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圣东方朔第3卷-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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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先人们又根据月有圆缺来定朔望,研制出了太阴历。阴历三十天为一个月,每年也是十二个月,可一年仅有三百五十四天。太阴历为了和太阳历一统,又于五年之间,增加两次闰月。这便是阴阳历的协调之法。只因太阳历和太阴历的计算都不精确,致使历法与日月运行,实际不符。公孙卿大人刚才所说的每年时间,乃臣与臣的同乡落下闳大人,还有公孙卿找来的方士唐都大人,三个人推算了九九八十一天,得出来的数字,只有将每天分为八十一等分,才能将历法定到极准的程度,所以臣等简称此种算法,为‘八十一分历’。而司马迁君刚才所说,太阳周期计算不准,尚是其次,而他于阳历和阴历之间,又加一个从冬至之日起重新纪年,这样便等于同时有三种历法来计时序。阴阳二历,便已难加协调,司马君再加一种,岂不是更为混乱?”
武帝问道:“司马迁,你以为邓平之话何如?”
司马迁点点头:“皇上,臣承认,臣的计算方法未必有邓大人计算得精确。可是依照太阳升落和白昼长短,将一年分为四时二十四个节气,这是我大汉以来,农家种植所循规则啊!如果舍弃此法,农家耕作,岂不要失其时宜?”
武帝又点点头:“司马爱卿说得也很有理。公孙爱卿,‘八十一分历’精确有余,可平民百姓用起来甚有不便。以冬至定四时之历,是我大汉百姓的习惯,用起来有甚为方便,可于日月周期时数,又推算不准,过了几年,又会出现已是初一,月亮还挂在天上,到了十五,还是个月牙儿的情形。那样,有的人又该说朕有过失,天象警示喽!”
众人知道皇上所指,便默默无言。
武帝开始点名说话:“桑弘羊,你说该怎么办呢?”
桑弘羊实话实说:“皇上,臣于此道,实在不通。”
武帝再深一步:“东方爱卿,都说你是岁星,你倒是该说说啦,朕用哪一种历法为好?”
东方朔也实话实说:“皇上,臣不是岁星,臣于此道,也是不通。”
“你不精通?在朔方城上,为了新年定在十月还是正月之事,是你先提醒朕的,是你给朕讲了一大堆历法的事儿的,你为何又说不通了呢?” 武帝穷追不舍。
东方朔再次表白:“皇上,臣说实话,臣在天文历法方面,一不如司马迁,二不如邓平。有人说臣是太岁星,那全是胡说八道啊!”
武帝不怒不笑:“东方朔,难道你真的不愿帮朕?”
东方朔不卑不亢:“皇上,臣确实不懂!”
实则上东方朔心里明白,公孙卿和邓平的八十一分历,比司马迁的四分历更为准确合理。可是这个历法已被公孙弘攫为己有,他心眼里反感。从感情上说,他当然更偏向司马迁,但从道义上说,他应该支持八十一分历。所以他坚持说一点都不懂,正是要回避这个问题。
公孙卿不失时机地走了出来,给皇上解围。“皇上,皇上您不必着急。东方大人说他不懂,肯定有他的道理。臣以为,司马大人所说的四分历,既为大汉农事所遵,便不可轻易放弃。臣想与司马迁大人一道,将四分历和二十四节气的算法也统一到新的八十一分历当中来,让太阳历太阳历和二十四节气协调运转,从此创造出大汉新的历法来,不知圣意如何?”
众人大惊,议论纷纷,以为此事难而又难。
武帝也大为吃惊:“公孙爱卿,你是说要将三种历法统于一体,还要让它不出差错?”
公孙卿点点头,一副敢作敢为的样子:“只要皇上恩准,臣便想试试。”
武帝瞥了东方朔一眼,然后高兴地一拍桌子:“好!朕就喜欢有人不怕烦难,敢于试它一试!公孙爱卿,你说,你还要什么人帮你做成此事?”
公孙卿如实道来:“皇上,臣想请司马迁大人加入进来,与臣和壶邃先生共领修改历法之事。计算之人,除邓平、唐都、落下闳三位奇士之外,臣还想请您身边的司时侍郎王尊大人和任大典星的射姓大人,共同参与演算,臣想在一年之内,加以试行;如无秕漏,便请御史大夫倪宽在礼法制度上给予润色,然后便可颁行天下了!”
听了他这番话,武帝十分高兴。不管你东方朔是懂还是不懂,也不管你你东方朔帮忙不帮,反正已经有人承此重担,上苍天还是帮助天子的!想到这儿,他一拍案子,高声说道:“好!公孙爱卿,朕就知道你不是凡人!有的人说你是妖邪佞幸之徒,朕看你是千古罕见的奇才!朕今天就正式任命你为中书令,主管朕的文书诏命,同时负责修定历法,你刚才所奏请的所有人等,朕一概应允。倪宽、司马迁!”
