晩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硏究卷-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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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著者才學旣自無窮,閱者見識亦俱日進,徐有新得,爰添新品。
一凡所品列,隨憶隨書,但求評語愜心,不失撰述眞面。知此旨者,方可與讀此品。
一凡所位置,先後從心,無拘次第,見仁見智,樂水樂山,是在不設成心者之善讀此品。
《茶花女遺事》,如初寫《黄庭》,恰到好處。
英國詩人《吟邊燕語》,如夏雲奇峯,閒處作態。
足本《迦茵小傳》,如雁陣驚寒,聲聲斷續。
《懺情記》,如抽刀斷水,不斷復流。
《漫郞攝實戈》。如摩登伽女,色相示人。
《天方夜譚》,如吳剛修月,七寶合成。
《佳人奇遇》,如湥潭惹右孤劯琛!
《銀山女王》,如師摯《關睢》,洋洋盈耳。
《世界末日記》,如長康畫人,傳神阿堵。
《愛河潮》,如屈刀作鏡,時露鋒鋩。
《案中案》,如雲傍馬頭,峯回路轉。
《美人煙草》,如盆中種蓮,葉細如錢。
《洪罕女郞傳》,如眨V湥剑t聲取媚。
《美洲童子萬里尋親記》,如咀嚼哀梨,爽脆可口。
《二十年目覩之怪現狀》,如牛渚燃犀,怪無遁影。
《電術奇談》,如白舍人詩,老嫗能解。
《孽海花》,如列子御風,懀摵坪啤!
《撒克遜劫後英雄畧》,如快馬斫陣,銳不可當。
《無名之英雄》,如僧繇畫龍,點睛飛去。
《埃及金塔剖屍記》,如公孫劍器,天地低昻。
《露潄格蘭小傳》,如間關鶯語,幽咽泉流。
《極樂世界》,如新人織縑,日盈一匹。
《斐洲煙水愁城錄》,如觀王維畫,吾無間然。
《鬼山狼俠傳》,如蘇子長嚕ВL起水湧。
《曇花夢》,如綠毛么鳳,倒掛身輕。
《俠懋記》,如楊少師書,純用險筆。
《李覺出身傳》,如處女劍術,忽自有之。
《莫愛雙麗傳》,如將軍盤馬,彎弓不發。
《金十字》,如饑鷹側翅,一擊卽逝。
《拊掌錄》,如釋尊拈花,迦葉微笑。
《地心旅行》,如拳石盆魚,案頭湥Ч!
《環撸г虑颉罚缈椗鹚螅侨碎g巧。
《魯濱孫飄流記》,如背水陣法,死而復生。
《魯濱孫飄流續記》,如短兵巷戰,殺人如草。
《美人髮》,如白練澄江,餘霞散綺。
《黑奴籲天錄》,如石鐘山下,奇石搏人。
《枺鼩W女豪傑》,如《聶耄飩鳌罚謷端h。
《英孝子火山報仇錄》,如巨厓旋石,不逹不止。
《秘密使者》,如醫師之良,兼收並蓄。
《滑震筆記》偵探案,如屠牛坦刃,解十二牛。
《福爾摩斯再生後探案》一至十三,如竹肉競爽,漸近自然。
《屍櫝記》,如穴洞失炬,時曜水光。
《花富彛姘浮罚缫肆排瑁耖f志定。
《新劍俠》,如?起鶻落,不可方倪。
《紅茶花》,如蟻穿九曲,因難見巧。
《花因》,如十丈撸Ыz,隨風裊漾。
《金風鐵?錄》,如看劍引杯,雄心忽逗。
《旅行述異》,如古傷心人,別有懷抱。
《海底旅行》,如倒啖甘蔗,漸入佳境。
《官塲現形記》,如道子丹靑,地獄變相。
《影之花》,如翠羽啁啾,師雄夢醒。
《蘇格蘭獨立記》,如楓葉霜紅,停車愛玩。
《浮俱樂部》,如眨┡海b淨玲瓏。
《妬之花》,如兒女喁喁,恩怨爾汝。
《宜春苑》,如流觴曲水,暢敍幽情。
《俠女碎琴緣》,如湓浦江頭,楓荻瑟瑟。
《海上繁華錄》,如秦鏡照膽,洞一方人。
《彼得警長》,如枯木寒巖,庵主入定。
《新舞臺》,如李代郭軍,旌旗變色。
《新舞臺》中卷,如勾邸畧髤牵顾紘L膽。
《江房記》,如老樹著花,坐氣遠出。
《蠻荒誌異》,如一朵晴雲,隨心舒卷。
《蠻荒誌異》,下半部,如竹外一枝,横斜更好。
《黄繡毬》,如佳人熨貼,滅盡針痕。
《痛史》,如宋儒爲詩,號擊壤派。
《女媧石》,如讀《鏡花緣》,每闢異境。
《劇盜遺囑》,如鼓鑄洪爐,克肖物狀。
《新法螺》,如稷下說士,炙荩桓F。
《新法螺續譚》,如大將登壇,指摚缫狻!
