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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部分

金庸作品集-第7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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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了。‘南慕容,北乔峰’,名头倒着实响亮得紧。可是一个慕容复,再加上个邓百川,

    到少林寺去讨得了好吗?当真是不自量力。”

    王语嫣走上几步,柔声道:’妈,你怎生想法子救他一救,你派人去打个接应好不好?

    他……他是慕容家的一线单传。倘若他有甚不测,姑苏慕容家就断宗绝代了。”王夫人冷笑

    道:“姑苏慕容,哼,慕容家跟我有什么相干?你姑妈说她慕容家‘还施水阁’的藏书,胜

    过了咱们‘琅●(‘擐’字的‘扌’换为‘女’旁)玉洞’的,那么让她的宝贝儿子慕容复

    到少林寺去大量威风好了。”挥手道:“出去,出去!”王语嫣道:“妈,表哥……”王夫

    人厉声道:“你越来越放肆了!”

    王语嫣眼中含泪,低头走了出去,芳心无主,不知如何是好,走到西厢廊下,忽听得一

    人低声问道:“姑娘,怎么了?”王语嫣抬头一看,正是段誉,忙道:“你……你别跟我说

    话。”

    原来段誉见王语嫣去后,发了一阵呆,迷迷悯悯的便跟随而来,远远的等候,待他从王

    夫人房中出来,又是身不由主的跟了来。他见王语嫣脸色惨然,知道王夫人没有答允,道:

    “就算夫人不答允,咱们也得想个法子。”王语嫣道:“妈没答人,那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她,她,她……我表哥身有危难,她袖手不理。”越说心中越委屈,忍不住又要掉泪。

    段誉道:“嗯,慕容公子身有危难……”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懂得这么多武功,

    为什么自己不去帮他?”王语嫣睁着乌溜溜的眼珠,瞪视着他,似乎他这句话真是天下再奇

    怪不过的言语,隔了好一阵,才道:“我……我只懂得武功,自己却不会使。再说,我怎么

    能去?妈是决计不许的。”段誉微笑道:“你母亲自然不会准许,可是你不会自己偷偷的走

    么?我便曾自行离家出走。后来回得家去,爹爹妈妈也没怎样责骂。”

    王语嫣听了这几句话,当真茅塞顿开,双目一亮,心道:“是啊,我偷着出去帮表哥,

    就算回来给妈狠狠责打一场,那又有什么要紧?当真她要杀我,我总也已经帮了表哥。”想

    到能为了表哥而受苦受难,心中一阵辛酸,一阵甜蜜,又想:“这人说他曾偷偷逃跑,嗯,

    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段誉偷看她神色,显是意动,当下极力鼓吹,劝道:“你老是住在曼陀山庄之中,不去

    瞧瞧外面的花花世界么?”

    王语嫣摇头道:“那有什么好瞧的?我只是担心表哥。不过我从来没练过武功,他当真

    遇上了凶险,我也帮不上忙。”段誉道:“怎么帮不上忙?帮得上之至。你表哥跟人动手,

    你在旁边说上几句,大有帮助。这叫作‘旁观者清’。人家下棋,眼见输了,我在旁指点了

    几着,那人立刻就反败为胜,那还是刚不久之前的事。”王语嫣甚觉有理,但总是鼓不起勇

    气,犹豫着:“我从来没出过门,也不知少林寺在东在西。”

    段誉立即自告奋勇,道:“我陪你去,一路上有什么事,一切由我来应付就是。”至于

    他行走江湖的经历其实也高明得有限,此刻自然决计不提。

    王语嫣秀目紧蹙,侧头沉吟,拿不定主意。段誉又问:“阿朱、阿碧她们怎样了?”王

    语嫣道:“妈也是不肯相饶。”段誉道:“一不做,二不休,倘若阿朱、阿碧给斩断了一只

    手,你表哥定要怪你,不如就去救了她二人,咱四人立即便走。”王语嫣伸了伸舌头,道:

    “这般的大逆不道,我妈怎肯干休?你这人胆子忒也大了!”

    段誉情知此时除了她表哥之外,再无第二件事能打动他心,当下以退为进,说道:“即

    然如此,咱们即刻便走,任由你妈妈斩了阿朱、阿碧的一只手。日后你表哥问起,你只推不

    知便了,我也决计不泄漏此事。”

    王语嫣急道:“那怎么可以?这不是对表哥说谎了么?”心中大是踌躇,说道:“唉!

    朱碧二女是他的心腹,从小便服侍他的,要是有甚好歹,他慕容家和我王家的怨可结得更加

    深了。”左足一顿,道:“你跟我来。”

    段誉听后“你跟我来’这四字,当真是喜从天降,一生之中,从未听见过有四个字是这

    般好听的,见她向西北方行去,便跟随在后。

    片刻之间,王语嫣已来到一间大石屋外,说道:“严妈妈,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只听得石屋中桀桀怪笑,一个干枯的声音说道:“好姑娘,你来瞧严妈妈做花肥么?”

