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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5部分

金庸作品集-第10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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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星星,只怕你也肯。”

    令狐冲笑道:“捉萤火虫儿,原是为捉天上的星星而起。那天晚上我跟她一起乘凉,

    看到天上星星灿烂,小师妹忽然吸了一口气,说道:‘可惜过一会儿,便要去睡了,我真

    想睡在露天,半夜里醒来,见到满天星星都在向我眨眼,那多有趣。但妈妈一定不会答应。’我就说:‘咱们捉些萤火虫来,放在你蚊帐里,不是像星星一样吗?’”

    仪琳轻轻道:“原来还是你想的主意。”

    令狐冲微微一笑,说道:“小师妹说:‘萤火虫飞来飞去,扑在脸上身上,那可讨厌

    死了。有了,我去缝些纱布袋儿,把萤火虫装在里面。’就这么,她缝袋子,我捉飞萤,

    忙了整整一天一晚,可惜只看得一晚,第二晚萤火虫全都死了。”仪琳身子一震,颤声道

    :“几千只萤火虫,都给害死了?你们……你们怎地如此……”

    令狐冲笑道:“你说我们残忍得很,是不是?唉,你是佛门子弟,良心特别好。其实

    萤火虫儿一到天冷,还是会尽数冻死的,只不过早死几天,那又有甚么干系?”仪琳隔了

    半晌,才幽幽的道:“其实世上每个人也都这样,有的人早死,有的人迟死,或早或迟,

    终归要死。无常,苦,我佛说每个人都不免有生老病死之苦。但大彻大悟,解脱轮回,却

    又谈何容易?”令狐冲道:“是啊,所以你又何必念念不忘那些清规戒律,甚么不可杀生

    ,不可偷盗。菩萨要是每一件事都管,可真忙坏了他。”

    仪琳侧过了头,不知说甚么好,便在此时,左首山侧天空中一个流星疾掠而过,在天

    空划成了一道长长的火光。仪琳道:“仪净师姊说,有人看到流星,如果在衣带上打一个

    结,同时心中许一个愿,只要在流星隐没之前先打好结,又许完愿,那么这个心愿便能得

    偿。你说是不是真的?”令狐冲笑道:“我不知道。咱们不妨试试,只不过恐怕手脚没这

    么快。”说着拈起了衣带,道:“你也预备啊,慢得一会儿,便来不及了。”仪琳拈起了

    衣带,怔怔的望着天边。夏夜流星甚多,片刻间便有一颗流星划过长空,但流星一瞬即逝

    ,仪琳的手指只一动,流星便已隐没。她轻轻“啊”了一声,又再等待。第二颗流星自西

    至东,拖曳甚长,仪琳动作敏捷,竟尔打了个结。令狐冲喜道:“好,好!你打成了!观

    世音菩萨保佑,一定教你得偿所愿。”仪琳叹了口气,道:“我只顾着打结,心中却甚么

    也没想。”令狐冲笑道:“那你快些先想好了罢,在心中先默念几遍,免得到时顾住了打

    结,却忘了许愿。”仪琳拈着衣带,心想:“我许甚么愿好?我许甚么愿好?”向令狐冲

    望了一眼,突然晕红双颊,急忙转开了头。这时天上连续划过了几颗流星,令狐冲大呼小

    叫,不住的道:“又是一颗,咦,这颗好长,你打了结没有?这次又来不及吗?”仪琳心

    乱如麻,内心深处,隐隐有一个渴求的愿望,可是这愿望自己想也不敢想,更不用说向观

    世音菩萨祈求了,一颗心怦怦乱跳,只觉说不出的害怕,却又是说不出的喜悦。只听令狐

    冲又问:“你想好了心愿没有?”仪琳心底轻轻的说:“我要许甚么愿?我要许甚么愿?”眼见一颗颗流星从天边划过,她仰起了头瞧看,竟是痴了。

    令狐冲笑道:“你不说,我便猜上一猜。”仪琳急道:“不,不,你不许说。”令狐

    冲笑道:“那有甚么打紧?我猜三次,且看猜不猜得中。”仪琳站起身来,道:“你再说

    ,我可要走了。”令狐冲哈哈大笑。道:“好,我不说。就算你心中想做恒山派掌门,那

    也没甚么可害臊的。”仪琳一怔,心道:“他……他猜我想做恒山派掌门?我可从来没这

    么想过。我又怎做得来掌门人?”忽听得远处传来铮铮几声,似乎有人弹琴。令狐冲和仪

    琳对望了一眼,都是大感奇怪:“怎地这荒山野岭之中有人弹琴?”琴声不断传来,甚是

    优雅,过得片刻,有几下柔和的箫声夹入琴韵之中。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夹着清幽的

    洞箫,更是动人,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同时渐渐移近。令狐冲凑身过去,在仪琳耳边

