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十八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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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呢?
“我……我买了馒头,小鱼你饿了吧,来,赶紧吃一个,可香着呢。”范通见刚刚还爽快答应他帮忙的老二很没骨气地反过来和自己划清界限,只得咬了咬牙,把手中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啊,好多馒头啊!”范小鱼一眼扫过里面的馒头,瞪圆了大大的眼睛,“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居然有四个馒头哎!”
听到她故意用十分夸张的口气惊呼,范通和范岱的嘴角顿时同时抽搐了一下,范岱脸皮厚,而且事不关己,只当耳聋眼瞎,而皮薄的范通则窘地恨不得一拳打开了地洞先钻了进去再说。
“说吧,这次到底又是什么催人泪下的故事?”看着今生这个只会像小学生般低头的爹,范小鱼终于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怨气,唰的一下子合上油纸包。
足可以换一百多文钱的野味,就只换来这四个馒头,她的大侠爹爹,可真是能干啊!
……
暮色一层层地淹没着远山,并向山谷蔓延了过来,山下的村子也更模糊了!
呼!又是一阵晚风掠过,屋顶的茅草们齐齐地抖了一抖,其中一根可怜的茅草无助地脱离了群众,忽悠悠地飘落了下来,顺着破烂的窗户滑进了家徒四壁的屋内,跌入了战圈,正好被某个又在偷偷后退的男人一脚踩上。
茅屋内,已燃起一点如黄豆般的灯,混合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丝天光,摇曳着映出桌旁两张隐隐相似的一大一小两副面容。
“然后,你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可怜的卖身葬夫的小娘子,所以才会除了这四个小馒头,连一斤米一把盐都没有带回来?”听完了范通的解释,范小鱼的小脸上满是恍然之色,还主动地提供故事的结尾。
“是啊是啊,小鱼,你不知道那个小娘子有多么可怜,她和她丈夫本来就是因为家乡发水灾日子过不下去才北上寻亲的,谁想祸不单行,还没到京都丈夫就病死在路上。她一个年轻女子既没主见,又举目无亲,更是穷的连口薄棺都买不起,若不是爹爹正好看见,她就只能卖入黄家当奴婢了。”
看见女儿的神色似乎又阴转多云了,多少有些愧疚之色的范通顿时来了精神,腰板也挺直了许多,侠义凛然,“若是她找了户好东家,那也就算了,可那黄家在镇上是出了名的霸道不讲理,在他们家当下人了常常被打的体无完肤,你说,爹爹我身为正道中人,怎么可以这么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掉入火坑呢?”
“嗯。”范小鱼点了点头,很好,果然又是个很狗血的故事。
“宝贝女儿,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会再怪爹爹了吧?”慷慨激昂后,范通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而一进屋就刻意站的远远的范岱,却更是不动声色地又退了一步,眼神中充满同情之色。
他这个笨大哥,居然到现在还不了解这个开窍后的女儿的性格,这事儿要是换成是他,早就低头俯首表示认真,并发誓再也没有下一回了,还敢用这种邀功的口气?
唉,你说他们都是一起在娘胎里长大的,怎么这智能就相差这么多呢?
“是啊,不怪你,当然不能怪你……别人的爹娘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问他人是与非,只要自己的儿女能吃的饱穿的暖,其他概不关心,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却有个最爱行侠仗义,宁可自己一家都饿肚子也要救济别人的爹爹,我们身为子女的,骄傲都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怪你呢?我只是有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很想请教爹爹,为什么您明明是个豪情万丈、处处受人尊敬的大侠,可别人却叫我和冬冬是小叫花子呢?”
范小鱼不怒反笑,声音软软绵绵,香香甜甜,说到“子女”和“叫花子”几个字时,更是尤其咬得标准和清晰。
范通的脸瞬间僵住,他就再憨愚也听出范小鱼一连串语气词之后的真正讽刺了,再一看范小鱼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补丁蓝裳,看着那张瘦小的脸蛋,有些黝黑的脸顿时黑里透红了起来,然后再红转白,白又转红。
第三章 烂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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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听着范小鱼用软绵绵、脆生生的童音,笑盈盈地表示“支持”和“骄傲”,再看范通脸上那丰富的表情,范岱一时忘了自己应该当个无声的“旁观者”,忍不住失笑,可声音才出,又立刻后悔。
“我亲爱的叔叔,请问我说的话很好笑吗?”果然,范小鱼的眼睛马上就像是火药桶被点燃了引信般,嗞嗞嗞地直冒火光。
“不,不好笑,坚决不好笑!”范岱立刻正襟危站,贴着门板一动不动,眼睛直盯着挂在墙上的蓑衣。
范小鱼轻哼了一声,目光流转,重回转眼间额头上又全是冷汗的范通,将油纸包推到范通面前,又笑吟吟地问道:“还有啊,爹爹,请问我们今天吃完了这四个馒头,明天又吃什么呢?再还有啊,咱们家拖欠给先生的学费什么时候交啊?好像你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跟冬冬说过,明天一定会让他带去的哦?咦,你感觉很热吗?怎么额头上都是汗?我和冬冬每天晚上睡觉还觉得冷呢?”
