晩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硏究卷-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斅爲之,然每下愈況,動以附會爲能,轉使歷史眞相耄Ф徽茫欢话銦o稽之言,徒亂人耳目。愚味之人,讀之互相傳述,一若吾古人果有如是種種之怪謬之事也者。嗚呼!自此等書出,而愚人益愚矣。吾嘗默計之,自《春秋列國》以迄《英烈傳》、《鐵冠圖》,除《列國》,外,其附會者當居百分之九九。甚至借一古人之姓名,以爲一書之主腦,除此主腦姓名之外,無一非附會者,如《征枺鼈鳌分畬懷θ寿F《萬花樓》之寫狄靑是也。至如《封神榜》之以神怪之談,而借歷史爲依附者,更無論矣。夫小說雖小道,究亦同爲文字,同供流傳者,其內容乃如是,縱不懼重誣古人,豈亦不畏貽铡畞碚咭康榷现撸纭稏|西漢》《枺鲿x》等書,似較以上云云者略善矣,願又失於簡略,殊乏意味,而復不能?蹈虛附會之談。夫蹈虛附會,招≌f所不能?者,然旣蹈虛附會矣,而仍不?失於簡略無味,人亦何貴有此小說也,人亦何樂讀此小說也。況其章回之分剖未明,敍事之不成片段,均失小說體裁,此尤愚蒙所浮唤庹咭病!对略滦≌f》社主人,創爲《月月小說》,就商於余。余向以滑稽自喜,年來更從事小說,蓋改良社會之心,無一息敢自已焉。至是乃正襟以語主人曰:小說雖一家言,要其門類頗眩s,余亦不能枚舉,要而言之,奇正兩端而已。余疇曩喜爲奇言,蓋以爲正規不如譎諫,莊語不如諧詞之易入也。然《月月小說》者,月月爲之,使盡爲詭譎之詞,毋亦徒取憎於社會耳。無已,則寓敎育於閒談,便讀者於消閒遣興之中,仍可獲益於消遣之際,如是者其爲歷史小說乎?歷史小說之最足動人者,爲《三國演義》讀至篇終,鮮有不悵然以不知晉以後事爲憾者,吾請繼《三國演義》以爲《兩晉演義》。雖坊間已有《枺鲿x》之刻,然其書不成片段,不合體裁,文人學士見之,則曰:有正史在吾何必閱此;略識之無者,見之則曰:吾不解此也,是有小說如無小說也。吾請更爲之,以《通鑑》爲線索,以《晉書》《十六國春秋》爲材料,一歸於正,而沃以意味,使從此而得一良小說焉,謂爲小學歷史敎科之臂助焉,可;謂爲失學者補習歷史之南針焉,亦無不可。其對於舊有之《枺鲿x》也,謂余此作爲改良彼作焉,可;謂爲余之別撰焉,亦無不可;庶幾不以小說家言見誚大方,而筆墨匠亦不致笑我之浪用其資料也。主人聞而首肯。乃馳書吿諸友曰:吾將一變其詼詭之方針,而爲歷史小說矣,愛我者乞有以敎我也。旋得吾益友蔣子紫儕來函,勗我曰:撰歷史小說者當以發明正史事實爲宗旨,以借古鑑今爲誘導,不可過涉虛誕,與正史相刺謬,尤不可張冠李戴,以別朝之事實牽率羼入,貽铡喺咴圃啤D┮徽Z,蓋蔣子以余所撰《痛史》而發也。余之撰《痛史》,因別有所感故爾爾,卽微蔣子勉言,余且不復爲,今而後尤當服膺斯言矣。操筆之始,因記之以自勵。著者自序。
《月月小說》第一卷第一期
○《近十年之怪現狀》自敍
宣統二年(1910)
吳趼人