《雙孝子噀血酬恩記》,如李廣射虎,洠囉稹!
《妖怪百談》,如江楓漁火,夜半鐘聲。
《新羅馬傳奇》如鐵板銅琶,大漢高唱。
《反聊齋》如滿園春色,紅杏出牆。
《煖香樓傳奇》,如花瓶茗琖,位置妥帖。
《情俠傳》,如正平撾鼓,作金石鳴。
《啞旅行》,如髯參短簿,能喜能怒。
《生死自由》,如蘇論漢高,木彊而止。
《李鴻章》,如枺铰唬派苹!
《思綺室花史》如維摩說法,天花着身。
《新中國未來記》,如七札強弩,開滿十分。
《夢撸Ф皇兰o》,如屠門大嚼,亦足快意。
《九命奇冤》,如董其昌書,圓熟姿媚。
《母夜叉》,如孤舟簔笠,獨釣寒江。
《長生術》,如印度眩人,一味善幻。
《百合花》,如卓氏文君,遠山眉嫵。
《俄皇宫中之人鬼》,如湥债嫿牵氉喑穷^。
《雙公使》,如斷橋流水,掩映夕陽。
《雙碑記》,如人影在地,木葉微脫。
批茶女士《五月花》,如雙柑斗酒,獨聽黄鸝。
《離魂病》,如寒蛩砌畔,喞喞通宵。
《日本劍》,如半畝方塘,一間茅屋。
《空中飛艇》,如挾彈少年,意氣自許。
《逃緣》,如滕王寫生,栩栩然蝶。
《美人手》,如柳岸曉風,其葉湑湑。
《美人黄鶴》,如曹霸畫馬,骨肉停勻。
《毒蛇圈》,如子猷看竹,不問主人。
《指環黨》,如山殽野簌,共話漁樵。
《回天綺談》,如盧仝七椀,兩腋生風。
《十五小豪傑》,如火樹吐花,星橋燦彩。
《經國美談》,如湥эL故人,翩然入座。
右小說品百則
卷五客雲彛≌f話
唐以後,文人始有詩話,宋、元而還,詞話、四六話代有踵興,豈唐以前文人,知文不知話耶?陸機《文賦》,劉勰《雕龍》,尤話之至精者。其時釋敎語錄猶未盛行,文人啓口,率重才語,不比唐以後人見禪宗語錄,風靡一世,知話之易入人,因競智角立,別開話之一門。夫旣以文言行文,則話之名宜不歸彼而歸於此。近代吾鄕梁茝林先生,復創爲楹聯話、制藝話等書,由是各種文體幾於盡皆有話。向者吾師曾廉亭先生,獨?嘆古文一道,歷來無話,發憤編纂,屬稿未定,便歸道山,絕業無成,殊深弔悼。不佞樗櫟之材,於吾師無能爲役,惟惡舊喜新,願彌古作之闕,而開今體之幕,浮型摹V局妫瑖L在小說。況邇日芷應香江新小說叢社之邀,担任撰述之文,居易行素,當無多讓。因以餘墨日草《小說話》數則,啵Ц队∷⑷搜a白。或莊或諧,隨得隨書,集薈中西,論徴今古,雖未必能愜人人之眼簾,而發表己意,於言論所有權固無?焉耳。時太歲丁未小除夕,買醉歸來,剪燈漫書於新嘉坡島上之客雲彛А!
