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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含笑花(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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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问题,他们便会被砒霜毒死。” 

(二十三) 
谈思晴一听,娇容立时灰如土色。南宫寒潇的面色也是一阵青白,茫然站在那里看着床上两个孩子不说话。云漫天见他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明白他其实很疼爱这两个并非他骨肉的孩子,可是如果找不到孩子的亲生父亲,自己也是无计可施。 

谈怀虚见气氛似乎有些古怪,于是喝退了下人,待房里只剩下他、云漫天、南宫寒潇夫妇以及南宫夫人时,他才开口问云漫天:“割下三分之一的心脏可会伤人性命?” 
“若是由我来亲自施刀便不会。”他扫了谈思晴一眼,“只是不知二少奶奶是否答应?”他因不知晓南宫夫人以及谈怀虚是否知道孪生子并非南宫寒潇亲生,所以先问谈思晴,等于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谈思晴睁着红肿的杏目惨白着脸望着云漫天,哽咽着道:“难道除此之外就无别的法子么?” 
云漫天斩钉截铁道:“没有。” 
谈怀虚以为谈思晴畏惧那割心之痛,于是劝慰道:“思晴,漫天医术高明,你尽管放心便是。到时让他喂你一些麻药,你不会觉得太痛。”又朝南宫寒潇道:“你可以么?”他这么一问,云漫天立即明白了他根本不知孪生子之父另有其人之事。 

孪生子的父亲究竟是谁?云漫天不由自主开始猜测起来。他心里突然一跳,“难道是南宫嘉炎?”他曾听见府里下人私下议论,说是谈思晴原本是要许配给南宫嘉炎的,后来因为南宫嘉炎离家出走,谈思晴才转而嫁给了当时年仅十七岁的表弟寒潇,成亲才七个月便产下了孪生子。 

这时一直沉默的南宫夫人突然幽幽叹息了一声,道:“思晴,这个时候就不要在乎那些虚名了。我看还是派人放出消息,让嘉炎赶快回来罢。” 
听了南宫夫人一席话,云漫天心里立时雪亮,他瞟了南宫寒潇一眼,见他担忧中带着几分迷茫,但并无惊讶之色,猜想他早就知晓此事。当年他多半是为了替兄长遮羞,这才心甘情愿娶了他并不喜欢的表姐为妻。 

在场的只有谈怀虚起初有些迷惑,然而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观察几人神情,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玄妙,虽然满腹疑团,却也知此时不是究根问底的时机,于是向南宫夫人道:“姑妈,我这就出去找嘉炎。” 

这时谈思晴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不是他,不是他!姑妈,我以前骗了你!”她捂着脸跪倒在了南宫夫人脚前。 
南宫夫人一惊,面色顿时难看起来。片刻后她起身扶起了谈思晴,沉声道:“别哭了,有话好好说。”又朝其余三人道:“你们先下去罢。” 
谈怀虚又吃了一惊,如果说孩子的父亲是南宫嘉炎,他惊讶之余倒也觉得合情合理,可眼下看来竟似另有其人。又下意识看向南宫寒潇,见他神情迷茫,一时也猜不透他是否知道真相。他心事重重地随着南宫寒潇与云漫天一起走出了房间,一出门便看见秦均成在院落里张望。看见三人出来他连忙跑了过来,向谈怀虚打听道:“听说星沉月落中了毒,毒解了么?”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谈怀虚摇了摇头,含含糊糊道:“还在找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秦均成追问道,“我们赏剑山庄备有不少稀世奇药,你说出来看看,说不准就有。” 
谈怀虚又颓然摇了摇头,道:“那味药引是活的,你们赏剑山庄不可能有。” 
“那可说不准,我们山庄还养有不少数百年的巨蟒呢!” 
一旁的云漫天不耐烦地扫了秦均成一眼,心里却突然一动,想到那日在锁春园里听见秦均成对谈思晴的表白,心下暗忖道:难道会是他? 
这夜云漫天与谈怀虚又坐在了一处饮酒,不过这次的地点是含笑阁楼下的小厅里。其间谈怀虚问了云漫天一些有关“夺魂引”之毒的事。云漫天告诉他说此毒是西域一个叫做“幻毒门”的门派所创,这幻毒门擅长迷幻之毒,主要用来迷人心智。只是幻毒门行踪诡秘,已消声匿迹了二十多年,云漫天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用幻毒门的毒药来害人。 

谈怀虚迷惑不解地道:“如果说是射月教的人来报仇,一剑杀死两个孩子岂不干净?又何必要下毒?” 
云漫天用手指轻轻敲打着青瓷酒杯的边缘,望着杯子里清澄的酒沉吟了片刻,道:“如果下毒之人与射月教的人无干呢?与其用剑杀让人看出端倪,倒不如毒死来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停下看了谈怀虚一眼,淡淡道:“不是我想怀疑什么。令妹与那秦均成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想起那日秦均成曾劝说谈思晴离开南宫世家,而谈思晴却以两个孩子作为借口拒绝了,秦均成应该是有动机害死那两个孩子的。 