吾人幼而讀書,長而入世,而所讀之書,終不能達於用,不得已,乃思立言以自表,抑亦大可哀已。況乎所謂言者,於理學則無關於性命,於实學則無補於經濟,技僅雕蟲,談恣捫蝨,俯仰人前,不自顔汗。嗚呼!是豈吾讀書識字之初心也哉。雖然,落拓極而牢颍穑拄d發而叱咤生,窮愁著書,寧自我始?夫呵風雲,撼山帲В瑠Z魂魄,泣鬼神,此雄夫之文也,吾病不能。至若態蟲魚,評月露,寫幽恨,寄纏綿,此兒女之文也,吾又不屑。然而憤世嫉俗之念,積而愈深,卽砭愚訂頑之心,久而彌切,始學爲嬉笑怒罵之文,浮詢婌蹲H諫之列。猶幸文章知己,海內有人,一紙旣出,則傳鈔傳誦者,雖經年累月,猶不以陳腐割愛,於是乎始信文字之有神也。愛我者謂零金碎玉,散置可惜,斷簡殘編,掇拾匪易,盍爲連綴之文,使見者知所寶貴,得者便於收藏,亦可藉是而多作一日之遺留乎?於是始學爲章回小說。計自癸卯始業,以迄於今,垂七年矣,已脫稿者,如借譯稿以衍義之《電術奇談》(見橫濱《新小說》,已有單行本),如《恨海》(單行本),如《劫餘灰》(見《月月小說》),皆寫情小說也。如《九命奇寃》(見橫濱《新小說》,已有單行本),如《發財秘訣》,如《上海游驂錄》(均見《月月小說》),如《胡寶玉》(單行本),皆社會小說也。兼理想、科學、社會、政治而有之者,則爲《新石頭記》(前見《南方報》近刻單行本)。其未脫稿者不與焉,短篇零拾亦不與焉。嗟夫!以二千五百餘日之精神歲月,置於此詹詹小言之中,自視亦大愚矣。浮页霭嬉詠恚虪戦喺咚卓希H不寂寞。然如是種種,皆一時興到之作,初無容心於其間。惟《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一書,部分百回,都凡五十萬言,借一人爲總機捩,寫社會種種怪狀,皆二十年前所親見親聞者,慘淡經營,歷七年而猶未盡殺靑,蓋雖陸續付印,已達八十回,餘二十回稿雖脫而尙待討論也。春日初長,雨窗偶暇,檢閱稿末,不結之結。二十年之事蹟已終,念後乎此二十年之怪狀,其甚於前二十年者,何可勝記?旣有前作,胡勿賡續?此念纔起,卽覺魑魅魍魉,佈滿目前,牛鬼蛇神,紛擾腦際,入諸記載,當成大觀。於是略採近十年見聞之怪劇,支配先後,分別棄取,變易筆法(前書係自記體,此易爲傳體),釐定顯晦,日課如干字,以與喜讀吾書者,再結一翰墨因緣。
○《老殘撸в洝范}
劉鶚
一初集自敍
嬰兒墮地,其泣也呱呱;及其老死,家人環繞,其哭也號啕。然則哭泣也者,固人之所以成始成終也。其間人品之高下,以其哭泣之多寡爲衡,蓋哭泣者,臁灾F象也。有一分臁裕瑓u有一分哭泣,而際遇之順逆不與焉。馬與牛,終歲勤苦,食不過芻秣,與鞭策相終始,可謂辛苦矣,然不知哭泣,臁匀币病T澈镏疇懳铮鴶S於深林,饜飽乎梨栗,至逸樂也,而善啼,啼者,猿猴之哭泣也。故博物家云:猿猴,動物中性最近人者,以其有臁砸病9旁娫疲骸赴蜄|三崳讔{長,猿啼三聲斷人腸」,其感情爲何如矣。臁陨星椋星樯奁?奁嬘袃深悾粻懹辛︻悾粻憻o力類。癡兒騃女,失果卽啼,遺簪亦泣,此爲無力類之哭泣。城崩?婦之哭,竹染湘妃之淚,此爲有力類之哭泣也。而有力類之哭泣又分兩種,以哭泣爲哭泣者,其力尙弱;不以哭泣爲哭泣者,其力甚勁,其行乃彌遠也。《離颍窢懬蠓蛑奁肚f子》爲蒙叟之哭泣;《史記》爲太史公之哭泣,草堂詩集爲杜工部之哭泣;李後主以詞哭,八大山人以畫哭,王實甫寄哭泣於《西廂》,曹雪芹寄哭泣於《紅樓夢》。