倪宽出列,与司马迁站到一处:“臣等在!”
“公孙爱卿刚才所谈,要把三种历法统一起来,朕以为,上自三皇五帝,下迄秦皇蠃政,无人能做此事。此历若成,于我大汉,于我汉家千秋子民,都是大有功德之事。朕以为,应把这种历法定名为“三统历”,以示我大汉将日、月、星辰;不,是将天、地、人间,统于一体。你们要协助公孙爱卿,将此事做好,只能成功,不许言败!”
倪宽司马迁同时说道:“臣等遵旨。”
第十八章 庐山昆仑蛤蟆滩(之四)
建章宫中,雨后天睛。
武帝高设一台,自己居中,董仲舒居其左,东方朔居其右,三人距离很近。台上放着水果等物,还有一些竹简。武帝之后,只有所诚一人侍立。
武帝看了看二人,微微笑道:“两位先生,朕自即位之时起,便读二位大作,感慨良深。三十五年以来,二位先生高论,朕一直都没忘怀。虽然对某些高论未能如数采纳,董老先生又因江都易王和主父偃二人顽劣之迹而得罪遭贬,但朕始终没能忘记先生。前番朕到泰山封禅,看到董老先生《士不遇赋》,觉得老先生九十高龄,仍有出仕之心,其志可嘉啊!二位先生,朕半年之前,就想安排二位与朕,作一次长谈,没想到世事繁多,延宕至今。朕今日放弃一切冗务,与你们尽兴议论,望二位先生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董仲舒频频颔首,顺从而又谦恭地说:“陛下!老臣已是耄耋之年,仍能为陛下召见,安车蒲轮,终养于长安,真是老臣三生有幸啊!陛下,您要臣说什么,臣自然会直说;不到之处,请东方大人予以斧正!”
东方朔也是双手一揖:“董老先生,东方朔是您的晚辈,出语多有荒诞不经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武帝开怀大笑:“哈哈哈哈!二位先生如此谦让,朕就放心了。董老先生,朕知道您一生穷究天人之际,深研五行学说,自成一家之言,今日能否择其要者,向朕略作阐述?”
董仲舒略略起身,说道:“陛下!您刚才说臣‘穷究天人之际,深研五行学说,自成一家之言,’便是对老臣最大的奖赏了!东方先生,既然老臣马齿徒长多年,老臣就先说啦!”
东方朔伸手示意:“董老先生,请。”
董仲舒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陛下!臣之学说。择其要者,在于天人感应,天人合一。臣在《顺命》中说:‘天者,万物之祖,万物非天不生。’天也是人的祖宗,所以臣又著《为人者天》,曾说过:‘天亦人之曾祖父也’。”
武帝笑道:“东方爱卿,你以为夫子之言何如?”
东方朔点头称是:“皇上,臣以为夫子之言,不无道理。夫子所说的天,便是道者所云‘自然为天’,而天下万物,包括人等,全是自然所生。”
董仲舒高兴地应道:“然也,然也。陛下!臣还以为,‘天地之常,一阴一阳。’‘天地之气,合而为一,分为阴阳,判为四时,列为五行。’五行就是‘金、木、水、火、土’。将阴阳五行列入儒者学说,乃董仲舒平生所为,也董某平生最得意之处。”
武帝又点点头,同时看了看东方朔。
东方朔又点点头:“皇上,臣以为夫子之言,甚为正确。孔孟之儒并不懂阴阳五行,此种学说,实为董老夫子独辟蹊径啊。”
董仲舒心里如吃饴糖:“东方大人,您过奖了。老朽之学,多从邹衍《五行书》中得其真髓,然却不离孔子仁德之道。臣著有《仁义法》,首先论道:‘仁之法,在爱人,不在爱我。’。”
武帝不解:“老夫子,‘仁者爱人’,是孔子的话。爱人而不爱我,这可是您老夫子的发明啊。”
“是的,陛下!人一旦爱我,便会自爱,自爱便是自私,自私怎可再爱别人?所以臣又说:‘人不被其爱,虽厚自爱,不予为仁。’”董仲舒这下来了劲头。
武帝看了一眼东方朔:“东方爱卿,朕有些听不懂,夫子说人要是自爱了,便不能爱别人,便不是仁。可朕以为,人连自己都不爱,能去爱别人么?”
东方朔笑了起来:“皇上,您让臣反驳董老夫子么?他才讲第三个道理啊!”
