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笔谈-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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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阴玄精,生解州盐泽大中,沟渠土内得之。大者如杏
叶,小者如鱼鳞,悉皆六角,端正如刻,正如龟甲。其裙襴小
堕,其前则下剡,其后则上剡,正如穿山甲相掩之处全是龟甲,
更无异也。色绿而莹彻;叩之则直理而折,莹明如鉴;折处亦
六角,如柳叶。火烧过则悉解折,薄如柳叶,片片相离,白如
霜雪,平治可爱。此乃禀积阴之气凝结,故皆六角。今天下所
用玄精,乃绛州山中所出绛石耳,非玄精也。楚州盐城古盐仓
下土中,又有一物,六棱,如马牙硝,清莹如水晶,润泽可爱,
彼方亦各太阴玄精,然喜暴润,如盐碱之类。唯解州所出者为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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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乃无他义也。《本草注》云:“又名贰印!狈‘子乃黍属。
《大雅》:“维秬维秠,维贰弧!倍、秠、贰④唤允蚴簦
以色别,丹黍谓之贰裘拧=窈游魅擞梅‘字而音贰!
苦耽即《本草》酸浆也。《新集本草》又重出苦耽一条。
河西番界中,酸浆有盈丈者。
今之苏合香,如坚木,赤色,又有苏合油,如胶,今多
用此为苏合香。按刘梦得《传信方》用苏合香云 :“皮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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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66·
如金色,按之即少,放之即起,良久不定如虫动。气烈者佳也。”
如此则全非今所用者,更当精考之。
薰陆即乳香也。本名薰陆,以其滴下如乳头者,谓之乳头
香;熔塌在地上者,谓之塌香。如腊茶之有滴乳、白乳之品,
岂可各是一物?
山豆根味极苦,《本草》言味甘者,大误也。
蒿之类至多。如表蒿一类,自有两种:有黄色者,有青色
者。《本草》谓之青蒿,亦恐有别也。陕西绥、银之间有青蒿,
在蒿丛之间,时有一两株,迥然青色,土人谓之香蒿,茎叶与
常蒿悉同,但常蒿色绿,而此蒿色青翠,一如松桧之色。至深
秋,余蒿并黄,此蒿独青,气稍芬芳。恐古人所用,以此为胜。
按,文蛤即吴人所食花蛤也,魁蛤即车螯也,海蛤今不识。
其生时但海岸泥沙中得之,大者如棋子,细者如油麻粒。黄、
白或赤相杂,盖非一类。乃诸蛤之房,为海水砻砺光莹,都非
旧质。蛤之属其类至多,房之坚久莹洁者,皆可用,不适指一
物,故通谓之海蛤耳。
今方家所用漏芦,乃飞廉也。飞廉一名漏芦,苗似箬叶,
根如牛蒡、绵头者是也。采时用根。今闽中所用漏芦,茎如油
麻,高六七寸,秋深枯黑如漆,采时用苗。《本草》自有条,
正谓之漏芦。
《本草》所论赭魁,皆未详审,今赭魁南中极多,肤黑肌
赤,似何首乌。切破,其中赤白理如槟榔。有汁赤如赭,南人
以染皮制靴,闽、岭人谓之余粮。《本草》禹余粮注中所引,
乃此物也。
古龙芮今有两种:水中生者叶光而末圆;陆生者叶毛而末
锐。入药用生水者。陆生亦谓之天灸,取少叶揉系臂上,一夜
作大泡如火烧者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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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67·
麻子,海东来者最胜,大如莲实,出屯罗岛。其次上郡、
北地所出,大如大豆,亦善。其余皆下材。用时去壳,其法取
麻子帛包之,沸汤中浸,候汤冷,乃取悬井中一夜,勿令著水。
明日,日中暴干,就新瓦上轻挼,其壳悉解。簸扬取肉,粒粒
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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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68·
