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乐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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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牌员笑笑,说:“可有时她们倒也确实是对的。”
“嗨,你可别用牌来证明这个!”我开了个赌客常开的玩笑。
发牌员笑着说:“我会尽量给你好牌的——就像尽量给所有人好牌一样。”
结果他还真没食言,一直玩到重新洗牌,我都是赢多输少。等到下盒牌开始时,我又把左手放到帽沿,师妹马上就又出现了,及时拿掉我放下的黑色筹码,骂道:“你又乱压!输了怎么办?一百块钱呢!”
我说:“一百块算什么?那要不压四十吧?”
“四十?”师妹马上反应过来了,知道刚才那盒我赢了四百块,但仍然以无可挑剔的演技说:“不行,只能压十块!”
此后的剧情便是重复了。平时师妹会阻住我的大赌注,但只要点数高,我便发出信号,她找个借口离开,我的大赌注就顺理成章地压上去了,直到重新洗牌或者点数低了,我又发出信号,她再回来。
这是我想出来对付赌场监督的办法。在赌场看来,我们只是一个喜欢刺激的丈夫和一个谨慎的妻子(我们还去Walmart买了两个便宜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这样的人在赌场里比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还多,丝毫也不会引起注意。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果不是赌场禁了我,我也不会想出这样的高招来。这要让达尔文看见了,肯定会把同属灵长目人科智人种的“赌场类人”和“算牌类人”之间的共存竞争进化写进他的《物种起源》里去。
当然,我也进行了必要的化装,留了胡子和头发,戴了顶棒球帽。至于本钱,我目前积累有赌博赢来的七千块,加上到美国两年来的积蓄,已经有一万二千,还有两张上限各为五千的信用卡。这样一共有两万美元的本钱,应该足够应付大赌注带来的风险。我和师妹用这个办法到大西洋城去试了一下,实验进行得非常顺利,只是师妹稍有些太容易走神,经常需要我碰一下鼠标,把她从睡眠状态中唤回。
有了这个办法,当然我就不再满足于小小的大西洋城。我定下了个宏伟目标——赌遍美国。
斯坦福·王办有一个叫《二十一点新闻(Current BlackJack News)》的月刊,除了关于二十一点的新闻,还给出美国和加拿大各赌场的二十一点游戏状况,包括桌数、赌注范围、切牌情况、具体规则,甚至还为你算出算牌手可以占到的优势。我买了一期,然后依照上面的赌场位置,在美国地图上画出了路线图:
1,首先是新英格兰:从费城出发,大西洋城就不屑去了,直奔“快活林”,然后是康州的另一家印第安人保留区赌场“金神(Mohegan Sun)”。从康州往北,到波士顿玩一两天,再继续往北,进入加拿大。
2,在加拿大,先去蒙特利尔大赌场,然后往西,一路经过渥太华、多伦多,顺路玩些安大略省的赌场,从尼亚加拉瀑布回到美国,因为这个大瀑布一半属于加拿大,一半属于美国,所以得从两边都看一下,才能窥得全貌。另外美国人和加拿大人在瀑布两侧各开了一个赌场,所以去那里也属赚钱计划的一部分。
3,回到美国中部后,沿着密歇根州的赌场,来到芝加哥。这个“风之都”所在的伊利诺依斯州有个虚伪的规定:本州土地上不得开赌场,结果就是芝加哥的赌场老板也都是守法好公民,赌场不开在土地上,都在船上。伊利诺依斯州西面的密苏里州倒也有赌场,但当地法律规定,两小时内最多只能买500块钱的筹码,所以我们将不会在该州逗留,直接开车进入广阔的中西部。
4,中西部地大人稀,我们主要是开车穿越,只在堪萨斯州唯一有赌场的城市“土八哥(Topeka)”停留一下。风景也只看大峡谷,和科罗拉多州的South Park——我很喜欢South Park这个卡通片,立志要在该镇那块木板招牌旁照张照片。
5,然后就是我们的天堂了:拉斯维加斯。我们将在那里停留一周,然后往西南去圣地亚哥、洛杉矶,再往北沿着著名的1号公路,开到旧金山。在旧金山旁的优胜美地野营之后,旁边就是内华达州的另一赌城:雷诺。最后仍然是又回到拉斯维加斯,再玩一周。
