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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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名医看病
于德顺虽然号称粪王,但本质还是个青皮混混,混混们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无赖耍横,但遇到强手的时候也光棍的很,拿得起放得下,打不过就认输,没啥丢人的。
陈子锟是打败过于占魁的豪杰,又认识杜心武、熊希龄这样的名人朋,岂是自己可以对抗的,所以于德顺是真服了,认输了,他情愿把粪道甚至粪厂拱手相让,现在人家不但不吞并自己的产业,还要请自己出马清理“弊端”,虽然他不知道弊端是什么玩意,但听话里的意思,是要仰仗自己这个粪王呢。
“刀山下油锅,您一句话,我姓于的眨一下眼睛,就是王八养的!”于德顺赌咒发誓,陈子锟笑呵呵道:“果然爽快,于老板真乃性情中人,我喜欢!”
于德顺大喜,招呼道:“孩他娘,快预备酒菜,我和两个爷们喝一盅。”
媳妇一挑门帘出来了,白了他一眼:“家里这么臭,你让人家怎么坐下来喝酒。”
要在往常,于德顺受了这样的抢白,那是要发脾气的,今天他心情格外好,自然不和媳妇计较,还连声说道:“对对对,我怠慢了,二位,咱们正阳楼饭庄吃去,我请!”
一场干戈化为玉帛,陈子锟和薛平顺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出门叫车,直奔正阳楼饭庄,要了雅间,点了一桌好的酒菜,就在这酒桌谈起了改革粪业的大事。
对于德顺这种人,陈子锟自然不会谈的很深刻,他只是讲了如何改进运输工具,以防撒漏,取缔粪坑,保持卫生之类表面的问题。
“于老板,不是我说你,家里住在大粪堆里,那也不舒服啊,这粪便都是有毒的,久而久之,毒浸入人体,那是要得大病的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子孙考虑啊。”薛平顺从另一个方面进行了规劝。
于德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我们老于家自从干了这一行,男丁从没活过六十岁,都是生恶疾暴亡,看来是这个原因。”
陈子锟道:“那于老板更要带头改革粪业了,这不光关系到城市卫生的问题,还关系到我们中华民国千秋万代体魄健康的大事,马虎不得啊。”
以前可没人给于德顺讲过这么深刻的话题,一时间他忽然有一种神圣的感觉,似乎国家大事已经压在了他的肩头。
“二位,我于德顺在此发誓,坚决支持改革粪业,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于德顺在酒桌信誓旦旦,陈子锟和薛平顺对视一眼,会心微笑。
“于老板,我们车厂本小利薄,养不下那么多人,前几天为了清扫茅房从乡下招来十二个伙计,我看他们干这一行挺麻利的,不如交给老兄你管带了,你看如何?”陈子锟道。
于德顺满口答应:“管带不敢当,都是自己弟兄,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他们的。”
这话说的有些勉强,粪业不比其他行当,一个萝卜一个坑,粪道就那么多,忽然多了十二个人,那就势必挤掉另外十二个人,一边是陈子锟介绍的新人,一边是自家的老乡,手心手背都是肉,于德顺有些难做,但也只能满口答应下来。
陈子锟笑道:“于老板,是不是有些为难啊?”
“没有没有。”于德顺赶忙摆手。
“呵呵,咱们自家兄弟,就不要客气了,我都替你想好了,这次京城粪业改革,可不是你于记一家的事情,势必席卷全城,原有的粪道必然会大乱重新分配,守旧不思进取的粪阀,必将被淘汰,嘿嘿,如果于老板够机灵,够魄力的话,到时候可就是真正的粪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于德顺壮怀激烈,满怀憧憬,在他面前呈现出一幅壮美的画面,全北京城的大粪都归了于记,自己躺在山一般高的大粪堆数着钞票……
“恩人,受我一拜!”于德顺纳头便拜。
“于兄折杀我了。”陈子锟慌忙来扶。
虽然席间总是在讨论大粪的问题,可三人依然是吃喝的有滋有味,饭后分道扬镳,各自回去准备。
路,薛平顺说:“大锟子,其实咱们不必和姓于的合作,靠熊总理帮忙就能把全北京的粪业包下来。”
陈子锟道:“道理是这么说,我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很多事情看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困难重重,京城几千个靠此为生的粪夫,打破他们的饭碗,谁来养活,全部收编的话,我们一来没这个威信,二来没这个精力,说到底,粪业不是我所欲也。”
“所以就找了于德顺合作?其实找别人也一样的,兴许还更好点,比如于记的对头,李记和孙记,他们也是京城有名的粪阀。”薛平顺似乎对陈子锟选择和于德顺合作颇为不理解。