    低声道:“这音乐来得古怪,只怕于我们不利,不论有甚么事,你千万别出声。”仪琳点

    了点头,只听琴音渐渐高亢,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

    ,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只见山石后转出三个人影,其时月亮被一片浮云遮住

    了,夜色朦胧,依稀可见三人二高一矮,高的是两个男子,矮的是个女子。两个男子缓步

    走到一块大岩石旁,坐了下来,一个抚琴,一个吹箫,那女子站在抚琴者的身侧。令狐冲

    缩身石壁之后,不敢再看,生恐给那三人发见。只听琴箫悠扬,甚是和谐。令狐冲心道:

    “瀑布便在旁边,但流水轰轰,竟然掩不住柔和的琴箫之音,看来抚琴吹箫的二人内功着

    实不浅。嗯,是了,他们所以到这里吹奏,正是为了这里有瀑布声响,那么跟我们是不相

    干的。”当下便放宽了心。

    忽听瑶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仍是温雅婉转。过了一会,琴

    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

    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令狐冲只

    听得血脉贲张,忍不住便要站起身来,又听了一会,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

    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令狐冲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酸楚

    ,侧头看仪琳时,只见她泪水正涔涔而下。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即住

    了。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明月当空,树影在地。只听一人缓缓说道:“刘贤弟,

    你我今日毕命于此,那也是大数使然,只是愚兄未能及早出手,累得你家眷弟子尽数殉难

    ,愚兄心下实是不安。”另一个道:“你我肝胆相照,还说这些话干么……”仪琳听到他

    的口音,心念一动,在令狐冲耳边低声道:“是刘正风师叔。”他二人于刘正风府中所发

    生大事,绝无半点知闻,忽见刘正风在这旷野中出现,另一人又说甚么“你我今日毕命于

    此”,甚么“家眷弟子尽数殉难”,自都惊讶不已。只听刘正风续道:“人生莫不有死,

    得一知己,死亦无憾。”另一人道:“刘贤弟,听你箫中之意,却犹有遗恨,莫不是为了

    令郎临危之际,贪生怕死,羞辱了你的令名?”刘正风长叹一声,道:“曲大哥猜得不错

    ,芹儿这孩子我平日太过溺爱,少了教诲,没想到竟是个没半点气节的软骨头。”曲洋道

    :“有气节也好,没气节也好,百年之后,均归黄土,又有甚么分别?愚兄早已伏在屋顶

    ,本该及早出手,只是料想贤弟不愿为我之故,与五岳剑派的故人伤了和气,又想到愚兄

    曾为贤弟立下重誓,决不伤害侠义道中人士,是以迟迟不发,又谁知嵩山派为五岳盟主,

    下手竟如此毒辣。”

    刘正风半晌不语,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此辈俗人,怎懂得你我以音律相交的高情

    雅致?他们以常情猜度,自是料定你我结交,将大不利于五岳剑派与侠义道。唉,他们不

    懂,须也怪他们不得。曲大哥,你是大椎穴受伤,震动了心脉?”曲洋道:“正是,嵩山

    派内功果然厉害,没料到我背上挺受了这一击,内力所及,居然将你的心脉也震断了。早

    知贤弟也是不免,那一丛黑血神针倒也不必再发了,多伤无辜,于事无补。幸好针上并没

    喂毒。”

    令狐冲听得“黑血神针”四字,心头一震:“这人曾救我性命,难道他竟是魔教中的

    高手?刘师叔又怎会和他结交?”刘正风轻轻一笑,说道:“但你我却也因此而得再合奏

    一曲,从今而后,世上再也无此琴箫之音了。”曲洋一声长叹,说道:“昔日嵇康临刑,

    抚琴一曲,叹息《广陵散》从此绝响。嘿嘿,《广陵散》纵情精妙,又怎及得上咱们这一

    曲《笑傲江湖》?只是当年嵇康的心情,却也和你我一般。”刘正风笑道:“曲大哥刚才

    还甚达观,却又如何执着起来?你我今晚合奏,将这一曲《笑傲江湖》发挥得淋漓尽致。

    世上已有过了这一曲,你我已奏过了这一曲,人生于世,夫复何恨?”曲洋轻轻拍掌道:

    “贤弟说得不错。”过得一会,却又叹了口气。刘正风道:“大哥却又为何叹息?啊,是

    了,定然是放心不下非非。”

    仪琳心念一动:“非非,就是那个非非?”果然听得曲非烟的声音说道:“爷爷,你

    和刘公公慢慢养好了伤,咱们去将嵩山派的恶徒一个个斩尽杀绝,为刘婆婆他们报仇!”

