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澜 :20世纪末最好的一部书,一部文人必读的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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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搀猫!”柏敏笑着瞪着他一眼。夹块鱼肉放在他嘴里,“慢慢吃,我再给你弄个盐火局鸡。”
力声坐下,看看窗外,天暗了下来,炊烟袅袅升起。轻轻蹭着西边暗红的晚霞。一股稻炊旋起来,在变幻,在变幻,变幻成一个孩子,一双眼睛满盛的哀愁的孩子。
阿水!
脑袋如同被重重的锤子沉闷地敲T一下。血在一击之下压缩而又膨胀,汹涌着,在细软的血管里奔腾,浑身上下浸泡在油煎的痛楚之中,哪里有什么泪,分明是血,血也是干的,失却了水分,粘稠得如同被蒸馏而又搅拌过似的;肉体并没有什么疼痛,只有从心底爆发出的令人发疯的自责和悔恨咬噬的疼痛……
“水浸鱼”、“盐蜗鸡”阿水能吃到吗?自己在谈笑风生,在吃喝玩乐,阿水呢?他被拘禁了。他即将被审判。接下来便是几甚至几十年不见阳光的生活,那本属于自己这个地狱里的魔鬼。
那股炊烟在变幻,在变幻。变幻成一个历尽苦难的孩子的脸……两眼昏花,一切都模糊了,像罩上重重白雾……
碗筷落地声,阿拉的跌倒声,柏敏的尖叫声……
阿拉躺在床上,一声冷毛巾敷在额头。柏敏的哭声像针一样刺耳。一只粗糙的大手在脸上抚摸着。
“妈妈。”阿拉叫出了声,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母亲身边。
“不,是爸爸。”柏敏父亲慈爱的声音,“这孩子体质孱弱,明天我去采些药草给他补一下。”
“爸”,阿拉有气无力,“快别去了,都就过年了。”
第二天一早,柏敏父亲进了山。
晚上,他带一身血迹回来。几次从崖上摔下,险些令他丧命。过去,这里的人都靠采药为生,并确有一些独特的偏方。近些年生活好了,他们就不再去冒那险了。但待到一些大病上,需要用到偏方时,还要上山。他喜爱阿拉这孩子,为了这未来的女婿,他冒着险上了一次山,捧回一份浓挚的父爱。
他们连夜把药炮制。除了有补元气的肉桂,党叁、白术,黄芪等,还有妇科用的川芎、当归、地黄、芍药、红花等,足有七十多味,最为珍贵的是采得一只抱木而枯的山獭。柏敏父亲说:
“山獭这东西世上很少了,《本草纲目)上记载说,南方叫它插翅。性淫毒。山中一旦有它,其他母兽都避开,若无配则抱木而枯。我长这么大只在七岁时见过一次。宝贝啊!”
他将山獭焙干研末与其他药配制成药丸,足有上千丸,他郑重地将药丸装在一个牛皮袋里,交给女儿。再三嘱咐她缩阿拉一周一丸,不能多吃。他又配了些妇科药,留柏敏用,剩下的熬汤,逼阿拉喝。这是理气的。他认为阿拉体弱是因为忧郁。里面有柴胡和一些苦不堪言的药草。阿拉每次喝都皱眉。
两天下来,阿拉便好了许多,大年初二陪柏敏一家走亲访友。精神极好。只是盼着见阿水。他现在已能讲得一口广东话,与人谈笑也不拘束,很为亲朋好友所喜爱。
刚过初二,阿拉便急着要回深圳,被柏敏母亲拦住,直到初六才让他回去。
厂里今天开的会,开工前,许先生主恃了一场大会,宣布了今年的计划、目标和要求。会开完时。阿拉才到。
阿水那边,李子辉已去过。钱使不进去。只好听天由命。
审判那天,阿拉发着疯要去。众人苦苦拦住,阿拉大哭。
李子辉回来说。阿水什么都承认。由于找不出什么不符案情的东西,也就糊里糊涂地被判了十五年,进了少管所。
阿拉更是哭得伤心,一次拼着命去自首。阿四无奈之下,终想法混进去,让阿水录了一段音给阿拉。
“哥哥,我不怕的,你别扭心,他们都以为我是罪犯了。正可以替出你,你有本事。我却只能拖累你。哥哥,我知道你的脾气,你肯定要来,但你不要来,你要是来把我换出去,我就去死!妈妈说,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你把我从那坏蛋手里救出来,找这一辈子也报答不了的。我替你坐几年牢又怕什么?说不定因为这,到了阴间,阎王爷还少打我几棍呢。嘻——”他还笑得出。
阿拉号淘大哭。
阿四说:“还没完呢。”又打开来……
“哥哥,那些天你老是不回家,原来你当了少爷,还有,那个警察叔叔说的毒品我懂。是不是那种你吃过的东西?王姐说吃了会死的,别吃了好吗?”
阿拉拼命地抹着泪,直点头。
阿四说:“阿水说了。一旦你去了,他就在你面前死,怎么着,还去吗?”