    段誉首次听到幽草与小茗她们说起,什么阿朱、阿碧已给送到了“花肥房”中,当时并

    没注意,此刻听到这阴气森森的声音说道“花肥房”三字,心中蓦地里一凛:“什么‘花肥

    房’?是种花的肥料么”啊哟,是了,王夫人残忍无比,将人活生生的宰了,当作茶花的肥

    料。要是我们已来迟了一步,朱碧二女的右手已给斩下来做了肥料,那便如何是好?”心中

    怦怦乱跳,脸上登时全无血色。

    王语嫣道:“严妈妈,我妈有事跟你说,请你过去。”石屋里那女子道:“我正忙着。

    夫人有什么要紧事,要小姐亲自来说?”王语嫣道:“我妈说……嗯,她们来了没有?”

    她一面说,一面走进石屋。只见她阿朱和阿碧二人被绑在两根铁柱子上,口中塞了什么

    东西,眼泪汪汪的,却说不出话来,段誉探头一看,见朱碧二女尚自无恙,先放了一半心,

    再看两旁时,稍稍平静的心又大跳特跳起来。只见一个弓腰曲背的老婆子手中拿着一柄雪亮

    的长刀,身旁一锅沸水,煮得直冒水气。

    王语嫣道:“严妈妈,妈说叫你先放了她们,妈有一件要紧事,要向她们问个清楚。”

    严妈妈转过头来,段誉眼见她容貌丑陋,目光中尽量煞气,两根尖尖的犬齿露了出来,

    便似要咬人一口,登觉说不出的恶心难受,只见她点头道:“好,问明白之后,再送回来砍

    手。”喃喃自言自语:“严妈妈最不爱看的就是美貌姑娘。这两个小妞儿须得砍断一只手,

    那才好看。我跟夫人说说,该得两只手都斩了才是,近来花肥不大够。”段誉大怒,心想这

    老婆子作恶多端,不知已杀了多少人,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否则须当结结实实打她几个

    嘴巴,打掉她两三枚牙齿,这才去放朱碧二女。

    严妈妈年纪虽老,耳朵仍灵,段誉在门外呼吸粗重,登时便给她听见了,问道:“谁在

    外边?”伸头出来一张,见到段誉,恶狠狠的问道:“你是谁?”段誉笑道:“我是夫人命

    我种茶花的花儿匠,请问严妈妈,有新鲜上好的花肥没有?”严妈妈道:“你等一会,过不

    多时就有了。”转过头来向王语嫣道:“小姐,表少爷很喜欢这两个丫头吧?”

    王语嫣道:“是啊,你还是别伤了她们的好。”严妈妈点头道:“小姐,夫人吩咐,割

    了两个小丫头的右手,赶出庄去,再对她们说:“以后只要再给我见到,立刻砍了脑袋!’

    是不是?”王语嫣道:“是啊。”她这两字一出口,立时知道不对,急忙伸手按住了嘴唇。

    段誉暗暗叫苦:“唉,这小姐,连撒个谎也不会。”

    幸好严妈妈似乎年老胡涂,对这个大破绽全没留神,说道:“小姐,麻绳绑得很紧,你

    来帮我解一解。”

    王语嫣道:“好吧!”走到阿朱身旁,去解缚住她手腕的麻绳,蓦然间喀喇一声响,铁

    柱中伸出一根孤形钢条,套住了她的纤腰,王语嫣“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那钢条套住

    在她腰间,尚有数寸空隙,但要脱出,却是万万不能。

    段誉一惊,忙抢进屋来,喝道:“你干什么?快放了小姐。”

    严妈妈叽叽叽的连声怪笑,说道:“夫人即说再见到两个小丫头,立时便砍了脑袋,怎

    会叫她们去问话?夫人有多少丫头,何必要小姐亲来?这中间古怪甚多。小姐,你在这儿待

    一会,让我去亲自问过夫人再说。”

    王语嫣怒道:“你没上没下的干什么?快放开我!”严妈妈道:“小姐,我对夫人忠心

    耿耿,不敢做半点错事。慕容家的姑太太实在对夫人不起,说了许多坏话,诽谤夫人的清白

    名声,别说夫人生气,我们做下人的也是恨之入骨。哪一日只要夫人一点头,我们立时便去

    掘了姑太太的坟,将她尸骨拿到花肥房来,一般的做了花肥。小姐,我跟你说,姓慕容的没

    一个好人,这两个小丫头,夫人是定然不会相饶的。但小姐即这么吩咐,待我去问过夫人再

    说,倘然确是如此,老婆子再向小姐磕头陪不是,你用家法板子打老婆子背脊好了。”王语

    嫣大急,道:“喂,喂,你别去问夫人,我妈要生气的。”