“不会的。”陈子锟摇摇头,“咱们没和李孙打过交道,说不话,虽然和于德顺这边略有冲突,但算不深仇大恨,反而能让他知道我的份量,恩威并施,效果最佳。”
薛平顺笑道:“大锟子,你少年老成,心思缜密,将来必定有大出息。”
陈子锟亦笑道:“薛大叔,您抬举我了,这些事儿您心里都有数,故意逗我说出来罢了。”
……
第二天,陈子锟如约来到熊府,熊希龄带着他前往萧龙医寓看病,来到兵马司胡同二十二号门前,这里已经门庭若市,胡同里停满了马车、轿车、洋车,排队的人院子里排到外面,医寓门脸不大,普通的北京四合院,门前一排苍老遒劲的大槐树,大门挂一木牌,一尺见方,三寸来宽,红底绿字,写五字“萧龙医寓”。
陈子锟感慨道:“这么多人来求医问药,看来萧大夫的医术一定很高明。”
熊希龄道:“息翁的医术在北京那是首屈一指,当年袁世凯病危之际,就是请他前去诊治,若非袁二公子偏信西医,耽误了病情,说不定当今之天下,仍是洪宪朝呢。”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也证实了萧龙医术之高明,陈子锟不禁对恢复记忆充满了信心,正待前去排队挂号,熊希龄却道:“子锟,我们不用排队的,直接进去便是。”
话音刚落,医寓里就出来一人,笑容可掬对熊希龄道:“萧大夫正在诊病,不能亲自迎接,请熊总理见谅,二位请随我来。”
他们堂而皇之就进了院子,那些排队的无不侧目,虽然心里不平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是坐汽车来的达官贵人,加个塞很正常。
进了院子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萧宅是由前后四座四合院组合而成,分为东西两个大跨院,西院前宅用来当医寓,后院才是住宅,陈子锟和熊希龄就被带进了后宅,奉茶招待,不大工夫,萧龙来了,一番寒暄,熊希龄告诉了他陈子锟的病况,说是坠马失忆,看萧大夫有没有办法治愈。
萧龙下打量着陈子锟,让他伸出手掌和舌头看看,又问他平时有没有头晕目眩诸如此类症状,最后把了把脉搏。
“这位小的病况非常特别,我看他脉象平稳有力,身并无隐疾,问题应该出在脑子里。”萧龙道。
熊希龄道:“那有没有办法医好。”
萧龙道:“我医术浅薄,怕没有这个能力,不过倒有一个建议。”
“请讲。”
“心病还要心药医,回到幼时生活过的环境,接触当年故旧发小,或许会有奇效。”
“多谢萧大夫。”陈子锟鞠躬致谢。
“我再给你开个方子,都是些补脑的中药。”萧龙拿起毛笔刷刷写了药方,熊希龄接了,起身告辞:“外面病人甚多,我们就不打扰了。”
“恕不远送。”萧龙拱手告辞,看得出他和熊希龄私交不错,两人都没提诊金之事。
出去的时候,陈子锟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心人林文静的父亲林之民先生,他的脸色变得蜡黄憔悴,还不时咳嗽两声,看起来病得不轻。
林先生并没有认出这个跟在熊希龄身后的年轻人就是不久前自己辞退的车夫,他依然用手帕掩着嘴,强忍着咳嗽随着队伍慢慢向前挪动着。
离开医寓,回去的车,熊希龄说道:“子锟,既然你曾经师从黄飞鸿和霍元甲,我们不妨从这两方面入手查找你的身世,现在你随我去照相馆,拍摄两张小照,我寄给广东和海的朋,请他们登门询问,相信不久就能水落石出。”
“多谢熊老。”陈子锟真心感谢道,结交了那么多名人,还是熊希龄最给力,别人都是最多关心几句,指点两招,熊老却直接参与进来,和自己一道追寻身世,说来两人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这叫他如何不感动。
他却不知道,熊希龄比他更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世,到底和二十一年前慷慨就义的故交谭嗣同有着怎样的关系。
第五十六章 囤积不居奇
这是陈子锟第一次照相,熊希龄让管家带着他在前门附近找了一家名叫“美芳”的照相馆,站在楼台亭阁布景之中,面对一台巨大的照相机,陈子锟有些不知所措,在照相师傅的指导下戴假西装领子,端正的坐在了椅子。
师傅把头埋进黑布里,一按快门,“噗”的一声,镁光灯发出刺眼的光芒,蒸腾起一团白烟,照相完成了。
照相的收据交给熊府的管家,取照片,寄信之类事情自有他们负责,陈子锟径自回车厂,来到后院,只见半个院子里都堆满了成卷的铁丝纱网,进了正房,赵大海两口子正坐着喝茶呢。
“大海哥来了,您坐着别起来,你伤没好利索。”陈子锟招呼道。
赵大海还是站了起来:“大锟子,你小看大海哥了,这点伤算什么,早就活蹦乱跳了。”说着还拍了拍胸脯,扎了个马步打了两拳,果然是依旧虎虎生风。
陈子锟道:“大海哥的身板就是结实,跟火车头似的,好了,闲话不多说,你们两口子最近要是得闲,帮我个忙。”
“客气个啥,有话就说。”大海媳妇也是个爽快人,快人快语。
“我院子里堆得那些东西都看见了,那是我让他们从东安市场里收来的,过两天这些东西就得涨价,到时候咱们就出手赚他一笔。”
赵大海纳闷道:“不就是些铁纱网么,这东西市面常见的很,难道你有什么小道消息?”
