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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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旧文化的惰性实在大的可怕,我们正可以不必替“中国本位”担忧。我们肯往前看的人们,应该虚心接受这个科学工艺的世界文化和他背后的精神文明,让那个世界文化充分和我们的老文化自由接触,自由切磋琢磨,借它的朝气锐气来打掉一点我们的老文化的惰性和暮气。将来文化大变动的结晶品,当然是一个中国本位的文化,那是毫无可疑的。如果我们的老文化里真有无价之宝,禁得起外来势力的洗涤冲击的,那一部分不可磨灭的文化将来自然会因这一番科学文化的淘洗而格外发挥光大的。
总之,在这个我们还只仅仅接受了这个世界文化的一点皮毛的时候,侈谈“创造”固是大言不惭,而妄谈折衷也是适足为顽固势力添一种时髦的烟幕弹。
他反对妄谈折衷,只是为了反对极端保守的顽固势力。他自己明确主张的仍是历史的自然折衷论,在实质上与折衷论相接近,却与“全盘西化”相矛盾。因此,在这篇文章里,胡适便不再使用“全盘西化”的口号。
这年6月,胡适发表《充分世界化与全盘西化》一文,⑥便说“全盘西化”确有语病,干脆放弃“全盘西化”的提法,建议改用“充分世界化”。他说:
我们不能不承认,数量上的严格“全盘西化”是不容易成立的。文化只是人民生活的方式,处处都不能不受人民的经济状况和历史习惯的限制,这就是我从前说过的文化惰性。你尽管相信“西菜较合卫生”,但事实上决不能期望人人都吃西菜,都改用刀叉。况且西洋文化确有不少的历史因袭的成分,我们不但理智上不愿采取,事实上也决不会全盘采取。……这些问题,说“全盘西化”则都成争论的问题,说“充分世界化”则都可以不成问题了。
从此,胡适便公开与折衷论妥协了。在“充分世界化”的口号下,他明确宣布:
“吴景超,潘光旦,张佛泉,梁实秋,沈昌晔……诸先生当然都是我们的同志,而不是论敌了”;甚至也“可以欢迎‘总答复’以后的十教授做我们的同志了”。
第十一部分:新文化余晖“全盘西化”与“充分世界化”(2)
无论是“全盘西化”,或是“充分世界化”,都是与胡适的中西文化观分不开的,是他对中西文化认识的一个具体反映。两个口号并没有实质上的太大的分别。
如何评价胡适的中西文化观,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学术问题,可以写成一本专书。
我们在这里只能指出与本文有关的几个要点:第一,胡适作为资产阶级学者,能以世界文化的眼光,观察比较东西文化,认识西方近代文化的优胜先进和中国传统文化的腐朽落后,因而“很不客气的指摘我们东方的文明,很热烈的颂扬西洋的近代文明”,并积极倡导文化革命,主张自由输入西方文化,以打掉我国传统文化的惰性和暮气。这显然具有反宗法专制的革命意义和进取精神。
第二,胡适又是一个历史学家,能以历史的观点,认识文化发展、交流、演变的复杂性和民族性的特点。对中国传统文化采取“重新估定一切价值”的评判态度,主张“整理国故”,分清“国粹”与“国渣”。他攻打旧文化的衰颓朽腐,不遗余力;而对老子、孔子的评价,对宋儒清儒治学方法,及白话传统小说等,也不乏肯定和赞扬。对西洋文化有时也能看到它的“历史因袭的成分”。这就使他的认识比较能切合实际,比较科学。
但是,第三,胡适囿于资产阶级的偏见,束缚了他的世界眼光,因而只颂扬西方的资产阶级文化,而拒斥西方科学思想的最新成果——马克思主义学说;也束缚了他的历史眼光,因而否认宗法专制主义、帝国主义同中国人民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认为中国文化的落后只是祖宗造孽太深,中国人自己不争气,不能把罪过“归到洋鬼子身上”,自然也不可能认识反帝反宗法专制的人民革命是解决中国文化问题的根本途径。
第四,胡适的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在中西文化问题上主张“拼命走极端”:颂扬西洋文化,便一切都好,过分美化;指摘东方文化,便一切皆坏,“百事不如人”。这是五四时代形式主义向右发展的一个具体表现。
