腥味儿了。“啊,唾!什么?长虫?这么多?快……”他说着用炉旁边的捅火棍把炉盘上的鱼全部扒拉下来了,皇帝上前要说话,被胖子狠狠一推,皇帝倒退了几步,脚踩在鳗鱼上,沾得鞋底很厚,他说:“这不是长虫是鱼……”。看管人胖子是最爱找麻烦的,看见地上的鳗鱼,指着皇帝骂:“你这个封建加伪满汉奸皇帝,吃够了山珍海味,猴脑子燕窝,现在你又想吃臭鱼、烂虾、死蛤蟆?”皇帝被问傻了,他哆嗦着手指说:“这不是我一人吃……是……大伙都吃早点的。”胖子吼道:“你们说:是劳动改造还是享受吃点、喝点、玩点?”胖子说着又闻出一股酒味,大怒:“你们还敢喝酒?杜聿明有名的反革命,伪满皇帝溥仪,军统特务头子沈醉,伪市长杜建时,反动戏子新凤霞,你们这一群特号牛、鬼、蛇、神聚会在这里喝酒、抽烟,还吃这些臭鱼?以后不许!太不卫生了!扫雪去!”看管人说完摔门走了。皇帝看看炉盘说:“这么多鱼全都扔在地上,太可惜了。”他说着低头要去用手拣起来,忽然看管人在窗外大声喊:“扫雪去!”吓得皇帝赶快向外跑,被地上的烂鱼险些滑倒。杜聿明说:“老溥,你拿上工具,快去吧!”皇帝听说“快去吧”心慌了,拿起一把大笤帚,他想为大家多拿几把,不想抱起三把就跑,滑下去两把,他又拾起来,可是这两把又滑下去一把,看管人大怒:“溥仪!你还没有出去?”皇帝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抱起沾有雪的笤帚,向大门跑去扫雪了。 
                  
皇帝会作戏了(1)
  在和皇帝溥仪一道劳动时,溥仪他最不爱听有人说:“咱们是难友……”这类话,他总爱听“新”字,遇见“新”字就喜欢。他说:“你新凤霞就是最好的,而且是很有意义的。杜聿明、杜建时就最喜欢说:‘咱们难友们在一起要原谅……’”可是溥仪干什么事都要出点差错,拿东忘西,记性太坏,有时刚放下的东西就找不到了。可是又有些事,他会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记得杜聿明对我说:“溥仪虽是岁数不小,社会上的人情世故、生活劳动经验太少了。”沈醉为人厚道,说:“一个人生下来从刚刚会说话了,就被做了木偶傀儡,他的一行一动就在别人指使下干事,也够可怜的呀!我常常替他做点事,就是同情他的处境,难友吗?就是要帮助……”我们在说溥仪,杜聿明认为溥仪不会注意,也不会多心说他,反正溥仪很简单,不怕人说……可是这次皇帝溥仪他真的听见了,他生气地小声嘟嘟囔囔地说:“谁可怜谁呀!还不是都是犯过罪的人呀?大家都是各有不幸的道路,不同的遭难。要知道那是在人民面前犯罪就不干了,我喜欢人家同情帮助,可不喜欢人家可怜我,叫我难友,我是改造好的新人。再说谁可怜谁呀?都是又可怜;又可恨!”杜聿明看出了溥仪心里有点不大满意了,沈醉用话有意岔开说:“人生道路弯弯曲曲,谁也难以预料自己,从记事就选择一条永远平安享福的道路,可是你溥仪得到新生道路,被宣布特赦的第一人,难道这不是最新生最庆幸的事吗?要想想这些……”沈醉这段话,我听了很新鲜,可是溥仪皇帝可一下子惊喜了,他本来情绪有点低沉,这段话他激动了,忽地站起来,用双手掸掸坐在台阶上沾的土。这么多人都是坐在地上,台阶上,他这一站起掸灰,个子这么高,大家对他旁若无人大掸灰,都吃了他掸的灰而对他提意见:“唉……老溥、溥仪……别拍灰了!我们脸上都是灰了,你呀心中就是没有别人……快别掸了。”溥仪这才感觉掸了大伙一身灰,又点头行礼说:“又做了坏事。”
  溥仪又重新坐在台阶上,四平八稳,不紧不慢带有节奏的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句句实在,字字清楚。他说:“那是一九五九年……”杜聿明说:“又是那段,成了祥林嫂诉苦了。”沈醉说:“你快讲讲你那幸福事。”溥仪接着说:“那是一九五九年九月十七日后,一九五九年十二月四日,特赦令对在押的伪满洲国战争罪犯爱新觉罗?溥仪,男性,五十四岁,满族,北京市人。该犯关押已经十年,在关押期间,经过劳动改造和思想教育,已经有确实改恶从善的表现,符合特赦令第一条的规定,予以释放。”皇帝像背戏词一样熟练地一字一句念出来,大伙都笑了。我是头一次听,心里还真有些感动!溥仪又哆嗦地从口袋里拿出那随身带的小本子,又对我仔细地介绍说:“新凤霞,你看看,这是我记下的,一字不错,人不能忘了好了好呀。特赦那天释放我们的是辽宁省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刘生春,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在抚顺战犯管理所特赦大会上宣布的。