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奇 第二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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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改变
青姑的人生,可说是由容谦一手改变。
那一日,她原以为,风劲节即来,必然会把容谦接走,又谁知风劲节只留下一笔钱,拜托她照料容谦之后,就要告辞离开。
青姑自己愣愣得望着桌上的银子,然后,忽得一跺脚,在风劲节即将推门而出的一瞬大叫:“你,你就这样扔下他不管,你说他是你的朋友,你怎么能……”
风劲节一怔,回转身来:“你不希望他留下?”
青姑涨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是那么酸涩:“我治不好容大哥的病,我没本事,我希望他好起来,你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为什么,不带他去求医。”
风劲节惊愕的眼神变做温暖,微微动容,刚想说什么,容谦却长叹一声:“青儿,我这个废人,到底是连累了你,你也嫌弃我了。”
青姑大惊,急忙回身,连声道:“容大哥,我,我没有,你,你不……不要误会……我……我……”
“我我我,你你你……”容谦大笑起来“人家已经走了。”
青姑又是吓了一跳,追出门来,却见四野寂寂,只是转瞬之间,一个大活人竟是不见了。
她还在门外四处张望,容谦已在里头微微笑道:“这一回,你只好继续照顾我了。”
青姑全身一僵,心头巨震,过了很久很久才感到一阵巨大的惊喜,然而,心中又似乎又什么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感觉。她慢慢的回头,慢慢地走回屋里,慢慢地在容谦身边屈一膝蹲下,望着容谦的脸,良久才轻轻道:“容大哥,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要走了,记得要和我说一声,别让我一个人,一直等,一直找。”
容谦神色微动,凝视她半晌,然后,才轻轻叹息一声:“傻丫头。”
风劲节走了,容谦却留下来了,青姑的生活却没有恢复平静。她迫切地想要修一所不漏雨,不透风的房子,她迫切地需要购买好药材,好食材给容谦补身体,风劲节留下的银子足够她使用。
然而,一向赤贫的她,忽然间有了不小的银子,忽然开始散漫地花钱,在这小小的村子终于引来的风波。
当村里的闲汉,跑到门前大喊偷人养汉赚不干净钱时,当村中的妇人把脏水泼到门口,唠唠叨叨说自家辛苦积攒的钱忽然找不到时,当那霸占她父亲财产的表叔,跑到家里来,讨论忽如而来的财富归属问题时,当村长大义凛然,要招她去村中祠堂研究德行时,青姑才发现,这世界比她想象地更加可怕。
她被羞辱,被为难,被伤害,被无数人指骂,被无数人推来搡去,她的说明无人相信,她的话语淹没在一片漫骂声中,然而她依然坚持着,不肯交出银子。那是容大哥的钱,是给容大哥治病的钱。
她一声又一声,无力地抗争着。
而所有的一切,容谦只是冷眼而观,没有劝慰她一句,也没有为她出过一个主意。
直到那一天,几个村里的壮汉,在她无数声声明那是“容大哥的钱”之后,大喊一声“那个野男人伤风败俗,不知廉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作奸犯科之徒,把他拖来祠堂,好好教训一顿。”转瞬之间,竟是应者如云。
青姑惊慌地大叫:“不要,求你们不要,容大哥生了病。”
没有人理会他,村里年青的男人,都向她那孤零零的小屋涌去,她情急之下,就地抓起一根大木棍子,追过去大喊:“不许你们去。”
然后,是一场震惊所有人的搏斗。在她一个人把十几个男人打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之后,全村指责她,羞辱她,逼她把来历不明的钱交出来的人,已象潮水一样退去。就连被打者的亲人,也只敢赔着笑脸,小心地,半弯着腰,仿佛随时会跪下一般,尽量不发出声音地,从她面前把伤者拖走。
青姑茫然站在原地,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不理解,这一切,为什么出现在眼前。
“看,很多事,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只要你可以去面对,去反抗,这人世间,就没有人可以羞辱你。”容谦的笑声从容,却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青姑惊而回头,看到站在面前的容谦,几乎没有晕过去:“容大哥,你好了。”
容谦微笑:“劲节不但是个好朋友,还是一个好大夫,他为我治疗之后,我好了很多,这些日子,你被别人拖出去为难,我就在家里,不停得练习起身,走路,抬手,弯屈手指,这些基本的动作。今天还是第一次能自己行走,而且,你看……”他扬了扬左手柱着的树枝“不是还需要拐杖吗?”