胡适的中西文化观的上述优点与缺点、正确与局限,也基本上决定了“全盘西化”与“充分世界化”这两个口号的长处和短处。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民族虚无主义倾向。胡适极端崇拜以至迷信西方文化。1928年6月,他写《请大家来照照镜子》,看到中国和美国的差距,中西文化的差距,主张国人要觉悟,要责己,要发愤图强,学习西方的长处,反对“夸大狂”的偏向,自然都不错;但胡适在美国的文明面前,显出了极度的民族自卑感,不免言词过于偏激苛酷,他说:“我们必须承认我们自己百事不如人,不但物质上不如人,不但机械上不如人,并且社会道德都不如人。”⑦胡适的这种民族自卑观念,曾有多次表述,而最典型的莫过于《介绍我自己的思想》那篇文章,中说:
东方人在过去的时代,也曾制造器物,做出一点利用厚生的文明。但后世的懒惰子孙得过且过,不肯用手用脑去和物质抗争,并且编出“不以人易天”的懒人哲学,于是不久便被物质战胜了。天旱了,只会求雨;河决了,只会拜金龙大王;
风浪大了,只会祷告观音菩萨或天后娘娘。荒年了,只好逃荒去;瘟疫来了,只好闭门等死;病上身了,只好求神许愿。树砍完了,只好烧茅草;山都精光了,只好对着叹气。这样又愚又懒的民族,不能征服物质,便完全被压死在物质环境之下,成了一分像人九分像鬼的不长进民族。⑧
尽管这里抨击的求神、迷信、逃荒、瘟疫、破坏山林等等,都是事实;我们民族文化的落后,民众的愚昧和麻木,也是事实;但是胡适不分析造成这种愚昧落后的复杂社会根源,却笼统轻浮地嘲骂我们整个民族“又愚又懒”,是“一分像人九分像鬼的不长进民族”,这就太出格,会伤害中华子孙的民族自尊心。
但是,胡适常使用一些过分苛酷的言辞,似乎全盘否定民族文化,其实多是愤激之词,骨子里是要提倡一种反省责己的态度,反对国人浮躁懵懂的“夸大狂”倾向,并不能因此认定胡适是一个民族虚无主义者。他曾致书吴稚晖,说“先生对东方民族的悲观,我深感同情。五六年前,我也曾发‘中国不亡,世无天理’的感慨。此次绕地球兜了一个小圈子,——不曾观看印度洋、红海一带的不长进民族,——更深信一个民族的兴亡强弱决非偶然徼幸的事;回头看看咱们这个民族,实在只有低头叹气!”这是何等的民族自悲和虚无倾向!然而胡适对民族前途还是抱有希望的,他其实并不完全同意吴稚晖的悲观论调和虚无主义,故又说:
然而我终不忍不作一点“好梦”。我深信有一分努力,终有一分半分效果,也许有五分十分的效果。“白吃辛苦”不算什么;我们自己看得见与看不见收获,也不算什么。⑨
在胡适看来,世界上一些幼稚的民族,根行浅薄,往往当不起环境的逼迫,往往成为环境的牺牲;而像我们这样“向来有伟大历史的民族,只要有急起直追的决心,终还有生存自立的机会”,“这是使我们对于前途最可乐观的”。⑩这样的认识与态度,显然不是民族虚无主义者所能具有的。
①见1935年1月10日出版的上海《文化建设》月刊。列名的“十教授”是:王新命、何炳松、武干、孙寒冰、黄文山、陶希圣、章益、陈高墉、樊仲云、萨孟武。
第十一部分:新文化余晖“全盘西化”与“充分世界化”(3)
②载《独立评论》第139号,1935年2月24日出版。
③见《独立评论》第142号,1935年3月17日出版。
④见《独立评论》第142号《编辑后记》。⑤《试评所谓“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原载1935年3月31日天津《大公报?星期论文》,《独立评论》第145号转载;后收入《胡适论学近著》第一集,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年12月出版;本节引文据1937年4月3版,第552~557页。
⑥原载1935年6月30日天津《大公报?星期论文》,后收入《胡适论学近著》第1集。下面的引文见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年4月3版,第561页。
⑦见《胡适文存三集》,上海亚东图书馆1931年6月3版,卷一,第47页。
⑧同上书,卷五,第638~639页。
⑨见《胡适来往书信选》,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5月版,上册,第468~470页。
(三版注)
⑩《读梁漱溟先生〈东西文化及其哲学〉》,见《胡适文存二集》,上海亚东图书馆1929年3月6版,卷二,第84页。(三版注)
