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视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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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于心还是不动。
他该不会又哭了吧?
这个人怎么哭哭啼啼的像个女孩子一样!吴致远心里对他娘娘腔的模样十分厌恶。女孩子是一种很难理解的动物,好像以为哭一哭就能解决问题;他从小就讨厌女孩子,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吴致远脱口而出:“是男人就抬头挺胸的站起来,不准哭。”
骆于心抬起头来看他。他并没有哭,眼中充满冷漠,像对一切都死心般的冰冷。
两个人四目交会,吴致远心中一阵电流通过,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视线居然无法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移开。他盯着骆于心的眼睛,一种又酸又疼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跋涉千里,终于找到了寻觅已久的东西一般,夹杂着喜悦与悲伤。
吴致远终于找回理智移开眼睛,他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骆于心也没有说话,依然看着吴致远,对他的态度忽然转变有点不解。他拿起饮料喝了一口,两个人就这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当中。
“我爸妈终于离婚了。”在沉默了将近十分钟之后,骆于心说了这句话。
因为家中发生变故,所以才会这么冷漠吗?
“那、那……”吴致远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骆于心挥挥手,“你讨厌我吧?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我跑出来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我不喜欢听不认识的人说教。”
“我不讨厌你。”吴致远很认真的反驳。
骆于心因为这句话,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那抹笑容灿烂得让吴致远睁不开眼睛,一颗心因为这抹笑而温暖起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骆于心搔搔头,平常冷漠的他,现在居然像个调皮的小男孩。“可是……班上就是你对我最凶。”
“也只有我理你啊!”
“对喔!”
骆于心看着吴致远笑,吴致远不由自主的也呆呆的对着骆于心笑。
吴致远发现自己的异常,很不自然的收起笑容,率先起身,“我们回去吧!”
骆于心呆了三秒钟才追上他。
看着身旁纤细瘦弱的骆于心,吴致远突然很不好意思的说:“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有一个哥哥叫做了然?了然于心?这种取法很方便,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时,我就这么想了。”骆于心露出了怪异的表情,然后忍受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吴致远第一次听到他大笑。
“笑什么?”
“你真是个怪人,光是名字就可以让你思索这么久!”
“你以后怎么办?你爸妈离婚之后你要跟谁?”
“再说吧,没差,事情总算结束了。”骆于心摇摇头,无所谓的样子。
“你以后会笑了吧?”
“谁不会笑?”骆于心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完全忘记自己进学校这半年来,几乎没有人看过他的笑容。
从那一次开始,骆于心整个人都变了,他开始跟班上同学打成一片,为人爽朗又热心。风趣爱开玩笑的他,跟吴致远形成强烈的对比,但两人却没有因为个性不同而疏离,反而结成莫逆之交。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吴致远就发现自己的眼睛离不开骆于心,他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相当可爱,尤其是他孩子气的行径、坦率的情绪,都教人着迷。
想到这里,吴致远看着骆于心沉睡中的脸,只见他毫无防备的一转身,瘫在好友的肩上。吴致远稍稍压低了身子,让骆于心温热的鼻息可以吹上他的颈间。
吴致远抬起手来摸摸他的脸。他已经睡死了。
一个男孩子怎么会长得这么漂亮?
吴致远小心翼翼的调整骆于心的姿势,让他靠在椅子上。因为离校的时间晚了一些,所以现在已经是黑夜,街上的街灯温柔的亮起,台北璀璨而美丽的夜。
但吴致远的眼睛没有从骆于心的身上离开,他默默的看着。
车厢中的广播传来萧邦的夜曲,冷冽、哀伤如吴致远沉默的眼睛。
陪骆于心走到家门口,吴致远本来想转身就走,不过骆于心开口唤他:
“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不了,还有很多书要念呢!”