武帝突然想起,是自己要求东方朔要让董老夫子三次的,怎么只有两次,便要挑起他们相争了呢?“噢,对,对。东方爱卿,朕不是让你反对,而是问你,朕对夫子‘爱人便不能爱我’的说法,有些不解。”
“哈哈哈哈!皇上,这有何难?过去臣听说董老夫子三年不窥园子,还有,他连大解都要用土,这些便是他对自己不爱。不爱自己,还想着天下的大事,比如当官啊、出仕啊、独尊儒术啊,这不就是爱人了么?”东方朔表面顺应,暗藏讥讽。
武帝听出了弦外之音,也笑了起来:“说得好,说得好!老夫子,您看,这个东方朔,连朕的话他都要争论再三,而今天他对您的高见,却再三尊从,真是难得啊。”
董仲舒双手打拱:“东方大人,多谢了。陛下!臣已说过,臣之学说,精要之处,就在阴阳五行。东方大人刚才提到了土,是的,老朽平生爱土,就连大解之时,也离不开土。陛下!臣以为,‘土者,五行之主。’在金、木、水、火、土之中,金是西方金秋之气,木为东方木春之象,水这北方水冬之说,火乃南方夏火之气。东西南北,春夏秋冬,都能与五行相配,唯独一个土字,无法安排。臣便将它置于正中,为五行之主。”
东方朔三番让过,便开始与他争论起来:“老夫子,根据您的天人感应之说,这土为五行之主,和皇上居于人主之位,该怎么评说呢?难道皇上不是皇天,反而是后土?皇天为阳,后土可是阴性啊!”
武帝听了此话,一脸的不太高兴。但他又能说什么不是呢,言者无罪嘛。于是只好应承:“对,对,老夫子,你如此安排,朕将处于何位?”
董仲舒自有道理:“陛下!陛下您是天子,代表天的意志,不必用五行来解释。五行只能解释您周围的臣子。三皇五帝之时,设置司马、司徒、司空、司营、司寇五种官员来治理国家,便是五行辅政的最佳体现。”
武帝笑了起来:“老夫子,朕还是第一次听过这种高论。您能不能讲得细一点?”
董仲舒见皇上求知若渴,自己便更兴致盎然。“陛下!五行之中,经土为本;五官之中,便以给皇上营造宫殿的大臣为主。为什么?他要建造,就得动土啊!所以司营是土性,居于皇帝身边,也是居于官位之中。负责农耕的是司农,他要种植庄稼和树木,便是木性。负责进言的司马,也就是今天的谏官,比如汲黯等人,他们便是火性,动不动就惹得皇上跟他们急。司徒负责刑狱,像张汤杜周,动不动就杀,那是金性;司寇负责治水,当然就是水性啦!”
东方朔笑了起来:“老夫子,您的说法真是新鲜!东方朔知道,五行之间最重要的,是相生相克之理。如您所说,那司马、司徒、司空、司寇、司营之间,既然都有五行与之匹配,那他们该怎么相生相克呢?”
董仲舒对答如流:“可以啊!比如说,司农营私舞弊,便让司徒去杀了他,这便是金克木;如果司马谏官之流说了皇上的坏话,便让司寇处死他,这便是以水克火。司徒要是当了贼心,最宜司马去诛杀他,这是火胜金;司寇要想作乱,如让司营领兵剿灭,定会大获全胜。为何?土胜水也。司营如果敛财无度,贪污受贿,最宜用司农去捉拿他,这叫经木克土。”
“哈哈哈哈!皇上,这么多年以来,您可是大错而特错了!”东方朔笑着说。
武帝不解地:“朕有何错?”
东方朔边笑边说:“依董老夫子的道理,当年张汤是五行中的金,您应该让汲黯那把火去烧化他,可您偏让赵禹这个次等的金去将他赐死,而是服了搀了水的药而死的;这是您的过错之一;那准南王和衡山王居于长安之南,都是火性,您应该让擅长治水的李蔡去剿灭他们,或者等瓠子的大水起来了,再引大水像浇蚂蚁那样浇死他们;您没这样做,是错之二也;匈奴在北方,就是水,如您让负责修建上林苑的土木工匠去打他们,保准大获全胜,那样,我的干儿子霍去病也不会死去,您的卫第公主也不会下嫁给一个……”
武帝生气地一拍案子:“胡说八道!天下哪有这种道理?纯粹是一派胡言!”
董仲舒见东方朔将自己的观点推论进了死胡同,当然也很关键,便解释道:“陛下,老朽说的,是那些大臣应该尽其职责,可没说皇上应该如此安排啊!皇上是天,天不入五行,只是那些大臣,不懂天意,才造成许多该克而不克……该生而未生的事情出现了哇!”
武帝慢慢地止住愤怒,他觉得董老夫子实在迂腐,如此争论下去,东方朔还要借讥讽老夫子而给自己扎针,于是便将话题一转:“这样吧,你们不必为五行如何相克相生而争。朕听说,不论是五行,还是周易,都有重要的数字。众所周知,一是天,是道;二是两极,是阴阳。除此之外,二位大师,你们平生认为最重要的,你们最喜欢的,是哪些数字?谁先说?后说的可不许说重复了!”不论对什么人,武帝总是拿出自己的那一套。
董仲舒心里早已被东方朔刚才的推论推得胆颤心惊,也想转移话题,又怕东方朔先行说出了五行的奥秘,自己便无容置喙了,于是抢先说道:“陛下,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