柏敏推了阿拉一下:“你去坐牢,让我和这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阿拉忽然抱着柏敏放声哭了起来……
“好了。”阿四说,“你换出阿水,他也苦恼死了。没有你, 他活不了的。你给阿水录音吧,探望的时候放给他听。一年内 你不许去探望他。”
阿拉只好哭着给阿水录音:“弟弟,一切都为了找,这一切你到底为了什么?我曾说,‘走,跟我一起过好日子’,然而,我却又亲手把你推进了监狱。你什么都设有了,是那么孤单,连你的小狗也离开了你。是谁剥夺子你的这一切?是找呀,你 的哥哥我呀!阿水,你为什么要这样地爱我,把我一个肮脏的 灵碑留在这洁净的世间?
“你没有爱护,你有的只是管教员冷酷的目光和缺乏温情的面孔。你有的只是痛苦,只是痛苦,然而。你的哥哥却留在这里,他是多么快乐,他把所有的痛苦加在你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头上。你恨我吧!阿水,你为什么这样爱我?呜呜……”
大伟关了录音讥,阿拉哭着跑了出去,柏敏忙跟着。
这里,阿四他们把录音放了一遍,感到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阿四让大伟去探望阿水,并嘱咐他,“一年内不许阿拉去。他太冲动了,见到阿水定要大喊大叫。”
阿拉伏在柏敏怀里哭个不停。柏敏轻轻晃着他:“阿声,你别哭了,再哭我也要哭的。”
王小燕悄悄地过来:“阿声哥还好吗?”她轻轻推着阿拉, “阿声哥。你不要再哭了。阿声……”唤下几声,她也哭了起来。
五
邓萍去看望了阿拉一次,傻呆呆的,动不动就哭。他已把所有的感情投诸柏敏。对她的到来无动于衷。这使她很难过,但她喜欢这种闭情专一的男孩。
三年前,哦,四年前,她就为“他”行云流水的文章所叹服。今天,他孤单一人在这改革开放的狂潮中南下闯世界,这份胆略令她心折,而他“敢于放弃出国机会留下来”,尤其今她震慑。这样的男人,男子汉,哪个少女不为之心动!她爱阿拉,也沉醉于阿拉的拥抱。然而,随着王姐的离去,一切都收去了,就连那本属于她的阿拉一时冲动下的拥抱也毫不留情地收了起来,然后,丘比特把一个完完整整的阿声连同他的心放在了柏敏的怀里。
她深知,应该理智地趁此收敛,然而,她心有不甘:王姐离去了,但王姐应该知足,她拥有过阿声。至今阿声仍在呼唤,而自己现在只有阿声的一声“邓姐”或“萍姐”,爱理不理一瞥,甚至阿声的微笑,上帝亦无情地给她剥夺了。唉,只落得两泪涟涟。
整个假期,她和慕容都在学电脑。方芳也会电脑的,她见阿声那台电脑,四五千块钱,柏敏为他买的。柏敏是个标准的“夫唱妇随”的主儿,她只知道怎样去爱阿拉,体贴阿拉。怎样让阿声吃好、喝好,怎样让阿拉高兴,却从不敢干涉阿拉的私生活。阿声现在每天都吃大量dope,柏敏只是痛心地劝他少吃点,却从不敢把那些扼杀人的灵魂的毒药扔进下水道。
据柏敏说,上次阿声吃了dope 还不满意,去跟阿四要海洛因。阿四不给,他兽性大发,把阿四浑身上下剥个精光,幸是柏敏拦着他,否则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可怜人家阿四从未受过这种侮辱,竞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午饭后,慕容来了。一见她,邓萍便大叫,“幕容姐,阿声在吃毒药!”
幕容很平静:“我知道。”
“怎么办?他会死的。”邓萍焦急地问。
“他也许会疯的。他所需要的是令他慑服的人。”慕容喃喃道。
“那人又是谁?”邓萍急问。
慕容叹口气:“天知道是谁,我们都不会也不可能是。”
“他是那样令人心动,可他又是那么地虐待自己。”邓萍也在喃喃。
阿拉似乎渐渐稳定下来,他孱弱的身体也强壮起来。柏敏父亲配的药效奇好,他数日数月地保持着火一般的激情。他服食的些dope的阴毒似乎根本不伤害他,使得他水远有着旺盛的精力。
他把所有心血放在柏敏怀的孩子上,他买来大量的母婴 保健书籍。每天仔细研读,他不敢再趴到柏敏的身上,只能侧 卧着,很多的激情不能发泄。他又想起吕红,可吕红前些日子扭伤了腰,他想去找邓芹,人家处女身子,他又负不起责。去舞厅找个姘头?却又怕染病上身。最终,惟的目光还是在厂里的几个女孩身上转,他盯上了王小燕。这个婊子,反正是打过洞,再一次也没问题。他摸过她,手感极好,滑溜漓的。压在下面一定舒服,屁股也圆,他喜欢屁股圆的女人,摸一把舒服极了。
中午,他喝了一些酒,刺激着兽欲的滋长,焦躁不安地等待着机会。
来了。王小燕跑上了楼,待她到阿拉工作室的门口时,他一把把她拉进屋里,迅速插上了门。方欲行不轨。王小燕却说:“楼下有人找你。”
他悻悻地打开了门。随她下楼。
王小燕回头说:“那人戴着茶色眼镜,坐着高级轿车呢!”
