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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嘉庆皇帝 作者:刘德贵-第11部分

小说: 嘉庆皇帝 作者:刘德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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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东道:“这些天来,衙门里的人不断来山中搜捕,搜捕那些不堪苛捐杂税逃到深山里的人。”

  永琰道:“捐税有这样繁重吗?”

  李明东道:“金爷有所不知,这些年来,朝廷接连用兵,皇上到处巡游,赋税自然增多;地方官吏又巧立名目,增税派捐,中饱私囊,百姓哪堪重负啊!”

  第二日,永琰浑身如散了一样,疼痛不已,于是在李文敬家中又呆了一天,这才告辞离去。待四人走远了,李文敬道:“明东,你看出这四人的身份了吗?”明东道:“我看他们不是坏人。”李文敬道:“那金少爷的气质威风,绝不是京城中一般人家可比的。”李明东道:“那三个手下,也绝非等闲之辈。”

  永琰一行经过灵丘而不入,过五台山也来不及赏那风景,拜谒寺庙,便急匆匆地向前赶路。这一日走出五台山,来到忻州城旁,福安道:“金爷,我们该进城里去换换衣鞋,再买一些其他的东西。”

  四人来到忻州城里,进了一个酒家,饭罢拿出银子,小二咬了咬,又看了看,喜道:“竟是真银纯银呢。”柜台里的先生也是左看右看,左咬右咬,看罢咬罢,喜不自禁。永琰看这二人的举动感到挺奇怪,便走到帐房那里说道:“这里假银子多吗?”小二和先生立即正色道:“这位客官怎能这么胡说八道,这朗朗乾坤,光明世界,哪里会有假?”永琰心内疑惑不已,明明听他们说“竟是真的纯的”,那不是说必有许多假的不纯的吗?

  永琰对福安道:“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福安到帐房那里交了银子,要了上等的房间,帐房先生又情不自禁的看了又看,欢喜一番。

  永琰一行上楼,刚到走廊,见一个商人走近前来道:“这位爷看样子是外地来的。”他看着永琰道,“看你这书生,并没有出过门,不懂得这世上的事呢。”永琰道:“我怎的不懂?”那商人道:“你是京城口音,又带着两个高大的随从和一个玲珑八面的管家,想必是个贵公子哥儿,并没有出过门。现在全国各处,暗探极多,专探有对朝廷不满的言行,故小二与先生见你们陌生人决不敢胡说。”永琰道:“适才见那小二帐房的神情,似乎市上有假银子不成?”那商人道:“我见你言语真诚透着天真,不像是做作的,故才敢与你说这番话,你果然是个不懂事的书生。天下的银子,假的极多,只是这里靠近大同,假的更多,极难见到真的纯的。”永琰问他道:“你说这里靠近大同,假的更多,这却又是为何?”那商人道:“我们快进去说话,这里不方便。”于是几人进了房间,那商人道:“你知道大同的府尹是谁吗?”永琰道:“我哪里能知道?”商人道:“这大同的知府是和神的亲母舅,开了银厂和锡厂,那银子哪还能不假?别说是市上流通的,就是交给朝廷的、国库里的,那成色也大打折扣。”永琰道:“据你说来,这假银子遍布天下了?”那商人道:“现在天下哪有不假的东西?一切都是假的。”那商人是个逞能的人,越说越起劲。这一席话说得永琰毛骨耸然。

  当夜,永琰哪里能睡着觉!

  永琰一行出了忻州,翻过吕梁山过陕西而来到甘肃,满眼所见都是哀鸿遍地,民不聊生,其凄惨的景况更是超过山西。永琰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敲石头寻“木鱼石”,而是一路察访民情起来。

