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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一生酒间花前老-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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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晴连忙转过身,看到不远处有十几名骑兵,骑马沿著山路,卷了大片尘土朝他们疾驰而来。在尘土飞扬中,隐隐能看到兵器森寒。 

                    能在这种山道上疾奔的,只有牵萝和北方异族的山岳骑可以做到。但因为山岳骑极难训练,所以只在军队中才存在,而且数量不多。 

                    拴在一旁的青花大骡,身壮力大,平素性情也算温驯。见了这番冲杀的阵势,长叫一声,挣脱了嘴缰,拼命朝山路的另一端逃去。 

                    唯一可搭乘的坐骑逃走,归晴来不及想什麽,冲到衍真身边,抱起他,狼狈不堪地朝一旁嶙峋突起的乱石地滚去。 

                    虽然归晴和衍真都被尖石丛弄得浑身皮开肉绽,却终於堪堪避过在马蹄下被踏成肉泥的命运。 

                    等到归晴抱起衍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时,看到几枝森寒兵戈对准了他们。那几名持戈骑兵的装束,竟是北方异族军队的打扮。 

                    “各位大人,小的和家兄皆是望北村安份种地的良民,此番去城中贩骡凑钱,治疗家中老父疾病……家兄身有残疾,我们又身无长物,各位大人请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归晴喘著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 


                    望北村地处偏僻,消息闭塞。难道,外界战乱烽火又起,北方异族以牵萝为突破口进攻……虽然不太清楚是什麽情况,但目前求饶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北方异族民风虽与中原不同,但也不是那主要靠掠夺屠杀为生的蛮族。希望这番说法,能够令他们放过自己和拂霭。 

                    “良民……哼哼,能够在天水陷万余铁骑,之後又使计灭牵萝的良民,倒是千古未闻。”为首的高阶骑兵一语道破後,指了指衍真,环顾左右,“把他给我带走!” 


                    “不、不要……”归晴还想说些什麽,五六根又粗又长的马鞭,忽然同时朝他没头没脸地招呼过来,霎时血花碎肉飞溅。 

                    那鞭子又沈又重,居然还带有倒钩,将麽指宽的皮肉狠狠扯落。归晴顿时脸色唇色一片惨白,什麽都说不出,倒在地上,痛得蜷成一团发抖。 


                    “何苦为难孩子,我跟你们走便是。”一直沈默的衍真,此刻忽然开口。 

                    归晴听到这句话,竟死命撑起伤痕累累的身子,抓住衍真的袖口,急切地望著衍真,惨白的嘴唇不停哆嗦著,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你这孩子也真是老实……听著,我只不过给了你几十两银子,就算救了你父亲一命,也不必为了包庇我,把命搭上。”衍真轻轻抚著归晴的发,口中编造著用来救恋人的谎言,眼中却流转著温润柔情,“以後,你这孩子要多为自己想一些……等你长大了,遇到两情相悦的人,就寻个平静隐逸的去处,安安稳稳过一生……千万不要像我,再脱不了这些纠缠。” 


                    归晴拼命地摇著头,泪水不可抑止地沿著满是血痕的脸上大滴大滴淌落,滴在衍真的青衫上,慢慢晕染成一团团深蓝。 

                    拂霭你在说些什麽……我这麽这麽喜欢你,怎麽可能再遇到两情相悦的人……又、又和谁安安稳稳过一生?! 

                    我听不懂……听不懂…… 

                    那个,好像有大大对人物目前的具体年龄比较迷惑(看到有大大说以为归晴是十八岁),偶在这里列一下好了: 

                    归晴:十六岁 

                    衍真:二十一岁 

                    静王(轩辕奚):二十五岁 

                    仇心(苏天遥):二十岁 

                    莫佑非:永远的十九岁,默一下~~ 

                    (假)绿梓:十五岁 

                    机心:十七岁 

                    程怡平(天水知府):二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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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够了没有?!” 