青姑满心都是欢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容谦大笑起来:“如果你知道我不是以前那个动弹不得的人,说不定就激不起这股子义愤之心了。”
青姑结结巴巴得问:“我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我怎么能打倒这么多人?”
容谦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心情,放声大笑。他教给青姑的呼吸吐纳之法,可是当世最最高明的内功心法。再加上青姑心性纯厚,心无旁骛,学起来竟是出奇地迅快有效。连睡觉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在练习内功。这段日子以来,她虽没学过什么招式外功,但内力已经颇深。自自然然就身强体健,力气大,动作快,反应灵活,感知敏锐。
人家一拳打过来,她看得清清楚楚,只觉得慢,随便就可以躲过,背后有人偷袭一棍。她耳力过人,远远就听到风声,脑子不用转,身体也会有自然反应。人家打不着她,她一棍子打过去,动作比普通人快上许多,让人难以躲避,而力量之大,更足以让一个壮汉受了一击,即刻趴下,在这种情况下与普通人打架,根本就没有丝毫悬念啊。
就这样,青姑在村子里的生活完全改变了。再没有人敢骂她一句,就连小孩子也被大人一再警告,不许得罪那个可怕的女人。
再没有人敢冷眼瞪她,再没有人敢指指点点,村里人远远见到她只会绕路而行,实在不小心在近处碰面了,也只敢点头哈腰笑着给她让路。
侵占她父亲田地的表叔,对外称病,连续十多天,不敢出门一步。
青姑从惊愕,惶恐,到不自在,然而,她没有追着对人解释,没有想办法让人正常接纳她。在这时候,她最先考虑的,只是容谦而已。
没有时间盖新房子,她直接用足够的钱,向较富有的村人,买下他们的房子。称不上多奢华漂亮,但前后四进的大瓦房屋再加上一个不算小的院子,无论如何,总比穿风漏雨的破木板屋更适合病人住。
她开始每天购买鸡鸭鱼肉为容谦补身体,还屡次到城里去,为容谦买精美舒适的衣服和其他生活用品,以及人参等各式补身药材。
然而,她没有为自己买过一丈布,一件首饰,不曾给自己多添置任何东西。她牢牢的记着,这是容大哥的朋友给他治病的钱。她住在大房子里是为了就近照顾容大哥,她与容大哥吃同样的菜是为了不要让他不自在,这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除此之外,她再不肯为自己花费一文。
而容谦,依然只是淡然受之,从来不劝。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来努力学习新的生活,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一步步走出去,用自己仅有的左手做事。在普通人看来很简单的事,在他来说,全都无比艰难。
就连最基本的拿东西,他都不得不一次次重复着练习。他用了十多天时间,才能勉强用自己的手拿筷子,以奇慢的速度吃完饭。
他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才有办法靠自己的手给自己穿衣脱衣。
他让青姑把家里的大小用具都换成不易碎的木头制品,这样一来,哪怕他的手拿不住,跌落下去,也不会跌碎,他只是艰难得弯下腰,继续另一次拾取。
没有一只手的人,本就比普通人不方便,更何况对他的身体来说,任何平凡的动作都是一种负担。
而他,依然微笑,尽管他在坚持做一些简单的事时,因为辛苦而汗流浃背,因为痛楚,而微微颤抖,但他,依然只是微笑着坚持着,重复着,一次次单调而失败的动作,换来缓慢的熟练,艰难得成功。
青姑常在旁边看着,不觉热泪盈眶,有时哽咽着忍不住阻拦:“容大哥,你不要这样辛苦,有什么事,你吩咐我来好了。”
容谦眉宇间只有明朗的笑意:“傻丫头,我还没有放弃我自己,你就放弃我了吗?”