谈怀虚见他怀疑谈思晴与秦均成有染,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们四大世家的子弟自幼就认识,均成他对谈思晴一直有意,只是思晴从小就许配给了嘉炎,他也只得罢了。”他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不想嘉炎后来竟离家出走,思晴与他的亲事也只好跟着不了了之。之后均成便遣媒人去象我爹提亲,我爹问思晴意思,思晴只是不从,最后由姑妈做主嫁给了寒潇。” 

云漫天沉吟着点了点头,道:“这样看来那孩子不该是秦均成的才是,否则令妹当年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求亲。” 
谈怀虚有些尴尬地“嗯” 
了一声,见云漫天若有所思,便问他可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云漫天默然了片刻方回答道:“我有些疑心下毒之人的本意不是为了害死那两个孩子——关于这‘夺魂引’其实还有个掌故,传说当初发明此毒之人的本意是想要逼出妻子的奸夫,他儿子的亲生父亲,所以此毒又叫做‘鸳鸯引’。” 

谈怀虚接口道:“你认为其实是有人想要引出月落和星沉的亲生父亲?”他立时想到南宫寒潇,作为孩子名义上的父亲他应该最有这个动机,可是他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云漫天看了他一眼,道:“不可能是南宫寒潇。他早就知道两个孩子不是他的,没有必要在这个当口做这件事。” 
谈怀虚面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他今日观察南宫寒潇的神情,虽也疑心他早就知道了实情,不过听云漫天这么确凿地说出来还是有些吃惊。以前见南宫寒潇娶妾众多冷落了他妹妹,本来还有些替妹妹不平,如今想起来恐怕问题并非光出在南宫寒潇一人身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边,见天边已有了一丝亮线,便回头朝云漫天道:“你歇息一阵子罢,看你面色这样差。” 
云漫天点了点头,正要上楼,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赏剑山庄的弟子跌跌撞撞跑进了厅里,口里喊着道:“我家庄主……我家庄主被人杀死啦!”一句话刚说完立时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谈怀虚面上瞬间变了颜色,因为担心两个孪生子的安危,他有些失去了方寸,想不到被凶手趁机钻了空子。他与秦均成自小相交,对他感情自然要比对姚瑞深厚许多,心里一时排山倒海,顿时觉得心力交瘁。 

谈怀虚去晴晖院检查了秦均成的尸体,果然是死在射月剑法之下。短短十几日之内,若不包括侍女听雨,四大世家分别有一人死在射月剑法之下,其中三人是掌门,一人是掌门之弟,并且有三个死在了南宫世家。谈怀虚心里格外的沉重起来,想着当初若不是把他们召集过来,他们留在本家里,说不定还能多活几日。如今看起来大家齐聚一堂,只是给了那凶手更多便利罢了。 

正当谈怀虚处在极度的悔恨自责焦躁当中时,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新的曙光。回乡安葬听雨的观荷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二十四) 
与观荷一起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近四年的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寒潇之父南宫无极。 
听观荷说,她是昨夜在苏州城外看见南宫无极的,当时他坐在道路旁已经打烊了的茶棚里,正望着夜空发呆。因听观荷说起射月教的人杀死了南宫忘忧等人,犹豫了半晌才答应回南宫世家看看。 

云漫天暗地里打量南宫无极,他四十出头,身材高大,面容与南宫嘉炎颇为相似。眼神略有些空洞,面色苍白憔悴,似乎这些年过得并不算好。 
对于南宫无极的突然归来,南宫寒潇母子显得非常淡漠。不过据云漫天观察,南宫夫人本就性情寡淡冷漠,就算对她的亲生儿子南宫寒潇也从未表现出半点亲昵,所以他也不觉奇怪。倒是对于南宫寒潇的淡漠他反而有些不能理解,平常偶尔听南宫寒潇提起南宫无极,似乎对父亲相当景仰尊敬。可如今他却只是不声不响地坐在角落里,鲜少与南宫无极说话,而南宫无极对他的态度也好象有些疏离。 

这一家人相当奇怪——这是云漫天得出的最后结论。他扫了一眼厅堂,谈思晴不在,估计还守在她两个孩子身边。因想到那两个孩子拖不过几日了,心里不由暗暗担忧,那样可爱的孩子,如花般的生命,若是就此枯萎,岂不令人扼腕心痛? 