当天被特赦的还有九人,他们是:伪满战犯郭文林、国民党战犯孟昭楹、赵金鹏、周震东、杜聚政、业杰强、唐曦、白玉昆、贺敏。他们也都获得了新生,这个日子是我一生也不能忘的呀!也是我的新生,我把这天当做我的生日了……”当时的杜聿明说:“看看,这下子又叫老沈把你的话题勾出来了。”溥仪的眼里又有泪水了。我听溥仪说出他特赦这个日子,心里轰的一下子!因为我虽不是战犯,但也是一九五九年十二月,我也是同样的感受!看见溥仪沉重的情绪,我也难过得两眼潮湿了!杜聿明问:“新凤霞,你怎么了?也哭了,替老溥兴奋感动的是吗?为了溥仪的事也伤心了?”我双手摆着解释说:“不……不,我有亲身体会……”皇帝说:“怎么,新凤霞也是战犯?也是难友?我怎么不知道哇?你怎么是……”沈醉说:“老溥,你听着,别乱说。”
  大家情绪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慢慢冷静下来对大家小声说起我的一段经历,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西北风吹着树刷刷地响着,看管人也找地方休息去了,我们这伙劳改队的人很轻松地借休息谈心,这是当时很难得的机会,我说:“自一九五七年我被划成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反革命右派分子就成罪人了。”皇帝问:“怎划?什么颜色的?向那儿划?”沈醉同情我说:“过去的事别太伤心,慢慢说,心里痛快……那时我们在押,不知道反右。”又用手势对皇帝摆着说:“老溥别搅闹乱问,听着好不好?”我看大伙都不能理解,得仔细向他们说:“右派分子什么颜色也没有,只是因为我丈夫吴祖光,他提意见,照说是好心,动员他说是帮助党,多说更好。他真的说了,就成了反革命向党进攻了,给他戴上了反党、反社会主义、反革命右派分子帽子……”皇帝又不解地问:“是铁帽子还是钢帽子?反正是沉重的。临狱罪犯,戴的手铐、脚镣?是刑法呀?……”杜聿明说:“别乱说了。”沈醉说:“是个名称,战犯不也是名称吗?”我说:“就是个运动中时兴的罪名。”皇帝仍是不解地问;“你干了什么犯罪的事?”我说:“我是从小唱戏的,也没有读过书,从来一步两个脚印,不敢做错事,连话都不敢多说,哪敢做错事,哪敢犯罪呀?我看见警察就鞠躬,面前有个电线杆子,我都行礼。”沈醉、杜聿明等都笑了,惟有皇帝不笑,还在认真地问:“那你怎么也在一九五九年十二月有得到新生的体会?我更不明白了……”我就进一步回答说:“我丈夫在一九五七年因提意见被戴上右派分子帽子,定了反党的罪,逼我和丈夫离婚,我想我们结婚后生了三个孩子,他在文化上、艺术上都帮助我,生活上照顾我,是夫妻也是师徒。他在好的时候是专家,是爱国的名人,我跟他结了婚,现在我也受了冤屈被划成了右派,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人了,我要跟他离婚,以后怎么做人?会应了那句旧话:‘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了,我把心一横说:‘我是唱戏的,演的尽是贞烈节妇,要是跟祖光这时候离了婚,人家会骂我杨花水性,我不能这样。他改造好了,我们还是一家人!’对方说:‘我们把他送走!’我说:‘送他走,我等他回来!’‘你……你等他多少年?’‘王宝钏等丈夫十八年岁,我等二十八年!’对方大怒,拍了桌子,我也胆大了,豁出去了,心里坚定了。” 
                  
皇帝会作戏了(2)
  “由于这次对话不顺对方的心,因此我也被判了罪,被戴上反党反社会主义右派分子帽子。从那天起,我的罪可受多了,一家人骨肉分离,深夜冰天雪地,丈夫被送到远离北京的北大荒劳动改造,因为需要我唱戏,台上唱戏,台下劳动改造,观众看戏还没有全部离开剧场时,我这个台上唱主角儿的已经脱了戏装去扫厕所了……从一九五七年后戴着右派帽子的我,盼啊!盼啊!盼来了一九五九年,这年十二月一天,我也被宣布摘掉了右派帽子,也说我改造得好,那一时刻,我从心里感到轻松,也认为是得到了新生啊!和溥仪当时有共同的感情。”听得出神的皇帝溥仪两眼泪汪汪,他说:“原来是这样,要不咱们怎么成了难友了,难友有共受难的感情,难友真好。”我说:“没有几年,这不是又来了个文化大革命吗?我又是个名牌摘帽右派死老虎,痛打!也好,能和你们这些有名的人物一起劳动改造,在我的生活上又丰富了一页呀!”