阿拉心中一凛,会不会是国际缉毒警,或者是便衣侦探?他的腿软软的,竟是不敢下楼了。他盼望着自己换回阿水,警察来了,他又胆怯起来。
楼梯很短,阿拉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便杷自己呈现在来人的面前了。
那人见了阿拉,迎了上来:“请问,您就是方声先生?”
“嗯。”阿拉恐懂地点了点头。
“幸会幸会。”他伸出胖乎乎的手。
“请问有何贵干?”阿拉本能地伸出了手。很是惶恐地打量着他,语言冰冷冷的。似乎丝毫不为他的热情所动。
那张堆满了笑的脸为之一室,马上又恢复了:“噢,我是
商业银行的经理。他说着递上张名片。
阿拉接过看了一眼。,递给了王小燕。
那经理又说:“黄董事长为您买了十万元股票。由我为您经营。”
阿拉想起伊丽莎白为他买了十万股的事。“行情怎么样?”他问。他知道伊面莎白的真名叫黄琼,是香港某个公司的董事长。
“不,黄董事长打来电话,让我把她在深圳所有的钱交由您自由支配。”他招招手。随他来的司机送上了一个皮箱。他打开了。
“这是您的信用卡,这是您的支票。她在我们银行有2000万港币。”
阿拉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冲昏,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待那位经理取走了他的签名手迹,告了辞,他才清醒了过来。“我有钱了。”他想。
这些日子。他一直为钱犯愁,他需要钱来维持他日前庞大的开支,还要积下钱为柏敏生孩子用,孩子生下后还需要预防疫苗,雇保姆……事大多,用钱的地方也太多了。现在有了钱,一切迎刃而解。阿拉心里甭提多兴奋了。他,他要去告诉阿四,伊丽莎自很好。
阿四早已按到阿桂的电话了,阿桂现在菲律宾。接到电话,她就迫不及待地向阿桂哭诉阿拉如何侮辱他。阿桂给她的却是严厉的训诫:“忍着,哪怕是他要你。一切都听他的。他是我们目前在大陆的唯一的依靠。”
“可像他这样的花花公子多的是……”
“住嘴!天下只有这么一个方声,我们在大陆的局面只有他能维持,扪心自问。你行吗?所以说,他把你抱到床上,你就得脱衣服……懂吗?”
“他向我要海洛因。”
“不要给他,你要想尽—切办法把他的毒戒掉。”
阿桂挂断电话,她只能哭泣。
阿拉来了!
她忙让手下两个女孩樊玲和筱翠扶起自己,迎了出来。
阿拉捏了筱翠一把,进来坐了。
“伊丽莎白给了我2000万。”
“哦。”阿四应了一声。
“她让找干什么?”阿拉问。
“不知道,贩毒的本钱都在我这里。”阿四很惊恐地打量 阿拉那双搓动不停的手。就是这双手,那天一怒之下,撕烂了她所有的衣服,把她赤裸裸地暴霹在光天化日之下,至今回想一下,她仍然心悸。
“阿桂在大陆到底有多大势力?”阿拉忽然问她。
“你看我有多大势力?我能使深圳闹腾三天。”
“哦。”阿拉应了声。
“阿桂姑娘有600多个我这样的势力点,遍布云南到深圳一线。”阿四终于把目光移了开来,轻轻把筱翠推给阿拉。
“阿水那边的事,你给我打听了吗?”阿拉抱过阿四推过来的筱翠,问。
“他很好。在那里面学文化,也许他是那里最小的孩子,但恐怕他是刑期最长的一个。其实,就凭他参加贩毒组织这一条,就得判他十五年,更何况他还强奸了一个女警察,又是少爷头衔……”其实这些罪状都是阿拉的,她列出来刺激他。
阿拉忽然哭起来,倒把她吓了一跳……
阿拉哭够,戴上墨镜下了楼,他的心里很难受,服了一把dope,喝了一杯酒,才东倒西歪的上了车回了厂。
厂里已上班,但所有的人都在看一个打扮得浪味十足女人同赫娜吵架。据说。那女人是许先生的太太。
“怎么回事?”阿拉醉熏熏地问。
“许先生和赫娜睡觉被太大捉住了。”女婶说。
“许先生?这怎么可能!”在阿拉眼里,许先生谦逊有礼,是父亲的化身。
“瞧你,这有什么!”安婷白了他一眼。”你没听说过吧?咱们许老板还在外面包了“二奶”呢!咱许先生这还是好的。有些外企里,漂亮得的女人都被老板都睡过……”
赫娜和那女人吵得正激烈。
“那么你说,你这婊子干吗勾引我老公?”那女人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