6,在享用了拉斯维加斯这顿大餐后,美南的亚利桑那州和新墨西哥州只是两个小点心而已,真正的目标还是穿过巨大的得克萨斯州后的路易斯安那州。那里不仅是黑人音乐之乡、美国的法兰西,还是仅次于拉斯维加斯的算牌手第二乐园。这已是我们的最后一站了,又是著名的享乐胜地,所以我们计划在路州多盘桓一阵,只要在开学前赶回费城就行了。也不过两天的车程。
整个行程大概需要两个月,我们在六月中出发,正好可以把暑假都玩掉。目标也不是赚多少钱,而更多的是游山玩水,只不过打算让赌场支付游玩的费用,再加上包吃包住。说到底,我们的目的是玩个痛快,而不是锱铢必赚。
为防万一,我还在当地的枪展上买了把手枪。从法律上讲,买枪需要拥枪证,有时还需要持枪证(前者表示你可以拥有枪,后者表示你可以把枪带出家去),我一个外国留学生,本来是申请不到这些证件的,但宾州是美国的枪支大州,枪展多如牛毛,那些枪贩子们才不管你是黑社会还是良民,只要你给钱就照卖不误。枪展上各种长枪短枪,琳琅满目,看得我眼馋不已,只恨自己太穷,绝大部分枪都在一百块以上,稍好一点的就得上千。我最后买了支Davis P380手枪,外表朴实无华,威力平常无奇,不过好歹也是把枪,虽非杀人灭口之必备良枪,也是居家旅行之壮胆利器,又正在打折,才六十多块钱。
现在赌遍美国的第一站进行得很顺利。我们赢了六百块钱,并吃了顿免费晚餐,师妹向桌面经理要免费房间,桌面经理毫不怀疑地就给了。我站在房间的大落地窗前,看着赌场另一侧通明的灯火,盘算着等赌遍美国后归来,去枪展奶奶的捡它最贵的、最酷的、最猛的,德国的、美国的、俄罗斯的,各买一把。一把左手用,一把右手用,还有一把,带上飞机跟恐怖分子搏斗用……
“喂,你傻乐什么呢?”我一脸傻笑的浮想联翩样被师妹发现了。
“乐什么?”我转过身来笑着说:“我在给这次的旅行起名字呢!”
“起名字?叫什么?”
“数学乐旅!”
“数学乐旅?”师妹一怔,然后咯咯地笑起来,“这个名字挺好玩!”
“呵呵,跟余秋雨开个玩笑而已。这些文人,出去玩这么开心的事,还整天愁眉苦脸的,琢磨这个,附会那个,说是什么苦旅。这不是装大尾巴狼吗?咱可不来这套,出来一趟,游山玩水挣外快、访亲交友做大爱,都是乐旅!”
我说着便一把将她扑倒在床上,“好了,我们这就来做乐旅上的第一次爱吧!”
后来我跟师妹虽然分手,仍然保持着联系,她听说我在写《数学乐旅》,给我发email说:“《数学乐旅》这个名字太不刺激了,你不如叫《赌遍美国》,保证点击率高,如果将来出书也好卖。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当初出版时不也叫《王二风流史》么。”
我回信说:“点击率高不就是满足点虚荣心么,出书好卖不就是多赚点钱么,我把它叫《数学乐旅》,嘲笑那帮文人一把,这满足感可比点击率和赚钱大多了。”
我的意思是,那帮人成天不是“文化苦旅”就是“感动中国”,要不就是“泪流满面”、“激情燃烧”,虽然咱中国人是出名的感情廉价,咱汉语是出名的因辞害义,但被他们这么滥用,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简直比嫖客以为自己付了钱就可以任意蹂躏妓女还令人愤慨。我好歹从小遍读中文古典小说,对这门语言感情很深,因此定要抓住一切机会嘲笑这帮文人,为汉语报仇。如果为了区区点击率或者销书量就放过了他们,我会觉得对不起同胞、对不起汉语的。
第十二章
乐旅从第二天开始就不太乐了。在“快活林”赢来的六百块钱,在“金神”又连本带利地输了回去。虽然我们到波士顿摸了伪哈佛的左脚,但他老人家的专长是保佑我们考场得意,因此我们在赌场上继续失意。进入加拿大后,我们就一路丢盔卸甲,遇神输神,遇鬼输鬼,大小赌场通吃,渡过大瀑布回到美国时,已经把以前赢来的七千块全部输光。
在游览多伦多时,我们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看完大瀑布后,在美国这侧的赌场,我又一口气输掉了两千块钱。这已经不是赌场赚来的外快,而是自己积蓄的血汗钱。师妹终于忍不住了,建议说:“算了,看来最近运气不好,我们不如就此打住,回学校吧。”
这种“运气论”当然遭到我严词驳斥:“你好歹也是计算机专业的,怎么不相信概率,倒相信什么运气呢?运气不就是实际值在期望值上下的波动吗?我前一阵子运气比较好,在大西洋城和拉斯维加斯赢了些钱,这次往反方向波动一下也是正常的。”
“可你这往反方向波动一下,也波动得太大了吧?你前面大半年才赢来的钱,两个星期就输掉了。这不是概率问题,已经是系统误差了,你肯定在哪儿出了问题!”
“这很好理解啊。我以前赢钱的时候,一把才压几十块,现在一把就压几百,当然输得比赢得快了!可是你也应该知道的,后面是否输赢和前面的结果是相互独立的事件,没有说前面赢后面也会赢、前面输后面也会输的!”