    猛听山壁后传来一声长笑。笑声未绝,山壁后窜出一个黑影,青光闪动,一人站在曲洋与

    刘正风身前,手持长剑,正是嵩山派的大嵩阳手费彬,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女娃子好

    大的口气,将嵩山派赶尽杀绝,世上可有这等称心如意之事?”刘正风站起身来,说道:

    “费彬,你已杀我全家,刘某中了你两位师兄的掌力,也已命在顷刻,你还想干甚么?”

    费彬哈哈一笑,傲然道:“这女娃子说要赶尽杀绝,在下便是来赶尽杀绝啊!女娃子,你

    先过来领死吧!”仪琳在令狐冲旁边道:“你是非非和他爷爷救的,咱们怎生想个法子,

    也救他们一救才好?”令狐冲不等她出口,早已在盘算如何设法解围,以报答他祖孙的救

    命之德,但一来对方是嵩山派高手,自己纵在未受重伤之时,也就远不是他对手,二来此

    刻已知曲洋是魔教中人,华山派一向与魔教为敌,如何可以反助对头,是以心中好生委决

    不下。只听刘正风道:“姓费的,你也算是名门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曲洋和刘正风今

    日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死而无怨,你去欺侮一个女娃娃,那算是甚么英雄好汉?非非

    ,你快走!”曲非烟道:“我陪爷爷和刘公公死在一块,决不独生。”刘正风道:“快走

    ,快走!我们大人的事,跟你孩子有甚么相干?”曲非烟道:“我不走!”刷刷两声,从

    腰间拔出两柄短剑,抢过去挡在刘正风身前,叫道:“费彬,先前刘公公饶了你不杀,你

    反而来恩将仇报,你要不要脸?”

    费彬阴森森的道:“你这女娃娃说过要将我们嵩山派赶尽杀绝,你这可不是来赶尽杀

    绝了么?难道姓费的袖手任你宰割,还是掉头逃走?”刘正风拉住曲非烟的手臂,急道:

    “快走,快走!”但他受了嵩山派内力剧震,心脉已断,再加适才演奏了这一曲《笑傲江

    湖》,心力交瘁,手上已无内劲。曲非烟轻轻一挣,挣脱了刘正风的手,便在此时,眼前

    青光闪动,费彬的长剑刺到面前。曲非烟左手短剑一挡,右手剑跟着递出。费彬嘿的一声

    笑,长剑圈转,拍的一声,击在她右手短剑上。曲非烟右臂酸麻,虎口剧痛,右手短剑登

    时脱手。费彬长剑斜晃反挑,拍的一声响,曲非烟左手短剑又被震脱,飞出数丈之外。费

    彬的长剑已指住她咽喉,向曲洋笑道:“曲长老,我先把你孙女的左眼刺瞎,再割去她的

    鼻子,再割了她两只耳朵……”曲非烟大叫一声,向前纵跃,往长剑上撞去。费彬长剑疾

    缩,左手食指点出,曲非烟翻身栽倒。费彬哈哈大笑,说道:“邪魔外道,作恶多端,便

    要死却也没这么容易,还是先将你的左眼刺瞎了再说。”提起长剑,便要往曲非烟左眼刺

    落。忽听得身后有人喝道:“且住!”费彬大吃一惊,急速转过身来,挥剑护身。他不知

    令狐冲和仪琳早就隐伏在山石之后,一动不动,否则以他功夫,决不致有人欺近而竟不察

    觉。月光下只见一个青年汉子双手叉腰而立。

    费彬喝问:“你是谁?”令狐冲道:“小侄华山派令狐冲,参见费师叔。”说着躬身

    行礼,身子一晃一晃,站立不定。费彬点头道:“罢了!原来是岳师兄的大弟子,你在这

    里干甚么?”令狐冲道:“小侄为青城派弟子所伤,在此养伤,有幸拜见费师叔。”费彬

    哼了一声,道:“你来得正好。这女娃子是魔教中的邪魔外道,该当诛灭,倘若由我出手

    ,未免显得以大欺小,你把她杀了吧。”说着伸手向曲非烟指了指。

    令狐冲摇了摇头,说道:“这女娃娃的祖父和衡山派刘师叔结交,攀算起来,她比我

    也矮着一辈,小侄如杀了她,江湖上也道华山派以大压小,传扬出去,名声甚是不雅。再

    说,这位曲前辈和刘师叔都已身负重伤,在他们面前欺侮他们的小辈,决非英雄好汉行径

    ,这种事情,我华山派是决计不会做的。尚请费师叔见谅。”言下之意甚是明白,华山派

    所不屑做之事,嵩山派倘若做了,那么显然嵩山派是大大不及华山派了。费彬双眉扬起,

    目露凶光,厉声道:“原来你和魔教妖人也在暗中勾结。是了,适才刘正风言道,这姓曲

    的妖人曾为你治伤,救了你的性命,没想到你堂堂华山弟子,这么快也投了魔教。”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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