“陪我一下啦!”骆于心有点耍赖的说。
吴致远回头看他,拒绝不了骆于心任性的要求。“好吧!就一下子。”
骆于心的房间是标准的男孩子房间,脱下来的衣服顺手往书桌上一搁,地上堆的都是漫画、杂志。他将地板的书踢开,清出一个空位,坐下来刚好直视着放在矮柜上的电视。
骆于心习惯性的开了电视,又开了音响,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嘈杂的声音。
这种习惯性的动作让吴致远辛酸。他太寂寞了,所以需要如此以填补他的生活,就如同那些围在他身旁的女孩一样。
骆于心靠在床边看漫画,吴致远则拿出课本温习,说是陪他,他所做的也仅止于此而已。
庭院是一片静
听市谣围抱
织成一地松影
看当头月好
不知今夜山中
是何等光景
想也有月有松
有更深的静
我想攀附月色
化作一阵清风
吹醒群松春醉
去山中浮动
吹下一针新碧
掉在你窗前
轻柔如同叹息
不惊你安眠
山中 徐志摩
这是老师额外要求的课外参考资料,一般学生极少找来翻阅,但吴致远对国文向来深爱,所以往往比别人多用功数倍。
当吴致远念完徐志摩的诗时,骆于心也靠在床旁睡着了,跳水是花体力的运动。
吴致远微微一笑,将他拉到床上盖好被子,在他唇上印下浅浅的吻。
“了然于心。”吴致远低低的念着,回想起当年,骆于心还是个孤僻冷傲的小孩,谁也不敢相信他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他转过头,看见骆于心又被一堆女人包围住。
骆于心摆出迷人的微笑,以飨周遭的观众,不管是谁对他说话,他一律以亲切的态度响应,在日积月累的练习之下,他的架势不凡,很有偶像明星的姿态。
骆于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吴致远已经没有印象了;只知道骆于心自从开始接纳周遭人群之后,一天天的更加热情友善,而后散发出耀眼的光彩,超越自己成为班上真正的领导者。
这种情况到了高中依然没有改变,每当两个人在一起时,目光的焦点总是集中在骆于心身上。
几个学姐围在骆于心身旁,摸摸他的脸,老实不客气的吃他豆腐。
“于心,你好可怜喔!居然被那种男人亲,要不要我们一人亲一下补偿你?”
骆于心的笑容很轻松。“没关系,我早就忘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吴致远忍不住走近一些,驻足聆听。
“那个叶镇宇是个恶心的双性恋,以后你千万不要靠近他,我们真担心他还会做出什么事。”学姐们殷殷的告诫着。
“双性恋?”骆于心问。
“是啊!男女通吃。”
可怜的骆于心,这一整天当中,上门慰问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好心的提醒他一遍这个不堪回首的回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两天,所有认识骆于心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本来不认识骆于心的人,也因为这件事认识了他。
好不容易打了上课钟,人潮才渐渐散去。
骆于心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吴致远在上课时悄悄的问。
“你会把这么丢脸的事到处跟人说吗?”
“还说我们是好哥儿们。”吴致远眼睛盯着黑板,一心二用的抄着重点。
“反正你一定很快就会知道。”
“说的也是。”吴致远看了骆于心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分不清楚是什么情感。“感觉如何?”他开玩笑的说。
“什么感觉?”
“被男人吻的感觉啊!”
“吻不到一秒钟,所以没什么感觉。”骆于心望向窗外,心不在焉的说。
看来他在意的是尊严,而不是吻这个动作。
吴致远看到他无意识的抬起手来,抚摸了下自己的嘴唇。
如果于心知道,自己也吻过他,他会怎么说?
“于心……”吴致远正想要开口问。
“吴致远、骆于心,上课不准说话。”老师冷冷的打断了他们。
吴致远点了点头把心思拉回课本,骆于心却懒懒的露出一个微笑。“老师,我们是在说老师下个月要结婚了,我们都觉得好可惜喔!”他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三十岁出头的国文老师,听骆于心这么一说,口气一变:“真的吗?”娇滴滴的犹如十六岁的少女。
“真的,老师可是我们的梦中情人呢!所以上课分心也是不得已的,老师真的太漂亮了。”骆于心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老师很不好意思的说:“好了,下次不要说话。”
“你真是无聊,闭上嘴巴就好了,还跟她扯这么多。”吴致远低声对他说。
“我要维持形象啊!”
“什么形象?”
“欧巴桑杀手形象。”
“这个学校里面,还有谁是你杀不到的?”
“嗯……”明明吴致远只是在讽刺他,他却撑着下颚,看着天花板,很认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还有谁是他杀不到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骆于心与吴致远在操场一边吃饭,一边看人打球。
翔鹰高中的校地广大,篮球场、足球场、棒球场等一应俱全;学生们不光以课业闻名,文武兼修才是学校发展的重点。
现在他们坐在篮球场旁,树荫下凉凉的风吹过,秋高气爽的天气使人心情放松。
吴致远一直觉得有道视线朝他们射来,他左右瞧瞧,却没有发现人影。
是自己多心了吧?