师妹毕竟是计算机系的,同属数学女神门下,见我抬出数学来,也同样用数学反驳:“我没有说后面也会跟前面一样输,我只是说,后面也同样有输的可能。你现在既然本钱基本输光,下面就要冒欠帐输钱的危险了。这个风险太大,我认为已经超过了你的收获预期值。”
她这话逻辑清晰、道理确凿,我无可反驳,但我刚输掉一万美元,正处在急欲扳回的萝卜状态中,哪里肯停手,临时找了个说法:“你说得对,现在本钱小了,我们的赌注就该变小,我以后提高赌注时,不压一百了,从五十开始压起,不就可以了吗?”
师妹没有说话。我想大概她正在忍受数学女神的惩罚吧。
而我说这话时,内心不仅冒着背叛数学女神的谴责,还顶着诚实之神的压力,因为这不过是暂时稳住她的缓兵之计,真进了赌场后,我还是从一百压起,反正每当我提高赌注时,她都已先走开。当然,这时我在心里就开始向幸运女神祈祷了。
还好,阿佛洛狄忒能战胜雅典娜,幸运女神的威力也压倒了数学女神,从密歇根到芝加哥,我赢了四千美元,把自己的血汗钱赢回来了不说,还又重新开始盈利了。我们俩都松了口气,希尔斯大厦、自然博物馆、公牛队主场、爵士乐酒吧,玩了个遍。最开心的还是芝加哥唐人街上的很多饭店,味道做得很纯正,让我们大快了一番朵颐。
出了芝加哥后,我们去伊利诺依斯州南端的Metropolis。运气在那里再次转向,我把刚赢来的四千块钱又输回去了。但我们都被前一阵子的胜利所迷惑,坚信这只是正常的波动,依然按计划转往西,开去堪萨斯州的土八哥。刚进入密苏里州,又显现了一个坏兆头:我超速被警察抓住了。
这得怪中西部的公路太好,不象东部的公路,弯弯曲曲的不说,车还多,这里路都是笔直的,车又少,我还没真打算开飙呢,就上了100迈,被埋伏在路边的警察逮个正着。结果自然是一张罚单,150元。
警车走后,我顺手把罚单扔给师妹。师妹说:“还是你自己拿着吧,我这人丢东拉西的,最容易丢东西。”
我哈哈一笑,说:“就是给你丢掉的啊!你还以为我会付这个罚单吗?”
师妹一贯喜欢歪门邪道,顿时来了兴致:“啊,罚单还可以不付的啊?”
“这罚单是密苏里州开的——这荒山野岭的,谁他妈将来还会再来啊——只要别被密苏里州的警察又抓住,就没事!”
“还有这种事?他们不会查的吗?不过150块钱而已,值得冒险吗?”
我知道师妹一向对美国生活充满另类的憧憬,就仔细给她解释说:“可不止150块钱,关键还是要在你的驾照记录上长2点,那你将来买保险的时候可就惨了。这种州警察不用怕的,就这穷乡僻壤的,你以为他们还有经费去宾州追查啊?”
师妹大开眼界地说:“哈,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我算是学到了!”
于是这第二个坏兆头也被我们成功地化悲痛为力量,一路高歌猛进,四个小时后抵达土八哥,准备大干一场。
可很快我们就发现那确实是个坏兆头,因为我两个小时就输了三千块钱,尸横遍野之惨状,简直比我第一次去大西洋城时还要更血腥。这下最后的现金本钱也输光了,我一咬牙,拿出信用卡来,刷出四千块现金,回到赌桌。可这回当点数升高,我把左手放到帽沿时,师妹却不肯离开了。
我还以为她又忘了,用中文提醒她说:“你该走开了。”
师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走了。我觉得不对,你现在怎么输得那么快,肯定没有从五十块压起,肯定还是压了一百块甚至两百块。你现在已经在划信用卡的钱玩了,我得帮你看着点。”
我着急地说:“你在这儿看着,我怎么提高赌注?会被赌场怀疑的!”
“没那么容易怀疑,”师妹说,“你压一百就是了。”
我莫名其妙地压上一个黑筹码,师妹立刻动手将它拿下,换上两个绿筹码。我说:“这不行,会少赢五十的!”
“嘿,我就知道,你果然是背着我压一百!”
我自知理亏,一时无话可说。可这把牌下来,我19点赢庄家17点,让我又忍不住咕哝了:“你看,少赢五十了吧。”
“可也让你避免了多输五十的风险!”师妹干净利落地回答说。我真有些后悔给她讲过那么多反萝卜理论,她现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修炼到姑苏慕容“以彼之技,还施彼身”的境界了。但我还是企图“数学高一尺,萝卜高一丈”,下一把又压上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