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乃武与小白菜-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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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奈何,一夜没有好生睡得,到了明天,那船上客人因所有米粮钱财都己抢掉,不能再行开船北上,趁船的客人都只得整理了残余行李,上岸各自设法。叶氏孤另另一人,收拾上了几件衣服也只得上岸,一路走去,不觉到了一个村庄,叶氏已走不动一步,只得求一家村庄,歇住一宵。到了晚间,想起了兄弟乃武,遭冤在狱,自己非得到了北京,求夏中堂救援,毫无希望,可是自己既无盘费,又失掉了儿子,如何能得北上。想来思去,总是两难,忍不住万箭穿胸,哀哀痛哭,欲图个自尽。只是乃武遭冤在狱,自己一死,京师方面就难有希望,岂不是不能救援乃武。倘说仍勉强北行,既无盘费。如何可以成行?想了一回,觉得除一死之外,并无别法。只又怕连累了村家,暗想不如明天在荒野之中,寻个自尽,了此一生。夜间便整整的哭了一夜,到了天色方明,即辞了村家起行。
走了一回,到了一处荒野之中,叶氏暗想这处正可寻个自尽,不由得一面放声大哭,一面把衣带解下,系在一株大树之上,正待自缢,却听得有人叫道:“那位大嫂怎地寻起短见来呢?有什么活不下的事情,可能向我说上一番的吗?”叶氏听得,忙抬头一看,只见对面立定一个年约五十余岁的老者,生得精神矍铄,双目奕奕,看定自己。叶氏一见,早忍不住哭倒在地。那老者却很是和颜悦色的道:“大嫂,有什么事情,值得这般的悲伤呢?可能向老朽说呀?”叶氏见老者一团正气,知道不是坏人,便把自己的事情,自兄弟乃武遭冤,自己欲进京设法相救,不想前夜在船上被强盗劫去盘费行李,连自己儿子也劫去了,因此自己欲寻个自尽,可是因想到胞弟冤枉,没人相教,所以痛哭,细细说了一遍。老者听了不由得起敬起来道:“原来是一位有义气的大嫂,且别悲伤,前天令郎可是在运河内劫去的吗?”叶氏点头应是,老者笑道:“这个不难,大嫂且随老朽到舍间去安宿一寄,明天老朽设法救回令郎便了,大嫂请放胆随着老者。老朽姓王,就住在离此不远,并非是个歹人。”叶氏听得,觉得这老者一团正气,不是歹人,忙起身拜谢,随着老者转过一个山麓,见前面有几楹茅蓬,便是老者家中。老者打门进去,却有一个年方十六八岁的女子,出来开门。叶氏一看,生得十分美貌,心中正是奇怪,老者笑道:“这便是小女兰英,大嫂请里面坐吧。”叶氏听是老者女儿,越发放心,在里坐下,老者即把叶氏的事情,向兰英说了。兰英早蛾眉一扬道:“爹爹快些前去,迟了不要出什么岔子。”老者忙请叶氏坐在家中,自己出门而去。直到午后,老者已是回来,却又带了一人,叶氏一看,正是自己儿子,不禁相抱大哭。兰英便劝了一回,叶氏母子忙向老者父女拜谢,立起身来,即欲动身,老者道:“大嫂,怎地这般的要紧呢?”叶氏道:“胞弟方在监中,不容稍迟,出了岔子,如何对得住去世的父母呢?”老者听了,暗暗点头,即请叶氏坐下,自己同兰英到里面去了一回,只见老者出来,向叶氏道:“大嫂,老朽有一事相求,不知可能俯允?”叶氏道:“恩人,有话请说,难妇无不应命。”老青笑道:“老朽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便是兰英,尚未配定夫家,因此老朽同住在这里,不能远去。如今见大嫂这般有义,很是钦敬,小女如得大嫂做婆婆,于愿已足,大嫂一路有了小女,也不致再有如前天般事发生。老朽有意将小女匹配令郎,一同入京,老朽也了却一件心愿,小女也可所托有人,大嫂又可平安人京,一得三便,意下如何?”