补笔谈卷一
故事
故事,不御前殿,则宰相一员押常参官再拜而出。神宗初
即位,宰相奏事,多至日晏。韩忠献当国,遇奏事退晚,即依
旧例一面放班,未有著令。王乐道为御史中丞,弹奏语过当,
坐谪陈州,自此令宰臣奏事至辰时未退,即一面放班,遂为定
制。
故事,升朝官有父致仕,遇大礼则推恩迁一官,不增俸,
熙宁中,张丞相杲卿以太子太师致仕,用子荫当迁仆射。廷议
以为执政官非可以子荫迁授,罢之。前两府致仕,不以荫迁官,
自此始。
故事,初授从官、给谏未衣紫者,告谢日面赐金紫。何圣
从在陕西就任除待制,仍旧衣绯。后因朝阙,值大宴,殿上独
圣从衣绯;仁宗问所以,中筵起,乃赐金紫,遂服以就坐。近
歳许冲元除知制诰,犹著绿,告谢日面赐银绯;后数日别因对,
方赐金紫。
自国初以来,未尝御正衙视朝。百官辞见,必先过正衙,
正衙即不御,但望殿两拜而出,别日却赴内朝。熙宁中,草视
朝仪,独不立见辞谢班。正御殿日,却谓之“无正衙 ”;须候
次日依前望殿虚拜,谓之“过正衙 ”。盖阙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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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69·
熙宁三年,召对翰林学士承旨王禹玉于内东门小殿。夜深,
赐银台烛双引归院。
夏郑公为忠武军节度使,自河东中徙知蔡州,道经许昌。
时李献臣为守,乃徙居他室,空使宅以待之;时以为知体。庆
历中,张邓公还乡,过南阳。范文正公亦虚室以待之,盖以其
国爵也。遂守为故事。
国朝仪制,亲王玉带不佩鱼。元丰中,上特制玉鱼袋,赐
扬王、荆王施于玉带之上。
旧制,馆职自校勘以上,非特除者,皆先试,唯检讨不试。
初置检讨官,只作差遣,未比馆职故也。后来检讨给职钱,并
同带职在校勘之上,亦承例不试。
旧制,侍从官学士以上方腰金。元丰初,授陈子雍以馆职,
使高丽,还除集贤殿修撰,赐金带。馆职腰金出特恩。非故事
也。
今之门奖称“牒件状如前,谨牒 ”,此唐人都堂见宰相之
礼。唐人都堂见宰相,或参辞谢事先具事因,申取处分。有非
一事,故称“件状如前 ”。宰相状后判“引 ”,方许见。后人
渐施于执政私弟。小说记施于私第,自李德裕始。近世诌敬者,
无高下一例用之,谓之大状。余曾见白乐天诗稿,乃是新除寿
州刺史李忘其名。门状,其前序住京因宜,及改易差遣数十言,
其末乃言“谨祗候辞,某官 ”。至如稽首之礼,唯施于人君。
大夫家臣不稽首,避人君也。今则虽交游皆稽首。此皆生于谄
事上官者,始为流传,至今不可復革。
辨证
今人多谓廊屋为庑。按《广雅》 :“堂下曰庑。”盖堂下
屋檐所覆处,故曰“立于庑下 ”。凡屋基皆谓之堂,廊檐之下
亦得谓之庑,但庑非廊耳。至如今人谓两廊为东西序,亦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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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70·
序乃堂上东西壁,在室之外者。序之外谓之荣,荣,屋翼也,
今之两徘徊,又谓之两厦。四洋屋则谓之东西溜,今谓之“金
厢道”者是也。
梓榆,南人谓之“朴 ”,齐鲁间人谓之“驳马 ”。驳马即
梓榆也。南人谓之朴,朴亦言驳也,但声之讹耳 。《诗》“隰
有六驳”是也。陆玑《毛诗疏》 :“檀木皮似系迷,又似驳马。
人云‘斫檀不谛得系迷,系迷尚可得驳马’ 。”盖三木相似也。
今梓榆皮甚似檀,以其班驳似马之驳者。今解《诗》用《尔雅》
之说,以为“兽锯牙,食虎豹 ”,恐非也。兽,动物,岂常止
于隰者?又与苞栎、苞棣、树檖非类,直是当时梓榆耳。
自古言楚襄王楚与神女遇,以《楚辞》考之;似未然。《高
唐赋序》云 :“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
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朝为行云,暮为行雨 。’
故立庙号为朝云 。”其曰“先王尝游高唐”,则梦神女者怀王
也,非襄王也。又《神女赋序》曰 :“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
之浦,使玉赋高唐之事。其夜,王寝,梦与神女遇。王异之,
明日以白玉。玉曰 :‘其梦若何?’对曰:‘晡夕之后,精神
恍惚,若有所熹;见一妇人;状甚奇异。’玉曰:‘状如何也?’
