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风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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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认不出来。
老板以餐馆为起点,进而经营连锁店,进而经营综合餐饮服务,进而经营超市,进而与海外商业合作,接下来又投资到了尼加拉瓜,后来又成了跨国集团的精英上层人物。
老板从事大量社会公益事业,设立教育体育文学艺术基金。
老板成了社会头面人物,成为委员、代表、常务、副会长、顾问。有四个作家( 其中一位是某省作协副主席)围着老板转,写老板的报告文学。电视台为他拍了专题片,他被命名为爱国之子、现代化之前锋、走向世界的尖兵。
在老板八十岁寿辰时,各要员前来贺寿。
老板寿终正寝于九十九高龄,留下了宝贵的财富和创业精神,在一片赞美声中无疾而终,溘然长逝。身后哀荣,罄竹难尽。他为我们大家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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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岔
老王有一长辈亲戚,年高德劭,鹤发童颜,威严慈爱,堪称人瑞。只是此老有一点重听,用俗话说就是爱打岔。
一次老王去看望他,问安道:“您老可好?”
此老答曰:“不必了,天一天天暖和,不用买新棉袄了。”
问:“您老看上去真硬朗呀。”
答:“小孩尿床?别着急,也别打屁股,长大点自然就好了。”
问:“您可真有神气呀!”
答:“还哭泣个什么,一百多岁的人啦,眼泪早哭干啦。”
问:“我给您带了点洋参虫草蜂王精来。”
答:“什么猪八戒、孙悟空、盘丝洞、狐狸精的,我都忘啦。”
问:“我走了,下回再来看您。”
答:“呵,你不走啦,不走干吗?我一个老帮材,跟我在一块儿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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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
老王梦见自己桌子上伏着一个玉兔,他喜欢这只玉兔,便不断地向它吹气说话抚弄亲吻。玉兔活了,三蹦两跳地走掉、不见了。
醒后他极眷恋,便翻箱倒柜地找这只玉兔,找了许多天,没有找到。
老伴问老王:“你这是找什么呀?”
答:“一只玉兔。”
问:“咱们家什么时候有的玉兔呀?”
答:“是呀,是有呀,你就不用问了。”
问:“我看你就不用找了。”
答:“我爱找。”
问:“我告诉你吧,玉兔早就飞升到月亮上去了。”
于是惊呼:“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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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牛
老王梦中骑上一头飞牛,扶摇而上九天,先进速度超过了洲际导弹。
是不是该歇会儿了呢?
他才这么一想,牛不飞了,变成了一头塑在大厅里的金牛。
老王且惊且喜,心想虽说是不能乘着它飞翔了,但是一头金牛也还是了不得,值多少钱呀!只是不知道这头金牛能不能保持住。
怕什么有什么,就这么一想,金牛成木牛了。
木牛也是有讲究的呀,木牛流马嘛,那是上了《 三国演义 》的。
木牛又变成泥牛啦,牛身上的土渣正在脱落,牛的身形正在解构。老王想起了主席的诗:“泥牛入海无消息。”真是深刻呀!
老王终于明白了,这不过是南柯一梦,千万不要醒呀,他祷告道,醒了就什么物品也没有啦,好赖也得骑上头牛呀,我的亲妈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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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
老王有机会与一位新退休了的老特级厨师见面,他没话找话,便问:“您是不是退了仍然犯瘾,老是想着下厨房呀?”
老师傅说:“谁说的?算了吧,我才没瘾呢,做了一辈子饭,把我肺都熏黑了,我再也不下厨房了,在家里我也是只吃现成的。”
他知道这位老师傅誉满神州,炊技出神入化,听了此言不由叹息,想:“难矣哉,使劳动成为乐生的第一要素也。”
过了些天他又碰到另一位新退休的特级大厨师。他没有问什么,大厨师说:“唉,老王呀,我现在朝思暮想的就是做饭呀,做起饭来我就真来精神呀!”
老王问行家,这两位大师傅谁的炊艺好,大家一致认为,难分轩轾,两人同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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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
老王常常向朋友们讲一些自己的经历,或者更正确一点说是经历中的一些小故事。朋友们议论:
“老王,你讲这些故事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在散布一些消极情绪呢?”
另一位朋友说:“不,没有什么消极,你知道我们常说喜怒哀乐,一般的故事都是讲人的喜怒哀乐的,可老王告诉我们的是喜怒哀乐之后的事,就是说他讲的是后喜怒哀乐的故事。老王你说是吗?”