叶氏听得,不由得怔了,暗暗奇怪,怎地有如此的天外奇缘?瞧见兰英的相貌又好,老者又不似是常人,听说有了兰英路上又可平安,心中如何不愿,忙道:“恩公,可是委屈千金,如何是好?”老者道:“大嫂不必太谦,老朽一言为定。”说着,即命兰英出来,拜见婆婆,同叶氏的儿子对拜了一拜,老者十分欢喜,向叶氏道:“亲家太太,暂请安住一宵,明天便一同进京。他们小夫妻二人,俟大事就绪再行圆房,如今却以兄妹相称如何?”叶氏点头称好,一宵过后,到了明天,叶氏、兰英夫妇一同起程,老者早把盘费行庄,交付了兰英,叶氏十分感激,又向老者拜谢,老者笑道:“亲家太太,前途保重,凡事有兰英照顾,不妨事的。”说毕。自回家去。叶氏等三人便向京师进发,沿途又雇了一只大船,不再步行。叶氏问起儿子,如何救出强盗那里,却说是老者到了强盗窟内,向盗首说是老者的恩人,即便放出。叶氏忙问兰英,兰英笑道:“三年前馀杭县有个客人,被监内强人相诬,提起监去。亏得乃武做了状子,方得出罪,这人便是自己的父亲。叶氏方才明白这一段姻缘的来源。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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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入京师中堂仗义下浙江钦使糊涂
话说叶氏在路上因祸得福,无意之中得了一个如花如玉的媳妇儿。原来五年之前,乃武正在馀杭,瞧见一个客人,被江洋大盗诬供,一捉到衙中,剩下了一个女孩,乃武见了,动了义愤,设法辩明了是非,救了客人性命,不想倒种下了今日姻缘,这客人正是那老者,女孩便是兰英,当下叶氏等三人一路到了直隶省内,尚没有到达天津。叶氏又因了路上受了风寒,害起病来,便不能再行。直到了今年二月下旬,叶氏方好,急急赶进京来,先找了族叔杨增生,把乃武的事情,细细说了一番。增生也很着急。听得叶氏这一回进京,是去求夏同善中堂,相救乃武,便向叶氏道:“大娘娘。你且去见了夏中堂。看可有办法,便是告部状,也说不得咧,你们也不必另寻寓所,只在我家里住下吧。”叶氏甚善,即同儿媳同住在增生家中,自己忙忙来见夏中堂,见面之后,叶氏即跪在地上,求夏同善设法搭救乃武。同善一面命叶氏起来,一面问乃武一案的根由细未,叶氏便将乃武起初与小白菜相好,以后听了詹氏相劝,断绝往还二年,这一回又是在省应试,万万不曾害死小大,必是另有其人,同了自馀杭县案发,直到知府陈鲁审结为止,一一的说了一回,同善听得,暗想这事定是馀杭县的鬼计,把詹氏几次告状,俱未审明,如今詹氏也禁在监狱的话告诉叶氏,这都是详文所述。叶氏已离了仓前,没有知道,同善却在详文中知道。叶氏一听,越发着急,跪地不起,只求夏同善施救。同善沉吟道:“你且起来,这事尚不妨事。部文还没有批准,可以想法,待我细细想个办法就是。”叶氏忙叩首谢过,方回转增生家中。同善听得叶氏的言语。一则乃武是叶氏的胞弟,理宜帮忙。二则觉得这案乃武实是冤枉,应该替乃武雪冤。只是这案审到这般地步,如何是好?要翻过来,却颇不容易,不禁大为踌躇起来。想了半天,方想得了一个办法。暗道:“这事除非是同给事中王昕商议,因王昕这人,最铁面无私,听得一个犯人是屈打成招,总得想法反平,而且绝不收受贿赂,同自己、醇亲王等,都意气相投,自己去同他商议必然有些办法,打定主意,即命人去请给事中王昕到家中商议要事。