  这时,巡诊的医生过来了,因为医务人员也是属于旧军、警、宪、特、地、富、反、坏、右、知识分子臭老九之列的人,也大都是批斗对象,她们对我们也有同情,也有挨批斗的感受,大都对我们不错。皇帝听到我的这段苦难经过,两眼哭红了,他本来有点牙朝外,这时下意识地张开了一点嘴,流出了口水。听直了眼正发呆,看管人大声说:“干活!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干什么?开什么反党会议?”大伙都听着没有动,只有溥仪紧张地站起来了,个子又瘦又高很突出,医生这时走近皇帝,用手摸摸他的头对看管人说:“溥仪他发烧了。”说着用手指着溥仪说:“你跟我来,到医务室拿点药!”沈醉看皇帝发愣不敢走,说:“你去吧,这些活我替你完成好了,快去吧。”
  皇帝竟也变得聪明了!他装着很难过,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地低着头,弯着腰,突出了驼背,跟医生走向了医务室。沈醉、杜聿明跟了几步对我说:“溥仪他也学聪明了。”我说:“这叫随机应变,连皇帝也学会做戏了。” 
                  
皇帝怕孤独
  跟沈醉、杜聿明、杜建时、皇帝溥仪等人一起劳动,干活、吃饭、休息,总是集体活动,一次我们一起参观一个机关劳动改造成果,看到被改造好的人学了技术、木工、瓦工等等。我们这些人是很特殊的,穿戴的都很好。很多人用手指指点点,大家都很自然,唯有皇帝总是向人家点点头,不自然地笑笑。看管人不耐烦地说:“溥仪!你别自讨没趣了!老实一会儿!”他不敢笑了,但他的手总是狠拉着杜聿明。沈醉小声说:“拉着人他觉得有点依靠,叫他拉着吧,他怕孤独。”
  有一天劳动完,深醉提议去新街口吃羊肉泡馍,路不远要坐两站车,我们出门几个人,只有皇帝动作最慢,一会儿衣服忘了,一会儿烟盒丢了,大家等了一阵,便一起坐七路公共汽车。挤公共汽车,在北京可要靠点本事呀!排队上车,要在后门上好些,也是上车的窍门儿,一个挨着一个上车,忽然一个年轻的冒失鬼猛地从车上狠劲地一推,我和沈醉、皇帝都被推下车,摔倒在便道上,我手提包里老爱装着毛线活,毛线球掉在车上,我说:“别着门!我的毛线在上边……”司机哪里听得到,车开走了,毛线拉了好长,这时沈醉已爬起来,可是皇帝却坐在地上不起来,仰着脸伸出双手,沈醉也伸出双手把皇帝扶起来说:“老溥哇!你这个男子汉,看看女同志都爬起来了,伸着双手像个小孩子,乖乖呀……哈、哈……看你这一屁股土,快把灰打掉吧!”说着沈醉帮皇帝打灰,皇帝双手垂下就一动也不动,让沈醉帮他打灰,沈醉为他打干净了,大家笑笑。我为丢了一团毛线在公共汽车上,心情很坏,便对皇帝说:“老溥是有时还带封建专制的旧习,看看他那依赖性,摔倒了就赶快爬起来,还在等人扶拉你!你起慢了,眼看着一团毛线被汽车拉走了!真是倒霉!”皇帝有些不高兴,赌着气说:“一团毛线算什么,我赔你行吧?别说这难听的话,那些老话过去了,现在我是新人,别说了。”我看皇帝真生气了,感觉到有些失口,我向皇帝道歉,说:“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我不该说那些老话,以后保证不再说了,请原谅。”皇帝反而向我点头哈腰说:“我是太不努力,太不要强了,依赖性大……”这时有人大声叫:“快吧!集合了……”那是叫别人的,皇帝狠命地跑过去,他认真地说:“是叫我吗?”我们一个也没动,他去了,东看西看,一个我们这边的人都没有,又被人家轰赶回来了。汽车又来了,还得上车,皇帝呆呆的,沈醉赶紧走近他,用手拉住他小声说:“咱们拉着手好吧?”皇帝笑笑点头,感到有了依靠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