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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讲述移民女人的挣扎与遭遇:你来我走-第7部分

小说: 讲述移民女人的挣扎与遭遇:你来我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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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点关于英大姐和小戴的音讯是英大姐在考保险经纪人执照,戴博士在宰鸡厂杀鸡。
  小戴当然姓戴。他是一个小号男人。无论从体积到面积, 都比一般男人小了一号,所以大家叫他“小”戴。小戴太太姓英,英明的英。她长得虎背熊腰,腰杆子比一般的女人都大一号,所以大家都叫她英大姐。
  在常人的脑子里,“小”永远是被保护的对像,而“大”永远都是强大的象征。
  小戴在四川的时候可不“小”。他是国家科研单位的大博士。国家一共就没有培养出来几个火箭博士,小戴受重视的程度可想而知。 英大姐那时只是当地一家中医院的针灸大夫。医院里塞满了像她这样的大夫,每天托着个盘儿,一进病房就开扎,英大姐手麻利得就像在插秧。在这样的医院里,哪怕升个主治医师也要熬年头。 小戴顶着博士的头衔轻松地分到了三室两厅,得到了处级的职称,走到哪里都是“戴博士,戴博士”地呼应着。英大姐默默无闻,白天带饭上班,晚上带孩子做饭。太阳升起来了,太阳落下去了,她快乐而知足地生活着。
  仅仅是为了孩子能在北美接受教育,从小说上流利的英语,小戴扔下所有的荣耀,和英大姐来了加拿大。小戴的行李里除了日用品,还有半箱子的“骄傲”——学历学位证书、获奖证书和发表的论文。

  第34节:你来我走(34)

  一张薄薄的移民纸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小戴的光环在东方亮,在西方却不亮了。他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看着招聘启事上写着:大学本科以上学历。 可去了老板就摇头:我们不需要博士。一份工作本科生做只用付二十加币一小时,而博士要付四十加币。我们为什么要雇博士呢?
  小戴屡屡碰壁,得到的答案基本相同。他这个有着在国内万众瞩目头衔的博士在加拿大却变成了过街老鼠。加拿大人似乎不崇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加拿大人崇尚实用,实在。一个修冰箱的技工不比一个坐办公室的白领挣得少。
  一天,小戴在公车上遇到一个同行。那个俄国人以前是前苏联宇航局的研发人员,移民加拿大后经历了小戴的遭遇。他一想,去他妈的专业,在一家卖桂皮粉点心的连锁店找了份工作。小戴受了启发,很快在宰鸡厂找了份工作,工作很稳定,不用讲英文,年薪两万五,正好卡在政府定义的贫困线,少交税,孩子还有诸多福利。
  英大姐打来电话请我和肖梅吃饭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消失了两年后又出现在了我们的生活中。
  “哎呀,晚了,晚了,大姐刚送完一个客户,今天大姐请客,谁也别和我争。”英大姐从公文包里掏出名片,职业地递给我们。
  环球百万圆桌会员——英明远(Sarah Ying)
  用关爱和责任承拖起来的事业!先做朋友再签单!
  “哇噻!你真是了不起,‘百万圆桌会员’,真是中国人的骄傲!”连肖梅那么挑剔的人都为她喝彩了。
  英大姐笑着说:“baby好吗?”
  “好,快一岁了。”肖梅说。
  “买教育基金了吗?” 英大姐职业地开始了她的推销。
  “没有。”肖梅说。
  “加拿大有三种主要的分红式教育基金,这里是法制社会,相信大姐,随便买哪种都是可靠的,一年给孩子存二千块钱,政府白给你四百块钱。四百块钱,就相当于百分之二十的利息,你们想想哪个银行能有这么高的利息呢?买股票你会赔,买基金有涨有落,只有教育基金能保证你在十七年后孩子上大学时返本,还加上利滚利的利息和投资的收益。给孩子存笔钱,让孩子上大学的时候踏踏实实地,不用为学费打工,这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 英大姐的话句句在理。
  我和肖梅从没想过这些问题。

  第35节:你来我走(35)

