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与教育 --李镇西教育手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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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想知道自己在别人心目中是什么样子。
☆ 近来不断听说有学生自杀,其中好些都是高材生,他们比别人成熟得早,更早接触和认识社会。我想知道,他们成熟得早是否是好事?他们成熟了,有思想,认识了社会,却跑去自杀。而那些成绩不太好、思想不“复杂”的人,却无忧无虑,生活得平稳。究竟谁好?
☆ 社会上“开后门”、拉关系成风,老师说这是不对的。我的爸爸妈妈也常常“开后门”,但他们的确是善良的人,迫不得已才这样做。我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这种现象。以后我参加了工作又该怎样对待“开后门”呢?
☆ 现在很多同学比较讲究穿着,还爱谈论某人长得怎么样,大家对这些问题好像特别感兴趣。这是为什么?
☆ 我很想与男同学建立一种非常真诚,但又绝不是爱情的友谊,但又不知道怎样注意分寸,怎样去交往。
☆ 我想了解人体上的一些秘密,但《生理卫生》上介绍的很肤浅,又找不到这类书。
☆ 我很想了解有关宗教的问题,为什么法律规定宗教信仰自由,可老师又不允许我们去教堂,而且书店里从不卖类似《圣经》一类的书?这是否是真正的宗教自由?
☆ 人为什么要活着?古猿为什么要变成人?人死后是否就要到阴间?人要不死该多好。
☆ 我常常感到孤独,真想偷偷大哭一场。不知为什么?
☆ 我感到生活中处处是矛盾,为什么现在我国社会生产发展了,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淡薄了,各种歪风邪气更猖狂了?这到底是社会的进步,还是倒退?
…… ……
一颗颗稚嫩而纯洁的心,竟然沉受了这么多这么沉重的问题,该是多么的忧烦!如果这些忧烦憋在心里得不到排遗,那就更加苦恼了;若这些苦恼不但得不到老师的理解而且还受到责怪,那简直就是痛苦不堪了!
一位外地中学生在给我的信中写道:“那么多的政治课、班会课、团组织生活,可从来不愿谈我们关心的问题,我们这些问题一般也不愿问老师。有一次,我憋得受不了,缍鼓起勇气找班主任,他听了我的叙述,便给我讲了一大通‘要有远大理想’、‘要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你的苦闷难道还有张海迪遇到的困难大吗?’‘看问题要全面嘛’之类的套话,真是烦死人!更气人的是,几天后的一次班会课上,班主任不点名地批评了‘一些同学缺乏远大理想、心理灰暗、思想不够健康’……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面对这位并未走上绝路的中学生,我感到悲哀:莫非我们的教育真的会走上绝路?
面对千千万万中学生,我更感到惭愧得无地自容……
“难道我真的得了什么病吗?”
──一位少女的谈话录音
我们寝室里常常谈起生与死。谈到悲伤外,便觉得人活着没多大意思。我现在就根本没有什么精神寄托,就爱幻想,有时总以为神是存在的。因为我们从小便受的无神论教育,所以我总是不断提醒自己:神是没有的,神是没有的!但我又一想,假如我们从小就受的是有神论教育,那么我们便会认为神的存在了。我知道谁也无法证明神的存在,但又有谁能证明神的不存在呢?我还觉得外星人不但有,而且他们早已控制着人类,地球上每一个人都被外星人通过类似电视屏幕的东西时刻监视着,总有一天我们地球人会被外星人消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古怪想法,唯独对学习我不愿细想,有时我甚至怀疑,我们学的知识说不定是前人用来骗我们的玩意儿,我们现在一个劲儿地深究呀,考呀,说不定全是假的,毫无用处!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爱想的。从小学到初中毕业,我一直是三好生、班长或团支部书记,学习成绩从未下过班上第二名,在家又是独女。所以,我可以说一直是被赞扬、羡慕和宠爱包围着。初中毕业轻而易举地考上了这省城的重点中学,连我的班主任都高兴得直说我为母校争了光。开学时,我父母把我从小县城送到省城这所重点中学,听说这学校还是一位已去世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母校,我就想,再过几十年,这年中学的师生一定会因为我在这里读过书而大肆炫耀。大概是由于班主任看了我的《初中毕业生登记表》上的简历,第一天上课前,班主任便指定我为临时班长。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也不格外高兴,因为我觉得这是很自然、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同在这一天,数学搞了一个摸底测验,我考得一败涂地。一心想在班上保持初中的引人注目的地位,可数学只得了68分,心里一急,工作也打不起劲,什么事也不想做。过了几周,物理单元测验,我思想压力很大,生怕考砸了,使我这个班长在全班丢脸,可恰恰又考糟了,我得了一个自读书以来从未有过的不及格分数:56分!当天晚上,我第一次失眠了,以后的学习总是打不起劲,我更没脸以班长的身份开展工作,还有什么威信呀!过了一个月,同学们逐渐熟悉了,班主任便叫同学们正式选举班长和班委干部。那天我连侯选人也没被提上。完了,彻底完了!我真后悔自己来读这么个重点中学。
