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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部分

金庸作品集-第8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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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斗。巴天石道:“咱们一见到段延庆,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一拥而上,给他个倚多为

    胜,决不能再蹈小镜湖畔的覆辙,让他和王爷单打独斗。”朱丹臣道:“正是。咱们这里有

    段世子、木姑娘、钟姑娘、王姑娘、你我二人,再加上王爷和二位夫人,以及华司徒、范司

    马、古大哥他们这些人,又有灵鹫宫的姑娘们相助。人多势众,就算杀不死段延庆,总不能

    让他欺侮了咱们。”段誉点头道:“正是这个主意。”

    众人将到绵州时,只听得前面马蹄声响,两骑并驰而来。马上两个女子翻身下马,叫

    道:“灵鹫宫属下玄天部参见大理段公子。”段誉忙即下马,叫道:“两位辛苦了,可见到

    了家父么?”右首那中年妇女道:“启禀公子,镇南王接到我们示警后,已然改道东行,说

    要兜个大圈再回大理,以免遇上了对头。”

    段誉一听,登时便放了心,喜道:“如此甚好,爹爹金玉之体,何必去和凶徒厮拚?毒

    虫恶兽,避之则吉,却也不是怕了他。两位可知对头是谁?这讯息最初从何处得知?”

    那妇人道:“最初是菊剑姑娘听到另一个姑娘说的。那们姑娘名字叫做阿碧……”王语

    嫣喜:“原来是阿碧。我可好久没见到她了。”段誉接口:“啊,是阿碧姑娘,我认得她。

    她本来是慕容公子的侍婢。”

    那妇人道:“这就是了。菊剑姑娘说,阿碧姑娘和她年纪差不我,相貌美丽,很讨人欢

    喜,就是一口江南口音,说话不大听得懂。阿碧姑娘是我们主人的师侄康广陵先生的弟子,

    说起来跟我们灵鹫宫都是一家人。菊剑姑娘说到主人陪公子到皇宫中去招亲,阿碧姑娘要赶

    去西夏,和慕容公子相会。她说在途中听到讯息,有个极厉害的人物要和镇南王爷为难。她

    说段公子待她很好,要我们设法传报讯息。”

    段誉想起在姑苏遇见阿碧时的情景,由于她和阿朱的牵引,这才得和王语嫣相见,这次

    又是她传讯,心下感激,问道:“这位阿碧姑娘,这时在哪里?”

    那中年妇人道:“属下不知。段公子,听梅剑姑娘的口气,要和段王爷为难的那个对头

    着实厉害。因此梅剑姑娘不等主人下令,便命玄天、朱天两部出动,公子还须小心才好。”

    段誉道:“多谢大嫂费心尽力,大嫂贵姓,日后在下见到二哥,也好提及。”那女人甚

    喜,笑道:“我们玄天、朱天两部大伙儿一般办事,公子不须提及贱名。公子爷有此好心,

    小妇人多谢了!”说着和另一个女人裣衽行礼,和旁人略一招呼,上马而去。

    段誉问巴天石道:“巴叔叔,你以为如何?”巴天石道:“王爷既已绕道东行,咱们便

    迳自南下,想来在成都一带,便可遇上王爷。”段誉点头道:“甚是。”

    一行人南下过了绵州,来到成都。绵官城繁华富庶,甲于西南。段誉等在城中闲逛了几

    日,不见段正游到来,各人均想:“镇南王有两位夫人相伴,一路上游山玩水,大享温柔艳

    福,自然是缓缓行而迟迟归。一回到大理,便没这么逍遥快乐了。”

    一行人再向南行,众人每行一步便近大理一步,心中也宽了一分。一路上繁花似锦,段

    誉与王语嫣按辔除行,生怕木婉清、钟灵着恼,也不敢太冷落了两位妹子。木婉清途中已告

    知钟灵,段誉其实是自己兄长,又说钟灵亦是段正淳所生,二女改口以姊姊相称,虽见段誉

    和王语嫣言笑晏晏,神态亲密,却也无可奈何,亦只黯然惆怅而已。

    这一日傍晚,将到杨柳场时,天色陡变,黄豆大的雨点猛洒下来,众人忙催马疾行,要

    找地方避雨。转过一排柳树,但见小河边白墙黑瓦,耸立着七八间屋宇,众人大喜,拍马奔

    近。只见屋檐下站着一个老汉,背负着手,正在观看天边越来越浓的乌云。

    朱丹臣翻身下马,上前拱手说道:“老丈请了,在下一行行旅之人,途中遇雨,求在宝

    庄暂避,还请行个方便。”那老汉:“好说,好说,却又有谁带着屋子出来赶路了?列位官

    人、姑娘请进。”朱丹臣听他说话语音清亮,不是川南土音,双目炯炯有神,不禁心中一

    凛,拱手:“如此多谢了。”