又一位朋友说:“别瞎捧了,我看老王是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管丈母娘叫大嫂子,没话找话罢了,他已经退休了,不说这些废话你又让他说什么呢?”
还有一位朋友说:“其实拉屎放屁都是故事,又有什么可琢磨的呢?”
大家问老王:“你说呢?”
老王笑而不答,似痴似智,若诚若伪,如喜如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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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呢
多年未见的自称是老王老友的一位小胡子,与老王见面了。他急切地想知道老王的一切。
你这几年来还好吗?答:好。想:“他是谁呢?”
你有几个孩子?答:好。说:“您是……”想:“他的脸上有一个漂亮的痦子,这会是?”
你现在是局级了吧?是高级职称了吧?是住一百五十平方米的了吧?是每天吃维生素药片的了吧?是请客吃饭都有地方报销的吧?答:好。说:“对了,您是55级毕业的吧?”想:“现在也时兴留胡子了,他的胡子是仁丹式?胡志明式?柯仲平式?阿拉伯式?”
听说你的孩子经商发了财,你的另一个孩子在美国拿到了绿卡,你的儿媳妇是时装模特儿,你能拿照片给我看看吗?答:好。说:“莫非您是张铁腿?校队的……”想:“是谁邀请他来的呢?”
你现在胖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答:好。说:“对不起,对不起,您不姓张,我这记性!您是李大军呀!”想:“瞧这身行头,净是名牌,混得不赖吧?”
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要多注意休息。答:好。想:“要不,要不然……”
此时,老王的眼神发直。小胡子仍然穷追不舍地问个没完没了。
老王,你的家庭幸福吗?我没见到你的老伴,是不是嫂夫人仙去了?
骤然老王的眼睛流露出了无奈,好,这个这个……
小胡子伸出手来紧握住老王的手不放,体贴入微地:人生就是这样,还要营造黄昏的温馨……我祝愿你永远幸福,新的幸福……
哪儿跟哪儿啊?啊哈,您是赵定邦!听说您后来当了驻外大使!
谁说的?我姓赵、李、张?哪儿跟哪儿啊?谁说我是你的老同学?什么什么,你连我都不认识了?那么……
到了,谁也不知道谁的谈话对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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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
老王喜欢游山玩水,这是众所周知的。一天,他和友人约好看日出,起了一个大早。山曲曲弯弯,要登上东山顶才可看到大海。那是观日出的最佳阵地。越过一道道山,蹚过一池池水。老王激昂地高声唱起革命歌曲。天有不测风云,明明天气预报是晴天,偏偏下起小雨。友人说:不去了吧?老王坚持还要去,并且说,相信吧,天会晴的。他们爬山越岭,费尽了千辛万苦。登上了东山的最高峰,果然不出老王所料,雨过天晴,老王得意非常,又一次掀起唱歌的高潮,唱来唱去都是歌颂太阳的。从《 大海航行靠舵手 》直到“文革”时期的样板戏,从延安的红日唱到北京的金太阳,唱得满山回响。老王抬头一看,一轮红日高高地挂在天空。友人说:真遗憾,这回又没看到日出,就在日出那一刹那,一片云刚好挡住。老王兴奋地说,不,没有云,我看见了。他兴高采烈地描绘了一团红日是怎样地自海上挣脱出来,说得绘声绘色,友人愕然。 缺 氧
表嫂是位心直口快的人,一贯是主持公道。自然对待老王的评估也是恰如其分的。比如说老王的生活是离不开学习的,说得是千真万确。
有一回,老王的妻子得了重病,昏迷不醒,亲朋好友都在病房陪同。老王图清静,自己躲在一边看书,那是全神贯注的。妻子在经过一段治疗后,突然醒了,“老王,老王!”声音微弱地呼叫着。亲友说:老王在这里,在这儿。当亲友们再次呼喊老王,老王忙不迭地走到妻子跟前,看到妻子面颊上的两滴泪珠,忙问你怎么了?醒了好,这是好事。
妻子出院后,不免就跟表嫂诉说自己的委屈。表嫂听了开朗地大笑,然后立刻又严肃地批评了她,“你一辈子就是分不清好和坏,分不清优点和缺点,人家老王爱学习,是优点,不是缺点,你明白了吗?”