更伤心的是,我读高中看到了许多虚假的东西。我从小就十分听爸爸、妈妈和老师的话,他们一直教育我人与人之间要真诚相待,为人应老实,做事应认真。虽然我也知道社会上也有坏人,但那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人还是真诚而善良的。然而当我以这样的思想认识来处事时,却总是受欺骗和愚弄。一次我骑车上街,看见前面一个男青年骑车撞倒了一个小男孩,却又飞车逃跑了。我下车扶起小男孩,看见他的腿被擦破了皮,直流血,我准备推他去附近医院包扎一下,谁知他母亲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一口咬定是我撞了他的孩子,我刚一解释,她便骂了起来:“撞倒了小孩,还不承认?还说是‘做好事’,谁相信?”只有二、三岁的小孩只知傻哭,也不为我“证明证明”。结果我挨了一顿骂,还“赔偿”了几无钱医疗费,还有一次,我准备乘车回家,在汽车站看到一个抱孩子的青年妇女哭得正伤心,说是钱包丢了,我一下想起雷锋叔叔帮素不相识的大嫂买车票的事,便主动把我买车票剩余的五元钱全给了好。谁知不久我又在公园门口碰见了她,这回她是怀抱一个婴儿装成产妇向行人哭诉她“家中失火,丈夫又去世”的“不幸遭遇”。──原来是一个骗子。
在学校在班上也有许多吃哑巴亏的事。有时上课迟到,老师问及原因,我老老实实地说:“动作慢了一些”或“吃饭迟了”,便被罚站,和我一样原因迟到的同学却只要撒谎说“病了”,不但立即让他进教室,而且还会被表扬几句;“人家带病坚持上课”。我有一些学习参考书,同学借我总是很乐意给,可是当我向同学借我没有的参考书,得到的回答却往往是“我正在看”或“别人刚借走”。我总是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总是好心地对待每一个人,可往往好心没好报,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我越来越感到,我越是按学校老师讲的去做,我越是处处碰壁。而我瞧不起的那些奸狡脸油滑的同学,反而处处不吃亏,左右逢源。慢慢地,我觉得老师是在骗人,世界上哪有真诚?我对人有了戒备心。现在班主任虽然对我很好,可我总觉得她是装出来的。
我孤独到了极点困闷到了极点。失眠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乇夜不能入眠。白天常常是精神恍惚。渐渐地,我总感到同学们在议论我,并且暗中串通整我。这是有事实根据的。有一天,我看见我的床上放了一个学生证,里面还有几元钱,我一看学生证是我上床那位同学的,便把它扔到了她的床上。我想,她这不是想诬陷我,又想迷惑我!同学还常常含沙射影地骂我。那天,寝室里的女同学唱起了《迟到》:“来到我身边,带着微笑……”这分明是在巧妙地笑我收到一封初中男同学的来信,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早恋”,他不过是叫我在省城帮他买数学参考书而已。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们怎么知道我收到这样一封信?更气人的是,班主任也想整我。有一天,我在寝室里睡觉,亲耳听见班主任与校长在寝室门口的外边商量怎样开除我。我气愤地找到班主任,问她凭什么要开除我,她却很奇怪的样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绝对没说过!你又没做什么错事,为什么要开除你呢?什么?我同校长在女生寝室门口商量的?哈哈哈!校长出差已经一个多月了!再说,这样的事怎么会在寝室门口商量呢?你是在做梦吧!”我万万想不到班主任这么阴险,想整人又不承认。
我上了高中,具备了以前没有的优点:特别细心。可这总是遭到同学老师的笑话。比如,我去买饭票,数了十几遍却还是觉得有错,我乘公共汽车总是要把座位换来靠窗,为的是万一翻车出事故我好及时跳窗。我常常走进教室,又觉得寝室里的箱子还未锁,可回寝室一看又是错了的,但我总学生有人偷偷配了一把能开我箱子的钥匙,总不放心。
就是这样爱想,──老师不是教育我们要做思考的一代吗?可同学老是笑我“古怪”,老师总是说我“缺乏朝气”、“心胸不宽阔”、“意志不坚定”。那天我舅舅来看我,他是医生。走的时候,我听见他背着我对班主任说,我有“神经官能症”,是什么“强迫症”、“狂想症”。我想了很久,我没有强迫过谁呀!也没有“狂想过”什么呀!