    众人进得门内,朱丹臣指着段誉道:“这位是敝上余公子,刚到成都探亲回来。这位是

    石老哥,在下姓陈。不敢请问老丈贵姓。”那老流嘿嘿一笑,:“老配姓贾。余公子,石大

    哥,陈大哥,几位姑娘,请到内堂喝杯清茶,瞧这雨势。只怕还有得下呢。”段誉等听朱丹

    臣报了假姓,便知事有蹊跷,当下各人都留下了心。

    贾老者引着众人来到一间厢房之中。但见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陈设颇为雅洁,不为乡

    人之居,朱丹臣和巴天石相似以目,更加留神。段誉见所挂字画均系出于欲手,不敢再看。

    那贾老者:“我去命人冲茶。”朱丹臣道:“不敢麻烦老丈。”贾老者笑道:“只怕待慢了

    贵人。”说着转身出去,掩上了门。

    房门一掩上,门后便露出一幅画来,画的是几株极大的山茶花,一株银红,娇艳欲滴,

    一株全白,干已半枯,苍劲可喜。

    段誉一见,登时心生喜悦,但见书旁题了一行字道:“茶花最甲海内,种类七十有一,

    大于牡丹,一望若火〓云〓,烁日蒸〓。”其中空了几个字。这一行字,乃是录自“滇中茶

    花记”,段誉本就熟记于胸,茶花种类明明七十有二,题词却写“七十有一”,一瞥眼,见

    桌上陈列着文房四宝,忍不住提笔蘸墨,在那“一”字上添了一横,改为“二”字,又在火

    字下加一“齐”字,云字后加一“锦”字,蒸字下加一“霞”字。

    一回之后,便变成了:“大理茶花最甲海内,种类七十有二,大于牡丹,一望若火齐云

    锦,烁日蒸霞。”原来题字写的是褚遂良体,段誉也依这字体书写,竟是了无增改痕迹。

    钟灵拍手笑道:“你这么一题,一幅画就完完全全,更无亏缺了。”

    段誉放下笔不久,贾老者推门进来,又顺手掩上了门,见到画中缺字已然补上,当即鼓

    脸堆欢,笑道:“贵客,贵客,小老儿这可失敬了。这幅画是我一个老朋友画的,他记性不

    好,题字时忘了几个字,说要回家查书,正次来时补上,唉!不料他回家之后,一病不起,

    从此不能再补。想不到余公子博古通今,叫老朽与我亡友完了一件心愿,摆酒,快摆酒!”

    一路叫嚷着出去。

    过不多时,贾老者换了件崭新的茧绸长袍,来请段誉等到厅上饮酒。众人向窗外瞧去,

    但见大雨如倾,满地千百条小溪流东西冲泻,一时确也难以行走,又见贾老者意诚,推辞不

    得,便来到厅上,只见席上鲜鱼、腊肉、鸡鸭、蔬菜,摆了十余碗。段誉等道谢入座。

    贾老者斟酒入杯,笑道:“乡下土酿,倒也不怎么呛口,余公子,小老儿本是江南人,

    年轻时也学得一点儿粗浅武功,和人争斗,失手杀了两个仇家,在故乡容身不得,这才逃来

    四川。唉,一住数十年,却总记着家乡,小老儿本乡的酒比这大曲醇些,可没这么厉害。”

    一面说,一面给众人斟酒。

    各人听他述说身世,虽不尽信,但听他自称身有武功,却也大释心中疑窦,又见他替各

    人斟酒后,说道:“先干为敬!”。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了,更是放心,便尽情吃喝起来。

    巴天石和朱丹臣饮酒既少,吃菜时也等贾老者先行下箸,这才挟菜。

    酒饭罢,眼见大雨不止,贾老者又诚恳留客,段誉等当晚便在庄中借宿。

    临睡之时,巴天石悄悄跟木婉清道:“木姑娘,今晚警醒着些儿,这瞧这地方总是有些

    儿邪门。”木婉清点了点头,当晚和衣躺在床上,袖中扣了毒箭,耳听得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声,半睡半醒的直到天明,竟然毫无异状。

    众人盥洗罢,见大雨已止,当即向贾老者告别。贾老者直送出门外数十丈,礼数甚是恭

    谨。众人远行之后,都是啧啧称奇。巴天石道:“这贾老者到底是什么来历,实在古怪,这

    次我可猜不透啦。”朱丹臣道:“巴兄,我猜这贾老儿本怀不良之意,待见到公子填好了画

    中的缺字,突然间神态有变。公子,你想这幅画和几行题字,却又有什么干系?”段誉摇

    头:“这两株山茶吗,那也平常得紧。一株粉侯,一株雪塔,虽说是名种,却也不是什么罕

    见之物。”众人猜不出来,也就不再理会。

    钟灵笑道:“最好一路之上,多遇到几幅缺了字画的画图,咱们段公子一一填将起来,

    大笑一挥,便骗得两餐酒饭,一晚住宿,却不花半分钱。”众人都笑了起来。

    说也奇怪,钟灵说的是一句玩笑言语,不料旅途之中,当真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图画。图