他打开自己的便当,丰富的菜色却让他有点歉疚,他看了看骆于心。
骆于心没有带便当,单亲家庭的他,中餐总是吃面包草草了事。
吴致远把自己的便当推到他面前。
“干嘛?”
“送你吃,我不饿。”
“哦!”
骆于心没有拒绝,默默的打开便当吃了起来。
“你妈还是忙得没有时间帮你做便当?”
“我根本见不到她的人,早上起床时她已经去工作了,晚上我睡着了她都还没有回来。”骆于心无所谓的说。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不太正常的家庭生活,也习惯了这种自由或是……寂寞的感觉。
吴致远顺手拿起一本书细细阅读,既不看比赛,也不看骆于心。
骆于心一边吃一边说:“你晚上要不要来我家?”
“我要去补习。”
“哦!”
又是同样的对话方式,吴致远的回答坚定有力,似乎没有人可以动摇他。
从很久以前,骆于心就放弃说服吴致远;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只要决定的事,谁劝都没有用。
虽然两个人是好友,但骆于心觉得,他从来没有看穿过吴致远的心思。他总是把自己的心思放在书本上,甚至连讲话的时候,他还是看着书,从来不关心周遭的一切;他似乎是越退越远,退到一个自己无法发觉的角落。
“致远。”
“嗯,什么事?”
吴致远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坚定、温暖,一如从前一样,骆于心却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看比赛?”他指指操场上激烈的三对三。
每天中午总会有学生抛下一切的对战,忘却饥饿,在操场上奔驰,挥洒的汗水在阳光下闪耀;有时候他觉得这种比赛比跳水刺激多了,有竞争、有合作,不像跳水般,只能自己孤军奋战。
“没什么好看的,下星期有复习考。”
回答完,吴致远的眼睛又瞟回书本,仿佛那才是他的心灵依归。
“我才懒得念书,有过就好。”骆于心整个身子瘫在身后的墙上,懒懒的说。
他是真的不喜欢念书,若非他体育成绩出色,否则也不可能进入这所成绩优异的高中。
“你只要维持现在的成绩,就可以直接保送大学不是吗?许多体育系都会要你的。”
骆于心不答,反而问吴致远:“你要念什么大学?”
“再看看。”
“这个星期天要不要一起去打球?”
“下个星期有复习考。”吴致远像是对小孩感到不耐烦的母亲,回答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刚刚说过了。”
吴致远看着手中的国文课本,知道骆于心现在脸上的表情定然是恼怒的。面对好友的不理不睬,任谁都会生气,情绪一向比他人还要鲜明的骆于心,绝对会毫不保留的表现出来。
果然,骆于心跳了起来。
“我去打球了。”他简单的说完,抛下吴致远,快步的走向操场。
骆于心的背影镶着一道金光,闪闪发亮着,几乎让他张不开眼睛。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刚开始他只是喜欢于心的笑容,喜欢观察他的举动,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明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他并不只是单纯的将于心当好友看,他要的不只如此。
这是一种不能被于心知道的情感,于是他将自己真正的心情隐藏起来。
即使只是当好友,能在于心身旁看着他总比失去他来得好。
而现在,随着感情的加深,他发现他无法直视于心的眼睛,怕泄露太多自己的心情;越是想要表现出好友的态度,只会益发的故作冷漠。
他叹了一口气。叹气是为了自己的心不由自主、身不由己。
骆于心很顺利的加入了球场中的比赛,他的眼神锐利的扫过全场,切入跳投,拥有良好运动细胞的他,每项运动对他来说似乎都是轻而易举。
吴致远默默的盯着骆于心的身影,这份爱因为压抑而让他一天天的痛苦,他以为自己的眼神是空洞的,却不知道眼中正发出迷乱、痴恋的光芒。
远远的,一扇窗户里藏着一双冷魅的眼,看透一切的犀利,使他的眼神变得冰冷。
“镇宇,看到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一个清秀的女孩对窗边的男人微笑。
“看到有趣的事情。”
女孩睁着无辜的大眼,不明白什么事会让这个阴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