  永琰一行人来到皋兰地界,已经是深秋天气了,冷风裹着沙尘扫荡着原野,永琰等在路上侧身而行,好在这里地势极为平坦,因此行走起来也并不算太困难。

  皋兰是甘肃过去的治所,又靠近现在的治所兰州,所以在这大西北比较发达,接近皋兰路上的行人渐渐增多。一个书生随永琰一行走了五六里路后,终于忍不住寂寞,问永琰道:“敢问这位兄台,是要到皋兰吗?”永琰道:“是。”书生道:“我看你们带着不少的行李,像是远行的,不像是捐监的。”永琰道:“我等是投亲的,请问尊姓大名。”书生道:“姓胡,名沛东。请问仁兄尊姓大名。”永琰道:“姓金,名大清。”“原来是金兄——金兄不要怪小弟多嘴,你这名字可要改一改,如今是大清朝,大清……”书生压低了声音道:“如今文字狱通行天下,一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都要落个满门抄斩,你这个名字叫‘金大清’,居然到今天还安然无事,实在是侥幸。”永琰道:“你这么一说,我今后还真得把名字改换一下。”“绝对要改,绝对要改。”永琰又问道:“刚才你说的这‘捐监’是怎么一回事?”胡书生道:“就是花银两买个监生的资格。”永琰道:“这有什么好处,又没有真才实学,这不是鼓励读书人弄虚作假,不要读书吗。”胡书生道:“老兄真是个书呆子,如今满腹学问又有什么用?有用的只是逢迎拍马,阿谀奉承。如今如果会了拍马和贿赂这两种本事,天下的什么其他本事都不要学了。”永琰道:“你说的也太绝对了,未免武断。”胡书生道:“听金兄的口音,应是从京城来的,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依金兄看来,那朝中的和桓鲂⌒〉氖涛溃坏搅侥辏恢猎紫啵康氖鞘裁矗炕共皇强克鸦噬系钠⑿孕乃济猛甘臁!庇犁溃骸澳闼档乃坪跻灿屑阜值览恚且的呛瞳|花钱贿赂,我倒不明白了。他能贿赂谁呢?”书生笑道:“我们这里,地处大西北,天高皇帝远,若有书生不知这个事情,那是有的,你这天子脚下的书生,竟不知这个问题,真是意外。”永琰道:“实在是不明白。”胡生道:“乾隆帝英明雄才,确是千古少有的帝主,几十年来建立了辉煌宏伟的业绩,文治武功都超过历朝历代,连昔日圣主康熙帝也难以比得上。可是乾隆帝陶醉在他的丰功伟绩之中,不仅渐生享乐的思想,而且也渐渐地听不得指谪的言论,只喜歌功颂德,真正成了孤家寡人。”永琰道:“这同和幕呗赣惺裁垂叵担俊焙溃骸昂瞳|迎合皇上的心理,为他建宫殿,置珍玩,又怂恿他游山玩水,只说那第五次南巡,建了许多宏伟的行宫,官道运河两岸,结彩铺毡;戏台连连,更有上万青壮男女拉纤高歌;沿途地方进贡不绝,生活极尽豪奢。这些都是和贾茫悄霉野傩罩疲只噬匣断玻獠皇腔呗甘鞘裁矗炕坝炙祷乩矗瞳|揽了这么多的事情,名义上是为皇上,实际上那白花花的银子大半都落入了自己的腰包。……”

  这胡书生滔滔不绝,永琰的心越拧越紧,不禁对着漠漠的天空阵阵啼嘘长叹。福安和两个侍卫听得胆战心惊,心道:“这书生如此胆大妄言,只道是天高皇帝远,哪知这黄土路上,与他相伴行走的几个人都是皇上身边与皇上朝夕相处的人。”

  永琰几声长叹之后,又道:“我还是要问你,既然只要会行贿逢迎就行了,你还捐监干什么?”胡书生道:“一是为了面子,捐出银子,咱就成了监生;二来吗,表面文章还是要的,有了监生这个名义,进身仕途就较为通畅了。——何况,捐监事实上也是一种贿赂。”

  永琰一行来到皋兰城内,胡生对这里最熟,带他们找了本城最豪华的客店。到了店门口,见此后果然与众不同,门口红灯高挂,车马声喧,红男绿女比肩接踵。进了大门后,但见一层一层的有几进院子,每进院子都围着一群二层的楼房,每进院子里轿子停了一地,楼上楼下,笙歌洋溢。几人已经非常疲劳,在房内先洗了澡,又命小二把酒菜摆进房间内。胡书生也不客气,经不住永琰的一句邀请,便与永琰围在一桌。吃过几盅酒后,永琰道:“今天这里如此热闹,不知这里有什么大事。”胡书生笑道:“金兄看来在书房中真正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这哪里有什么大事,这里天天是如此的。”永琰惊道:“我看这里出出进进的多是为官的人,怎么天天到这里来?”胡书生哈哈哈大笑不止,那声音几乎把上面的楼顶都快要掀起来了,然后说道:“金兄,这世间若不是为官的,怎能天天进这样的饭店?……”正说着,房间内进来几个娇滴滴的女人,扭胸摆臀就要围上桌子。永琰大惊,福安急忙道:“几位姐姐请跟我来。”说罢把她们领出房,给了些银子道:“不许再来了。”然后转身进房,把门闩牢,训斥义隆、尔森道:“怎能如此疏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义隆和尔森连忙跪倒向永琰请罪,说以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胡书生道:“我今天算真的见到君子了。”永琰又问他道:“这些为官的天天就这样?”胡书生道:“如今的世道就是这样,饭店妓院,便是当官的出入的地方。”永琰道:“他们哪里有这么多钱?”胡书生惊讶万分,看了永琰许久才道:“我今天算是见着真正的读书人了。金兄,他们一年的俸银也吃不上像这样饭店里的二三顿酒席,天天这样吃,不明摆着是敲剥勒索属下百姓,侵吞公款吗?”永琰道:“这可不许胡说。”胡书生摇着头道:“金兄,不是为弟的说你,东林党人有一幅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似金兄这样闭门于书房,而全不闻世上的事情。真正就成了书呆子。就说这侵吞公款勒索属下百姓的事,天下谁人不知?比如我吧,是来捐监的,但是捐的银两一分一毫也没有入国库啊。”“什么?”永琰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随即又稳定了情绪道:“你们这捐监普遍吗?实行多少年了?”