参看《胡适的日记》手稿本,第14册,1940年5月25日所附剪报,6月2日,12月17日等的记载。(三版注)
第十一部分:新文化余晖“一二·九”运动(1)
1935年秋冬,日本侵略者策动亲日派汉奸搞所谓“华北自治”的阴谋活动。而国民党政府却也酝酿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并继续钳制抗日言论,取缔抗日运动。以致爱国有罪,大小汉奸弹冠相庆。“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
12月9日,北平各大中学校的爱国青年学生在沉默中爆发,举行了轰轰烈烈的示威游行。队伍在天安门集齐,经新华门,绕什刹海,到王府井大街,秩序很严整,沿途高呼“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反对华北自治”和“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等口号。他们赤手空拳,迎着凛冽的寒风,为中华民族的生存而呼号。沿途遇到的却是“上了刺刀的步枪,大刀,横冲直撞的摩托警车,落地即成冰的自来水激射”。结果,学生有的受伤,有的被捕。第二天,全市学生总罢课,接着全国各地学生也举行爱国示威游行,抗日民主的浪潮迅速扩展到全国各界同胞中。这就是著名的“一二?九”学生爱国运动。
胡适怎样看待“一二?九”这场轰轰烈烈的学生爱国运动呢?12月15日,他在《大公报?星期论文》发表一篇《向学生运动进一言》的文章,①其中确也赞扬说:
12月9日北平各校的学生大请愿游行,是多年沉寂的北方青年界一件最可喜的事。
我们中年人尚且忍不住了,何况这些血气方刚的男女青年!……人数不算多,队伍不算整齐,但我们望见他们,真不禁有“空谷足音”之感了。
还说那天的学生运动,“是天下皆知的壮举”,也肯定这次运动反对华北“自治”的傀儡丑戏的功绩。
但是,胡适的赞扬仅是一点表面文章。他向学生运动“进言”,主旨不在于赞扬,而是反对学生罢课。他一再说“罢课是最无益的举动”,是“很不幸的”,“会导致社会的轻视与厌恶”。胡适大约也知道,这次学生运动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推动下进行的。因此,他指责鼓动罢课的“少数人”,是“播弄一些无根的谣言”,是少数人“把持操纵”,是“浅薄的煽惑”;又指责广大学生是“轻信”“盲动”,“一群被人糊里糊涂牵着鼻子走的少年人”。胡适摆出一副青年导师的架势,教学生要认清这,认清那,真意却只有一点,即是要青年们不顾当前的国难,埋头读书,“决心向图书馆实验室里去寻求他们将来报效国家的力量”。
他一概否定“口号标语游行示威”,说是“空虚无补”,“绝对无力”的。他甚至还亲手撕掉北大爱国学生贴在一院的通告。②
胡适的这种既表面赞扬,却又否定指责的态度,显然有些自相矛盾。他对于学生运动的态度,显然是随着他的政治地位的变化,一步步变得保守起来了。五四时期,他对学生运动是鼓励的,认为“学生干政的运动为‘变态的社会里不得已的事’”;1921年纪念“五四”,他还借明末大学者黄宗羲之口,肯定学生运动是“三代遗风”,“是保国的上策,是谋政治清明的惟一方法”!③“五卅”运动时,他一方面仍然承认“青年学生的爱国血诚”是可爱可敬的,又指责政府“不但不能用民气,反惧怕民气”,或者“只会利用民气来便利他们自己的私图”,但另一方面,他又开始指责学生运动“不能持久”,是“跟着人家乱跑乱喊”,特别反对学生罢课,放弃学业。他一再劝学生学习歌德(Goethe)和费希特(Fichte)
,不受“外界的扰乱”,安心坐在图书馆里读书,“把自己造成一个有用的人才”。④到了30年代,胡适又要广大青年学生学法国的科学家巴斯德(Pasteur),“在国家蒙奇辱大难的时候,终不肯抛弃他的显微镜与试验室”。⑤从这种“教育救国”“科学救国”的思想出发,反对学生罢课,荒废学业,而主张学生应专心学习,把自己造成有用之才,这可以说是胡适一贯的认识和态度,本是出于一位学者、教育家对青年学业的诚恳关心,也是为国家民族长远利益作“百年树人”
之计。但胡适完全不审时度势,在国家民族存亡危机之秋,仍固守着教育、学术一端,阻抑青年学生的爱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