难道我真的得了什么病吗?
向戴尔·卡耐基呼救?(拟删)
一名优秀的教师应该同时又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学家。
上面那位少女实际上已患上了青春期心理疾病,但她表现出来的病症。却不为老师所重视。目前,我们的德育最缺乏的内容之一便是心理保健(或叫心理辅导)。不少教师还习惯于把学生的心理病病、性格弱点,当作“政治思想”、“道德品质”问题来解决,或热情的教育,或严肃地批评,这些“牛头不对马嘴”的思想工作怎么会奏效呢?
被教育者感到了一种精神空虚和人生危机,本能使他们寻求息救。于是,傅雷和傅聪、少年维特、约翰·克里斯多夫、萨特、佛洛伊德·莱格。A·阿德勤,W·W·戴埃还有瓦西列夫以及叔本华便走进了他们干涸的心灵。
其中,最爱中学生欢迎的当首推美国的戴尔·卡耐基。卡耐基先生在对包括名星巨商、各界领袖、军政要人、内阁成员甚至几位总统在内的几千万资本主义世界的公民进行教育培训的时候,可能不会想到,他的几本薄薄的小册子──《人性的优点》、《人性的弱点》、《神奇的人性》等会征服不少八十年代社会主义中国中学生的心。
“李老师,我给您看一本好书。”学生递给我一本“五角丛书”《人性的优点》,一百来页的书已被翻旧,上面还密密麻麻写满了批语。我因此第一次知道了美国有一个叫戴尔·卡耐基的人。
公共汽车站牌下,一场自发的讨论又在几位等车的中学生中展开──“没有人去踢一只死狗”!卡耐基这种对待流言蜚语的态度真是绝了。哎,这算不算是‘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呢?
“以往我总觉得说别人的好话就是在奉承人家,对别人的长处总是不服气。其实真心地对别人说一些赞美的话又有何妨?别人往往在不知不觉中听到你的真心赞美而对你有好感。”
“要使别人做什么事,就要让别人对你的问话或要求尽可能答‘是’。据书上说这是一种心理学原理。也就是说,要尽量让别人考虑做这件事对自己的好处──这一点似乎有些自私,但就心理学上满足一个人来说,也不无道理。”
“读卡耐基,我收获不少,似乎已经掌握了与人相处的妙法。──生活原来就是如此啊!
“读卡耐基的书,感觉是实在,仿佛刚同作者进行了一次交谈。让人看完之后有种强烈的‘试一试’的愿望。”
“唉,如果早点认识卡耐基,我的同学关系就不会象现在这么糟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书,我们老师不讲。”
“怎么敢讲?政治课不也讲了‘人际关系’吗?”
“哎呀,那算什么呀!──什么‘团结一致’、“友爱互助”、‘共同奋斗’、‘共同前进’……拿到生活中去根本不管用!”
“其实,政治课讲的一些观点同卡耐基的观点是相仿的,可缺的是‘实’,往往因为空洞,让人感到虚假而不可信。”
“你敢不也给政治教师说,让他在课堂上讲一讲卡耐基?”
“怎么不敢?但她敢把资本主义的卡耐基请进社会主义的课堂吗?”
…… ……
“让卡耐基进入课堂?”──我们不必责备学生这一呼唤的幼稚。片面与偏激。因为这与其说是学生对一位学者的呼唤,倒不如说是学生对一种充满真诚、贴近实际、深入心灵的教育的呼唤!
这声声呼唤,值每一位教育者不得不重新思考我们的教育。看来,仅仅对学生进行政治引导、思想教育、品德培养、知识传授是不够的,我们的学生还应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因此,我们还应关注学生的心理发展,特别是对于处在青春期的学生,我们更应关心他们在知识、情感、兴趣和性等一系列心理状态上的变化,并予以主动积极的辅导。只有这样,教育才能真正深入每一个学生复杂多变、奇妙无穷的心灵,而教育者才真正无愧于“灵魂工程师”的称号。
二、心育的途径与形式
心育,即是青春期心理教育。
说到“青春期心理教育”,不少人便以为只是“性道德教育”或“爱崐情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