  胡书生道:“说来话长。还是在乾隆三十九年初,陕甘总督勒尔道上奏朝廷说:陕甘连年大旱,土地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上无全瓦,家无存粮,但陕甘地方不想动用国库,请朝廷恩准收取‘捐监粮’,即住户捐出粮食,获得监生资格,这样也减轻了国家负担。”当时朝中反对的极多,但由于奸相于敏中当权,收了贿赂,说服了皇上,于是准许开捐。勒尔瑾的意思,并不是要陕甘全境实行,只在肃州、安西两地,也还有点为国家筹集粮食以备仓储的意思,但是一旦朝廷恩准,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甘肃巡抚兼布政使王亶望闻讯大喜,先把总督勒尔瑾喂肥,然后买通各州府县官员,分别收取若干名监生交纳的‘监粮’——而实际上并不是粮食,只收折合银两,收取过银两以后,每年用救灾赈济的名义将此银冲销。于是这些充作监粮的银子,便完全为王直望等人据为己有。从此以后,甘肃年年上报朝廷大旱,年年收取‘捐监粮’,而实际上这‘大旱’也是子虚乌有。”

  这一席话真是耸人听闻,不仅永琰震惊,福安及两位侍卫也骇得目瞪口呆。永琰道:“他们这样明目张胆,难道就没有人揭发?朝廷就不下来人查验?”

  胡沛东道:“也有揭发的,但折子递到朝中,就有人把它退回陕甘,那揭发的人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朝中先前有于敏中,已是不敢有人告发,现在是更没有人揭发了。”

  “为什么?”

  “因为现在朝中当政的和扔诿糁懈樾疤袄钒偻虮丁!且膊荒芩登∫挥谢骋桑戏鹨嘏尚滩可惺樵叵唷⑿滩孔笫汤砂⒀锇⑶巴仕嗯滩旒嗔浮L乇鹗窃叵啵匾陨贸ぐ彀钢疲啻我郧詹畲蟪嫉纳矸莩鍪沟胤讲檠病K庋娜说礁仕嗯滩椋浞炙得骰噬隙愿仕嗑杓嘁皇麓嬗幸尚模液艽蟆?墒浅邢扔腥税言叵嗟热说男凶倜鼙ǖ礁仕啵叵嘁坏剑仕啻笮」僭痹缫炎龊昧俗急福侄挝匏挥闷浼杭扔薪枇腹┎衷旒僬实钠燮灿忻琅挠栈蠛统汕贤虻幕呗福叵嗟劝芟抡罄矗滴抟涣A甘车摹杓嗔浮党墒恰至赶凳羰抵∫残乓晕妗!

  永琰脸色惨白,可那书生也不管他,只顾说自己的:可是不久,老佛爷对这事又起了疑心,于是便派了一个他最信任的人和ヅ滩椤:瞳|到了甘肃,有人传言美女就带走了六名,其中有西域和欧罗巴的绝色女子;其它如金佛、宝石等珍奇就更不用说了。和囟椋芟蚧噬献啾ㄊ裁矗俊

  “啪!”永琰一掌打在桌面,盘杯盏碗腾空飞起,两侍卫急忙收拾,永琰恨恨地道:“非把他们杀光不可。”

  胡书生道:“金兄,还有更令人惊骇的事情哩!”

  永琰更加骇异道:“什么——”

  胡生道:“王鲁望等人不仅侵吞了监粮,而且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奏请朝廷拨银建造仓库。朝廷居然拨下来十五万两的所谓‘建库银’——没有一粒粮食,建什么仓库?这些银子全被王亶望、勒尔瑾等人侵吞了。”

  真是骇人听闻,福安和两侍卫面面相觑。

  当晚,胡书生走后,福安道:“如今已是深秋,我们必须在深冬来临时进入蒙古草原人烟较多的地方,所以明天不仅不去兰州,而且还要买几匹快马赶路。皇上让我们寻找木鱼石,我看这木鱼石大概在我们祖宗生活的地方——长白山区。所以,在这里,我们就不要耽搁了。”

  像往常一样,永琰远离窗户靠墙壁而睡,床边便睡着福安,窗下睡着尔森,门前睡着义隆。

  几人在皋兰歇息一天,置办好一切东西后,乘快马沿黄河而奔往东北,准备在深冬到来之前越过阴山。

  永琰一行离开皋兰的时候正是八月,而此时,乾隆帝正在热河承德的避暑山庄举行隆重的七十万寿节庆典活动。八月十三日是皇帝的寿辰日,万寿庆典达到最高潮。庆典仪式在澹泊敬诚殿举行。庆典开始,从雪域远道而来的班禅六世与乾隆帝携手同登宝座,乾隆帝先接受了班禅六世敬献的恭庆万寿丹书和班禅代表达赖八世献给皇上的祝寿礼。随后,蒙古王公、扈从大臣和外国使节等各献寿礼,殿外乐亭奏起中和韶乐,六世班禅率领众僧亲自在内佛堂为乾隆帝唱赞无量寿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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