王之言曰:「別恨離愁滿肺腑難陶洩,除紙筆,代喉舌,我千種想思向誰說?」曹之言曰:「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意」。名其茶曰「千芳一窟」,名其酒曰「萬豔同杯」者,千芳一哭,萬豔同悲也。吾人生今之時,有身世之感情,有家國之感情,有社會之感情,有種敎之感情。其感情愈深者,其哭泣愈痛。此洪都百鍊生所以有《老殘撸в洝分饕病F寰忠褮垼崛藢⒗希豢奁驳煤酰课嶂惹Х迹碎g萬豔,必有與吾同哭同悲者焉。
二二集自敍
人生如夢耳。人生果如夢乎?抑或蒙叟之寓言乎?吾不能知。趨而伲T蜉蝣子,蜉蝣子不能決。趨而伲T臁蛔樱‘椿子亦不能決。還而叩之昭明,昭明曰:昨日之我如是,今日之我復如是。觀我之室,一榻、一几、一席、一燈、一硯、一筆、一紙。昨日之榻几席燈硯筆紙若是。今日之榻几席燈硯筆紙仍若是。固明明有我,並有此一榻、一几、一席、一燈、一硯、一筆、一紙也。非若夢爲鳥而歷乎天,覺則鳥與天俱失也。非若夢爲魚而洠ъ稖Y,覺則魚與淵俱無也。更何所謂歷與洠г眨款櫸抑疇懳遥涤衅湮铮侨魤糁疇憠簦瑢崯o其事也。然則人生如夢,固蒙叟之寓言也」。夫吾不敢決,又以伲T杳冥。杳冥曰:「子昨日何爲者?」對曰:「晨起洒掃,午餐而夕寐,彈琴讀書,晤對良朋,如是而已」。杳冥曰:「前月此日,子何爲者?」吾略舉以對。又問去年此月此日子何爲者,強憶其略,遺忘過半矣。十年前之此月此日子何爲者則茫茫然矣。推之二十年前,三十年前,四五十年前,此月此日,子何爲者,荆诮Y舌無以應也。杳冥曰:「前此五十年之子,固已隨風馳雲捲,雷奔電激以去,可知後此五十年間之子,亦必應隨風馳雲捲雷奔電激以去。然則與前日之夢、昨日之夢、其人其物,其事之同歸於無者,又何以別乎?前此五十年間之日月,旣已渺不知其何之。今日之子,固儼然其猶存也。以儼然猶存之子,尙不能保前此五十年間之日月,使之暫留,則後此五十年後之子,必且與物俱化,更不能保其日月之暫留,斷斷然矣。謂之如夢,蒙叟豈欺我哉?」夫夢之情境,雖已爲幻爲虛,不可復得,而敍述夢中情境之我,固儼然其猶在也。若百年後之我,且不知其歸於何所,雖有此如夢之百年之情境,更無敍述此情境之我而敍述之矣。是以人生百年,比之於夢,猶覺百年更虛於夢也。嗚呼!以此更虛於夢之百年,而必欲孜孜然,斤斤然,駸駸然,狺狺然,何爲也哉?雖然前此五十年間之日月,固無法使之暫留,而其五十年間,可驚、可喜、可歌、可泣之事業,固歷劫而不可以忘者也。夫此如夢五十年間可驚、可喜、可歌、可泣之事,旣不能忘,而此五十年間之夢,亦未嘗不有可驚、可喜、可歌、可泣之事,亦同此而不忘也。同此而不忘,世間於是乎有《老殘撸в浂贰:槎及馘生自敍。
○《女媧石》敍
光緒三十年(1904)
臥虎浪士
海天獨嚕ё右詫W期試驗之暇,謂我曰:余將作一小說,名之曰《女媧石》,君以爲何如?余曰:請道其故。海天獨嚕ё釉唬何覈≌f,汗牛充棟,而其尤者,莫如《水滸傳》、《紅樓夢》二書。《紅樓》善道兒女事,而婉轉悱惻,柔人肝腸,讀其書者,非入於厭世,卽入於樂天,幾將曰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矣。是書也,余不取之。《水滸》以武俠勝,於我國民氣,大有關係,今社會中,尙有餘賜焉。然於婦女界,尙有餘憾。我國山河秀麗,富於柔美之觀,人民思想,多以婦女爲中心。故社會改革,以男子難,而以婦女易,婦女一變,而全國皆變矣。雖然,欲求婦女之改革,則不得不輸其武俠之思想,增其最新之智識,此二者皆小說操其能事,而以戲曲歌本爲之後殿,庶幾其普及乎?今我之小說,對於我國之婦女者有二,對於世界者有二:
一、我國婦女富於想像力、富於感化力。
一、我國上等社會女權最重。
是二者皆於國民有絕大之關係。今我國女學未興,家庭腐敗,凡百男子,皆爲之鉗制,爲之束俊u其顯者言之,今之梗阻廢科舉,必欲復八股者,皆強半婦女之感念也。此等波及於政治界者,何可勝數?外則如改易服制,我國所萬不能。其不能之故,則又婦女握其權也。況乎家庭敎育不興,未來之腐敗國民,又製造於婦女之手。此其間非盪掃而廓湥е覈M化之前途可想像乎?對於世界者何?曰:
今世界之敎育經濟,皆女子佔其優勢。各國婦女勢力,方膨脹於政治界,而我國之太太小姐,此時亦不可不出現於世。
各國革命變法,皆有婦女一席。我國今日,亦不可不有陰性之干預。
是二者,則以世界之觀感,而密接於我國家。我國今日之國民,方爲幼稚時代,則我國今日之國女,亦不得不爲誕生時代,誕生之,阿保之,壯大而成立之,則又女敎育家、小說家操其能事也。余曰:善,可謂先獲我心矣。願聞君想像中之小說,趨向之迹。海天獨嚕ё釉唬菏且嚯y言。余將欲遍搜婦女之人材,如英俊者、武俊者、伶俐者、詼諧者、文學者、敎育者撮而成之,爲意泡中之一女子國。余曰:善,善。甫睽十日,遂手甲卷以示余。余閱之,撫掌大笑曰:我等鬚眉爲之喪氣矣。乃稍一批評,並誌弁言於卷端。
○《女獄花》敍
光緒三十年(1904)
俞佩蘭
中國舊時之小說,有章回體,有傳奇體,有彈詞體,有誌傳體,朋興焱起,雲蔚霞蒸,可謂盛矣。若論其思想,則狀元宰相也,牛鬼蛇神也,而譏彈時事,闡明哲理者蓋鮮矣。至於創女權、勸女學者,好比六月之霜,三秋之燕焉。近時之小說,思想可謂有進步矣,然議論多而事實少,不合小說體裁,文人學士鄙之夷之。且講女權、女學之小說,亦有碩果晨星之歎。甚矣作小說之難也,作女界小說之尤難也。西湖女士王妙如君,以詠絮之才,生花之筆,菩薩之心腸,豪傑之手段,而成此《女獄花》一部,非但思想之新奇,體裁之完備,且殷殷提倡女界革命之事,先從破壞,後歸建立。嗚呼!滄海中之?航耶?地獄中之明燈耶?吾願同胞姐妹香花迎奉之。惜天不永其年,中途夭折,不能竟其振興女界之大願力。然理想者,事實之母也,後之人讀其書,感?興起,將黑暗女界放大光明,則食果應推女士之賜矣。錢塘俞佩蘭敍。
○《中外三百年之大舞台》序
光緒三十二年(1906)
嚕'
嗚呼!我中國以廿二行省之廣,四百兆人民之多,益以土壤之美,物產之富,甲於五洲,沼腥缬⑼坷赵疲褐袊擞絮遘k全球之資格。惜乎負此資格而不能?發有爲,與列強相見於競爭之戰場,徒使外人笑我同胞,辱之胯下,按之泥塗,舉左右手撻之,都不以爲意,但思起身時拾地下黃金以去。又若日本,區區島國也,亦謂中國國辱兵敗而不知恥,叩頭求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