不一时,王昕早到,见了同善在书房中落坐,同善即把杨乃武一案始未,同了乃武冤枉屈打成招,如今他姊姊叶氏特地进京求教,一一细细说明,请王昕想个办法,可以在京中派下大员,专审该案,教乃武性命。王昕听得,沉吟了一回道:“这事不难,只须去同醇王爷说好,我来上一奏,只说是省官覆审重案,常有意瞻询,把官官相护之旨,因此百不得一可以清楚,如今杨乃武一案,内中弊窦甚多,历次审询,皆为官官相护所误,非得派下大员,亲审该案,不能释人民疑虑。这本一上,托醇王爷在太后前说一声,派一个清正些的人去,自不难将案反平了。”
同善听得,很是不差,即重托了王昕。王昕答应,告辞回去。过了一天,王昕早向醇亲王说好,上了一本。不一天,早批了下来:所奏已准,派学政胡瑞澜专赴浙江、杭州,亲审杨乃武一案,内中是否有冤枉之处,又批示刑部,在浙江遴选官员陪审。这旨一下,夏中堂忙先去探明了陪审官员是谁,却是宁波知府边葆诚,嘉兴知县罗子森,同了两个分发在浙江的候补知县,名叫顾德恒,龚世潼。同善知道之后,很是放心,因把前几次审案的官员,都换掉了,不致仍加以前一般。隔了几天,钦差胡瑞澜陛辞之后,即行就道,到杭州去。临行之时,夏中堂亲自叮嘱瑞澜,这案十分之八是冤枉的,千万审理清楚,不能再抱官官相护宗旨。又暗暗关切瑞澜,乃武同自己稍稍有些关系,瑞澜一口应诺,不负所托,方才出京。叶氏也由夏中堂告知,以为这一次总能昭雪乃武的罪名,心中安定了一些,住在京中,等候消息。胡瑞澜出京之后,一路上很是平安,直到杭州,这时巡抚杨昌睿,知府陈鲁,馀杭县刘锡彤,都早知道。臬台蒯贺荪却已死掉,湖州知府锡光,他听得有钦差大人到来,亲审杨乃武一案,都吓得手足无措。杨巡抚心中虽已明白乃武冤枉,只是已到如此地步;也不能再行审清的了,如今听得王昕上本,派学政胡瑞澜到省亲自覆审,也觉慌忙。第一个是刘锡彤,最是发急,忙仍同何春芳商议。春芳道:“东翁,事情到这地步,除了化钱,还有什么办法不成?钦差大人既奉命而来,这事说不得京内有人主动,钦差临行,自然着实相托,事在必清,因此这一回不去运动便罢,若是运动,却不是三五万银子可以了事,必须要使钦差看了动心,方能成事。其余几个陪审官儿,还容易一些。东翁,可先去运动好了。钦差方面,便托杨巡抚设法方好,锡彤听了,觉得除钱之外,实无别法,即点头称是。春芳又道:“小白菜那里又得请太太辛苦一趟,不要又闹出了上一回的事情。”锡彤便命林氏,准备三十万银子。好得林氏把家中的钱,都掷到刘家,带在手边,存在杭州省内足足有百余万光景,忙把钱庄上几个存摺,取给了锡彤。锡彤一算,共有二十八万几千,知道不妨事了,即同林氏到杭州来。林氏又去看了小白菜,只说是子和进京设法,因此派下钦差,小白菜仍很相信。锡彤到了杭州,忙先去访了两个候补知县顾德恒、龚世潼,许下了二万银子一个,请他们缩持原判。大部候补官儿,大都穷官,那一个不爱二万银子,便说妥交了银子,锡彤见顾、龚二人说好,暗想最要紧的,自然是钦差大人,托杨巡抚说话,不知肯与不肯。