51。 再会
容谦的进展很慢,但每一天都在进步。当他可以勉勉强强,应付自己的洗漱仪容,也能较自由地在院子里走动时,他开始告诉青姑,一个人活在世上,必须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工作,生活才能有乐趣。
青姑听得两眼迷迷糊糊,晕晕沉沉,这么高等的人生追求,对于前不久还不得温饱,现在又只全心关切容谦身体的青姑来说,太高深了。
最后容谦只好挫败地说了一个最浅显的理由:“坐吃山空,劲节虽留下不少钱,但我身体虚弱,常要用贵重药材进补,将来这些钱用完了怎么办?总得找事做来赚钱啊。”
青姑连连点头:“我去……”
“你还去洗衣擦地,搬搬抬抬,给人做下仆?本村没有人请你,你又一天用上一个时辰来赶路,跑邻村去赚的钱够买人参一个角吗?”容谦瞪她。
青姑听话受教地低下头,暗恨自己的愚笨,只好用手指死命扯不听话的衣角。
容谦不耐烦地道:“新主亲政,大行德政,天下已有升平之气象,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必是行人往来不绝。这些人风尘仆仆,远行辛苦,如果繁哂幸豢诹共韬龋 媚且还杀怪谌胄姆危蔷褪巧裣上硎芰恕!?font color='#EEFAEE'》的0f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啊……我……”
容谦懒得听她心慌意乱的话:“去买桌椅板凳,茶杯茶壶,我教你用什么茶叶,如何烹泡,怎样掌握火候,保证你客似云来,收入会比一个普通小地主还要多。”
“可是,我这样丑,又笨,客人怎么会来光顾我的生意,我怕我做不好……”青姑又惊又急,手忙脚乱,慌张不迭。
容谦皱皱眉:“去买件新衣服,买根簪子,把头发束好,把自己收拾得整洁俐落,靠自己的劳力赚钱,有什么丑,有什么笨,有什么见不得人。”
青姑一怔,却见容谦眼中隐隐怒气,冷冷瞪矗闹邢仁且徽穑笥质且煌矗僖闪艘换岵诺溃骸拔胰籼焯煸谕馔罚阍趺窗欤俊?font color='#EEFAEE'》的04ecb1fa28506ccb6f72b12c0245ddbc
容谦笑笑:“我这些天是白练的吗?你对我没信心吗?我就真的完全照顾不了自己?”
青姑还是迟疑:“要不,我请个人回家照料你……”
容谦把脸一沉,青姑心中一跳,连忙改口:“你别生气,我去试试好了,不过……”想了想终究不放心,还是忍不住叮咛一句“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才好。”
“知道了。”容谦很不耐烦得翻个白眼,真是啰嗦啊。
就这样,官道边,多了一个小茶摊。第一天青姑根本无心做生意,总是担心一个人在家的容谦会出事,他饿了吗?他累了吗?他会不会不小心跌倒在地起不来;他需要什么东西;一个人可怎么拿怎么取?
太阳还挂在天空正中央,她就急急收摊赶回家,容谦毫不客气,骂得她狗血淋头,当天晚上气得连饭也没吃。
青姑捧着碗求了半天,连眼泪也下来了,容谦依旧对她不理不睬。
此后青姑便再也不敢晚出早归了。
开始几天,青姑异常局促,从不敢主动招揽客人,就算有客人来她也畏畏缩缩,答应的声音似蚊子,倒茶的手都会抖,从来不敢抬头看人。
每天捧回那么可怜兮兮的几文钱,还要被容谦冷眼相看,铁青着脸,不理不睬。
不知是因为容谦的冷淡,激发了她的斗志,又或是,长久的时间,让她慢慢习惯了新的一切。她开始敢坦然应答客人的呼唤,她开始可以落落大方地招呼来往客人。她开始能够坦荡从容地抬头面对陌生人。因她动作里的自然平静,眼眸中的坦然自信,人们眼中那青斑也就不再那样刺目那样显眼了。
她的声音渐渐清晰明亮,她的眼眸,渐渐灿然生辉。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迅速,而她的生意,也一日火似一日。
她的茶喝过的人都赞好,喝过一杯的人要喝第二杯,喝过一次的人,第二次经过这里,也一定驻足光临。来往的客人多了,欢声笑语多了,多次光临的老客人熟面孔多了。
她忽然发现,原来她不是扫把星,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和她攀谈。原来她不是被世人排斥的孤独者,她的天地也可以这样热闹。原来她不是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的人,有很多老客人,真的开始以朋友的态度来对待她。原来这个世界,如此精彩,如此有趣。每天南来北往的人,操着各种方言,说着各种无比新奇的事,不知不觉,她的识野开拓,她的见识在一天天增长。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生活,可以这样多姿多彩,充满乐趣。
每天的出摊已经变成了非常快乐的事,即使不去计算那不菲的收入,只凭这心灵所得,便足已抵偿她的一切劳力。回到家,她总是迫不及待地和容谦谈起今天有什么趣事,有什么特别的客人,听到什么有意思的新鲜事,看到什么异乡外地的好东西。
而容谦只是微笑着倾听。晚上,借着淡淡灯光,容谦从不间断地,教她识字读书,以及一些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