  “我们过日子就像盖房子,光地上漂亮不行,一定要有很好的地基,房子上面再漏雨,再漏风,地基在就可以翻新重盖。年轻的时候买保险就是帮我们打地基,少投入,精安排,为我们以后的生活做保障。你们买人寿保险了吗?”小戴太太又问。
  “也没有。”我说。
  “大陆来的移民保险意识都很差,非要等到出事了才后悔没买。大陆的人是很讲义气的,今天这个没找到工作跳楼了,明天那个出车祸了,留下老婆孩子可怜兮兮的,中国人捐吧,谁让我们是同胞呢。掏一个两个没什么,掏到第五六个,心里开始不乐意了,怎么这么多这种人呢?大姐说句不好听的,早干吗去了?大家伙再捐钱也不如保险赔的多,大家都活的不容易,对得起自己,不给别人找麻烦才是一个现代人负责任的态度。” 英大姐的激情演说让我们目瞪口呆。
  “哎呀!真没想到,你的口才这么好,我都动心了。大姐,明天我就买保险。”肖梅说。
  “不管买哪家的保险,大姐说了,只要你买了就是绝对的好事!加拿大是法制完善的社会,放心买。但是,如果你想再比较一下哪家公司的计划好,哪家公司的服务好,这里学问可就大了。”英大姐从包里递上一份资料。
  她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明得安上尾巴就是猴儿。她好比一个有经验的猎人,开始只字不提她代理的产品,只在我们面前渲染情绪,当情绪酝酿到一定程度,她还是沉着冷静地不暴露自己,最后才一个急转弯,一步一步地把我们收入囊中。
  “我也想买人寿保险,有了孩子就感觉责任重大了,真是不敢有任何闪失。可我没钱呀。”我说。
  “你错了,越是没钱才越需要保障。肖梅经济条件好,你可以考虑投资型的,宁宁刚买了房,经济上有困难,大姐劝你买term(定期保险),二十块钱一个月,同样是一份二十万加币的保障,以后条件好了再买投资的呗。大姐做保险不喜欢和你在这里展望未来,让你今天买上一年一二万的保险,十年后的收益是客观,可您恨不得明天就揭不开锅了,这样的保险有意义吗?做保险就要切实,做保险就是要先做朋友,没有爱心的保险经纪人不是一个好经纪人!”
  我和肖梅已经激动得几乎就要起立为她鼓掌了。
  “我过去在国营单位待了那么多年,局限得自己觉得一旦离开了单位就得去要饭。很多像我们这种情况的家庭来了,又走了。大姐说句心里话,人生奋斗在哪里不是一样的,在这个地方有问题,回到国内还是有问题,只不过过去的铁饭碗的体制没有打破前并没有显露出来而已。我对自己说:要么革命,要么改良!我接受了‘革命’,然后就去想怎样革命。我喜欢和人打交道,就决定放弃针灸专业而投身保险。我做保险,一家一家地跑,看到家里有老人就帮他们扎一针,看到有人有难处就伸手帮一把,先做朋友再签单嘛。日子久了,一家传一家,我的生意就做开了。大姐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生就是一个波西米亚人,自由地闯荡是我的本性。”英大姐说。

  第36节:你来我走(36)

  我走的时候,国内正闹传销呢。然后街上就多起了摆小桌子卖保险的。那会儿最烦的就是这两种人,见人就缠,见门就敲,死缠烂打,顽强地表现着不屈不挠的职业精神。可是英大姐不一样,她说的话那样中听,持证上岗,加拿大保险经纪人,有专业的知识背景,有代理公司完善的法律条文和信誉做保障,开着车出去跑客户,洋枪洋炮,气势就和国内那些小米加步枪的拉保险的不一样。
  回到家,看见高兴在地上爬,身边堆满了玩具,他一会儿玩玩这个,一会儿玩玩那个,一会儿发出婴儿纯真的笑声。高兴没有权利选择他玩耍的地方,但他在房间里选择着他的玩具。他的空间是有限的,他在有限的空间里找到了他最大限度的快乐。这就是平凡的力量,平凡让智慧浮出水面,让生命出现奇迹。人是局限的,局限了就需要开放,用一颗宽容而真诚的心来面对这个世界,你就会发现花儿红了,叶子绿了,春天真的来了。
  有时候,一个和你年龄相仿,经历相似的人的成功会让你妒忌,也会让你兴奋。和英大姐的见面就让我整夜难以入睡,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格言,她的成功就在我眼前,那么近,那么真实,好像一面镜子照在我眼前。
  第二天早上,我敢说我是笑醒的。在梦里,我捧着奥斯卡的小金人站在舞台上,我被宣布为第一个华裔原创剧本获奖者。我在舞台上重复着我曾经说过的话:我是一只鸟,如果你给我一副翅膀,我就要飞……我在梦里那个乐呀。我醒来的时候,笑容仍然僵在脸上,让我回味了半天,我这才真实地感觉到我做了一个真实的梦。
  28。多伦多的陌生人
  我每天听法语歌,喝朋友送的绿茶,练印度的瑜珈功,品味Guinness啤酒,看租来的国内过时的电视剧。日子过得中不中,西不西的。
  我喜欢公车在城市中穿梭的感觉,风景从一扇扇小窗中钻出来,跳跃着。光影的移动把我带回北京坐空调车的日子。从和平里到公司的路上,五月的初夏,树影也是这样婆娑在窗外, 公车载着一车的灿烂在城市间穿行。人的一生真是一个怪圈,经意与不经意之间,总是在重复生活。不管怎样努力去逃脱,最终总是会回到起点,生活在重复中继续。曾经有个周易大师给我卜卦,说我这一辈子注定要走很远的路,果然应验,从北京到多伦多少说也有一万多公里。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不还是每天坐着公车去上班,钱是比以前多赚了一些,可多伦多的生活费也比中国高几倍, 算来算去,生活本质没有任何变化。