不如先问问门丁沈彩泉再说,忙命人把沈彩泉请到,又许了他二千银子,托他向杨巡抚说情,运动钦差。彩泉听得有二千到手,很是欢喜,问道:“大人,你准备化多少呢?少了怕不成吗?锡彤即伸了双手道:“十万如何?”彩泉道:“抚台大人呢?”锡彤道:“以前用过四万,如今再加二万吧。”彩泉点头答应,回去向杨巡抚说了。杨昌睿一想,这事倘若饮差查明起来,都有不便,如今馀杭县既肯这般化钱,若能说好,大家方便,即一口应诺。锡彤见巡抚答应,稍觉放心,即亲自到宁波去见了知府边藻诚,也化了四万银子说妥,又到嘉兴,瞧了知县罗子森,化了三万银子。一切就绪,方仍回到杭州,只待钦差胡瑞澜到来,听杨巡抚的消息,因此胡钦差还没有到杭州,刘锡彤已布置就绪。这也是刘锡彤仗着林氏有钱,不然乃武早已昭雪的了。
胡瑞澜那一天到了杭州,船还未到码头,早有人报知巡抚各官,在码头上迎接,一个个跪请了圣安,方同钦差相见。当下胡瑞澜便在巡抚择定的地点,打了公馆。当夜杨巡抚即行来见钦差,悄悄把锡彤所托的事情,向胡钦差说了。瑞澜出京之时,应了夏中堂请托,要查一个水落石出。谁知到了杭州,听说有十万银子到手。暗想自己做一任学台,总算是天字第一号的肥缺,也赚不下十万银子。如今只须仍维持于原案,整整的十万银子滚进腰包,这般美事,如何不做,顿时把夏中堂的言语,丢在脑后,满口应允。杨巡抚大喜,忙通知了刘锡彤将十万银子的庄票送给了钦差。锡彤又化了一万,给胡钦差带来的众人,一切都说妥当,锡彤便在杭州候审。这时一应人证犯人,都已到来,陪审官宁波知府边葆诚,喜兴知县罗子森,也都到了杭州,见过钦差。瑞澜见一应事情完备,即定下日期,在公馆内开审。
却说杨乃武听得京内派了钦差下来,特审自己一案,知道定是姊姊在京中见了夏中堂,所以派了钦差,这一回总得反平了冤狱,心中很是欢喜,那里知道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依旧是个空欢喜咧。到了开审日期,钦差胡瑞澜在上首高坐,正中供着圣旨,宁波知府边葆诚,设了公案在钦差下面,下首却是知县罗子森。子森两边,坐着顾、龚两个候补知县。两旁差人,排得齐齐整整,吃喝连连,好不威肃森严。胡钦差先把杨巡抚、陈鲁传了上去,都叩见了圣旨,方立起回话。钦差把以前审理乃武的情形问了一遍,又传了馀杭县刘锡彤,也跪请圣安,问过一遍,方把沈喻氏、王心培唤上,问了一回,依旧说是乃武谋毙小大。钱宝生也在堂上供了买砒给乃武。一应人证,都已问过,把小白菜带上。边葆诚喝道:“葛毕氏,究竟奸夫是杨乃武不是?”小白菜叩首道:“大老爷明鉴,小妇人早已供得明白,是杨乃武迫着小妇人干的,小妇人不敢说谎。”边藻诚把堂木一拍道:“葛毕氏,此话可是真的?”
小白菜道:“小妇人不敢胡说。”罗子森却冷笑道:“我瞧你并非实言,不打如何肯说实话?”即命差人,上来打了小白菜二十皮掌,差人们早得得了锡彤好处,吩咐对于小白菜不能用刑,因此这二十皮掌,一些不痛,小白菜越发相信林氏已运动过了,所以用刑不痛,忙叩头道:“大老爷是青天,便打死了小妇人,也只有杨乃武一人,的确是乃武迫着小妇人干的,”边知府点头,命人把小白菜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