    中所绘的必是山茶花,有的题字有缺,有的写错了字,更有的是画上有枝无花,或是有花无

    叶。段誉一见到,便提笔添上,一添之下。图画的主人总是出来殷勤相待,美酒美食,又不

    肯收受分文。

    巴天石和朱丹臣几次本番的设辞套问,对方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说道原来的画师未曾

    画得周全,或是题字有缺,多蒙段誉补足,实是好生感激。段誉和钟灵是少年心性,只觉好

    玩,但盼缺笔的字画越多越好。王语嫣见段誉开心,她也随着欢喜。木婉清向来是天不怕、

    地不怕,对方是好意也罢,歹意也罢,她都不放在心上。只有巴天石和朱丹臣却越来越担

    忧,见对方布置如此周密,其中定有重大图谋,偏生全然瞧不出半点端倪。

    巴朱二人每当对方殷勤相待之时,总是细心查察,看酒饭之中是否置有毒药。有些慢性

    毒药极难发觉,往往连服十余次这才毒发。巴天石见多识广,对方若是下毒,须瞒不过他的

    眼去,却始终见酒饭一无异状,而且主人总是先饮先食,以示无他。

    渐行渐南,虽已十月上旬,天时却也不冷,一路上山林浓密,长草丛生,与北国西夏相

    较,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一日傍晚,将近草海,一眼望出去无穷无尽都是青青野草,左首是一座大森林,眼看

    数十里内并无人居。巴天石:“公子,此处地势险恶,咱们乘早找个地方住宿才好。”段誉

    点头道:“是啊,今日是走不出这片草地了,只不知什么地方可以借宿。”朱丹臣道:“草

    海中毒蚊、毒虫甚多,又多瘴气。眼下桂花瘴刚过,芙蓉瘴刚起,两股瘴气混在一起,毒性

    更烈,倘若找不到宿地,便在树林高处安身较好,瘴气侵袭不到,毒虫毒蚊也好。”

    当下一行人折而向左,往树林中走去。王语嫣听朱丹臣说瘴气说得这般厉害,问他桂花

    瘴、芙容瘴是什么东西。朱丹臣道:“瘴气是山野沼泽间的瘴气,三间桃花瘴、五月榴花瘴

    最为厉害。其实瘴气都是一般,时候不同,便按月令时花,给它取个名字。三五月间气候渐

    热,毒虫毒蚊萌生,是以为害最大。这时候已好得多了,只不过这一带湿气极重,草海中野

    草腐烂堆积,瘴气必定凶猛。”王语嫣道:“嗯,那么有茶花瘴没有?”段誉、巴天石等都

    笑了起来。朱丹臣道:“我们大理人最喜茶花,可不将茶花和那讨厌的瘴气连在一起。”

    说话之间已进了林子。马蹄踏入烂泥,一陷一拔,行走甚是不便。巴天石道:“我瞧咱

    们不必再进去啦,今晚就学鸟儿,在高树上作巢安身,等明日太阳出来,瘴气渐清,再行赶

    路。”王语嫣道:“太阳出来后,瘴气便不怎样厉害了?”巴天石道:“正是。”

    钟灵突然指着东北角,失声惊:“啊哟,不好啦,那边有瘴气升起来了,那是什么瘴

    气?”各人顺着她手指瞧去,果见有股云气,袅袅在林间升起。

    巴天石道:“姑娘,这是烧饭瘴。”钟灵担心道:“什么烧饭瘴?厉害不厉害?”巴天

    石笑道:“这不是瘴气,是人家烧饭的炊烟。”果见那青烟中夹有黑气,又有些白雾,乃是

    软烟。众人都笑了起来,精神为之一振,都说道:“咱们找烧饭瘴去。”钟灵给各人笑得不

    好意思,胀红了脸。王语嫣安慰她:“灵妹,幸好你见到了这烧饭……烧饭的炊烟,免了大

    家在树顶露宿。”

    一行人朝着炊烟走去,来到近处,只见林中搭着七八间木屋,屋旁推满了木材,显是伐

    木工人的住所。朱丹臣纵马上前,大声道:“木场的大哥,行道之人,想在贵处借宿一晚,

    成不成?”隔了半晌,屋内并无应声,朱丹臣又说了一遍,仍无人答应。屋顶烟囱中的炊烟

    却仍不断冒出,屋中定然有人。

    朱丹臣从怀中摸出可作兵刃的铁骨扇,拿在手中,轻轻推开了门,走进屋去。只见屋内

    一个人影也无,却听到必剥必剥的木柴着火之声。朱丹臣走向后堂,进入厨房,只见灶下有

    个老妇正在烧火。朱丹臣道:“老婆婆,这里还有旁人么?”那老妇茫然瞧着他,似乎听而

    不闻。朱丹臣道:“便只你一个在这里么?”那老妇指指自己耳朵,又指指嘴巴,啊啊啊的

    叫了几声,表示是个袭子,又是哑巴。

    朱丹臣回到堂中,段誉、木婉清等已在其余几间屋中查看一遍,七八间木屋之中,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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