                    随著不耐烦的暴喝,一道鞭影又朝归晴身上落下。衍真见状,连忙俯下身子,将归晴护住,用自己的背脊承受了这一鞭。 

                    归晴感到衍真的身子重重地颤了一下,然後听到他清朗的声音响起:“军爷……要带在下离开的话,请便。” 

                    为首的骑兵长做了一个手势後,两名骑兵翻身下马,将衍真从地上架起来,用粗糙麻绳捆了,横著以俯趴的姿势扔在了马背上。 

                    衍真的不由得淡淡苦笑──他双腿残疾,又没什麽力气,捆得这般结实,确是多余。 

                    那一鞭,在背脊上生生扯下条皮肉,真的很痛……归晴挨了那麽多下,一定要尽快医治才行……对不起,归晴,没办法保护照顾你…… 

                    这一别,有生之年,想必再难相见。 

                    骑兵们纵马绝尘而去的时候,归晴带著满身的伤,从地上强撑著爬了起来,一边大喊一边在疾驰而去的马匹後面追,声音绝望凄厉。 

                    衍真见他追得狼狈,很想告诉归晴这样做全是徒劳,让他停下来。但张了张嘴,什麽也没说出,只有两滴清泪自面颊滑落,跌入尘埃。 

                    很快,归晴就被疾驰中的骑队抛下。他虽然一直不死心地追著,但当骑队消失在视线中、再也看不到半点影子时,也终於放弃。 

                    眼眶很涩,身体上的鞭伤火烧火燎般地疼痛,血一直在流……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归晴右脚上的鞋,在刚开始追的时候就已经掉了,右脚掌一路被尖锐的石棱扎得血糊稀烂。他转身回头,跛著脚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长长的山道上,留下了一个个呈等距离分布的浅浅血脚印。 

                    骡子虽然跑了,但还有些干粮在……对了,那里还有几吊铜钱……拿著那些东西的话,应该可以走出去…… 

                    那之後,就去天水找机心……她一定有办法的,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救拂霭……一定、一定…… 

                    归晴走得很慢,却终於走到了原先他和衍真休憩的地方。 

                    篝火已经被马蹄踩熄,烧焦的木头树枝散落得到处都是。鹿肉干基本上还算完好,可以直接带走。炒面的袋子却撕裂了,黄|色面粉散得到处都是。 


                    归晴慢慢蹲下,捡起装炒面的袋子,将上面的裂口处系了个结,开始在地上用手将四处散落的炒面一点点撮起,装进口袋。 

                    只要凑够小半袋,就应该足以支撑著走出这片山地。 

                    也不知小心翼翼地撮了多久,归晴忽然碰动了地上摆放的一样东西,那样东西顿时倒下,又骨碌碌地滚开。 

                    定神看了,原来是自己带给衍真的那个酒葫芦。此时,里面的酒已经全部泼尽,涓滴不剩。 

                    泪水,顿时从归晴的眼内滑落,止也止不住。 

                    明明,是要和拂霭一起回江南……明明,连要置的用具、庭院摆设都想好了……为什麽到了最後,会变成这样…… 

                    猝不及防的,心口忽然疼痛欲裂。 

                    “拂霭、拂霭啊……” 

                    他身心皆遭重创,凄宛哀伤,啼血般地唤过两声恋人的名字後,终於身子瘫软,晕绝在地。 

                    不知何时,绿梓和赵四,已经静默无声地站在归晴身後。直至看著归晴晕倒,绿梓才发出声轻叹:“何必呢……你做的一切,根本毫无意义和用处。” 


                    绿梓走到归晴身旁,怔怔地看了他一阵子。 

                    身上一条条翻卷的鲜红鞭伤,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而且,伤口上还沾了不少灰尘沙土……若这样一直下去,过不了一两天,就会伤口溃烂、引起高热……即使食物充足,他也根本,就没有走出这片山峦的可能。 


                    “告诉我,即使是这样……为什麽还想著要走出这里,要想著他呢?”绿梓蹲在他面前,仔仔细细地将归晴额前湿濡的发拨开,轻抚著那张满是血痕的脸,语调温存,“不过,不要紧……我会让你一点点把他忘记……我会让,你的心里只有我。” 