窮愁著書*30
虞卿窮愁著書,此語千古被人嚼爛。究之虞卿所著何書,並無人見,雖極博樱д咭嗄苤!稇饑摺酚休d虞卿議論,洋洋長篇,然策是僞書,半由附會所成,並非當時實錄。是故虞卿號曰著書,原來不著一字,有著之名,無著之實。豈以書本不佳而不傳歟,抑樱笗r忌不敢示人歟,抑後王惡其害已而去其籍,學子與之爭名,嘗取投圊歟?今姑勿論。惟想當然,虞卿此著必定佳本。何以知之?以其窮愁始著知之。韓昌黎《送孟枺靶颉罚瑲v引天地萬物,以及古來善鳴諸家,皆以不平後著,爲之佐證。「不平」卽「窮愁」之代名耳。小說亦然,必有窮愁不平之心,因不得已而後著,其著乃堪傳世而行遠。《琵琶記》以譏時人著,《西廂記》以懷彼美著,《水滸傳》以慕自由著,《三國志》以振漢聲著,《金瓶梅》以刺傖父著,《紅樓夢》以思勝國著。不但中土有然,卽外國亦然。美洲名士有華盛頓歐文者,傷心人也,其遺著甚多,吾未遍觀而盡識也。惟幸得讀其《拊掌錄》、《旅行述異》二書,抑亦不平之善鳴者也。觀其體會物情,妙蘊名理,杜老詩云「毫髮無遺憾,波瀾獨老成」者,近是。雖窮於愁,而不窮於筆,且能自闢境界,築厚壘以障愁,誰云歐文氏無如愁何?吾只覺愁無如歐文氏何耳。
太史遷發憤著書,恐人不諒,故自序篇中,請了許多陪客。以明己意。或有疑請錯陪客者,動引「不韋遷蜀,世傳《吕樱А贰苟Z爲詬病。前明方孝孺亦有此說,以不韋得罪徙蜀,歲餘卽飮酖死,何有賓客,何暇著書,何得懸書於咸陽市。氣矜之隆,使人不敢增損一字。菽園按:遷序不錯,方說自錯。序蓋明言「不韋遷蜀,世傳《呂樱А罚瑏K不言不韋遷蜀,乃著《呂樱А芬病Wx古人書,尤宜逐字體會,苟涉大意,便失其旨。遷非不知《呂樱А烦伸断剃柈攪铡S^遷別爲《不韋列傳》,何嘗不記得明明白白?今乃云然,意謂《呂樱А沸攀敲钗模唤浺环煺壑幔钊藨{弔窮荒,益寶遺墨耳。此「世傳」二字着眼處也。卽遷所爲《史記》,本承父司馬談太史故業,嚮有底稿,非下蠶室始作。考遷《報任少卿書》,亦以屬稿方中,忽被詔獄,故忍死須臾,冀完舊著。而後人稱遷《史》,動以腐遷名之,與邱明《春秋傳》稱盲左,並峙千古,豈不以其慘遭腐刑,動世哀感,愈足光大其絕業乎?此節非論小說,因與上節窮愁不平諸義相莫逆,附書於此,爲發憤著書及世傳發憤著書者道也。凡有發憤而著小說者,盍興乎來,作如是觀。
小說始於史遷
史遷寫留侯事,頗多怪跡:偅!ⅫS石、赤松、四皓,後之論者,均斷定都無此人。不過遷性好奇,特點綴神異,以爲行文之別派。按此實爲後世小說濫觴。唐人《虬髯》、《紅拂》蓋本此義,以爲無中生有者。又程嬰、杵臼存趙氏孤兒事,《史記》以前古書今有存者,皆無傳焉。或意當時漢臣世家中,必有陰蛛L事,類此所記者,遷不便明言,因託晉卿以影射之,特留一重公案,動異時感弔耳。菽園按:此段更奇,果如或之意擬,千古小說祖庭,應歸司馬,以中國歷來文網之密,?道難容,彼傷心人凡有所著,大抵依託古名,發摚Ы袷聽懚嘁病2恢吣垦?杖A,铡畧袒糜校恕杜糜洝穼嵵S王四,而蔡中郞遂橫被不顧父母之養之名矣,噫!