    严妈妈更无怀疑,小姐定是背了母亲弄鬼,为了回护表哥的使婢,假传号令。她要乘机

    领功,说道:“很好,很好!小姐稍待片刻,老婆子一会儿便来。”王语嫣叫道:“你别

    去,先放开我再说。”严妈妈那来理她,快步便走出屋去。

    段誉见事情紧急,张开双手,拦住她去路,笑道:“你放了小姐,再去请问夫人,岂不

    是好?你是下人,得罪了小姐,终究不妙。”

    严妈妈眯着一双小眼,侧过了头,说道:“你这小子很有点不妥。”一翻手便抓住了段

    誉的手腕,将他拖到铁柱边,扳动机柱,喀的一声,铁柱中伸出钢环,也圈住了他腰。段誉

    大急,伸右手牢牢抓住她左手手腕,死也不放。

    严妈妈一给他抓住,立觉体中内力源源不断外泄,说不出的难受,怒喝:“放开手!”

    她一出声呼喝,内力外泄更加快了,猛力挣扎,脱不开段誉的掌握,心下大骇,叫道:“臭

    小子……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段誉和她丑陋的脸孔相对,其间相距不过数寸。他背心给铁柱顶住了,脑袋无法后仰,

    眼见她既黄且脏的利齿似乎便要来咬自己咽喉。又是害怕,又想作呕,但知此刻千钧一发,

    要是放脱了她,王语嫣固受重责,自己与朱碧二女更将性命不保,只有闭上眼睛不去瞧她。

    严妈妈道:“你……你放不放我?”语声已有气无力。段誉最初吸取无量剑七弟子的内

    力需时甚久,其后更得了不少高手的部份内力,他内力越强,北冥神功的吸力也就越大,这

    时再吸严妈妈的内力,那只片刻之功。严妈妈虽然凶悍,内力却颇有限,不到一盏茶时分,

    已然神情委顿,只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放……开我,放……放……放手……”

    段誉道:“你开机括先放我啊。”严妈妈道:“是,是!”蹲下身来,伸出右手去拨动

    藏在桌子底下的机括,喀的一响,圈在段誉腰间的钢环缩了回去。段誉指着王语嫣和朱碧二

    女,命她立即放人。

    严妈妈伸指去扳扣住王语嫣的机括,扳了一阵,竟纹丝不动。段誉怒道:“你还不快放

    了小姐?”严妈妈愁眉苦脸的道:“我……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段誉伸手到桌子底下,摸到了机钮用力一扳,喀的一声,圈在王语嫣腰间的钢环缓缓缩

    进铁柱之中。段誉大喜,但右手兀自不敢就此松开严妈妈的手腕,拾起地下长刀,挑断了缚

    在阿碧手上的麻绳。

    阿碧按过刀来,割开阿朱手上的束缚。两人取出口中的麻核桃,又惊又喜,半响说不出

    话来。

    王语嫣向段誉瞪了几眼,脸上神色又是诧异,又有些鄙夷,说道:“你怎么会使‘化功

    大法’?这等污秽的功夫,学来干什么?”

    段誉摇头道:“我这不是‘化功大法。’”心想如从头述说,一则说来话长,二则她未

    必入信,不如随口捏造个名称,便道:“这是我大理段氏家传的‘六阳融雪功’,是从一阳

    指和六脉神剑中变化出来的,和化功大法一正一邪,一善一恶,全然的不可同日而语。”

    王语嫣登时便信了,嫣然一笑,说道:“对不起,那是我孤陋寡闻。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和六脉神剑我是久仰的了,‘六阳融雪功’却是今日第一次听到。日后还要请教。”

    段誉听得美人肯向自己求教,自是求之不得,忙道:“小姐但有所询,自当和盘托出,

    不敢于有半点藏私。”

    阿朱和阿碧万万料不到段誉会在这紧急关头赶到相救,而见他和王小姐谈得这般投机,

    更是大感诧异。阿朱道:“姑娘,段公子,多谢你们两位相救。我们须得带了这严妈妈去,

    免得她泄漏机密。”

    严妈妈大急,心想给这小丫头带了去,十九性命难保,叫道:“小姐,小姐,慕容家的

    姑太太说夫人偷汉子,说你……”阿朱左手捏住她面颊,右手便将自己嘴里吐出来的麻核桃

    塞入她口中。

    段誉笑道:“妙啊,这是慕容门风,叫作‘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语嫣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去瞧瞧他……”说着满脸红晕,低声道:“瞧瞧他……

    他怎样了。”她一直犹豫难决,刚才一场变故却帮她下了决心。

    阿朱喜道:“姑娘肯去援手,当真再好也没有了。那么这严妈即也不用带走啦。”二女

    拉过严妈妈,推到铁柱之旁,扳动机括,用钢环圈住了她。四人轻轻带上了石屋的石门,快

    步走向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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