难受难受是吧?就是要你这个烂好人开窍开窍!哼,她不相信了,如果世上那么多自命大侠的人都会像她这个爹一样,真的胸怀大仁大义,随时把别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这个世界早就和谐地不得了了,哪还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
哦,不对,她怎么反过来夸这个烂好人了?她应该坚决地鄙视这个烂好人才对!
“这个……这个……”范通这一回连汗都不敢去擦,谄笑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讨好地道,“宝贝女儿,对不起,爹爹知道自己错了,爹以后一定会改正,努力打猎养家,供冬冬读书,再也不乱花钱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爹爹明天一定多打几只野味回来,肯定让你和白菜都吃的饱饱的,好不好?”
“你叫冬冬什么,白菜?嗯?”提起这个名字,范小鱼的小脸顿时沉下了脸。
他还有脸提这个名字?试问世界上有哪一个爹会因为生儿子的时候,家里穷的只剩几颗大白菜,然后就给一个男孩子取名叫白菜的?亏他长得阁阁七尺,就没想过这个名字会让她那个才七岁就已经懂事的不得了的乖弟弟留下多大的阴影吗?以后长大了又让他如何面对外人和朋友?
“哦,不是不是,是冬冬,冬冬。”范通忙自动更正,顺带附送上一个十分知错就改的笑容。
“冬冬的事先搁在一边,现在我也懒得再跟你废话。我问你,如果你明天还是屡教不改,带不回吃的和冬冬的学费,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范小鱼再没有心思跟他玩游戏,板着脸切入重点。
不断的希望,不断的失望,这种游戏她已经玩了很多次,没兴趣再玩了。
“不会的,爹爹明天这次一定会说到做到。”范通连忙诚恳地保证道。
“这种保证我们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范小鱼不屑地道。
呃……范通一愣,谄笑了一下,为难地转了转眼珠,突然站了起来,郑重地举手发誓道:“要是明天爹爹再买不回米和盐,还让你们饿肚子,爹爹我就不是英雄是狗熊!”
“英雄,英雄值几个钱?在我眼中,狗熊可比英雄好多了。”范小鱼讽刺道,“起码狗熊还能知道要找食物把自己的孩子喂饱呢?”
谁也别怪她说的这么尖刻,她这个爹实在是太让人忍无可忍了。是,她是不记得所谓的“过往”,可她有耳朵有眼睛,她能听得到看得出,更别提她的灵魂钻到这幅躯壳里,不得不入乡随俗,自然要打听一下这个家的具体情况,冬冬打早就跟她详细地说了这个老爹硕果累累的“丰功伟绩”了。
先前这些日子,她之所以并不追究,纵然日子再艰苦也安安分分地学认识野菜,学用那个老土的不能再土的土灶烧菜,而不是抓着他们所做的错事不放,只不过是因为她还想给范通机会,希望范通经过她的几次敲打之后,能有所醒悟,认识到自己的家人才应该是他所最重要的人,不要再老是滥用同情心而已,并不代表她就认同他们的作为。
是,助人为乐是种好品德,也确实值得尊敬并提倡,可问题是帮助人也是要有前提的,首先得有自知之明,看清自己是什么条件。如果今天他范通只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和她,和冬冬都八辈子打不着关系,她绝对半点都不会来干涉,但现在呢,难道他白长了一双眼珠子,连家里的实际情况都看不到吗?
她毫不怀疑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她和冬冬突然地就饿死了,就算不饿死,凭她们姐弟俩这豆芽似的小身板,估计一点点的小病就能夺走他们的生命,到时候就不相信他这个当爹的还无动于衷。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就是人的生死存亡的关头,人要是都到了没法生存的地步了,什么面子里子统统都是放P!
“……”没想到范小鱼这么不客气,范通的脸顿时僵住,半天才又是无奈又是委屈地低声嘀咕道,“我有找食物啊,昨天我们还吃了山鸡肉的……”
“你还狡辩?”提起那些水煮的白肉,范小鱼更是大怒,“你以为天天能吃淡的能出鸟的肉就了不起啊?我们要吃的是米饭,要吃的是蔬菜,要吃的是盐,盐!盐!盐!你懂不懂啊?”
要是她想吃肉,难道早上她不会让他们留一只野味下来吗?