王曰 :‘茂矣,美矣,诸好备矣 ;盛矣,丽矣,难测究矣;
環姿玮态,不可胜赞 。’王曰:‘若此盛矣,试为寡人赋之。’
“以文考之,所云“茂矣 ”至“不可胜赞”云云,皆王之言
也。宋玉称叹之可也,不当却云 :“王曰:‘若此盛矣,试为
寡人赋之 。’”又曰:“明日以白玉。”人君与其臣语,不当
称白。又其赋曰 :“他人莫睹,玉览其状,望余帷而延视兮,
若流波之将澜 。”若宋玉代王赋之若玉之自言者,则不当自云
“他人莫睹,玉览其状。”即称“玉览其状”,即是宋玉之言
也,又不知称余者谁也。以此考之,则“其夜王寝,梦与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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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71·
遇”者 ,“王”字乃“玉”字耳 。“明日以白玉”者,以白王
也。“王”与“玉”字误书之耳。前日梦神女者,怀王也;其
夜梦神女者,宋玉也,襄王无预焉,从来枉受其名耳。
《唐书》载武宗宠王才人,尝欲以为皇后。帝寝疾,才人
侍左右,熟视曰 :“吾气奄奄,顾与汝辞,奈何?”对曰:
“陛下万歳后,妾得一殉 。”及大渐,审帝已崩,即自经于幄
下。宣宗即位,嘉其节;赠贤妃。按李卫公《文武两朝献替记》
云 :“自上临御,王妃有专房之宠,以娇妒忤旨,日夕而殒。
群情无不惊惧;以谓上成功之后,喜怒不测。”与《唐书》所载
全别。《献替记》乃德裕手自记录,不当差谬。其书王妃之死,
固已不同。据《献替记》所言,则王氏为妃久矣,亦非宣宗即
位乃始追赠。按《张祐集 》有《孟才人叹》一篇,其序曰:
“武宗皇帝疾笃;迁便殿。孟才人以歌笙获宠者;密侍其右。上
目之曰:‘吾当不讳,尔何为哉?’指笙囊泣曰:‘请以此就
缢 。’上悯然。復曰:‘妾尝艺歌,愿对上歌一曲,以泄其愤。’
上以其恳,许之。乃歌一声《何满子 》,气亟立殒。上令医候
之,曰 :‘脉尚温,而肠已绝。’”详此,则《唐书》所载者,
又疑其孟才人也。
建茶之美者号“北苑茶 ”。今建州凤凰山,土人相传,谓
之北苑,言江南尝置官领之,谓之北苑使。余因读《李后主人
集》有《北苑诗》及《文苑纪 》,知北苑乃江南禁苑,在金陵,
非建安也。江南北苑使,正如今之内园使。李氏时有北苑使,
善制茶,人竞贵之,谓之“北苑茶 ”。如今茶器中有“学士瓯”
之类,皆因人得名,非地名也 。丁晋公为《北苑茶录 》云:
“北苑,地名也,今曰龙焙。”又云:“苑者,天子园囿之名。
此在列郡之东隅,缘何却名北苑?”丁亦自疑之。盖不知北苑
茶本非地名,始因误传,自晋公实之于书,至今遂谓之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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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72·
唐以来,士人文章好用古人语,而不考其意。凡说武人,
多云“衣短后衣 ”,不知短后衣作何形制?短后衣出《庄子·
说剑篇 》,盖古之士人衣皆曳后,故时有衣短后之衣者。近世
士庶人衣皆短后,岂復更有短后之衣!
班固论司马迁为《史记》 ,“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
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贷殖则崇势利
而羞贫赋,此其蔽也 。”余按后汉王允曰:“武帝不杀司马迁,
使作谤书流于后世 。”班固所论,乃所谓谤也,此正是迁之微
意。凡《史记》次序、论论,皆有所指,不徒为之。班固乃讥
迁“是非颇谬于圣贤 ”,论甚不款。
人语言中有“不”字可否世间事,未尝离口也,而字书中
须读作“否”音也。若谓古今言音不同,如云“不可 ”,岂可
谓之“否可 ”;“不然”岂可谓之“否然”;古人曰“否,不
然也 ”,岂可曰“否,否然也 。”古人言音,决非如此,止是
字书谬误耳。若读《庄子》“不可乎不可”须云“否可”;读
《诗》须云“曷否肃雍”、“胡否佽焉”,如此全不近人情。
古人谓章句之学,谓分章摘句,则今之疏义是也。昔人有
鄙章句之学者,以其不主于义理耳。今人或谬以诗赋声律为章
句之学,误矣。然章句不明 ,亦所以害义理 。如《易》云:
“终日乾乾”,两乾字当为两句;上乾知至至之,下乾知终终之
也。“王臣蹇蹇”,两蹇字为王与臣也 。九五、六二,王与臣
皆处蹇中。王任蹇者也,臣或为冥鸿可也。六二所以不去者,
以应乎五故也。则六二之蹇,匪躬之故也。后人又改“蹇蹇”
字为“謇 ”,以謇謇比谔谔,尤为讹谬 。“君子夬夬”,夬夬
二义也,以义决其外,胜已之私于内也。凡卦名而重言之,皆
兼上下卦,如“来之坎坎”是也。先儒多以为连语,如虩虩、
哑哑之类读之,此误分其句也。又“履虎尾咥人凶”当为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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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73·
君子则夬夬矣,保咎之有,况于凶乎?“自天祐之吉”当为句,
非吉而利,则非所当祐也。《书》曰:“成汤既没,太甲元年。”
孔安国谓 :“汤没,至太甲方称元年 。”按《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