陈子锟道:“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们帮我继续收购就是,能买多少是多少。”
赵大海道:“铁纱网是夏天防蚊蝇常用,现在市面虽然常见,但季节不对,商家肯定不会压太多的货物,但是想买光全城的铁纱网,我估摸着也得大几百,千块钱。大锟子,你能拿出这么多?”
陈子锟道:“我是拿不出来,所以让薛大叔把洋车都拉到当铺了当了。”
“当了?”赵大海两口子不约而同的喊道,大锟子做事总是让人震惊,这次也不例外,大海媳妇不由得望了丈夫一眼,平时她觉得自家男人做事就够没谱的了,这回总算是有个人比他还没谱了。
赵大海也是这么想的,把洋车当给当铺,虽然能周转一些现钱,但赎回的时候贴水可不少,大锟子既然有胆子这么多,证明他一定有必胜的把握。
“好,我帮你。”赵大海两口子对视一眼,答应下来。
……
这两天,陈子锟一直在忙于收购铁纱网的事情,他发动了紫光车厂所有的车夫和自己能调动的所有人手,将北京市面的铁纱网一扫而空,正如赵大海预测的那样,由于季节原因,铁纱网的存货并不多,不过也费了陈子锟九牛二虎之力,把洋车全当了都不够,为了给他凑钱,赵大海偷偷把自己的银壳怀表也送进了当铺。
经过一番收购,紫光车厂前后院都堆满了铁纱网,陈子锟又买了一大堆木料和几筐子铁钉,带着大伙儿在院子里干起了木工活,制纱窗框子,分门框和窗框两种,木头框子绷铁纱网,工艺虽然简单,但是工作量实在太大,除了把手下车夫动员了之外,陈子锟把大杂院的邻居们也都拉来了。
往日寂静的院子变成了喧闹的工厂,锯木声,砸钉声汇成一首劳动交响乐,在陈子锟的协调组织下,大伙儿分成不同的班组,有的裁剪铁纱网,有的锯木头条,有的砸钉,形成生产线之后劳动效率大大提高,再加还有强大的后勤组给大家做饭烧茶,每顿不是肉馅饺子就是白面馒头炖肉,杏儿拎着茶壶到处招呼,渴了喝水啊,别累着。
陈子锟从外面回来,刚踏进院子,忽然一个小男孩拎着小锤从面前经过,差点绊倒,被陈子锟一把拉住:“狗剩,你干啥呢。”
狗剩是赵大海六岁半的儿子,嘻嘻笑道:“我帮爹干活呢。”
“儿子,你又调皮了。”赵大海走过来将儿子抗在了肩,回望堆积如山的纱窗框子,有些担忧的说道:“大锟子,你下的本钱可不小啊,万一……”
“呵呵,没有万一,你看。”陈子锟将手中的《晨报》递给赵大海,面黑色标题非常醒目“京师卫生局公用厕所暂行规则出台”
“哎呀,大锟子你是神仙啊,未卜先知!”赵大海一目十行浏览完,不禁惊叹起来,报纸面刊登的非常清楚,京师卫生当局对全市官茅房展开强制性的卫生维护,包括增设铁纱网门窗防止蚊蝇滋生,喷洒消毒药水,定期清理、专人维护等,为方便起见,维护责任人的划分按照粪业旧例处置,也就是说,这笔钱的开支要算在那些粪阀头。
陈子锟笑道:“大海哥,不是我未卜先知,而是这个规则就是我制定的,虽然卫生局方面稍作修改,但具体条款基本都没变,我寻思着趁这个机会给大家捞点实惠的,就自作主张了,为防消息走漏,所以瞒着大伙儿,您可别见怪。”
“你小子,有一套。”赵大海兴奋的在陈子锟肩膀锤了一拳,回望越堆越高的纱窗框子,心中美滋滋的,这回可以大赚一票了。
报纸刊登了暂行规则之后,除了于德顺把这个当成一回事,别的粪业老板只是嗤之以鼻而已,不过报纸却在社会引起了轩然大波,各阶层纷纷表示强烈支持,有大学教授还在报纸刊登诗文,声称街头巷尾的官茅房是“美丽北京身的一颗毒瘤”。据说徐世昌大总统也发了话,指示一定要办好卫生。
卫生局受到各界支持,更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事儿做的漂漂亮亮的,直到这时,粪业老板们才醒悟过来,慌忙置办各种卫生器材,什