问题是从她穿越到这个九岁的小女孩身上后的这么多天里,他们家有盐吃的餐数还不到五六个手指头,那些看似丰富,实则却白惨惨的、硬硬的野味肉条直嚼得她满口牙疼,****冒虚火,看到就反胃,不到饿极了她是连一口都不想碰。到了晚上,她渴望吃盐到连做梦都梦都想喝海水,更不知有多么怀念前世去菜市场总觉得这也不好吃那也不好吃的那些蔬菜瓜果。
不过,要是早知道他们又会拿卖来的钱去救济什么可怜人,她宁可吃的满嘴冒泡也不让他们把野味带去卖。
“懂懂懂……”面对范小鱼的狂怒,范通不由怯怯地缩了下头,忙小心地陪起笑脸:“那这样好不好?爹爹想办法先去借一点钱来,先让冬冬带一点去学阁,给家里买点米盐,然后爹爹努力打猎还债。”
“当然可以啊,如果你借的来的话。”提起借钱,范小鱼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之所以如此看不起范通的烂好人性格,坚决反对他行侠仗义,除了这个傻瓜爹常常会“伟大无私”地置外人与他们姐弟之上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的人对她们这家的态度。范通心底过于善良,帮助别人从来不图报答是一回事,可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什么态度又是另一回事,这方圆十几里的,有多少人能像孙大叔一样知恩图报的?又有多少人明明受了她爹的恩惠,背地去还反过来讥笑他傻、讥笑他好利用的?
就好像给冬冬取绰号的那个小吉,他爹去年赶车时不小心翻到山下去了,被车子摔住了腿,如果不是范通及时地找到他又背着他去镇上找大夫,他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吗?但凡他还有一丝感激之心,他就应该好好地管教好自己那个骄纵的儿子,不要老是欺负冬冬瘦弱。还有镇西的那户黄家,前几个月他家失火,也是范通冒着危险帮他们抢出最重要的财物,可他们是怎么回报的?再有那自诩书香门第的廖家、隔壁村的李家、刘家……
她敢打赌,这附近方圆十几里内,就找不出几户不曾受过范通帮助的人家,可又有几个能惦记着来也反过来救济一下她们姐弟?如果说她在苏醒后还曾庆幸自己拥有了一个大侠的爹,那么如今这个大侠的称呼对她简直就是一种**裸的讽刺。
范小鱼越想越气,再看到范通那一副喏喏无能、半天想不出办法的样子,更是觉得胸口膨胀,那一团火终于蓬地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第四章 我来当家
“姐姐,爹,二叔,我回来了!”正当范小鱼准备毫不留情地继续讥讽之时,外面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童音,及时地挽救了范通的尴尬。
“乖儿子,你回来啦?今天在学阁里过的好不好?”
听到这个声音,范通顿时如听赦令,忙以关怀儿子的名义逃命似的窜了出去,他的双胞胎弟弟范岱也几乎同步地闪了踪影,只一眨眼,屋内就只留了范小鱼一个人。
真是好笑,他们以为拿冬冬来做挡箭牌,今天的事就可以这么揭过去吗?
范小鱼冷笑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沉着脸走了出去。不过当她望见被两双胞胎包围在中间的那个瘦弱地像根小豆芽似的小男孩时,眼中还是不由自主地便带上了一缕温暖,声音也柔和了起来,含笑唤他的小名:“冬冬!”
“姐姐,”同样细胳膊细腿、头发黄兮兮,大名为白菜的小豆芽,正有些不习惯突然变得异常热情的双胞胎的关心,看见范小鱼,顿时展颜欢快地向她扑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开心地直笑,“姐姐,今天先生教了我们一首诗,说是当今皇上亲口作的呢,冬冬已经会背了,冬冬背给姐姐听好不好?”
“当然好啊,来,外面风冷,我们进屋去背。”范小鱼微笑着牵着和自己一样发育不良、却眉清目秀地不输于任何漂亮小男孩的弟弟,瞟也不瞟院中的兄弟俩,走进屋去。
趁着姐弟俩转身,范通忙求助地向弟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等会一定要帮他说话,范岱却摊了一下手表示爱莫能助。范通恳求地拱手,范岱却连连摇手。
“啊,今天家里有馒头吃啊?”两兄弟还在打哑谜,看见桌上馒头的范白菜已经惊喜的呼道,两兄弟的神色不约而同地一僵。
“是啊,这是咱们的爹拿两只野兔一只獾儿一只山鸡换来的,冬冬,你说我们的爹爹是不是很厉害啊?”里头果然马上传来讽刺的话语。
“爹爹又把打猎换来的钱给别人了啊?”范白菜一下子明白了刚才爹和二叔怎么会这么热情,小脸上顿时满是失望,沮丧地垂下了头,再没有了背诗的心情,闷闷地道,“那我的学费怎么办?今天先生问我,我还说爹爹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