  第37节:你来我走(37)

  我是下了决心要和中国人敬而远之的,不是因为我狭隘,也不是因为我崇洋。我只想能尽快提高英语水平,尽早融入到加拿大的社会中。我在家停了中文台;下了班就和洋人同事去酒吧喝酒;生活中仅有的几个华人朋友也几乎断绝了来往。
  每个清晨,我坐着Bus去上班,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中国人。一看她们的装束就知道她们是去打工的。这些三四十岁的女人都是雷同的打扮:冬天是一件半长的黑色或是灰色的匝成豆腐块状的羽绒服,马尾头,脑门光光,或顶一顶绒线帽,或脖子上系一条围巾,花的,鞋也是没有任何品牌和风格的那种。她们在公车上有说有笑的,分外开心,我忍不住也竖起了耳朵来听。不管她们离我有多远,母语的亲切感袭袭扑来。就像张爱玲所说的那样,女人在哪里谈论的都是男人和孩子,身在加拿大的女人也是如此。她们声音很大,全然不顾一车的人。看着她们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看着她们大大咧咧地说这说那,我心里竟生起了羡慕之情,真想马上扑上去加入她们的聊天。我忍住了,就那么远远地坐着,就那么看着,听着,不作声。加拿大的生活在她们眼里是家园和天堂,而于我却是寂寞。说句心里话,我喜欢听她们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我喜欢看她们说话时的表情,有点小市民气,却是一脸的生动洋溢在眉宇间。
  但我却是不能加入她们的,我告诫我自己,要想融入洋人的主流社会我就要远离她们,远离我熟悉的生活。我失去了与群体在一起的快乐,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国内的朋友在想,你出国了,就理应顿顿吃西餐,喝洋酒,天天和洋人满嘴洋话连篇,挣大钱,住别墅。可谁能想到在万里之外,在世界的另一端,会有这么多的中国人,有这么多的中国餐馆和超市呢?很多人在多伦多的生活就是那种“住在”中国(家里人,邻居朋友都是中国人),上班在“中国”(单位同事都是中国人),只是上班时路过加拿大。
  自从工作以来,我的大脑变成了一个高超的调度者,思维和嘴巴配合默契。早上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思维是中文的,回味着昨晚做的红烧肉,好像生抽放少了,味道不够重。到了Finch地铁站,抓一张免费的Metro报纸,思维开始混乱,看着英文的新闻标题,脑子里仍挥之不去红烧肉的影子。streetcar(有轨电车)呼啸着把我带上地面的一刹那,所思所想一下子都变成英文的了。我从包中翻出门卡,打完最后一个哈欠,准备下车上班去了。

  第38节:你来我走(38)

  在国内,我天天盼着过上一种全新的生活,过圣诞节,吃火鸡……洋人的蛋糕腻得让人想吐,感恩节的火鸡哪里有全聚德冒油的烤鸭香。当我告别了那段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生活,而投入到一种全新的文化中时,兴奋过后便是无奈的尴尬,这尴尬是自找的,自作自受,而无奈也是没有退路的。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卡尔?瓦伦丁的《陌生人》: 一个人感到自己陌生,才成为陌生人。
  我现在就是多伦多的一个陌生人。
  我每天听法语歌,喝朋友送的绿茶,练印度的瑜珈功,品味Guinness啤酒,看租来的国内过时的电视剧。日子过得中不中,西不西的。西方的生活不能完全融进去,东方的情节又丢不掉。好比“邯郸学步”中的燕国少年,羡慕邯郸人走路好看,跑到遥远的邯郸去学,结果邯郸人的步态没学到手,反而燕国人的步伐忘了不少,只好爬着回来。
  我只能这样走下去,能走多远走多远。熬下去,这无奈和尴尬也许有一天就会在国人的面前变成一种炫耀,流利的英文,北美的生活经历,殊不知这炫耀的背后是怎样的孤独和寂寞。
  31。一生一扇门
  推开了那扇门,我才知道这家里还有一扇门。Adam一生都在等着那个女人为他打开那扇门,那扇挂了一只铜铃的门……
  周一的例会上,公司派了我一个活儿,为一个私人出书者的回忆录设计封面和插图。作者执意要找一个中国设计师来为他绘制插图,因为这本书主要是描写他早年在中国的生活经历。不巧的是那阵子我正和另一本书的设计方案较劲,就拖了和作者见面的时间。
  一拖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的一天,老板把我叫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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