妻子与老王谈起与表嫂谈的话,老王很谦虚,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优点。他自己承认,他有时候精神恍惚,说可能与大脑缺氧有关,又说与空气污染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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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沟
老王自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之后,一直跟青年人保持联系。他爱年轻人,跟他们在一起,有活力、有激情。何况他当了一辈子教师,他离不开他们。
老王还真有几个忘年之交。小高、小白、小李时常来老王家做客,小高爱唱歌,小白喜欢吹口哨,小李会蹦迪。高谈阔论后,这间房子险些被歌声、说笑、蹦迪声爆破了。老王模仿着小高的口型唱着广东词的流行歌曲,这还可以混水摸鱼,可是要来真格的就不行了。小李提议做俯卧撑,老王说行,年轻时这是他的强项,他肯认输吗?毕竟那是老王。他运足了劲,活动开筋骨,又有正确的姿势,一口气练了三十五个,神采奕奕,把年轻人镇住了。
第二天老王的血压到了一百八十。他和谁也没说,把一个太极降压仪挂在了脚脖子上。有识之士都说那是假冒伪劣产品,但老王戴了一天,晚上血压恢复正常。他想:“太极仪有助于填平代沟呀。”
隔三差五的小兄弟就来看望老王。老王理解年轻人的心情,他们无所不谈,民主自由、政治经济、戏剧电影……本来老王总是一套一套的,而且老王的思维敏锐,意识超前,包罗万象,无所不知。可是一晚上与年轻人谈下来,各种对于人生、社会、政治、经济的新奇的说法,足够让他想得脑仁儿疼。
往者已矣,来者也不好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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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家
老王的大孙子是象棋棋手。说起来还跟老王的培训有关。孙子自打两三岁上就跟爷爷下象棋,起初下不过时,哇的一声就哭。爷爷心疼孙子,所以年幼的孙子,在跟爷爷下棋时,是无疑的常胜将军。
十五年以后,孙子还要跟爷爷下象棋,好心的爷爷还是以当年的心情,时时注意让着孙子一点,该支士的时候偏偏飞象,该跳马的时候偏偏拱卒。但不论爷爷怎样想方设法输给孙子,最后还是回回赢棋。
老王的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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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
老王的侄女晓文与新婚丈夫亲亲密密,恩恩爱爱,形影不离。
一天晓文的丈夫突然接到边陲小城的邀请信,是研讨保险在小城的实施办法。临行前他俩依依不舍,泪流满面。晓文的丈夫告别说:很快会回来的,三天的会,一天的游览,第五天就到家了。而且还商定隔一天通一次电话。
晓文的丈夫在到达目的地的当天就给晓文来电话了,但是没留自己的电话号码。晓文正要问那边的电话,那边的电话就挂上了。两天后,又来电话了,晓文丈夫说话时显出一种不耐烦的口气,他现在的电话还是问不出来,只好挂上电话。以后的日子,晓文只能等待电话。盼啊!盼啊!总是接不到电话。她急得无法去找老王诉苦,老王说人家是出差有工作的,也可能忙得顾不上。
晓文掐着手指算,第五天、第六天……直到第三十天时,她的丈夫回来了。
晓文抱着丈夫大哭,你怎么了,可把我急死了?她的丈夫目光痴呆,说:没怎么啊。
从此,他们二人之间有了隔阂,有了猜疑。后来过了许久,晓文没有发现丈夫有什么问题,也就慢慢忘记了此事。又过了许多年,一次问起此事,丈夫的面孔又呈现了痴呆的表情,令晓文感到了永恒的空白。
是的,空白是永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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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
1959年9月11日,老王的住所失窃了。那时他刚刚结婚,住到一个小单元楼房里。他与妻子出了一回差,回来一看,房子有人进来过了,他的收音机、马蹄表、铁皮暖水瓶、两瓶二锅头还有七十二元现金都没有了。
案件的发生非常奇怪,老王当时回到家里,只见一切整洁卫生,门窗无损,秩序井然。他不相信是真的失窃了。但又很难不信,因为差不多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丢失了。
然而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有异味,门窗完整,没有开过,总之,什么都没有。
派出所的人来了,保卫科的人也来了,作了笔录,照了相,不要夜餐补助,说是还要搞什么摸底排队。最后,无结果。
老王的妻子半开玩笑地说:“也许是狐仙拿了咱们的东西,和咱们开开玩笑。”
老王后脊背直冒冷气,他没敢说。头几天,他梦里看到了一只银色的狐狸,极美丽和有灵性。他不敢告诉妻子,他其实是爱上那只狐狸了。
后来年长一些了,他想,人生当中确有许多难解之谜,不用说那些高深重大问题,就他家这点东西谁拿了,也不是容易破解的。可以说,拿他家的东西的人是N,或者是X;那么N或X又等于啥?是狐仙不是?谁知道?
由于查不出是谁偷了老王家里的东西,历次运动中老王都受到了审查:“你的住所1959年9月11日失窃,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