                    能够被一个人,以这般强烈的情感、不顾一切地爱著……会是极其幸福的事情吧。 

                    绿梓的唇边勾起个笑,容华灿烂。 

                    天空蔚蓝。暖风拂过,将脚下的及踝绿草层层吹动,带来隐隐花香。 

                    “归晴,我们一起回江南。”衍真一身整洁的青色长衫,在距他四五步的距离,微微地笑著,“你不快点,就不等你了哦。” 

                    归晴欣喜若狂,拼命地朝他跑过去。 

                    但无论他怎麽跑,那四五步的距离,没有变过。 

                    “归晴,你太慢了……”衍真终於对著他摇摇头,眼神哀伤的转过身去,“我等不了你,要先走了。” 

                    “不要!不要!!”归晴跑得浑身汗水淋漓,大声喊著,“再等我一下、再等我一下!” 

                    衍真的背影,却在他眼前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周围的世界,霎时黑暗。 

                    归晴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奔跑著,一边哭一边绝望地大喊:“拂霭、拂霭……你等等我,再等我一下……” 

                    “……等、等等我……” 

                    华屋锦帐之中,归晴一边流著泪呓语,一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绿梓坐在他的对面,穿著一身月白色、绣了团簇银白牡丹的锦衣,腰束玉带,头发用镶了颗东海大珍珠的银冠束了,更显得人物标致风流。 


                    此时,他正拿著一块绸帕,擦去从归晴眼角流下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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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晴的眼珠朝四处转了转。他睡著的蟠龙雕花木床四角,垂著绣满了暗纹的浅紫色锦帐,纹理细密,却比绡还要轻且薄。 

                    旁边的矮案上,燃著炉熏香,香气浅淡得若有似无,泌人心脾,与梦中闻到的花香无二。周围用具摆设,皆精致华美绝伦,绝对不下於他住过的牵萝王宫。 


                    迟疑片刻,归晴朝他点点头,慢慢坐了起来。他虽然醒了,梦中的那种悲伤痛楚却还在浓浓徘徊,泪水怎样也止不住,哽咽著声音问:“这、这是哪里?” 


                    “这里?这里是北毗摩与天朝的交界之处,落城。”绿梓一面替他拭泪,一面淡淡笑著,“你已经昏睡了大半月,可算醒了。” 

                    “……北毗摩……落城?!”归晴听他这麽说,眼睛顿时直了。他抖抖嗦嗦地伸出没什麽力气的手,揭开身上被褥,就要推开绿梓,挣扎著下床。 


                    北毗摩,正是通常所称北方异族的居住之地。落城是其与天朝边界相临的一座城池,虽非王城,居民数却已经达到近百万,堪称巨大。 

                    拂霭被北方异族掳走……但是,足足过去了大半个月,他会遭遇到什麽……那些人那般蛮横,又会怎样待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没有办法回天水找机心了……只有尽快想办法,在附近打听到拂霭下落才是……这里已是北毗摩国境,应该会有人知道…… 

                    “嗳,这麽急……你要去哪里,我陪你。”绿梓见他如此,温熙地笑了笑,俯身抱起他的脚,替他穿上软缎面的鞋子,又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起。 


                    归晴全身只觉酸软难当,行走确实困难,也只好由他搀著,走出门外。 

                    绿梓搀著归晴,推开门,一起迈过那道窄窄的朱红门坎。当看到外面的景象时,归晴脸上顿时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这、这到底是哪里?!” 


                    此地,竟然雕梁画栋、层层雄壮宫阙,一眼望不到尽头。在下方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处,垂手低眉而立的,是两排服色鲜明的青壮侍卫,以及几名容颜姣好的妙龄婢女。 


                    见到绿梓与归晴出来,侍卫与婢女齐齐行礼问安,声势颇为浩大:“小王爷安康!” 

                    “这里,是我的家,获王府。”绿梓看也不看那些人,只瞧著归晴微笑,“我父亲,是北毗摩获王。对了……我的真名,叫做绛瑛。” 

                    归晴怔怔地愣在原地,刹那间头脑一片空白。 

                    “我知道你想出去做什麽……你想寻那位残腿的先生,对不对?”绛瑛的声音又低又软,带著点游戏和诱惑的味道,在归晴的耳边徘徊,“本来我得到消息,就立即带人赶往望北村……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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