因为孪生子中毒之事,南宫夫人并未设晚宴为南宫无极接风,各人回房草草用了晚膳。云漫天刚刚吃完,南宫夫人便派人来请他去谈思晴那里给孩子看病。进了屋子,他惊讶地屋子里除了床上两个孩子,便只有南宫无极与谈思晴两人。谈思晴坐在床边垂泪,而南宫无极则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沉默着。 

云漫天咳嗽了一声,唤起了两人的注意。南宫无极请云漫天坐下,与他寒暄了几句后便提起了医邪当年救治了南宫夫人之事。云漫天告诉他说自己从未听师父提过此事,南宫无极似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便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阵子,云漫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南宫老爷叫我来此,可是有事吩咐?” 
南宫无极面上突然显出尴尬之色,他侧头扫了谈思晴一眼,定了定心神,讷讷道:“不知……不知云道长可否救救那两个孩子?” 
“可是药引尚未找到……”说了一半云漫天突然有些省悟过来,“你……难道……”他指着南宫无极结结巴巴道。 
南宫无极点了点头,叹息着道:“让云道长见笑了。此事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 
一直不发一言的谈思晴突然冷笑了一声,凄声道:“我就这样令你难堪么?” 
“晴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南宫无极又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云漫天心里冷笑了一声,暗道名门正派原来竟是如此荒唐。受万人景仰的南宫无极居然与自己的媳妇有染,并且这媳妇还是自己发妻的侄女。他本以为四年前南宫无极离家是因为对爱子南宫嘉炎感到失望,如今看来更大的可能是他自觉无颜面对自己的妻儿。 

云漫天冷冷道:“如果你们准备好了,那我们立即就开始,再拖下去就连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南宫无极与谈思晴对看了一眼,又迅速别过了目光。他道:“那有劳道长了。” 
回到含笑阁时已是夜深,走进厅里时见南宫寒潇坐在厅里喝茶,正准备上楼,南宫寒潇却叫住了他。 
“孩子没事了罢?”自那夜云漫天摔了南宫忘忧的骨灰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云漫天说话。 
云漫天不觉露出了一个微笑,道:“他们没事了,再过两三天便能康复。” 
“……我爹和表姐也还好么?” 
“还好——难道你早就知道孩子是谁的?”云漫天心念一动,脱口问道。 
南宫寒潇摇了摇头道:“我先前只当是大哥的,可是表姐她说不是。现下猜也猜出来了。”他默然别过了目光,看着漆黑的窗外发起怔来。云漫天看了他片刻,突然道:“那时你做出这种决定一定很痛苦罢,毕竟你心里还有着别人。你这么做等于是绝了自己幸福的可能。” 

南宫寒潇一怔,瞪着窗纱望了半晌才涩声道:“原来你早知道了……这样你还摔了他的骨灰——你就这么恨我么?”他霍然回过头来直视着云漫天,目光中隐约带了些恨意,可更多的是漠然与困惑。 

云漫天心里一沉,侧过头咬着唇道:“做都做了,你即便是杀了我我也无法把他的骨灰还给你。你若是想要与他合葬,恐怕只能等死后也叫人把你的骨灰投在这荷花池子里。” 
“合葬?”南宫寒潇面上浮现出一丝带着嘲弄之色的苦涩,黯然道:“我哪有这个资格?……我追随他到了地下,他要是问我原因,你叫我怎么回答?说爱他?——他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他侄子,我不想亵渎了他对我的感情……” 

云漫天张了张口,本想说:“你怎知他不爱你?”一句话到了舌尖却又被他硬吞了回去。他连忙掩饰着端起一杯水喝了几口,端着杯子的手却不禁有些颤抖。 
南宫寒潇缓步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荷花池。天上无星无月,暗沉沉的,池子里也是黑压压的一片——荷叶似乎更茂盛了些。一阵风吹来,风里隐约带着荷叶的清香,却另有一种凄凉的况味萦绕其间,那香气中便也带上了苦涩。 

“今日是五月二十,再过二十日你便该告诉我凶手在哪里了。”南宫寒潇背对着云漫天沉声道。 
五月二十?云漫天面色微微一变,自己的“招蜂引蝶”十五日后便要发作了。然而他淡笑了一声,道:“不消二十日那么久,半月之内我便会告诉你。只是在那之后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除了秋达心,哪怕是我一早死了。”他虽说得肯定,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心,虽然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可是真能在半月之内查出凶手么? 

南宫寒潇静静回答道:“只要你依照承诺,不消你吩咐,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替你杀了秋达心。” 
两人再度沉默了,厅里一时鸦雀无声。南宫寒潇临窗而立的背影带着一种别样的凄凉,这让云漫天不由自主联想到了西山上的共枕木。战国那一对士人虽然生前不能相守,死后尚能化作两棵纠缠的树,可南宫寒潇竟连死后与心爱之人同|穴而眠的心愿都不能完成,而这一切正是拜自己所赐,他不觉内疚心痛不已。 

觉得四下空气压人得沉重,云漫天踌躇了一下,终是先上了楼去。走到了房门口,看着南宫寒潇卧室黑洞大开的房门,他竟鬼使神差走了进去。 
他蹑手蹑脚地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床边,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惟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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