琵琶記*31
桓、臁葬嶂瞬牛嚏摺⑧嵭胺Q雙絕。彼其二人相同之點甚多,姑舍精神而談形式,亦一最佳比較之小說料也。鄭儀觀俊偉,蔡亦儒雅風流。鄭擅海量,飮三百杯不醉;蔡尤沉湎,至橫街倒臥,人稱酒龍。鄭家婢子咸解《毛詩》,對答臁睿徊虖陀信募В媲賹徱簦軇e爲塞外新聲流傳中國。鄭令聞所播,早懾黃巾,羣向鄭公卿羅拜而去;蔡以時望爲董卓所重,偶有僭制之事,得其一言立撤。乃洠蓝幔m同流播,遺墨所留亦均不朽,而鄭則身名俱泰,久更論定,從祀尼山,享拢龔T特豚之奉,極儒學之至榮;蔡旣無福修史,生伏歐刀,身後之名,徒供玩謔,爲傳奇家借作資料,甚且代人受過焉,何天淵之相去耶!說者每歸咎於高則战柩荨杜糜洝芬粫虏毯岜徽_小瑯O口代蔡辨誣呼寃。辨之帐且眩桓哽笫窃耍湎扔嘘懹握撸谀纤螘r曾爲詩云:「身後是非誰管得?沿邨聽唱蔡中郞。」可知中郞之名,前此已被盲翁嚼爛,不自《琵琶》作俑,亦猶宋江三十六人,其姓名綽號,已先於宋人《癸辛雜識》中臚列靡遺,元人施耐庵後起,幸假借之以成《水滸傳》也。或問:「宋時流傳蔡邕,是好是歹」?若據放翁原作「身後是非誰管得」之句,言下有?焉,必是傳蔡短處爲多。平心論之,蔡之行事自有可議,惟不如俗說棄妻重婚,不顧父母諸節之甚耳。玩王船山《讀通鑑論》之論蔡邕者觀之,靡恕詞焉。菽園以其非論小說範圍所應有,故不述。
或問:「《琵琶記》刺王四,最顯處何在?」則以《琵琶》兩文中實嵌有四「王」字也。又問:「刺王四何必借名蔡邕?」則以王四少賤,嘗爲賣菜傭之故。蔡邕諧聲作菜傭,原不自高則帐奸_輕薄。《唐代叢書》一小說曾載一俗吏供應上官,求工陳設,無微不至,妄謂前人旣有於茶竈祀陸羽爲茶神,酒室祀杜康爲酒神,因別牽連蔡邕供位於行廚之次,祀之爲菜神。上官見之,鄙其不學,傳作笑柄。可知菜諧段,唐時俗語已然耳。小說家例喜假託,無中生有,尙且不妨自我作古,況此天然替身,從古叫慣,高則瞻驳貌患本鹬誀戣F板裕Ы藕酰繚撾m伏矣,亦孔之昭,其志蓋以微而顯云。
小說存三代之?
拿翁云:「有一家報館反對,勝過三千枝快槍」。此眞閱歷有得,辦過大事者之言也。近日報館記者每喜述之。以爲自豪。亦惟反對得勍子,方配此言;否則掉轉槍頭,不能傷人,祗見害己,視李斯所譏爲賷寇資盜者,尤有甚矣。吾華報紙出世雖早,發逹卻遲,近世以前,烏覩有批評時事,主持湥ёh之日札,所賴以月旦人倫者,惟在二三私家著述,然尙不?有明哲保身,投鼠忌器諸長懀А*毿≌f斜耙曋蛔阋缘么竺蛔阋苑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